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鴛鴦茶啊鴛鴦Tea,你愛我啊我愛你……」
某個裝飾華麗的房間裡傳來無聊的哼歌聲,張玄懶洋洋地靠在香妃榻上,床榻兩側是冰梅紋透雕碎花的欄板,花蕊由各色寶石嵌成,跟角落裡的數對明珠相互輝映,照得整個大廳通亮,也讓桌上的火燭成了擺設——至少在張玄看來那是擺設,正常人不會用純金當燭臺使用的。
但這裡不止是燭臺,連桌椅壁飾甚至幃帳掛鉤都由金銀珠玉做成,端的是一個金碧輝煌,張玄一邊哼著歌,一邊琢磨他手裡的玉茶碗值多少錢,不過到最後他也沒琢磨出個究竟,反正這裡隨便拿出一樣東西,哪怕是現在套在他身上的長衫,可能都比他這個人值錢。
可是回不去的話,就算是黃金玉石也同樣一錢不值啊。
跟預料中的地牢重刑相比,現在他們的生活簡直可以說是天堂,當然,天堂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就比如說自由,看看手鐐相連在鐐子間的鏈條,張玄樂觀地想,幸好這不是金子打造的,否則他連喝杯茶都有困難。
行動被限制,就算這是皇宮,在張玄看來也乏味之極,沒滋沒味地喝完茶,他大叫:「來人,換新茶!」
沒鬼理他,除了特定時間會有鬼差來給他們送食物外,這裡就不會再有鬼出現,張玄只是無聊亂吼一氣,像是為了幫他解悶似的,對面傳來鐘魁的聲音。
「磬叔,你到底在寫什麼啊?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就好了嘛,你是不是在問娃娃?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不過應該過得比我們好吧?」
聽到他們提起娃娃,張玄跳下床,走到門口,鐘魁跟林純磬並肩坐在門口的地上,林純磬拿了根小樹枝在地上亂畫,鐘魁在旁邊看,手裡還拖著鎖魂鏈,鏈子另一頭系在林純磬的腰間,以防他亂跑。
這本來是馬面的工作,馬面投靠敵人後,這活就轉給了鐘魁,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那些人沒把林純磬帶走,而是把他們關在一起,唯一的區別是兩人手上沒有加手鐐。
真是差別待遇啊,張玄想,沒辦法,誰讓現在三人當中他的法術最高呢,為了防止他逃跑,人家多做些防範措施也是情有可原的。
林純磬原本一直低頭在地上亂寫,看到張玄過來,立刻站起來沖到他面前,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又想不起來,急得直皺眉頭,手指反復蜷伸著,又在他眼前來回走動,不斷張合嘴巴來發洩自己的焦躁。
「磬叔,你轉得我的頭都暈了。」
張玄知道林純磬是想跟自己說什麼,但孟婆湯的功效太可怕了,只一口就完全洗掉了記憶,他沒指望林純磬會想起來,任由他在原地苦想,自己走出門,準備去戶外允許行動的範圍內散散步,誰知他前腳剛出門,林純磬後腳就跟了上來,亦步亦趨,像是把他當前輩似的追隨,導致鐘魁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出來。
自從在陰間重逢後,林純磬就一直是這樣的反應,隨時隨地巴著張玄不放,趕又趕不走,只好隨他了。之前被林純磬算計,張玄曾多次設想要怎麼報復回去,但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狀況,面對失憶的林純磬,他的氣也消了,跟以前一樣的叫他磬叔。
張玄帶著像隨從的兩個人在外面有限的空地裡轉了一圈,感覺到困乏,他折了回來,眼神落在林純磬畫的圖上,發現是幾個小人,其中一個的臉畫得猙獰邪惡,難怪鐘魁會說是娃娃了,娃娃發脾氣時的確很可怖。
見張玄對圖畫感興趣,林純磬很開心,拽著他的衣袖用力指地上,卻不說話,張玄看了半天看不懂,只好說:「別擔心娃娃了,那小傢伙現在一定比我們好。」
「不、不是娃娃!」
「那是什麼?」
「惡……鬼……殺……人……」
「磬叔麻煩你不要說話拖這麼長好嗎?這裡除了我全是鬼,這種聲效嚇不到誰的。」
其實林純磬不是故意把聲音拖長,而是考慮事情花了他太多時間,張玄無所謂的態度讓他很生氣,突然揪住他的衣領大吼起來。
相處這麼久,第一次看到林純磬發狂,鐘魁慌了手腳,急忙拽住鐵鍊往後拖,誰知林純磬力氣很大,拼命拉著張玄不放,揪扯著就聽到啦一聲,林純磬被鐘魁拉開了,張玄的衣袖也被扯碎了一個大口子,他看看撕碎的袖子,有點心疼,叫道:「靠,這衣服很貴的欸,磬叔你活著就折騰我,死了還不肯放過我,不喝孟婆湯,一直纏著我到底是想怎樣啊?」
見他發脾氣,林純磬不說話了,抱著頭蹲在地上生悶氣,鐘魁在旁邊看得又好氣又好笑,說:「算了,他都不記得你了,你生氣也沒用。」
「不記得我還這麼折騰我,這怨念是有多深啊。」
張玄仰頭看天,卻只看到一片陰沉沉的黑霧,酆都裡是沒有晴日的,甚至連光明都沒有,唯一的光亮出自於房間裡的明珠光輝。
他們被俘虜後就被帶到了這幾十坪大小的地方,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但出了這片天地就不一樣了,張玄曾嘗試去走廊的另一邊,但看到那邊配掛兵器兇神惡煞般來回巡邏的鬼差後,他就二話沒說,非常老實地退了回來。
想想目前的處境,張玄鬱悶地往柱子上一靠,鐘魁跟過來,整理著手裡的鐵鍊,問:「你說娃娃真的沒事嗎?」
「沒事的,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壞蛋的。」
張玄被噎了一下,看看鐘魁認真的表情,好吧,他這樣說也是沒錯的,只是跟自己預期的答案有些偏差。
「是羅酆鬼帝的。」他說:「如果我沒猜錯,他不會傷害娃娃。」
娃娃被抓走時張玄也很著急,但後來看到那陣仗以及馬面的反應,他心裡就有底了,在酆都跟羅酆王對抗對他完全無利,在搞不清對方的用意和目的之前,他選擇了被俘。
羅酆王對他們的招待還算禮遇,除了看不到娃娃之外,不過這更肯定了張玄最初的懷疑,羅酆王抓走娃娃不是要害他,恰恰相反,是保護。
「為什麼是保護呢?」鐘魁不解。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不過反正現在有的是時間,張玄去倒了杯茶,正要潤潤喉來解釋,林純磬突然跳起來,沖到他面前,鐘魁沒防備,被帶了個跟頭,就聽他叫:「聶……聶行風……」
「董事長?」[請勿散播]
陡然聽到聶行風的名字,張玄眼睛一亮,誰知下一秒林純磬就雙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雙手用力收緊,眼睛瞪得大大的,叫:「殺你,他……殺你……」
張玄被掐得喘不過氣來,抬腳去踹,可惜力道再大,對鬼來說也毫無用處,鐘魁在後面用力拽鐵鍊,在拽了半天發現沒效果後只好放棄鏈子,直接抱住林純磬的腰甩到一邊,沒想到林純磬發起狂來力大無窮,被甩開後又向張玄沖過來,倉促之下,鐘魁迎面拍了他一掌,剛好掌心拍在他額頭上,林純磬晃了晃,終於消停了,翻了個白眼一頭栽倒在地。
鐘魁沒想到自己這掌威力這麼大,忙蹲下來查看林純磬的狀況,半天沒見他有反應,擔心地說:「會不會把他打死了?」
「他本來就是死的。」張玄揉著被掐痛的脖子直咳嗽,沒好氣地說:「盯緊他,等他醒來再補一掌。」
「喔。」
鐘魁盯著林純磬看,感覺短時間內他醒來的可能性不大,正要安慰張玄讓他放心,一抬頭,竟看到不知何時一隻鬼魅出現在他身後。
張玄還在揉脖子,發現鐘魁眼神不對,順著他的目光轉過頭去,就砰的一聲,成功地撞在了冷冰冰的鐵片上——鬼差站得離他太近了,幾乎到了貼靠的程度,陰冷氣息逼來,張玄本能地往後一跳,當看到距離自己幾公分外的是張猙獰鬼面時,強烈的視覺衝擊下,他失手把玉茶杯扔到了地上。
鬼面反應很快,在茶杯堪堪落到地上時,他用腳面托住往上一挑,玉杯就又淩空飛了起來,落到他手上,他一言不發,把玉杯遞還給張玄。突發狀況前後不過幾秒鐘,等張玄從驚訝中回過神,他已經把玉杯接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被林純磬掐得太狠的緣故,張玄發覺自己的心房還兀自猛烈地跳個不停,手也在發顫,為免再把玉杯打碎,他把杯放回桌上,再往後退開幾步,上下打量這位詭異冒出來的鬼差,喃喃說:「謝謝。」
鬼面手上提了個大飯盒,該是負責他們伙食的鬼差,不過他是第一次來,之所以叫他鬼面,是因為他右面大半張臉佈滿疤痕,而左邊由眉間斜到頷骨後方則由一張銀面具蓋住,銀面遮住了裡面的模樣,但從右邊的傷痕來推測,他左臉的狀況應該更糟糕,導致不得不用面具遮醜。
鬼面長得很高大,同樣的鬼差服裝套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形襯托得相當搶眼,眼瞳灰蓬蓬的,上面像是被某種怪異的符咒遮蓋住,看不到一絲神采,頭上和脖頸用相同的黑布包住,仿佛怕冷似的遮得嚴嚴實實,腳上踩著黑馬靴,一排銀釘連接成鬼頭紋絡,跟腰帶上的花紋形成配套裝飾,雙手護腕上也有類似的銀釘配飾,銀飾一直連到指間,遮住了他右手上突起的傷疤,這與眾不同的服飾帶出一種別有的煞氣,也讓人不自禁地猜想他衣服下的肌膚可能更猙獰可怖。
看著他,張玄感覺自己的心房又失去節律的蹦了幾下,脫口而出,「你是從地獄來的吧?」
只有遭受酷刑的地獄惡鬼才會留下這滿身疤痕,看他的慘狀,那刑罰一定慘烈得難以想像,這種厲鬼通常性情暴戾,難以馴服,也只有鬼帝的法術才能將他收為家奴。
難怪當他靠近時,陰煞之氣會那麼重了,為防備惡鬼也像林純磬那樣突然行兇,張玄凝神握住索魂絲,不過鬼面沒攻擊他,甚至沒有看他,機械地走到桌前,把飯盒放下,從裡面抽出幾盤糕點飯菜擺到了桌上。
「有魚耶!」
看到自己喜歡的海鮮,張玄興奮了,防備狀態一秒鬆懈,鬼面剛把筷子拿出來,就被他搶了過去,招呼鐘魁過來吃飯,不過筷子觸到魚肉時,他停了下來,抬頭狐疑地問:「這魚不會是從那條河裡捉來的吧?」
想到自己剛到陰間時掉進去的忘川河,張玄食欲大減,那裡面除了死屍骨骸就是怨魂,吃了怨魂的魚還能吃嗎?想想都可怕。
面對他的疑問,鬼面先是一愣,然後搖了搖頭,不過張玄對一隻惡鬼的保證不敢相信,把筷子轉到了旁邊的涼菜上。
鐘魁卻不在乎,跑到對面坐下,拿起筷子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裡,很快眼睛眯起做出滿足的表情,又迅速拿起饅頭,邊吃邊贊,張玄忍不住問:「這魚來歷不明,你吃得下?」
「食物這東西你要追究源頭的話,個個都吃不下的,比如豬蹄。」
「……」張玄成功的沒有了食欲。
關押他們的人總算不刻薄,三菜一湯外加米飯饅頭,沒有很豪華,但也絕對不難吃,最難得的是飯菜是溫的,吃了後補充熱量,不然很難抵擋這裡的寒氣。
鐵鍊聲響起,林純磬醒了,迷糊地爬起來,揉揉眼盯向張玄,然後以飛快的速度沖過來。見他的手揚起,張玄正準備躲避他的再度攻擊,誰知他抓的是自己的筷子,奪到手後,趴到桌上跟鐘魁一起搶魚吃。
看著他們兩個你爭我搶的吃得香甜,張玄很無奈,往椅背上一靠,說:「鬼是不需要吃飯的,現在你們兩隻鬼跟最需要食糧的人搶飯吃,不覺得羞愧嗎?」
「反正你不吃,好物別浪費嘛,你看漢堡就知道了,它也不需要吃東西,可它還不是整天瓜子不離手嗎?」
鐘魁回答的空隙,一盤炸花生米被林純磬搶了過去,他好像很喜歡吃花生,邊吃邊往口袋裡塞,也不在乎上面的油膩。
鐘魁只好改吃涼菜,吃了一會兒見張玄還在喝茶,他問:「你好像沒胃口?」
「以後你吃飯時少說幾句,我就有胃口了。」張玄沒好氣地答。
其實不是沒胃口,而是整個人都沒有精神,他懷疑自己是受了陰界寒氣的影響,但為了不讓鐘魁擔心,他什麼都沒說,慢慢品著茶,突然覺得身上發冷,原來鬼面還沒走,就站在對面面無表情地盯住他們,很濃的煞氣,也只有神經大條的鐘魁覺察不出來。
把這種兇神惡煞般的人物派來當差,羅酆王不會是在故意向他示威吧?反正沒事做,張玄決定拉近一下感情,喝著茶問:「喂,你新來的啊?」
沒有回答給他,鬼面把頭轉去了一邊,張玄不介意,自來熟地說:「你沒否認,那就是在這裡做很久了?你上司對你還好吧,有沒有苛扣你工錢,加大你工量啊?」
依舊是沉默,鬼面的疤痕臉上看不到一絲波動,張玄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只好繼續說:「我叫張玄,這是我朋友鐘魁和磬叔,你叫什麼呀?報個名,以後方便稱呼。」
一陣沉默後,鐘魁抬起頭,對張玄說:「我覺得你還是專心喝茶比較好。」
這世上居然有他撬不開的金口,他就不信邪了,當年就算是董事長,還不是從一開始對他呼來喝去到後來任他予取予求?
山不就我我就山,這是張玄一向的處世原則,放下茶杯,主動走到鬼面身邊,很親熱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別這樣嘛兄弟,如果我們被關很久的話,那就要朝夕相對了,處好關係對我們都有好處啊對不對?」
一柄墨黑長矛亮到張玄眼前,攔住了他繼續往下拍的手,矛尖彎曲如蛇形,銳利中泛著幽森森的光芒,像是在無聲地警告他再不識相的話,會讓矛尖先跟他做親密接觸。
「這東西有點面熟啊。」
張玄這才發現鬼面隨身佩戴了兵器,長矛幾乎與他同高,握在他手裡殺氣凜凜,張玄知趣地向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那兵器,問:「你們跟陽間員警一樣,都是配套的服裝槍支?」
「這好像是馬叔用的蛇矛。」反正鬼面不會回答,鐘魁搶先說了。
「哇嗚,原來你是馬面的屬下?」
經鐘魁提醒,張玄重新端量鬼面手裡的尖長蛇矛,越看越覺得跟馬面的那柄很像,他摸著下巴嘿嘿嘿笑起來,「怎麼同在地府當差,大家會差這麼多?你看白小常的屬下個個英俊威武,馬大叔的兵都……」
他故意沒把話說下去,鬼面果然被影響到了,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灰濛濛的眼珠裡透滿死寂,這一瞪讓戾氣一覽無餘,但總算有回應了,張玄跟他對視,再看看亮在自己面前的蛇矛尖鋒,伸出一根手指把它撥開了,微笑說:「……都這麼的有個性。」
「張玄,你要是再不吃飯,就沒你的份了。」鬼面身上散發出的煞氣連鐘魁都感覺到了,生怕他們打起來,急忙叫道。
張玄轉頭看看,經由鐘魁和林純磬風捲殘雲般的掃蕩後,桌上的食物本來就沒剩多少了,他沒胃口,說:「不用管我,你們都吃掉吧。」
「你這樣不行的,不吃飽飯沒力氣,到時我們怎麼逃跑呢?」
居然有人當著看守的面說逃跑!
張玄氣得瞪鐘魁,就見他沖自己遞眼色,鬼面也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盯著門外,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談話,張玄心一動,走過去抓了把花生米,叼了一顆在嘴裡,故意說:「說得也是,吃飽了才有力氣跑路。」
鬼面還是沒反應,張玄坐到鐘魁身邊,小聲問:「你說他是不是聾子?」
「有可能欵,只要背著他說話,他就不知道我們說什麼了。」
如果真是聾子,那就不用擔心他們說話被聽到,不過這樣的話,他想探聽秘密的打算也落空了,張玄又往嘴裡扔了顆花生米,正琢磨著對策,口袋裡傳來震動,好久沒用到的手機居然響了起來。[請勿散播]
張玄拿出來,發現來電無法顯示,以為是聶行風,他急匆匆地接聽了,可惜傳來的卻是漢堡的聲音。
『海神大人您沒事吧?我是漢堡。』仿佛怕被人聽到似的,鸚鵡壓低了聲音說。
「我知道你是誰,」一聽是那個沒義氣的傢伙,張玄沒好氣地說:「你不能用法術嗎?別浪費我的電池,我還在等董事長的電話呢。」
『用法術會被發現的,你不知道現在地府有多少人想抓你,我要隱藏身分,才能進行救援。』
「呵,原來你偷溜是想找機會救我們啊。」
『那是當然,我會力挺大人您跟董事長大人到底的!娃娃現在跟我家小弟在一起,很安全,我正在跟小弟聯絡,看怎麼溜進去跟你們會合。你要記住,你身上有傷,在這裡待久了,陰氣會加重傷勢,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法力,有娃娃在,鬼帝不會對你怎樣,我會想辦法救你們的,董事長大人……啊,所以你一定要稍安勿躁。』
一連串的話說下來,嚴肅認真得像是變了只鳥,張玄聽得發懵,半天才問:「你是……漢堡?」
『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漢堡。』
「可我剛才聽你提到了董事長。」
『你聽錯了,一個人精神不濟的時候很容易耳鳴的,建議你回去看下耳鼻喉科。』
耳鳴個毛線球啊,他明明就聽漢堡提到……
沒等張玄再問,電話掛斷了,想到電池不多,他忍下了回撥追問的衝動。
「漢堡對這裡很熟,有它幫忙,我們一定能很快就出去的!」張玄講電話時,鐘魁湊在旁邊聽了個大概,很興奮地說。
沒想到漢堡平時看起來不靠譜,關鍵時刻還能派上用場,張玄收起手機,忽然感覺身後冷颼颼的寒風吹來,他猛地想起這裡除了他們還有一個外人,迅速轉過頭,就見鬼面還站在原地,眼神落在戶外,像是完全沒注意他們的談話。
「你幹嘛不提醒我?」張玄給了鐘魁一記手拐。
「我以為你當他不存在呢,」鐘魁捂著胸口委屈地說:「也許他根本聽不見。」
還有一半的可能是他聽得見,張玄沒好氣地想。
等林純磬吃完了,張玄沖鬼面招招手,示意他可以把餐盤撤下了。盤子被抽走,林純磬很不高興,又朝張玄沖過來,張玄被他掐怕了,急忙把手裡的花生米遞上前,林純磬轉怒為喜,接過去樂顛顛地蹲到角落裡嚼花生了。
鬼面把餐具收拾完,轉身要走,袖子被拉住,隨即一大把鈔票遞到面前,張玄笑眯眯地對他說:「鬼大哥費心了,這點小意思請收下。」
鬼面沒理他,也沒有收,張玄看看他手裡的長矛,避開矛鋒,很親熱地攬住他的肩膀,小聲說:「晚飯能不能多給點花生米?生熟都行越多越好,如果可以,再給點酒,我對酒沒什麼要求的,帶酒精的就行。」
鬼面掃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拿著飯盒離開,張玄追上去,又掏了一把鈔票,塞進鬼差的口袋裡,說:「這是給你同僚的,有錢大家一起花,別客氣別客氣。」
這次鬼面沒用長矛頂他,也沒拒絕他的送禮,大踏步揚長而去,等他走遠了,張玄笑嘻嘻地坐回座位上,說:「搞定。」
「你這麼想喝酒?」對於張玄花錢賄賂陰差的行為,鐘魁很驚訝。
「那只是試探,只要他收了,就代表他不是無懈可擊的,我們也許可以利用他救人逃跑。」
「你確定?」
「如果晚上他把花生和酒帶來,那就能確定了,反正錢我們有的是。」
說到這裡,張玄覺得他要感激聶行風,招財貓想得真周到,沒有他源源不斷地送錢來,自己在地府做事可就束手束腳多了。
「一定沒問題的!」他繼續自信滿滿地說:「看馬面和孟婆就知道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可是張玄,我們從來到這裡,只接觸過他們兩隻鬼,你這種以偏概全的推測很危險的。」
這傢伙除了打擊情緒外什麼都不會,要是董事長在這裡,一定不會否定他的做法。張玄擺弄著手腕上的鐵鍊,覺得研究一下開鎖的問題會比跟一隻笨鬼聊天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