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且玄半眯著眼睛有些好奇,原本想走接離開的,可他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娘娘不是不信任在下嗎,為何又允許在下留在司徒大人身邊的呢?」
司徒青憐打了個哈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用你的不是本宮。」司徒青憐也沒盯著且玄看,她的思維不知跑哪去了,只聽她有聲音有些輕幽,「便是你真的做出了些什麼事,也是父親的不是,我雖是她的女兒,可能做的卻也有限……就好像父親顧不了本宮一般,終有那麼一日,你若對不起司徒家,對不起父親,那也無法,本宮與父親倒底不是一體,便也各自有各自的緣法。」
且玄吃了一驚,實在想不出她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哪怕司徒青憐與司徒娘家並不和睦,可是司徒青憐也知道,她在宮裡想做點大事,沒有娘家人實在不行的。
不得不承認,司徒青憐的確幫了司徒無敵太多太多,便是說她用了一切心力在司徒家也不足為過,可是,她卻能那麼輕易地說出各自有各自的緣法,也不知是看的得太穿,還是心性太過薄涼。
司徒青憐彷彿已經從且玄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想法,也不說話,只示意且玄可以離開了。
離開了鄉下的草屋後,且玄那如同蜘蛛的目光這才變得凌厲起來,「司徒青憐這樣一個女子,究竟是留還是殺?」
這想法在他腦子裡轉了轉,且玄這才瞧像懷裡的傀儡娃娃,開口輕輕地地說道,「要不,你們待我去試試?」
話音一落,且玄快地活動起指頭來,那手指上的引線與傀儡相互呼應,那傀儡娃娃竟然好像活過來了一樣,匆匆朝著小屋跑回去。
「司徒家向來武家之後,聽老爺說他家女兒也是將門之後。」且玄露出些個有些滲人的笑意,「阿鬧,你就幫我試試吧。」
被喚成阿鬧的傀儡一奔一跳地跑遠了,只留下那引線在陽光下露出微亮的光澤。
很快,阿鬧已經不見了,且玄的手指越動越快,那些許引線如同一波又一波地水花……
許久,且玄的額頭上已經生出了一些汗水,驀地一收手指,阿鬧竟然倒著走了回來……
傀儡身上已經多了幾個骷髏,這使得且玄的眼睛一楞,眸子裡有幾分疼意,好像這傀儡當真有生命一般。
製作傀儡的材料用的全是上品,若沒有一把好的兵器又怎能將它毀壞呢?
看樣子,這司徒青憐武功果然不低,且玄扯了扯唇角,好一個司徒家……只是,斷然可惜了!
百里鳳燁一身紅裝,風撩起了他的衣服,那紅色頓時如同一整片火在熊熊燒了起來,好像不把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燒成灰燼便不甘心一般。
這個念頭一起,夏櫻便驚出了一身冷汗,揉了揉眼睛,夏櫻一轉身,也跳到了昆華宮的房頭之上。
夏櫻已經不記得百里鳳燁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習慣了,他最近總是喜歡一個人跳到昆華宮的房頭上,不說話,只安靜地看著,好像在等待什麼,有好像在思索什麼。
只是,夏櫻看得出來,百里鳳燁那雙眉眼裡並開心,不但不開心,夏櫻甚至覺得百里鳳燁在……恐懼什麼!輕笑了一聲,下一刻,夏櫻便也搖了搖頭,她想不到任何事是足以讓百里鳳燁感覺到恐懼的,好像這個男人天生就該雲淡風輕地面對最棘手的問題,或者說,只要她看著那雙鳳眸,那麼,這個世間再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
儘管如此,百里鳳燁最近有很濃的心事,這一點毋庸質疑!
「你在想什麼!」夏櫻踏著腳下的瓦片一步一步地走到百里鳳燁的面前,與他並肩而坐,一同看著冷冷清清的昆華宮。
「沒什麼!」百里鳳燁回頭瞧了夏櫻一眼,滿心的愁容也頓時散了個盡,他衝著夏櫻揚起了笑,三分陰柔,七分溫和,夏櫻覺得……那樣的目光,彷彿能燙傷人。
一時無話,好半天后,百里鳳燁這才又開口說道,「真的沒事,鳳燁會想辦法!」
夏櫻垂眸,感受著晚風吹拂臉頰的柔情,「可我看你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夏櫻的聲音很輕,好像被風一吹就散了一般,百里鳳燁楞了一會才覺得,剛才,她真的再跟他說話了。
「阿櫻……」喚了一聲,百里鳳燁的目光投向了遠方,這一刻,夏櫻又一次感覺到他突然之間生出的無奈。
「我在!」夏櫻答了一聲,伸手拍了拍百里鳳燁的肩膀,一身玄黑色的錦衣混著她滿頭的青絲一同隨著風拍到了百里鳳燁的臉上,好情人最溫和的撫摸一般,百里鳳燁用力的嗅了一口。
哪怕夏櫻告訴他,「她在」,哪怕他的肩頭還能感覺到她手掌的大小,哪怕她鼻尖還充斥著夏櫻的味道,可是……百里鳳燁還是覺得不真實,一切都虛幻的如同一個夢境,只要任何一點微弱的聲音便能驚醒睡夢中的人,然後……夢境裡的一切全都支離破碎,有時候百里鳳燁會覺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直沒有過來。
「阿櫻!」百里鳳燁伸手,他想握著夏櫻的手,然而,手伸到一半,終是沒有放下去……又頓了頓,百里鳳燁方才牢牢地牽住夏櫻,用力地幾乎讓夏櫻感覺到疼意,「鳳燁有種不好的感覺……好像,你會隨時離開一樣。」
夏櫻眸子一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什麼鬼話!你這是在咒我死不成!」
百里鳳燁有些呆滯,眨了眨一雙漂亮的鳳眸,語氣裡都有些顫音,「阿櫻的意思是……除非死,否則,不會離開鳳燁嗎?」
這樣的對話讓夏櫻有些不自在,她腦子瞬間浮起的還是那個一身銀色衣服,站在鳳凰樹下溫和地衝著他微笑的男子。
「好了!」夏櫻故做歡快的一笑,連忙岔開話題,「我總覺得你心事重重的樣子,是因為北冥玉嗎?還是因為淳于夢娜……」
聽著夏櫻開口說著那些謎團,百里鳳燁的薄唇再一次輕輕挑起,眉角也微微下彎了……
不!不是的,這些對於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百里鳳燁好像感覺到冷一般,伸手裹緊了紅裝,讓他真正覺得無奈的是……這皇宮裡,甚至這昆華宮中,總會現一雙腳印,他圍繞著夏櫻……總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出現的她的身邊。
然而,整個皇宮……包括景楓,包括他,卻從來沒有抓到過那雙腳印的主人!他如同魑魅一般,幽然的出現,又默然的離開,除了偶爾看見一雙帶著泥印的腳印,別的,什麼都找不到!
夏櫻不知道,百里鳳燁總是把昆華宮園子裡的泥土保持一種濕潤的狀態,只要有人踩上去,那麼……無論他輕功多少,一定會留下一兩個腳印的。
這些日子,那腳印出現的頻率開始增加,房頂上……花園裡,甚至夏櫻的床前!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那個人的輕功必然高出百里鳳燁很多,可是,在所有的調查資料裡,卻沒有一項表明沐煜武功,可若不是沐煜,那麼這腳印為何又與那拓片一樣?而且,他又為何要偷偷去瞧夏櫻?
百里鳳燁在房頂守了好久了,可惜……他一直沒有現什麼。有幾天夜裡,百里鳳燁現景楓也會出現,想來……那個男人與他一樣好奇!
每一次百里鳳燁總要把帶泥的腳印小心的去掉,他不知道這麼久了,夏櫻有沒有現些什麼?
直到夏櫻的手在百里鳳燁的眼睛面前晃來晃去,百里鳳燁這才回過神來。
夏櫻解下腰間的龍淵寶劍,靜靜地放在兩個人的面前,「百里鳳燁!在華褚只有我們兩人了,你要瞞我些什麼?你和景楓究竟說了什麼是我不能聽的?你不願意讓我知道什麼?」
百里鳳燁眸子一沉,那鳳眸中的哀傷絞得夏櫻心口一滯。夏櫻咬了咬下唇,心裡卻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的口氣惹他生氣了?或者是她把話說成了質問?
她與他一起來到華褚已經這麼久了,也一起經歷了太多的事,算起來,說一句相依為命也不足為過吧!
「對不起……鳳燁知道不該瞞你。」百里鳳燁沒有去看夏櫻的眼睛,他只是低垂著目光瞧著夏櫻的衣領,有那麼一瞬間,夏櫻竟覺得……好像那雙鳳眸裡隨時會流出眼淚一般,這讓夏櫻摀住了心口,那種窒息一般的疼意依然如同潮水一般的襲來,百里鳳燁的聲音失落而又傷感,卻一字一字吐露的堅定,「阿櫻,這件事鳳燁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告訴你,你若要怪鳳燁……」
倒吸了一口涼氣,百里鳳燁覺得自己快說不下去了。
「好了!」卻是夏櫻打斷了他,「無論什麼,你不願意說,我便不問,我相信……你總是對我好的!」
鳳眸一垂,百里鳳燁有些自嘲的一笑,阿櫻……你看高了鳳燁,偏偏這一次,鳳燁卻只是因為自己的私心。
輕風一揚,夏櫻衝著百里鳳燁微笑,「打起精神!別那麼沮喪,好嗎?百里鳳燁,你這樣,我會難過。」
衝著夏櫻輕輕一點頭,百里鳳燁回了夏櫻一笑,「好!」
夏櫻從房頂上站了起來,又伸了個懶腰,「有一天我看見你好像在清理腳印一樣……」
百里鳳燁身子一僵,沒有說話。
卻見夏櫻搖自己自己笑了起來,「是我想多了吧!怎麼可能有人能自由出入華褚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