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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執位III – 10 –人偶》第6章
  

  第六章

  如果說之前慶泰酒店的經歷是讓素問記憶回歸的引子,那麼索仁峰則是打開那道禁忌之門的鑰匙,曾經停止下來的記憶都在與索仁峰相見後重新啟動,然後變得越來越清晰,直到再看到韓越,所有一切他就全部都想了起來——包括他跟隨初九學道;包括他遭遇曲家變故;包括之後他再度與曲星辰相遇——

  素問是狼與九尾狐生下來的孩子,從有記憶開始他就是一個人生活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跟其他的狼與狐狸都不同,出於對九尾的自卑心理,他平時總是獨來獨往,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初九,也就是養育他長大的那個人。

  初九是個很難接觸的人,但不知是對了眼緣還是看中了他天生的靈力,破例將他帶回去照料,還教他法術,不過初九大部分時間都在山裡閉關,他沒有其他朋友,也沒有什麼嗜好,這對於生性好動的素問來說是很無聊的,於是趁著初九閉關,他直接跑下了山,在一個還不算太冷的午後,他玩累了,便化回狼形,獨自趴在山林的某個空地裡曬太陽。

  正在太陽底下睡得迷迷糊糊,他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但須臾那些聲響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嗷叫跟撕扯聲,以狼的警覺跟聽力,他居然沒有跟得上那突如其來的變故,等他反應過來,從雪地裡爬起來探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時,一切已然結束。

  出於獸類的天生警覺,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依舊藏在山石後。透過前方掛著雪花的松枝,他看到對面殷紅一片的地面,地上堆放了一些看不清原狀的東西,依稀是些毛皮骨骼,眼神往旁邊掠去,他看到了被咀嚼掉大半的頭顱,這個肖似人頭的東西告訴他被慘殺的生物是人類。

  遠處傳來呼呼喘息,素問順聲看去,竟看到一個身軀龐大的獨角獸類,他見過的怪獸不多,不知道那是什麼生物,就見它眼若銅鈴,眼眸隨著它的活動反射著光芒,映出類似菱形的瞳孔顏色,全身灰蓬蓬的,弓起軀體時身上的骨骼一根根的凸出來,下面像人那樣只有兩腿,一前一後勉強支撐住它龐大的身軀,看上去有點滑稽,但它身上散出的殺氣卻讓人難以發笑,每踏一步,地面就隨之震動個不停,它的嘴上還有形似獸爪的腿腳上沾滿了血跡跟被撕扯成肉條的物體,證明那個人類是被它咬死的。

  素問在山上住了好多年,從沒見過這種怪物,看看怪物鋒利的獸爪,他想它足以將自己撕成碎片,所以沒敢亂動,依舊維持著相同的動作偷看。

  怪物呼哧呼哧喘了一會兒,像是發洩似的,抓住地上那具已算不上是身軀的物體扯動起來,它似乎對吞食沒有興趣,只是單純的咬噬,在發現難以下嚥後就啐到了一邊,接著又去晃動旁邊的松枝,腕粗的松枝輕易就被它弄斷了,隨著積雪落在地上,怪物被雪淋到了,在地上亂踏,發出不悅的怒吼。

  轟隆!

  素問眼前亮光閃過,就聽晴朗天空竟然落下一道炸雷,雷像是就劈在附近,他被震得一抖,怪物馬上覺察到了,停止咆哮,轉頭向他藏身的地方怒視過來。

  殺氣隨著怪物目光的投射傳達給素問,生怕被發現,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在沒有完全把握逃離危險時,這是野獸本能的隱藏手段,避開眼神的對視,讓對方無法追蹤到自己。

  果然,那股殺氣隨著他的閉眼消失了,他卻不敢亂動,屏住呼吸又過了一陣子,就聽對面傳來嘩啦嘩啦的響動,掩不住好奇,他睜開眼睛,竟發現怪物消失了,血跡斑駁的地上呆坐著一個人,嘩啦聲是他的手拉動松枝發出來的——在注意到面前那堆東西似是人體骨骸後,他表現得相當震驚,抓住松枝不斷發抖。

  「混蛋,那畜生又在禍害人了!」他聽到男人低聲說道,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或許說他是男人有點過了,他歲數不大,身子骨還沒有完全長開,拋開眉宇間透露出的道家罡氣,他最多還是個少年,並且是個……全身裸體的少年。

  但可怕的是少年臉上身上都沾滿了血跡,乍看去,還以為他也被怪物攻擊了,他自己好像也被嚇到了,一臉惶惶然,像是要站起來,但半路一個趔趄又摔倒在地,手按在那片血肉模糊的東西上,嚇得大叫出聲。

  看到這一幕,素問比少年更吃驚,他閉眼前後不過幾十秒,無法想像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怪物跑去了哪裡,而這個裸體少年又是怎麼回事,見他實在是怕得厲害,素問有心變化成人形過去安慰,卻驚訝地發現自己變不了身了。

  或許是剛才那個怪物的氣場太重,壓住了他的靈力,糟糕的是少年一個人恍惚了一會兒,像是發現了他的存在,迷茫眼神頓時一亮,盯住他所在的地方不動,很快少年站了起來,在注意到自己的不雅狀態後,用松枝遮蓋住身體想過來,就在素問擔心他會靠近時,遠處傳來渾厚的呼喚聲。

  「小師弟?小師弟你在哪裡?韓越?」

  聽到叫聲,少年回過了頭,素問趁機藏去了較遠的山岩後面,就聽腳步聲漸近,一個絡腮鬍子的男人跑過來,看到眼前的血腥場景跟少年的狀態,驚叫道:「孽障又出來害人了?你有沒有傷到?你的衣服呢?」

  「……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韓越回道,聲音有些迷惘,像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畜生呢?」

  「不知道,我追到一半就暈過去了,醒來就在這裡了,先別問這個了,索師兄,我快凍死了,啊嚏,快給我件衣服。」

  「哦好。」索師兄看起來很聽他師弟的話,沒再多問什麼,把外衣脫下給了他,又道:「你等我,我去幫你弄套衣服來。」

  腳步聲又跑遠了,等一切都靜下來,素問從山石後悄悄探頭張望,就見韓越在地上飛快地收拾著什麼,離得太遠,他看不清,只覺得少年在抖個不停,不是出於寒冷的顫抖,而是害怕,收拾了一會兒,他停下來,赤足站在雪地裡發呆,突然像是被電到似的跳起來,從索師兄給他的那件衣服口袋裡掏出個小東西,在看清那東西的模樣後,大叫一聲將它扔了出去。

  物體落在雪地裡滾了兩滾,黑黝黝的在雪色的襯托下分外顯眼,連身在遠處的素問也看清楚了,那是個還沒有巴掌大的深褐色木偶,四肢雕刻得很明顯,身上還包了皮布似的東西,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在落在雪地裡的那一瞬間,包裹木偶的皮子動了動,讓木偶做出面部朝上的姿勢。

  屬於靈識的氣息散發出來,素問心頭一緊,發覺自己居然壓制不住對那股氣息的喜歡,那份屬於同類的蠱惑氣息很誘人,讓他幾乎迫不及待地想沖過去將木偶占為已有。

  或許韓越太驚恐了,反而沒有看到木偶的古怪,他把師兄給的大衣往身上緊了緊,轉身像是要離開,就在素問以為他要放棄木偶的時候,他又返了回來,像是不甘心似的走到木偶面前,拿起它一起離開。

  素問有些失望,但同時又松了口氣,心裡隱隱知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僅不能拿,反而是離它越遠越好,但很可惜韓越沒有這樣想。

  一切都發生得太離奇,素問到最後也沒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他唯一知道的是附近的村民被怪獸咬死了,在這種偏僻鄉下,謠言沒多久就會傳去臨近的四裡八鄉,到時村民聯合起來上山做一些詛咒或燒山的行為,一定會惹怒大人的。

  「大人」是素問對初九的尊稱,跟隨初九多年,他很瞭解初九的脾氣,心情好時一切都會平平安安,但若心情糟糕了,這裡的所有村民他也會毫不眨眼地全部殺死。

  殺死一些人類對「大人」來說該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他想。

  為了不使風波波及得更廣,也為了找出怪物的藏身之所,素問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跟蹤那兩個人。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一切重新選擇,他一定不會那樣做,因為就是這個決定導致他之後的人生走向了一個令人傷心的結局。

  ◇◆◇

  韓越心有旁騖,沒注意素問的跟蹤,沒多久他就跟趕回來的師兄會合了,素問遠遠跟著,聽他們的對話才知道他們同在天師門下修道,韓越是小師弟,那個絡腮鬍子男人叫索仁峰,是他的五師兄,他們會來這裡是聽說這座山終年被靈氣環繞,所以想尋找修行秘法,沒想到秘法沒找到,卻遭遇了怪物傷人,便臨時決定放棄進山,先將禍害人的怪物除掉再說。

  素問猜想所謂的靈氣多半是「大人」的氣息,不過初九現在閉關修行,隱藏了真身,只怕這兩個道士找不到靈氣源頭,至於怪物,或許是外來的妖獸,因為有「大人」在的地方,是沒有任何怪獸妖精敢來撒野的。

  鄉里沒有旅館,不過鄉下人好客又迷信,聽說韓越他們是道士出身,就熱情地留他們住下了,素問跟隨了一路,發現韓越雖然是師弟,但修行道行遠遠超過索仁峰,他怕被發現,沒敢靠得太近,在他們入住後,自己便在後面林子裡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藏了起來。

  村裡有人被害不是頭一次了,聽說來了道士,當晚很多村民都聚集了過來,趁著人多眼雜,素問變成小土狗的模樣跑進院子,就聽村民在求他們幫忙收鬼,或許怪物行兇時沒人看到,大家都以為是厲鬼作惡,索仁峰也沒解釋,聽了後二話不說,拍胸膛應了下來,韓越則心事重重,索仁峰在跟大家閒聊喝酒的時候,他沉默地坐在旁邊,手放在口袋裡一直沒拿出來。

  韓越個頭瘦小,大家都把他當孩子看,誰也沒在意,只有素問知道他手裡一定握著那個木偶,有幾個小孩對他身上戴的辟邪物品很感興趣,湊過去跟他說話,他卻不理睬,很慌張地避開了。

  他可能在利用木偶練功,木偶身上的氣場素問有見過,那可以說是一種靈氣,但同時也充滿了妖異的氣息,妖氣很輕,普通人可能不會發覺,但同為妖類的素問輕易就覺察到了。

  ◇◆◇

  那一晚雪下得很大,也分外寒冷,聚會很快就散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素問也累了,在房子後面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準備窩一晚。不知什麼原因,他睡得很沉,直到被一陣尖叫聲驚醒,神智回歸的瞬間他就嗅到了強烈的血腥氣,死亡的氣息在周圍盤桓,讓尖叫哭喊聲變得蒼白。

  他一躍而起,先是奔去師兄弟休息的房間,廂房裡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憑嗅覺感知他們不在,他又循著血腥氣奔去其他房子,沒跑多遠就看到了趴在門檻上的類似人體的東西,軀體被抓得血肉模糊,已看不清原有的形狀了。

  他又向前跑,看到的是跟剛才相似的一幕,哭喊聲已經消失了,周圍只有呼嘯的冷風,積雪被揚起飛卷,飄過他的眼前,他發現那雪竟然都是紅色的。

  再往前走,血色加深,他看到了丟在地上的道符跟桃木劍,劍已經折斷了,一頭插在一個人身上,他起初以為是索仁峰,但從那人的身形判斷不是,而是被殺害的村民。

  對面傳來砰的震響,震動過於猛烈,他幾乎感覺到了地面的晃動,立刻沖了過去,院門已經被踏碎了,他一進去就看到橫七豎八躺在院子裡的屍體,索仁峰正在跟白天見到的那個怪物惡鬥,但他顯然不是對手,全身都佈滿了傷痕血漬,很快胸口被怪物的犄角頂到,飛了出去,鮮血隨著他的飛出四濺,看傷勢應該是不行了。

  院子重新被死亡的寂靜籠罩,但素問很快聽到了從水缸後傳來的細微喘息,那個人應該是在極力克制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對於聽力遠超過人類的妖物來說,那聲音根本掩藏不住,怪物發現了水缸後的人,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向水缸走近。

  簌簌發抖的聲音更響了,那個人或許也看到了怪物的逼近,明白自己再隱藏不住,他猛地從水缸後跳出來向前跑去,卻是個十歲上下的孩子,素問記得晚飯時他還湊在韓越身邊說話,像是對他的驅鬼道具很好奇,沒想到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孩子全身都是血,沒跑兩步就跌倒了,看到怪物馬上就要踏到他身上,素問無法再坐視不理,沖上前,在千鈞一髮之際叼起那個孩子將他甩去了一邊,但孩子完全陷入了恐懼狀態中,僥倖逃命後居然沒有再爬起來逃命,而是蜷在地上一動不動。

  怪物沒得手,兇惡地嗷叫起來,素問被它身上爆出的戾氣震了出去,水缸被撞破了,冰水夾雜著雪花濺到了他臉上,頭部劇痛傳來,他眼前變得恍惚,隱約看到趴在地上的那具屬於索仁峰的屍體動了動,然後在怪物向他們逼近時站了起來。

  接下來素問的記憶很模糊,只聽到打鬥聲不斷傳來,直到喉嚨作痛,無法呼吸的不適感才將他從迷蒙中拉回來,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緊壓住他的血人,雪光映著他的面容,依稀是那個叫索仁峰的男人,索仁峰掐住他的頸部,另一隻手揚起,將削得鋒利的桃木匕首朝他身上狠狠戳下!

  生死一瞬,素問及時甩出狼尾卷住索仁峰握刀的手,又用其他尾巴纏住他另一隻手,生怕怪物趁機偷襲,他匆忙掃視院落,卻發現那只龐大巨物消失了,院子裡只有些死狀淒慘的屍體,孩子好像沒事,卻因為驚嚇過度縮在角落裡不斷發出抽搐。

  「妖怪,去死!」

  索仁峰被眼前的慘烈一幕觸動得瘋狂了,嘴裡囈語著模糊不清的話,看著他,透露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憎惡,素問想在目睹了種種死亡慘狀後,身為狼形的自己在對方眼中或許跟那個惡獸是同黨,現在任何解釋都是無用的,他只能先求自保,用狼尾卷掉了索仁峰的匕首。

  誰知索仁峰重傷在身,卻更為兇惡,失去了匕首,他竟然抓起落在一邊的水缸碎片向素問刺來,手揚起時,他掌心上的驅邪符咒在素問眼前閃過,看不清那是畫上去的還是用刀刻上的,素問只覺得紅光佈滿索仁峰的手掌,逼得他雙眼劇痛,不得不眯起眼睛。

  鋒利的陶瓷碎片繼續向素問逼近,他被那紅光刺得戾氣湧起,放棄抵禦,用狼爪抓向索仁峰的臉部,索仁峰的半邊臉被劃出數條血痕,卻依然壓住他不放,沖他齜牙瞪目,似是要跟他同歸於盡,隨即疼痛從頸部傳來,男人的指甲竟然陷入了他的皮肉裡,血溢紅了純白狼毛,他大為驚異,無法想像人類的指甲會如此鋒銳。

  「怪物!怪物!」

  索仁峰大叫著,帶著絕望的叫喊在空間回蕩,他的眼睛瞪得很大,讓素問看到了那對菱形眼瞳,那不該是屬於人類的瞳孔,他微微一怔,隨即就聽到索仁峰背後發出響聲,有人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但由於索仁峰的身形太大,他看不清那人是誰,聽到索仁峰還在大聲喊叫,他忍不住反駁道:「我是妖,那你又是什麼!?」

  索仁峰一怔,隨即就被他的尾巴卷住甩了出去,符咒帶給他的不適暫時消減,但還沒等他喘口氣,就看到了那個站起來的人居然是滿身是血的韓越,再看他的臉,更是滿臉戾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全不見曾有的沉靜氣息。

  感覺到危險,素問急忙閃避,卻晚了一步,對方揮舞掌風向他劈來,罡氣與戾氣並行,讓他避無可避,撞穿了身後的牆壁飛出去,跌在院外的積雪上。

  全身痛得不可開交,不是撞擊帶來的疼痛,而是打在他身上的戾氣造成的,神智恍惚中他聽到韓越在大叫索仁峰的名字,而後怒火轉向他,可能是誤認為他殺了索仁峰,大叫著妖孽又向他沖過來。

  他會殺了自己的,危險將近,素問這樣想著,卻因為全身作痛而無法挪移半分,隱約看到那道身影離自己愈來愈近,殺氣壓向頭頂,就在這時一聲大吼拉住了那個人的暴戾——

  「是她!?」

  叫聲太響亮,把素問從恍惚中喚醒,明亮的光芒射來,令他警覺地眯起眼睛,但很快發現那光亮並非符咒之光,而是陽光,玻璃窗的那一邊坐著他熟悉的朋友,叫聲也是從裡面傳來的。

  剛才的一幕似真似幻,素問抹了把額上的虛汗,發現十指冰冷,像是還沉浸在那個黑暗的冬夜裡,他記得危險關頭有人發出了警示,但張玄的聲音更響亮,記憶被打斷了,再也連接不起來,在發現自己無法得知接下來的終局後,素問放棄了,起身走進辦公室。

  張玄正拿著審訊記錄在房間裡轉圈,想找負責記錄的小杜,剛好小杜出去買午飯了,他便揪住其他員警追問,素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聶行風也神情鄭重,他擔心地問:「怎麼了?」

  「來給韓路擔保的是張燕樺,」聶行風說完,見素問面無表情,以為他忘記了,便追加道:「就是張雪山的女兒。」

  「我記得。」

  曾被天師門下的弟子數次挑釁,那個刁蠻驕橫卻頗具靈力的女孩子素問記得尤為清楚,心房一緊,像是想到了之間的關聯,但要仔細再想時思緒又混亂了,腦海中一直徘徊著韓越出現的那幾幕,忽然想到隔了這麼多年,連曲星辰都已過不惑,索仁峰跟韓越應該更老才對,為什麼他們還是那副面孔?

  「出了什麼事?張玄你想問什麼就問好了,不要抓我,我又不會跑……」

  吵嚷的是買飯回來的小杜,他一進來就被張玄拉去了角落裡,奪下他手裡的便當盒,又將紀錄塞過去,問:「簽名這裡寫著張燕樺,是不是前段時間父親被殺的那個人?」

  「那又是什麼事件啊?不曉得,你也知道我們這裡不比重案組,每天就是做做小員警的工作。」

  小杜被張玄搞得莫名其妙,見他緊拉著自己不放,他看看一旁臉色同樣不太好的聶行風,感覺再這樣拉扯下去,自己連小員警都做不了了。

  「是不是這個女孩子?」

  聶行風打開手機找出張燕樺的相片給小杜看,這個辦法最直接,小杜立刻連連點頭,瞅瞅周圍沒外人,他跑去電腦前將那天的記錄檔案調出來,輸入張燕樺的身分證號,屬於她的資料都顯示了出來。

  「就是她沒錯,挺好看的一個女孩子,說話做事也很穩重,不明白怎麼看上了個宅男,我覺得我都比那個傢伙強。」

  「你該慶倖她沒看上你,」張玄搶過滑鼠又上下翻看了一陣子,問:「怎麼沒有韓路的身分證顯示?」

  「張燕樺說他的身分證放在老家了,要回去拿才行,她答應說過兩天送過來,再加上韓路沒做出具體傷害,所以我們就教育了他幾句,放他走了。」

  「等他做出具體傷害,你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雖然張玄不知道張燕樺穿插在這件事裡的原因是什麼,但真相絕對不會太美好,剛才他們還在懷疑張雪山之死的秘密,沒想到沒多久她就出現了,要說巧合,那絕對是人為的巧合,他拿筆將張燕樺的住所抄在手上,叫上聶行風跟素問就要走,被聶行風攔住,問小杜,「韓路的東西你都丟去哪裡了?」

  「垃圾桶,因為都是垃圾,」說到這個小杜又開始憤憤不平,「雖然那個神經病不承認,但不能否認那些東西除了點火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那看來只能去垃圾場找它們的屍骸了。」

  沒聽出張玄的嘲諷,小杜認真回道:「也可能是再生資源中心。」

  那結果還不都一樣?

  見再問不出什麼,張玄給聶行風擺了下頭,示意把重點放到追查張燕樺身上,他們跟小杜告辭,走出辦公室沒多久,後來傳來叫聲,小杜又匆匆追出來,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

  「我突然想起還有兩件存活品,看是不是對你們的調查有幫助。」

  那是用紫綢包的一團東西,張玄接過來打開,裡面除了一串手珠外還有個木偶,張玄眨眨眼,在發現木偶跟蕭燃的那個差不多後,他傻了,轉頭問聶行風,「董事長我們這是在集龍珠嗎?集七顆的話會不會有奇跡出現?」

  「用我聽得懂的語言再說一遍。」

  張玄不說了,他就知道像聶行風這種人絕對不會去看動漫,解釋也白搭,轉去問小杜,「你不是說都丟了嗎?為什麼還剩兩件?」

  「這兩個看起來還算有趣,反正是要丟的東西,我就想不如拿去送我外甥女玩,不過看你們的反應,還是交出來比較好吧?」

  小杜邊說眼神邊在他們之間打轉,顯然是吃不准,張玄拍拍他的肩膀,贊道:「你做了件聰明事。」

  這個木偶娃娃到底有什麼用處,張玄現在還不知道,但絕對不會跟好事連到一起,想想索仁峰的死狀,如果小杜留下木偶,可想而知是什麼後果。

  ◇◆◇

  三人出了警局,聶行風的助手已經接到了他的聯絡,將車開了過來,他們在外面隨便吃了午飯,張玄心急,提議馬上去找張燕樺,聶行風同意了,讓助手先回去,自己開車去張家。

  素問跟張玄坐在後車座上,見他反復看著紫綢緞裡的手珠跟木偶,一臉頗有興趣的表情,便問:「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張玄看不出有什麼怪異,聽素問這樣說,便隨手把木偶給了他,自己繼續看手珠,那只是串道友常用的桃木珠,要說有不同,最多是珠子上刻了驅邪圖符,有些珠子裂開了,細小的蛛網紋讓人看著很不舒服。

  素問拿過木偶,剛從往事中抽身出來,他對木偶的形狀還記憶猶新,他記得韓越扔在雪地上的也是這類的木偶,不僅四肢俱全,五官也刻畫精緻,還有包裹在木偶身上的皮布,素問觸摸著它,異樣的感覺又湧了上來,恍惚看到木偶在沖自己笑,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再次起了據為已有的念頭。

  還好潛在的本能起了作用,在那種佔有欲還沒達到頂峰之前,他一把將木偶扔了出去,張玄手疾眼快,及時抓住了木偶,轉頭驚訝地看他。

  不用看鏡子素問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他深吸了一口氣,「不要留這個人偶,它很邪的。」

  「有嗎?」張玄在某些地方的感覺很遲鈍,所以對素問的慌張他無法感同身受,轉動著人偶,隨口說:「就算邪,還能邪得過我嗎?」

  「可是我見過韓越……就是韓路拿過它,他好像對木偶很懼怕。」

  「就是冒充我的長輩、被張燕樺領走的那個傢伙?」張玄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追問:「你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為什麼叫他韓越?」

  「是……」

  是什麼時候,素問突然不敢肯定了,印象中那該是很久以前的事,但要真問他有多久,他卻無法回答,看看在張玄手裡來回轉動的木偶,總覺得木偶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看,蠱惑著他讓他收留。

  素問慌忙瞥開眼神,木偶在張玄手裡也好,至少張玄的氣場可以鎮住它,素問的記憶隨著車的顛簸搖晃著,無形中定格在了那個孩子身上,他想起來了,那晚村民們招待索仁峰師兄弟時有人喚過孩子的名字——星辰。

  對,他從怪物爪下救下來的少年就是曲星辰!

  為了不使自己的記憶斷絕,素問一邊回想著一邊講述那段往事,其他兩人沒有打斷他,在車的開動中一直聽他把經過講完。

  「真是個有趣的故事,」聽完後,張玄意猶未盡,「那後來呢?」

  「不是故事,那是我的記憶。」

  「所有的記憶在回憶起來都是故事,」張玄無所謂地說:「比如很久以前董事長他騙我的感情,還在任務完成後刺我一刀,這聽起來好像是個傷心的故事,但後來我順利攻克了他的人還有他的家產,所以其實它是個勵志向上的故事——為了今生的榮華富貴,很久前的挨刀也不算什麼了……」

  「咳咳!」

  前面傳來聶行風不悅的咳嗽聲,張玄立馬覺察到了,呵呵笑著做了結尾陳詞,「所以就回憶故事這個問題上我們就見仁見智啦。」

  素問不知道張玄跟聶行風以前經歷過什麼,但可以把過往看得如此雲淡風輕的大概也只有他了,聽著張玄的話,他有些想念初九了——那年如果初九不閉關,也許一切故事都將不同,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想自己或許會選擇一直在山上陪伴吧。

  「所以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的曲星辰?」

  聶行風通過後視鏡看到張玄聽完故事後,興趣又完全放在了擺弄木偶上,他只好自己發問。

  「應該是的,雖然跟他重遇後,他從來沒提過以前的事,但……」

  但是在發現自己就是曾經出現過的狼妖後,曲星辰的反應告知了一切,像許多年前那樣,在緊要關頭他救了曲星辰一命,可是換來的卻是插進小腹的一刀。

  斷斷續續的畫面在眼前飛快閃過,心頭被刺痛了,素問急忙停止亂想,不自禁地轉頭看張玄,很想知道當他被喜歡的人暗算後,心裡是否也是這麼的痛?

  但很顯然張玄沒去想那麼多,他把木偶正反上下研究了一番,又把它身上那件所謂的衣服扒了,開始讀刻在木偶上的符字,在這方面聶行風更善解人意,接下素問的話,說:「假使那是你很久以前的遭遇,那不管是索仁峰還是韓越,歲數都應該很大了。」

  「說不定韓路是韓越的孫子呢,頂著爺爺的名頭出來招搖撞騙。至於索仁峰,我傾向於他早就死了,我們見到的是活死人。」張玄像擺弄魔方那樣擺弄著木偶,隨口說:「素問你說是不是?」

  素問沒見過韓路,但索仁峰的確不像是正常人,他點點頭,表示贊同張玄的觀點。

  「那這樣就可以對上了,張燕樺不知從哪裡找來她的道友韓路去對付銀墨,誰知韓路被抓,她只好去贖人,所以韓路手裡有小木頭人,而被張雪山算計自殺的王四平手裡也有小木人。」

  「那小木人有什麼作用?」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會去問張燕樺嘛。」

  張玄說得理直氣壯,素問無從反駁,轉頭看聶行風,聶行風問:「張燕樺為什麼要對付銀墨?」

  這個張玄回答不上來了,想了想冒出一句,「這也只能去問張燕樺。」

  至於問了對方會不會回答那就另當別論了,見快到她的住所了,張玄把人偶收起,那塊皮革他嫌礙事,跟手珠一起扔進了車門上的收納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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