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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爐鼎》第51章
正文番外三《折槍》(完)

 他抱著昏迷的將軍清洗了一番,換上乾淨舒服的衣袍,小心翼翼的抱到床上,掖好被角,又吩咐了御醫好好照顧,才回到御書房,繼續處理那沒完沒了的文書。

卻不想到了半夜,那人還是發了高燒,英俊的臉上爬滿了病態的潮紅,祁帝捏著濕巾,替他擦拭著額角的冷汗,心裡多多少少泛起幾絲心疼與後悔,但又很快被任性的壓下。

他不合眼的照顧了一夜,直至第二天清晨時分,對方身上灼人的熱度終於消退些許,祁帝鬆了口氣,在內侍的伺候下稍作洗漱,紅著眼去上朝了。

既然他的將軍在乎這個天下,那麼他會如他所願。

本是想調動兵力設法支援邊疆,卻不想得到前線捷報——南蠻部落內亂,大軍被迫放棄剛剛攻下的城池,調兵回國,並且因此元氣大傷,數十年內不能再次出兵……這可謂天大的喜訊,將他身上的倦意一掃而空。

祁帝坐在高位,看著腳下跪地朝拜的臣子,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看吧,老天還是站在我這裡的。

——所以,他沒有錯。

可將軍卻似乎不這麼認為,反而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眼神望著他,冷漠算不上,但到底沒了曾經的熾熱,黝黑的瞳仁透不進光,像一潭如履薄冰的泉水。

除去自己氣急敗壞的影子之外,他什麼也看不見。

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對方不過是有些生氣,便也想著像從前那樣撒個嬌就算完了,可那人卻彷彿鐵了心不肯理他,就算好不容易撬開那張嘴,大多也都是敷衍,又或者是八竿子打不著一撇的正事……他徹底慌了,甚至竭嘶底里的將手邊觸到之物全都砸碎,他的將軍站在不遠處,隔著一地殘骸默默望著他,明明那麼近,卻怎麼也夠不到。

倒是逼得太急,那人身體出了毛病,他又慌慌張張的叫來御醫,好一陣調養,卻是再也不敢去碰。

對方藉此趁著養病的機會拒人於千里之外,連朝中大小事務都一併放下,頗有點隱居山林的意味,同時這也讓他覺得,事情徹底脫離了掌控。

他的將軍什麼也不要——凡人們搶的頭破血流的權勢他不在乎,金銀珠寶他更不放在眼裡,自己坐在這世間最高的位置上,卻是連那人所求都捉摸不透,這種感覺既無力,又憋屈。

他是那麼喜歡他,可為什麼……

將軍難道不喜歡自己嗎?

這是祁帝頭一回覺得茫然了,他看著案前鋪開的宏圖,那是他的國家,他的天下。

是啊,他擁有整個世界,卻始終抓不住那個人。

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

他這頭煩亂的很,下頭的大臣卻跟約好了似的不斷送折子上來,變著花樣要他選妃娶妻,稍微反對便是一陣鬼哭狼嚎,說什麼皇室血脈不可斷……祁帝本來沒這個打算,可一想起始終避著自己的將軍,鬼使神差的點頭應了。

如果那個人也喜歡自己,一定會出言反對的吧?

抱著這樣幼稚到了極點的心態,他還特地頒發請柬,可得到的卻只是那人會來參加的消息,頓時心灰意冷,揮了揮手將下人斥退,坐在床上像個孩子似的抱著膝蓋,望著桌頭燃燒的燭火愣愣發呆。

是他做錯了嗎?所以那個人才會如此絕情的不想理他。

可到底錯在哪裡呢,他為什麼不告訴他?他可以改啊……其實他一點不在乎這天下如何,他只想要他。

祁帝恍惚著想,連進門傳書的下屬說了些什麼都沒聽清楚,轉眼過去一夜,天亮了……他也沒能等來那人一句挽留。

披上大紅的喜服,他心裡並無半分喜悅,站在清晨溫柔的陽光之下,只覺冷得發抖。

一直忍到那人終於出現——祁帝板著臉,不斷加快的心跳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他有多渴望那人,可他是皇帝,坐久了高位的人,不習慣低頭。

他的將軍似乎沒好好休息,眼下隱約可見淡淡的烏青,此時穿著正式的官袍,襯得整個人越發清瘦起來。祁帝的目光順著那人微陷的腰線,一路落到被長袍遮蓋的臀部,直到那人抬頭時才勉強收回。

「……愛卿請起。」

那人緩緩站直了身體,卻始終低垂著眉眼不願看他,祁帝心中一陣冰涼,口氣也愈發不善。他略帶刁難的卸了那人的劍,卻又捨不得讓對方坐遠,安置在觸手可及的位置。

婚禮很快開始了……其實他在這之前都沒見過新娘的臉,只是依照禮數的扶起對方的手,然後一步步走上鮮紅的地毯。

他總想回頭去看,卻又被一次次鞠躬打斷——心煩意亂間早已騎虎難下,麻木的走向洞房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愚蠢。

如果將軍有那麼一點喜歡他……那麼他現在該多傷心啊?

正這麼想著,卻聽一陣驚呼,身體被人大力撞開,他猛然回頭,看見的卻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倒在了他的眼前。

近乎是六神無主的將其摟住,祁帝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伸手想要摸一摸對方滿是冷汗的臉,那雙吻過太多次的嘴唇微張,溫熱的液體沿著開合的唇角落下,止都止不住。

那是血。

有什麼東西從眼角滾下,祁帝眨了眨眼,茫然的發現自己哭了。

將軍的臉在視線裡逐漸模糊,他慌忙抹去眼中水漬,拼了命的想要再看一眼……周圍的聲音逐漸遠去,他的世界只剩這一方被鮮血浸透的天地,奄奄一息的愛人靠在他的懷裡,頭枕在他的胸口,緩緩閉上了眼。

他死了。

為他而死。

那繃緊的弦終於不堪重負的斷了,他垂下頭,將臉埋在那人已經失去溫度的頸窩,失聲痛哭。

可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會為此心軟,寵溺的伸出手來摸一摸他的頭。

也不會有人那般縱容他的任性,就算被傷害、被辜負……卻依然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義無反顧。

為什麼自己還會懷疑那個人對他的感情呢?

一直說愛的是他,一直傷害的也是他,為什麼到頭來,死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將軍?

是因為他是天子嗎?所以每到生死存亡之際,都會有一個人……替他去死。

可為什麼偏偏要是他?!

為什麼偏偏,是他最愛的人……

這是代價嗎?還是……

悲傷與痛苦將思緒串成亂七八糟的線團,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已經不再瘦小的身軀因恐懼而劇烈顫抖,像極了當年那個埋在屍堆之下的少年。

可這一次,再沒有一雙手,刨開死亡,把他從地獄的深處拉出來,帶到這陽光之下。

……後來,他瘋了似的燒掉了楊家老宅,通天的大火近乎灼傷了他的眼,刺鼻的黑煙生生嗆出了眼淚——有那麼個瞬間他突然後悔了,這是將軍剩下的最後一點東西,若是連這個也毀了,那……

等反應過來得時候,他已經不管不顧的衝進火裡,衝進了有火勢最兇的後院。

那顆垂垂老矣的大樹在燒,火舌吞卷這樹幹劈啪作響,他卻如著了魔一般,跌跌撞撞的來到樹下,撿到一把被折斷的槍。

銀亮的槍刃被火屑蒙上一層黑沉的灰,他伸手去抹,卻被那溫度灼得一抖,細嫩的指尖泛起水泡——祁帝咬了咬牙,將那物抱在懷裡,被趕來的下人帶出了火場。

那柄斷槍上沒有名字,沒有歸屬,只餘下一個刀砍不去火燒不盡的楊字,刻於斷柄末端,筆鋒堅定,入木三分。

他抱著那斷槍笑出血淚,落在被擦拭乾淨的槍刃上,讓這柄數年不曾見血的利器再露鋒芒。

他的心已經死了,身體卻還活著。

只因為那人……是如此在意這片稱之為「國」的土地。

將軍是為他而死的。

祁帝知道,以對方的武功,如果那日佩劍在手,斷然不至於用身體替他擋下致命一擊。

——那人是一桿寧折不屈的槍,卻因他荒廢多年,最終埋沒沙土。

他的命是將軍換的,所以他不能死,他要活著,將那人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天下打理的風調雨順,才有臉下去見他。

所以他願意用一生苦痛作為刑罰,去償還當年犯下的過錯。

百年後,祁帝圓寂,與那柄斷槍共葬於土。

龍君甦醒於雲海之中。

他原型龐大,起伏的身軀一如小山,銀亮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沉睡多年的身體有些陌生,巨大的白龍掙扎著翻了個身,掀起雲層湧動。

「陛下……」一旁守候已久的小童顫聲開口,「一百三十多年,恭喜陛下渡劫成功……」

渡劫……什麼劫?

白龍想著,漂亮的金瞳轉動幾下,看到的卻只是一片茫茫雲海。

那個人呢?

他以為自己終於能見到那人,卻得來旁人一句恭喜……怔忪良久,方才發出一聲悲慟的長吟。

錯過了……原來終還是錯過了……

祁帝的壽命不過百年,可與天地同壽的龍君,卻要忍受永無止境的思念與後悔……那是於他來講再殘忍不過的酷刑,光是想想,他便害怕的發抖。

什麼情劫,什麼修為,他不在乎。

他已經等了太過漫長的一生,沒有勇氣去面對接下來的永恆。

所以,他要去找他……無論是黃泉碧落,還是天上人間。

百年前水月鏡中的一切歷歷在目,那時的龍君不通人情,甚至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如今的他嚐遍七情六欲,在名為「愛別離」的苦海中反复掙扎,執念入魔。

「你情劫已過,何須執迷不悟?」天道不帶感情的聲音響徹耳畔,他瞇起眼,去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太陽,唇邊逐漸綻開一抹溫柔至極的笑。

「什麼是劫?」他問:「如今的我,只有見到他才能算是活著。」

「他不是我的劫,他是我一生最愛的人。」

就像他的將軍願意為他付出生命,那麼他也願意為那人,捨棄仙身,重入輪迴,輾轉紅塵的去尋找他。

龍君以身化仙,力量源泉自然是龍筋與逆鱗,以及頭頂的那兩枚龍角……被捆上定仙石的那一刻,渾身力氣在瞬間被抽乾,他瞪著眼,望著眼前大片黑色的虛空,彷彿隱約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影子。

將軍,將軍……

我好想你啊。

這百年裡,一直、一直都是這麼想。

所以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來找你,這一次,我絕不會再犯錯了……

沉重的腳步聲由身後傳來,行刑者的刀觸上他的脊背,刀尖冰冷,滲入骨髓。

「抽了這龍筋,閣下便與地蛇無異……當真不悔?」

受蒼天庇佑的龍君用盡最後的力氣牽起唇角,露出一個可以稱之為幸福的笑。

「我……不悔。」

番外三《折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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