第二百四十一章
她赤著腳便走在了地上,歪歪扭扭地便朝著宸宮外走去……
春雨見了,嚇得不行,一把過去撫住司徒青憐,「娘娘,你這是要幹什麼!你要去哪裡?」
司徒青憐對景楓很是生氣,然而,看著春雨的時候,她卻還是伸了伸手,衝著春雨的頭頂,輕輕地拍了拍,「沒事!」
司徒青憐在微笑,可是,她的笑卻讓人心酸,春雨一下子便哽咽起來了,「娘娘……」
撫著春雨往外走,她幾乎把身體一半的重量都壓在了春雨的身上,「春雨,跟我出去吧!」
一個『我』字,足以看出她的心傷。
景楓一直皺著眉頭看著,這一會也終於走了過去,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甚至有點來嚴厲地吼道,「給朕好好去床上呆著,你自己的身體是什麼樣子的你不知道嗎?」眼見司徒青憐一動不動,眼神裡甚至帶著些反抗,景楓的火氣一下子就起來了,「滾回去!」
冷笑了兩聲,司徒青憐一挑唇,「那好……請陛下賜臣妾抗旨不遵之罪!」
司徒青憐一眨不眨地盯著景楓的眼睛,也帶著幾絲逼迫的意味道,「請陛下賜罪!」
景楓的牙咬了又咬,拉著司徒青憐的手越來越用力……
這麼久了,除了夏櫻之外,還沒有誰敢這麼跟他說話,胸口起伏的越來越厲害,景楓竟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如果陛下不屑賜臣妾之罪,那麻煩放開臣妾的手!」司徒青憐朝著景楓緩緩逼進,帶著些沙啞的聲音輕輕地喊道,「放手!」
景楓楞了一下,看著那樣的目光,雙手竟也緩緩地鬆了開來……
哪怕只有一瞬間,可是,在景楓放手的這一刻,春雨還是從司徒青憐的眼裡窺探到了些許失落的意味……
收回了手,司徒青憐再次轉身衝著宸宮之外走去。
「你去哪?」景楓放低了聲音,也放緩了姿態,「青憐……」
司徒青憐緊了緊裡衣,略帶些許傷感的說道,「若是尋常夫婦爭吵,那麼,妻子尚且可以回娘家,可是……陛下,青憐有家不能回,有冤難以伸,你覺得臣妾還能去哪?」
宸宮裡是沉默的,只能聽見司徒青憐那略帶沙啞的聲音,「陛下,你懷疑臣妾,那麼……你要臣妾以什麼樣的心態繼續呆在你身邊,呆在這個皇宮?」她的聲音悠悠揚揚,帶著幾分自嘲的笑意,司徒青憐背對著景楓繼續說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是……至少我可以不見你,如果陛下與我之間還有一點點情意,那麼……請不要讓人來找我!我想靜一下 ,陛下也是一樣。」
「你要離宮?」景楓的拳頭緩緩地捏了起來,「什麼時候回來?」
嘆息了一口氣,司徒青憐沒有立刻回答,想了好久,她才道,「其實我也想決絕地再也不見你,可我做不到,哪怕到了現在我也依然在意你。」
不在以陛下臣妾相稱,司徒青憐垂著頭,一雙赤著的腳早已經凍的通紅,又咳了幾聲,司徒青憐接著說道,「該回來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你可以懷疑我,可是……你決不能監視我,否則……」司徒青憐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宸宮裡的人卻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那個否則剛一說完,她袖口處的衣料便被她撕裂開來,錦帛斷裂的聲音是那麼清脆,足以把周圍所有的聲音都蓋了過去。
是了,司徒青憐是陪著景楓打江山的人,她御下雖然溫和,可她倒底也是武將之後,倒底也是上過站場的人啊!
景楓按了按心口,那裡有種悶悶的痛,「好,朕保證絕對管你,可是,你要去哪?」
「去哪?」司徒青憐握著春雨的手,臉上有幾分茫然,「不知道,也許就在華諸,也許……臣妾會離開的遠一點!」
「好!」景楓點頭,「自己小心!早些回來。」
「好!」司徒青憐亦是點頭,眨眼之間,淚水便滴到了腳板之上。
春雨咬了咬牙齒,牢牢地握著司徒青憐的手,緊緊地攙扶著她。
老鬼自從給司徒青憐把了脈之後便一直凝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被老鬼的目光粘住,司徒青憐竟有一種並不十分舒服的感覺,她一直都知道老鬼這個人,卻對他的一切都不熟知, 然而,僅僅這麼一個照面,她便覺得……這個人太過於高深莫測。
景楓是目送著司徒青憐離開的,他眸子之中的光澤叫人看不出深淺,更讓人沒辦法猜出他的態度。
離開了宸宮,春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剛才……她也覺得壓抑得要命,「娘娘,我們要去哪?」
春雨笑了笑,「什麼娘娘,記得改口,出宮了便得叫青姐!」
春雨替司徒青憐有些委屈,「都是夏櫻的錯,在夏櫻沒有到華褚來的那些日子,陛下對娘娘別提有多好!」
司徒青憐一楞,手上一緊,便又咳起來。
春雨連忙替她拍了拍背。
「傻瓜!」司徒青憐苦笑著搖了搖頭,「從來沒有這樣的說法,你留不住一個人,不能去怪那個人身邊的人,只能怪自己沒本事!景他對我……」她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敢在說下去!
是她要嫁他,是她在他沒有一點勢力的時候便相信,這個男人一定會登上皇位,她沒有看錯,她喜歡他的眼神,喜歡他的抱負,喜歡他在最困難的時候也保持著一雙狼一樣的眼睛,可是……他呢,他或者也是喜歡她的吧,可是,她喜歡的她,卻是一個有家世,可以幫助他的女子,是一個溫和賢惠能幫他打理後宮的女子……
司徒青憐一陣恍惚,這一刻,她的心真的是疼了……
是不是,只要有家世,只要能替他管理後宮,那麼……其實,在他眼裡,那個人是誰都沒有關係的?
司徒青憐還待想下去,她身前便跪下一個小太監!
「皇貴妃娘娘!快快……」小太監喘著粗氣,指頭直指著昆華宮的方向。
宮裡的太監實在太多了,司徒青憐看著他雖覺得熟悉,卻也一時想不出他究竟是誰。
「你慢慢說……」司徒青憐將這小太監撫了起來。
小太監瞧了司徒青憐一眼,眼眶裡竟有了些淚,「娘娘對陛下實在沒話說,可陛下……」小太監哽嚥著,「說句不敬的話,奴才真為娘娘覺得不值。」
「沒什麼!」司徒青憐溫和的一笑,「夫妻間哪有不吵架的,本宮只是想出宮轉轉,你如果沒什麼事……」
沒說完,這小太監便一拍腦袋道,「呀,快快……初九姑姑!」
「初九怎麼了?」春雨是個急性子,一皺眉,「你倒是別快大舌頭,有什麼快說。」
「初九姑姑勞累過度,找到陛下後便昏了,是奴才把初九姑姑放到床上休息著呢!」小太監咬了咬下唇,「剛才初九姑姑醒了,她便說要去找……找皇后拚命,任誰也欄不住啊!」
「什麼!」司徒青憐大吃了一驚,望了昆華宮一眼,急匆匆地邁了幾步。
司徒青憐本是穿著裡衣出來的,可春雨倒底給她披了件火紅的披肩,她這一急,披肩竟也掉了,那小太監看了一眼只著了裡衣的司徒青憐,整張臉全紅了。
等春雨和司徒青憐都走了的時候,這小太監還是沒有回過神來,思緒不由的回到兩年前……
那時候,他進宮當太監也才半年,家裡面,娘親的病和哥哥科考的費用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可他卻只是花房裡一個最不起眼的下等太監,家裡哥哥與縣太爺吵了嘴,被關進牢房裡,急需銀子周轉,否則,哥哥只有死路一條!
他已經成了太監啊,哥哥成了家裡唯一的獨苗,如果連哥哥也死了,那他們秦家便也絕後了,況且娘親年邁,若無哥哥照顧,她拿什麼養活自己?
銀子啊,哪裡才能有銀子?他急得哭,卻什麼辦法也沒有,最後,他想到了去偷,聽說貴妃娘娘的一支簪子也價值連城,他每天都能去司徒青憐那裡給她的花草換水,所以便動起了壞心眼。
第一次偷盜,被春雨抓了個正著,本要把他打一頓趕出皇宮的,是司徒青憐過來,看著他小小年紀,又見他眼睛紅紅的,這才問道,「是家裡出事了嗎?急需用銀嗎?否則,你也不會有那麼大膽子!」
他跪著哭著把情況給司徒青憐說了,指天誓那是第一次……
她果真沒怪他,又給了她那簪子,還讓春雨支給他一錠金子,又下令救了哥哥,罷了那縣令的宮。
他用那一錠金子給哥哥捐了官,給娘治了命……
至於那簪子,他至今還留著,一直捨不得當了……
春雨原是跟在司徒青憐身後的,她宮裡宮外的也見多了,總覺得那小太監的眼神有些異樣,這便停下腳步,任由司徒青憐往回昆華宮走去,而自己則回頭走到了那小太監的身後。
覺察到自己臉上那道火辣辣的目光,這小太監這才將目光從那道只著了裡衣的背影上移了開來,低低地喚了一聲,「春雨姑姑。」
春雨半眯著眼睛,「我記得你,當年是你偷了娘娘的手飾。」
那小太監也不否則,「春雨姑姑好記心,是奴才豬油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