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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III - 04 - 天罰》第5章
  第五章

  張玄沒說錯,金錢在大多數時候都能刺激到人的爆發力,到天亮為止,他郵箱裡的新郵件超過了兩千封,導致所有人一夜未眠,漢堡先撐不住了,偷偷溜去睡覺,銀白和聶行風也陸續退場,最後依然神采奕奕點頭的只剩下張玄和鐘魁。

  天亮後,所有郵件都篩選完畢,張玄挑了幾份有提供照片和住址的郵件列印下來,這時才感覺到困,直接在沙發上躺下便睡。

  「你們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睡得正香時,怒喝聲傳來,成功地把他驚醒了,張玄睜開眼,就見銀墨捏著他列印的紙張,一臉殺氣。

  大腦還處於迷糊狀態,張玄翻了個身繼續睡,銀墨還要再問,漢堡在旁邊「好心」地提醒:「銀白一晚上沒睡,你準備吵醒他嗎?」

  這句果然奏效,看到盤在沙發扶手上的蛇形銀白,銀墨壓住了火氣,把它拿起來,繞到自己手腕上,又將那些紙扔到一邊,瞪著紙上的相片,恨恨地說:「要是再讓我遇到他,我一定殺了他!」

  聶行風醒了,拿過紙張看了一下,張玄的辦法很管用,大家提供的情報比警方查的還要詳細。

  男人叫金大山,無職業,嗜酒嗜賭,平時會在城隍廟前擺攤算命。看他照片裡的長相,跟監視器拍攝的很像,從臉色和衣著可以看出他生活得很不好,頹廢的氣息透過照片完整地呈現出來,他坐在石板地上,面前擺了個寫有神相算命的麻布招牌,布的四角用石子壓住,上面還寫算蔔的詳細內容,不過這種算命攤子天橋下面擺了一排,沒人會去在意他最擅長算什麼。

  漢堡湊過去看完,連連搖頭:「術士混到這分上,換了張神棍,一定會自殺的。」

  「這是他咎由自取!」銀墨眼裡寫滿了憎惡。

  昨晚銀白也有說這人面熟,看來銀墨沒認錯人,聶行風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人叫什麼做什麼我不知道,但他心術不正,我跟哥哥當年差點死在他手上。」

  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剛度過天劫的銀墨兄弟不小心被捕蛇人捉住,賣去了餐館,它們由於受傷過重,無力反抗,原本是聽天由命的狀態,卻被偶然經過的金大山看到了,把它們買了回去。

  這算是救了它們一命,銀墨最初是心存感激的,誰知金大山這麼做根本是不懷好意,他出身修道世家,懂不少道法,趁它們潛力弱的時候強迫它們跟自己訂下生死契,逼它們到死都要聽命于金家,當時銀墨傷得很重,銀白被迫應了下來,卻趁金大山不防備時襲擊了他,咬下了他右手兩根手指,帶銀墨逃走。

  銀墨不善言談,這段話講得斷斷續續,漢堡在旁邊聽得著急,忍不住追問:「你們不是訂契了嗎?身為式神,強行毀約的話會死得很慘吧?難道是金大山臨時良心發現?」書の香

  「他這種人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良心二字怎麼寫。」

  銀墨冷笑,手撫繞在腕上的銀蛇,仔細看的話,可以注意到銀蛇背部一些淺顯的傷痕,他眼中閃過疼惜,說:「我們逃走後,金大山就催念符咒,想把我哥折磨得忍不下去,返回去求他,可他不知道我哥咬他的時候也在他手上下了詛咒,所以他們兩邊互念咒語,比誰能撐得下去。」

  為此銀白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背上的灼傷就是因此留下的,當然金大山那邊也好不了多少,雙方抗衡了三天三夜,最後是金大山先撐不住,毀了契約禁咒,銀白才得以逃生,兄弟倆連夜趕回了當年修行的山裡,對金大山之後的情形並不清楚。

  「就像沒有人喜歡做奴隸一樣,也沒有妖會心甘情願做式神,對我們來說,自由比生命更珍貴!」

  銀墨撫摸著手中銀蛇,聲線冷厲,漢堡轉頭看張玄,張玄已經徹底醒了,正聽故事聽得入神,聽了這話,立刻叫:「那我們解除契約吧?現在、立刻、馬上!」

  銀墨一怔,還沒說話,銀白懶洋洋地抬起頭,說了兩個字——「不、要!」

  「為什麼?我可不想回頭一不小心被咬指頭,那太可怕了!」

  「不會的,像你這種管吃管住不管事有錢萬事足又有個好情人的主人,我喜歡還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咬呢?」

  銀白眼眸裡閃過狡黠,張玄聽完,轉頭看聶行風:「它這好像不是在誇我?」

  它是在逗你。

  ※ ※

  聶行風把金大山的資料遞給張玄,說:「如果銀墨沒認錯人的話,這個人的古怪行為就不難解釋了,也許他還做了不少虧心事,現在報應上身了。」

  「今天我去這個位址查查看,」張玄看著資料笑:「金大山,名字倒是挺吉利的,不過沒聽說道上有這號人物。」

  「金大山?會不會是善於卜算的江甯金家?」

  鐘魁做好早飯,把飯菜端上來,剛好聽到張玄的話,就順便提了一句,頓時百鳥壓音,眾人齊齊把目光轉到了他身上,他毫無覺察,把碗碟都擺好後才注意到氣氛不對勁,茫然問:「怎麼了?」

  「告訴我鐘魁,你怎麼知道卜算金家?」

  「小白的劄記上有寫啊,我晚上不需要睡覺,就跑去看書,順便看到的……我有次打電話跟小白聊天,他說房間裡的書可以隨便看的,否則我不會去人家房間亂翻。」

  「這不重要啦,那只是一隻貓而已,」張玄沖過來,說:「快把劄記拿來,看上面還寫了些什麼?」

  「也沒有多少,我都有記住。江甯金家是蔔算世家,傳說每代子孫中三人一卜師,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相面問卦,算通陰陽,不過後來因為某位子孫跟鬼怪訂契,導致家門敗落,子孫行蹤不明……」

  一番侃侃而談之下,眾人個個張大了嘴巴,漢堡忍不住問:「你怎麼記得這麼多?」

  「不知道,好像我做鬼後記憶力好了很多,尤其是與修道有關的記事,看一遍就記住了……我剛才聽你們提到姓金的,修道者中姓金的就他們一家。」

  結合銀墨的說法,張玄猜想金大山的身分應該八九不離十了,聳聳肩:「他不是算命高手嗎?怎麼沒算到自己將來有一天會葬身火海?」

  「沒人能算出自己的命格,」銀白說:「這就跟醫者不自醫一個道理。」

  雖然還沒搞清金大山離奇死亡的原因,但努力了一晚上,總算有不少收穫,早飯後,鐘魁和銀墨上班,張玄把銀白留下了,銀白明白他的心思,化成人形換上外套,跟他們一起出門。

  由聶行風駕車,三人照網友提供的地址來到金大山的住所,那是間很陳舊的小公寓,房東太太聽張玄提到懸賞找人的事,很熱情地請他們去三樓金大山的租屋。

  張玄在網上發的貼子是房東太太的街坊看到的,覺得那人跟金大山很像,就跟她講了,房東太太連夜寫好郵件,和照片一起傳給了張玄,上樓的時候,她嘮嘮叨叨地說:「那個金大山整天說自己是什麼名門之後,實際上呢,他要去城隍廟前擺攤討飯吃,不過他也不是沒兩下的,我有時候東西沒了,或是問個時運什麼的,讓他算一下,他都能算很准,除了喜歡拖房租欠賭債外,他這人沒什麼大毛病。」

  「他平時有跟朋友親戚來往嗎?」

  「他在這裡住了好幾年,我沒聽他說有親戚,要說朋友,就是些湊在一起喝酒賭錢的損友,他賺的錢都花在那上面了,不過最近他突然轉性了,天不黑就跑回來,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我去討房租,叫門他也當聽不見,要不是他還有點用處,我早讓人把他趕出去了。」

  「他沒說為什麼?」

  「沒有,我幾乎見不到他,就有一次在走道遇見,他像是撞了鬼,臉色煞白煞白的,我打招呼他都沒反應。」

  房東太太嘰裡呱啦地說完,又打量眼前三位衣裝整齊的男人,忍不住好奇地問:「他欠你們很多錢嗎?我勸你死心好了,殺了他他也還不起的。」

  「殺他?沒那個必要。」張玄一笑,問:「他兩天沒回來,你沒想要報警?」

  「我跟他非親非故的,又不熟,怎麼報警啊?其實我更擔心他是不是早就回來,死在家裡了?你不知道他那幾天的臉色有多難看,就比死人多口氣了,他要是真死在家裡,我就慘了,以後誰還敢來租房啊。」

  ※ ※

  由於金大山擅自給房門換了鎖,房東太太進不去,不過她的擔心沒成為事實,張玄用一貫的手法開了鎖,大家進去一看,雖然裡面門窗緊閉,空氣渾濁,但沒有屍體,房東松了口氣,又收了張玄的三萬謝金,樂得眉開眼笑,張玄說想在房間裡待一會兒,她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一個人樂顛顛地跑下了樓。

  「是這個氣味沒錯。」嗅到房間裡古怪的煙氣,銀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聶行風把窗簾都拉開了,又打開窗戶,陽光射進來,可以看到空中一縷縷青煙,角落香爐裡的香已經燃完了,但氣息一直凝聚在狹窄空間裡,濃郁得令人作嘔。

  「這是除厄香,金大山點這個,可能是為了防鬼,不過這個量,人都可以薰死了。」張玄看了看滿是灰盡的香爐揣測。

  除了爐香外,牆壁上也到處貼滿了辟邪符咒,連窗框天花板都難逃荼毒,給人的感覺就像進了一個黃澄澄的空間,道符上的字寫得剛勁有力,很難相信這手字是出自那個頹廢的老男人之手。

  「能找到他缺兩指的照片,就可以證明銀白沒認錯人了。」

  房間不大,能塞東西的地方更少,張玄把衣櫃書桌抽屜都翻了一遍,照片倒是找到幾張,但都沒有照到手,或許是金大山自卑,特意在照相時避開了。

  張玄瞟了一眼銀白,銀白正斜靠在桌旁休息,要不是床太髒,他相信銀白會直接躺下犯懶,一副懶散柔弱的樣子,讓他很難想像他兇惡起來,能咬掉別人的指頭。

  「銀白,你能不能根據這裡的氣味追蹤到金大山最近去過的地方?」

  「不能,」後者懶洋洋地回:「我不是狗。」

  「可你的牙比狗更兇猛,可以一口咬下他兩根手指,」張玄問:「你是故意的吧?」

  銀白的眼皮抬了抬,像是在犯困,沒有回答,張玄又說:「右手中食指是修道中人靈力最集中的地方,這兩指廢掉的話,靈氣會消損大半,他會這麼落魄,大半是拜你所賜,你算計得很周密,知道只要忍過一時之痛,慘的將會是對方。」

  「我只是討厭被威脅,所以寧可跟他同歸於盡,也不想讓他得逞。」

  「那很奇怪欸,」張玄雙手交抱胸前,繼續問:「既然你性子這麼烈,那為什麼會聽從別人的威脅來害我?」

  藍眸冷冷盯來,讓銀白禁不住後背發涼,再看到張玄一臉似笑非笑,銀白就知道他在試探自己,他懷疑張玄覺察到了自己看到天眼時的反應,臉上卻不動聲色,微笑反問:「主人,你是笨蛋嗎?」

  看到張玄臉上的笑成功地僵住,銀白心裡很爽,繼續微笑說:「在敵我實力相差懸殊的時候,反抗不是同歸於盡,那叫自尋死路,這種死法太蠢了。」

  張玄無話可說,只能恨恨地瞪銀白,銀白也不在乎,笑眯眯地接受了,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聶行風走過來,把一個小筆記本遞給張玄,說:「你看。」

  筆記裡是一些生辰八字和簡單的面相輪廓圖,應該是金大山算命時用來記錄的,最後兩頁畫了些圖徽符號,後面還有標數位,一些符號上打了叉,看不出是什麼意思。

  「如果數字代表金額的話,這倒像是張欠款單。」張玄數了一下數字後面的零,大叫:「哇賽,最少也有二十萬,他還得起嗎?」

  銀白湊過來瞄了一眼,不屑地哼道:「這種人就算有記帳,記的也是別人欠他的錢。」

  「他不可能有錢外借,所以這更像是份勒索名單,為了掩飾被勒索人的身份,他用了字元代替。」

  聶行風看到其中一個類似花形的圖案,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但突然間想不起來。

  「能掏出這筆錢的算是有錢人,金大山交友圈不大,這些可能是他以前的朋友,或者是道友。」

  張玄越說越興奮,覺得自己馬上就能抓到真相的尾巴了:「他活得很清貧,又好酒嗜賭,賺的錢不夠花,只好四處借錢,但這個金額超過了普通數量,被勒索的人一氣之下,就使計殺人,修行者殺人很簡單,所以金大山或早或晚會死於非命,你們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這全都是你的推測。」

  「證明推測內容是否正確,那是員警的工作,我只負責查出死的人是誰。」

  ※ ※

  二十萬賺到手了,張玄拿著筆記本興奮地跑出去,聶行風跟在後面,為了不打擊他的情緒,什麼都沒說。

  ——如果事實真如張玄推測的那樣,金大山應該對此很有防範,所以他死前表現出的緊張恐懼說不通,另外山間焚屍也找不到解釋的原因,直覺告訴他,這兩件焚火案彼此是有牽連的。

  上車後,張玄打電話給蕭蘭草,準備跟他講自己查到的資料,在後座擱板上挺屍的漢堡聽到聲音,扯掉了搭在臉上的白布,飛到他身旁歪頭看那本翻開的筆記本,張玄嫌它礙事,把它撥開,它不爽了,反抗似的又跳過去,繼續看筆記。

  電話接通了,張玄沒再理會鸚鵡,正要說話,蕭蘭草先開了口。

  「我現在在林純磬家,這裡出事了。」

  「誰家?」

  很認真的詢問,讓蕭蘭草一口氣沒喘上來,要不是周圍有人,他很想大叫你太涼薄了吧?就算你跟林純磬關係一般,但也是同道中人,他才死沒多久,你怎麼就忘得一乾二淨?

  「林純磬,林家!」他咬牙說。

  這次張玄反應了過來,問:「他不是都死了嗎?還能有什麼事?難道是回魂了?」

  蕭蘭草再次被嗆到了。

  「天師大人,就算林純磬死了,林家還有一大堆的人,」他走到沒人的地方,壓低聲音說:「昨晚這裡發生焚火事件,正在處理現場……我覺得這跟餐廳焚火案很像。」

  「偶然吧。」張玄老神在在地回答。

  蕭蘭草冷笑,「如果這都是偶然,那世上就沒有必然了。」

  「哇哇哇!」

  張玄想要說的話被漢堡打斷了,爪子用力踩筆記本上的某個符號,大叫:「這是林純磬家的家徽啊,神棍你從哪弄來的?」

  聲音太響,連對面的蕭蘭草都聽到了,問:「出了什麼事?」

  「有點意外,我回頭聯絡你。」

  張玄掛了電話,看著還在面前蹦躂的鸚鵡,隨手拿出個用來夾鬼魂的小夾子,夾到了它頭頂那撮毛毛上,說:「說清楚,說不清楚的話,我把你吊到太陽底下曬鳥幹。」

  「就是這個圖案,」漢堡用腳踩踩被打叉的符號:「這是林家的家徽,我前段時間不是一直在監視林純磬嘛,有見過幾次。」

  聽了漢堡的話,三人面面相覷,線索似乎在無形中連上了,他們沒判斷錯,既然其中一人是林純磬,那其他圖案很有可能也是各個家族的家徽,那麼,現在只要知道每個圖案對應的是誰,他們就離案子真相接近了一大步。

  「想知道它們是誰的家徽很簡單,去查小白的劄記。」銀白提議。

  「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去問現成的劄記專家。」

  ※ ※

  回家途中會經過馬靈櫃的工作室,張玄想比起翻書,直接問鐘魁比較快。

  「請問,在我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嗎?」漢堡用力晃頭,甩掉了頭上的小夾子,很好奇地問。

  「很多,你想知道的話,先幫我做一件事。」

  藍眸笑吟吟地看過來,漢堡身上的毛炸起,狐疑地說:「我好像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馬靈櫃的工作室設在某個商業大廈的中層,除了他做設計的工作間外,還有模特兒專用的練習鏡室,這一層都重新裝修過,設計得很簡單,卻另有種獨特的韻味,從電梯裡一出來,張玄就感覺到了這裡的寧靜氣息,與其說這是國際設計師的工作室,倒不如說更像是修道人的住居,但偏偏他感覺不到那份道法罡氣。

  這位馬靈櫃先生真是個奇怪的存在啊。

  他們很幸運,今天馬靈櫃沒有出去,鐘魁在自己的辦公室做事,聽說他們來了,迅速跑出來,帶他們去會客室。經過鏡室,透過玻璃牆壁,張玄看到裡面有人在練習貓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鐘魁說:「馬先生說他們很有潛力,指點一二的話,他們將來都會成為國際巨星。」

  「你如果去做,一定也可以的。」張玄安慰他。

  鐘魁笑了笑,兩邊加深的酒窩讓他看起來跟實際年齡很不相稱:「馬先生說我沒那個天賦,就算努力,將來也不會有所成就的。」

  聽他的口氣頗有遺憾,聶行風說:「一個人的成就是以幸福為基準的,做得開心,本身就是一種成就。」

  「董事長大人說得對極了,」漢堡萬分贊同地點頭稱是:「你看張神棍,就算他只是三流的,還是做得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哎喲……」

  信口開河的後果就是某只鳥被張玄抓住,玩了個現實版的憤怒鳥,見漢堡穿過玻璃飛去窗外,鐘魁噗哧笑了,做不成模特兒對他來說是有一點點遺憾,但相對來說,他更希望跟自己的偶像在一起。

  「你們是來撬我的牆角的嗎?」

  笑聲在眾人身後響起,馬靈櫃走過來,扳住鐘魁的肩膀,對他們笑道:「我對現在的助理很滿意,別指望我放人喔。」

  鐘魁臉紅了,聶行風怕他為難,用寒暄詞把話題岔開了,說:「其實我們來是有事想問鐘魁,馬先生不介意我們佔用一下他的工作時間吧?」

  「完全不會介意。」馬靈櫃請他們去會客室,說:「我對行風特意來敝公司拜訪深感榮幸。」

  大家坐好後,馬靈櫃讓秘書小姐端來茶點,張玄沒跟他客氣,拿了塊小點心塞進嘴裡,又給聶行風使了個眼色,讓他應付馬靈櫃,自己則把帶來的筆記本翻開,給鐘魁看,問:「這些圖案你有見過嗎?」

  「有。」鐘魁掃了一眼,很肯定地說。

  一支筆遞到他面前,張玄很滿意地說:「那把它們相對應的人名或地名寫出來吧。」

  鐘魁寫得很快,沒幾分鐘就全寫完了,還很詳細地標注了各名號和他們擅長的法術,馬靈櫃顯然被吸引住了,跟聶行風客套了幾句後,就一直盯著筆記本看,張玄看到了,把資料遊覽了一遍後,故意問鐘魁。

  「這裡面怎麼沒有川南馬家?」

  「沒聽說馬家有家徽,」鐘魁說完,覺得有語病,馬上又糾正:「也許有,但小白的劄記裡沒提到,他只寫到馬家法術高超行事孤僻,很少與同道中人來往,大家對他們都不瞭解,包括劄記裡記載的馬家兵器,據說也不是它真正的模樣。」

  這麼重要的事,居然現在才提起!

  張玄又起了把這個狀態外的傢伙踹下樓的心思,見馬靈櫃看著筆記本若有所思,他故意問:「馬先生也認識這些符號嗎?」

  「所有符咒模樣好像都差不多,我見過國外吸血鬼家族的家徽,也是類似這樣的,」馬靈櫃四兩撥千斤,把問題不留痕跡地撥開了,問:「你怎麼會突然對這些感興趣?」

  「做研究啊,」張玄一臉誠懇地說:「同行太多了,不努力很容易被淘汰的。」

  滿屋子的人裡,除了鐘魁,沒人相信這句話。

  正事辦完,張玄又聊了一會兒閒話,在接到漢堡的電話後,便找藉口離開,馬靈櫃送他們出去,經過鐘魁的辦公室,張玄注意到放在桌上的一本書。

  書面設計得很奇特,整張畫面都是八卦陰陽魚,並且白色幾乎佔據了陰陽魚三分之二,導致黑色魚眼被壓縮成橢圓形,乍看過去,就像一隻瞪大的眼睛,圖案上方嵌了兩個血紅大字——天眼。

  「恐怖小說?」張玄問。

  「不是,是著著根據自己的人生經驗講述處世哲理的,馬先生聽說我喜歡看書,送給我的。」

  接鐘魁的話題,馬靈櫃微笑說:「是某個客戶給我的贈品,我對書沒興趣,就轉贈給了鐘魁,我手頭上還有幾本,如果你有興趣,我送你。」

  「名字很有趣,不過我也不喜歡讀書。」張玄興致缺缺地說:「如果天眼代表報應,那還要員警幹什麼?」

  「善有善的正義,惡有惡的正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眼,但每個人對於懲罰的觀念不一樣,大家都認為自己可以代替天,所以,所謂的天罰其實只是個人的報復心在作祟罷了。」

  頗有寓意的一段話,聶行風看向馬靈櫃,想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電梯卻在這時候到了,馬靈櫃請他們進去,微笑說:「歡迎隨時來玩。」

  「發佈時裝秀的話記得通知一聲,我們都去捧場。」

  張玄的回應聲中電梯門關上了,關門的瞬間他捕捉到馬靈櫃投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等想細看時,門已經緊閉,電梯開始往下走,空間很靜,幾乎聽不到銀白的呼吸聲。

  似乎從進了這棟大樓,銀白就一直沒說話。

  張玄轉頭看去,就見銀白的表情難得一見的鄭重,額頭上滲著細微的汗珠,隨著電梯往下走,他重重呼出一口氣。

  「怎麼了?」

  「每次靠近馬靈櫃都會感覺到緊張。」

  ※ ※

  雖然銀白沒明說,但張玄和聶行風都看得出他有點怕馬靈櫃,張玄說:「以前都沒聽你提過,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做模特兒了。」

  銀白眼眸裡微露溫情,但隨即便被漠然掩蓋了,微笑說:「主人你該明白,有時候好奇心可以戰勝任何恐懼,我想他這個人比死亡的魅力更大。」

  「我懂,如果有錢賺,死神也會變得很可愛的。」

  張玄的坦白遭來式神的白眼,聶行風也把頭別開,只當沒聽到,三人出了大廈,回到車裡,漢堡早就回來了,正對著後視鏡仔細梳理自己的羽毛。

  「有什麼發現?」一回到車上,張玄就問。

  「很遺憾,什麼都沒有,職員都是普通人,辦公室裡放的也都是時裝設計資料,沒一點與法術有關的東西。」

  這個回答讓張玄有些失望,不過漢堡又接著說:「但有一點很奇怪,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層樓很有修道靈氣?我在想馬靈櫃是不是在哪裡供奉了某種神物,可以淨化周圍的空間。」

  「會是什麼神物?」

  張玄轉頭問聶行風,聶行風揣摩道:「如果他跟馬家有淵源,那會不會是馬家的驅魔法器?」

  張玄無從得知,交代銀白有機會去查一下,他先給蕭蘭草打電話,蕭蘭草已經在醫院裡了,聽他報的居然是精神病院,張玄失聲叫道:「天師被鬼嚇瘋了?這也太神奇了吧?」

  「總之情況很糟糕,你們先過來再說。」

  蕭蘭草語氣鄭重,張玄只好吩咐聶行風直接開車去精神病院,路上他翻著筆記本,看到林純磬還有其他幾個家徽上打了叉,他說:「這些人應該都付了錢,我們是不是該從沒付錢的人那裡下手?不過這些稀奇古怪的世家都是從哪冒出來的?以前聽都沒聽說過耶。」

  「主人你不是有參加那個什麼靈異學會組織嗎?怎麼會不知道?這算是你的同行。」

  聶行風在場,銀白沒好意思明說——哪怕你把賺錢的動力分兩成在這上面,也不會連同行的家徽都不知道。

  「靈異組織是哄外行玩的,它的宗旨是引導大家捐錢,這些世家是不可能參加的。」

  在這一點上,張玄很有自知之明,繼續翻書看筆記,想從中找到什麼線索,銀白覺得無聊,化成蛇形睡了,漢堡靠在它身邊一起睡,導致車裡只有兩個人是清醒的,張玄看了一會兒,趴到駕駛座的椅背上,歎道:「招財貓保佑,一切都不要太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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