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藍無風搖了搖頭,「我沒有見過,但不知主子有沒有見過……」藍無風理了理衣袖上的流蘇,「我剛才從玉沉回來,主子便把我叫來了,怎麼……王爺知道那個人麼?」
「我只是……覺得那個人沒有惡意!」夏櫻咬了咬下唇,「我想見見他……」
藍無風正要說話,百里鳳燁便從屋子裡走出來了。兩個人的目光都一起投向那身紅裝。
伸了個懶腰,百里鳳燁笑容淡淡的,「鳳燁本想多睡一會,可你們兩人吵的人不安生……」說著,百里鳳燁便瞪了夏櫻一眼,「不過,算了,誰讓是阿櫻呢,若只有無風一人,鳳燁肯定罰!」
藍無風長吸了一口氣,也不管是不是在皇宮裡,衝著百里鳳燁便抱拳,做了一個江湖上的禮節,「主子,無風把消息都帶來了……」說罷,他便把懷裡的捲軸雙手奉上。
看見藍無風的面色變得沉重,百里鳳燁的神情雖沒什麼變化,但眼睛裡的瞳仁卻微微縮了幾分,伸手接過竹卷,百里鳳燁緩緩打開,每一個動作做都精緻的如同畫卷……
夏櫻把頭湊過去,正想看,但不知想起什麼,又忙轉過身,背對著竹卷,小心翼翼地問道,「百里鳳燁,那是我可以知道的秘密麼?」
「傻子!」百里鳳燁的聲音裡幾近寵溺,「鳳燁與阿櫻之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唯一不想讓你知道的……你也不曾知曉,至少現在不知道。」
他這麼雲淡風輕地說出這幾個字,可是夏櫻卻不知道百里鳳燁在黎明之前,做出了怎樣的掙扎!
夏櫻回身看著百里鳳燁,「你是幫我最多的人了!」
「你與鳳華之間,早已與命相托!」紅衫男子閉起了鳳眸,只有他知道那『與命相托』四字在他心裡有多麼重的份量,只有他知道,當夏櫻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候,他是怎麼樣的心情,每當這個時候,他只能把自己關在自己的世界裡,他不敢看著夏櫻,害怕她透過他眸子看到他真正的心意……
而他們之間,如此和藹,只因為她以為,他們之間是……友誼,哪怕同樣可以過命。
「你怎麼了?」夏櫻突然覺得心裡有點沉重,伸手拍向百里鳳燁的肩膀,「有什麼,你可以告訴我的……」頓了頓,夏櫻的聲音有些低落,「百里鳳燁,我覺得你……很悲傷!」
藍無風打了一個激靈,看著他丰姿卓越的樓主,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叫運交華蓋,天意冥冥。
猛然睜開眼睛,百里鳳燁捏著竹卷不輕不重地往夏櫻的額頭上拍了一下,「是啊,鳳燁很悲傷……你也不想,鳳燁都幾宿沒睡覺了。」一邊說著,一邊又誇張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夏櫻揉了揉被敲打的額頭,笑道,「好啦,我保證,一會守著昆合宮,讓這裡安安靜靜……我守著你,直你你睡足。」
「好……」百里鳳燁扶上狹長帶紅的眼皮,「你……守著鳳燁,別反悔啊!」
嗯啊,嗯啊地應著,夏櫻重新將目光投到了竹卷之上。
就那麼嘻皮笑臉地掃走了夏櫻為他而感覺到的沉重,百里鳳燁從後面凝望著夏櫻的背影,阿櫻啊……所有要背負的一切,鳳燁一個人便夠了,所有的悲傷,都只是鳳燁狹隘地求不得而已……
夏櫻倒吸了一口涼氣,有些不安地看向百里鳳燁,「百里宣還在玉沉,而且他在玉沉……掛帥!」
若不是礙於百里鳳燁,夏櫻恨不得破口大罵了!
小心的打量的著百里鳳燁的臉色,夏櫻頭一次設身處地的為百里鳳燁想了一下,他從小……過的那麼難!
他曾說過,百里宣把他當成棋子,可是……他不還是叫他『父親』麼?
「阿櫻……他從沒有把鳳燁當做兒子看待,鳳燁也不曾以他為生父,你不用顧慮鳳燁。」百里鳳燁半眯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阿櫻日後見著他該怎麼做就怎麼做,若是可以,鳳燁請……」
「我知道的!」夏櫻點頭,牙關已咬得生緊,「我不會要他的命的,但我會讓他成為一個廢人,我也會廢了他所有的兵權。」
藍無風見夏櫻說的狠戾,輕描淡寫之間已經幫百里宣規劃好了結局,就這麼幾句話之間,藍無風知道,夏櫻做得到!
「阿櫻,謝謝你留他一命!」百里鳳燁嘆了一口氣,想起百里宣心裡很不是滋味。
夏櫻沒有回話,打量著眼著的紅衫男子心裡湧起一陣又一陣地歉意。
搖了搖頭甩開所有的雜念,夏櫻繼續分析道,「可我不明白……百里宣為什麼要跑去玉沉掛帥?他若是在大夏,那麼他手上的兵權連哥哥都沒有辦法。」夏櫻苦笑,卻實事求是地說道,「若說大夏朝堂,早已經是半個百里家的天下了!大夏全部兵權,哥哥手上的禁衛軍也就佔了五分之一二,我手上有邊境將士,佔大夏三分之一的兵權,可是這一部份兵力卻是固定死的,只能死守著邊關,半點也挪不出來。剩下的兵權基本上全在百里宣手上,而且全是流動性極強,可以隨時調用的軍隊,所以他才有目中無人的資本。」夏櫻越是分析,眉頭就皺的越是緊,「可是,他卻沒有回大夏,離開了大夏,即使虎符在他手上,他又怎麼可能隔著守皇在玉沉調兵遣將?況且……玉沉掛帥?」夏櫻冷冷地笑了起來,「玉沉怎麼可能讓他一個異姓將軍掌權?他空掛著一個玉沉將軍的虛名究竟想幹什麼?」
「這不合常理啊……」夏櫻恨不得一個腦袋當八個用,「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而且,他去玉沉是司白帶去的?司白又想幹嘛?他們之間的利益在哪裡?」夏櫻伸手捶了捶自己的頭,「百里鳳燁……我真的想不出來司白和百里宣是怎麼聯繫在一起的,他們能有什麼共同的目的麼?」
一個一向不把夏帝看在眼裡的大夏將軍,一個一身桃香的江湖遊蕩子,背景卻是玉沉正牌皇室血脈,這兩個人之前恐怕彼此都鮮少見面的,怎麼就突然親密無間起來?
百里鳳燁也皺起了眉,繞是聰慧如他們,也終究不能什麼都一眼窺探至底,「阿櫻,想不出來便慢慢想,總之目前對局勢沒有什麼大的影響,他離開了,對夏帝來說,未嘗不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好機會。」
「也許吧……」雖是這麼答著,但夏櫻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心裡頭莫名的不安。
藍無風聽著他們談這些,眼皮已經在打架了,若百里鳳燁不在,恐怕早就去睡了,什麼朝廷皇帝的,哪比得上江湖逍遙?不過,江湖真的逍遙麼?藍無風嘆息著,看向百里鳳燁的眸子有了更多的敬意!
至少……他藍無風逍遙無憂的江湖,是他運交華蓋的樓主給的!
竹捲上還有其他的內容,但夏櫻並不是很留意了,偶爾看到見個熟悉的名字,夏櫻的眼神也會湧起淺淺的笑意。
「天涯還是逃過景楓的追殺了,也算老冉能耐。」百里鳳燁抿了抿薄薄的唇,「不過,鳳燁沒想到……天涯居然能坐到憶冰樓分堂堂主的位子。」
藍無風聞言,乾笑著別過頭去,摸了摸鼻子,雖沒有看百里鳳燁可他還是感覺到身上有一道火辣辣地目光……
藍無風用了三年的時間都沒有爬到那個位子,卻被天涯僅僅用半年便追趕了上來。
「嗯,他活過來了!」夏櫻也笑了,拉開捲軸往下看去,夏櫻的皺頭又有一皺,「墨宜?百里鳳燁你查的這個墨宜是做什麼的?」
百里鳳燁鳳眸微睜,若夏櫻回頭便可以撞見百里鳳燁的無措……
墨宜:身份無,年齡無,向前翻江湖十年蹤跡,無與之類似者!
竹捲上只有這麼幾句輕飄飄的話!
百里鳳燁深深地呼了幾口氣,方才恢復過來,「阿櫻不知道這個人麼?墨宜……以前也不曾聽過麼?」
「不曾聽過!也不曾知曉。」夏櫻回答的格外乾脆。
百里鳳燁略帶了幾分試探地問道,「是麼?阿櫻可曾知道,前幾日流連昆合宮的便是這主?阿櫻說他無惡意……鳳燁也瞧著他不壞,之前,鳳燁還當你們相識呢。」
打量著夏櫻的神色,百里鳳燁不動聲色,只是,雙手卻已經在身後的廣袖裡緊緊地握住了。
夏櫻心口一頓,閉上眼睛,似乎又一次感覺到一道溫柔的目光,「百里鳳燁,你見到他了麼?這個……叫墨宜的人?」
「是的,鳳燁見到了。」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裝得這麼輕鬆淡然?百里鳳燁無聲地嘆息,語氣卻無波亦無瀾,「他一頭銀白,內力高強,額上還有一朵可以變幻顏色的蓮,時紅時墨……」
夏櫻的臉上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不認得,你說的這些任何一條都足夠叫我忘不了,更何況這些所有還都是集中在一個人身上。」
壓下心頭的疑惑,也不在去刻意回想夢裡的那道目光。
墨宜……沐煜……
這麼在意,或者只是因為兩個名字的音那麼相近吧!夏櫻是這樣的對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