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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爐鼎》第37章
第37章 終章

終章

……所以,這一世,他從地獄裡爬出,帶著缺失五感的身軀殘喘千年,固執又傲慢的活著。

他遇到了很多人,大多是海中砂礫,轉眼便被浪花拍擊的消失不見;唯有那麼四個,是砂礫中較大的碎石,有著或多或少鋒利的稜角,隨著一次次沖刷最終磨平,沉澱在海底深處,不論他如何興風作浪,也無法將其動搖抹去。

直到海水枯竭,萬物殆盡,只餘下那麼幾顆圓潤光華的石頭暴露在外……那是他,漫長的一生裡唯一留下的東西。

隨著意識逐漸回溯,秦斷渾身一震,終於醒來。

前世的記憶像是不斷衝入海綿的水,七情六慾一同湧上,撐得他胸口發脹……可到底只是過往雲煙,一時的心悸過後,餘下只有長長死寂,他站在一片虛空裡,望著眼前不知何時出現的天道,啞聲開口:「……這就是,你想要給我看的?」

對方卻答非所問,「這是你留在我這裡最後的一絲神識,如今,我不過將它還給你。」

秦斷瞇了瞇眼,「那我換個問題……我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得從很久以前開始說起。」

約莫數千年前,人、神、妖、魔各誕一名天仙之體,其中人以修心為道,神則為劍而生,妖乃白龍之體,魔為萬魔所祭。

這四位由天地孕育,出生起便已高居仙位,不經雷劫,不常百苦,更不識七情六慾。

於是他們生來便自帶一劫,需要捨去仙體,化為凡人遁入塵世,最終得道與否,自看造化。

「你便是因他們而生的一抹劫數。」天道說:「我花了五百年時間讓你擁有心智,投入輪迴,轉世凡人——奈何劫由天生,煞氣太重,世世不得善終,我便在最後給了你許願的機會,可惜……」

他頓了頓,「仙君一生只有一劫,此劫威力甚大,若渡不過,便是百般折磨,仙途盡毀。所以四位仙君下凡之前,都通過水月鏡看見了自己渡劫失敗後的樣子,他們的神識進入肉體凡胎後,會隨著時間逐漸甦醒,雖無力量,卻隱約能窺見一絲的記憶。」

「劍君不懂人情,龍君不通人性,魔君不信人心……而心君則看得太透,到頭來顧此失彼,終究錯過——他們的本能控制著自己不去動情,卻又都在真正失去之後,情難自禁。」

「最終他們魂歸天庭,卻心緒難平,執念生,心魔起。不惜自毀仙身,除去仙籍,將千萬神識消散殆盡,只留那麼一絲本心,重入輪迴,投胎轉世……在這三千紅塵裡尋你一人。」

他歎了口氣:「這是前世的因果,報應卻在現世。」

「第一世,劍君與你相交相識,一同長大,卻對你冷漠以待;所以這一世,你們淪為宿敵,廝殺一生,再無交心的可能。」

「第二世,龍君為你所救,你一步步扶持他登上高位,他因一時任性負了當年誓言;所以這一世,你們依然親密,可他傾盡所有也換不來你一個承諾。」

「第三世,心君與你立場相對,你們兩情相悅,卻因他的過錯最終擦肩;所以這一世,無論他如何珍惜,卻再一次錯過了你。」

「第四世,魔君被你養大,奈何他對人心生來抱有敵意,你愛他至深卻說不出口;所以這一世,說不出口的那個人換成了他。」

「而你雖然無心,到底陰差陽錯的負了情意,環環相扣,我將你重新投入世間,終於了結了這漫長的因果……」

「這就是真相,你可還算滿意?」

秦斷聞言,心中大起大落,沉浮幾次,最終閉眼發出一聲長歎。

「滿不滿意……我又該如何評說。」他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股釋然的輕鬆,「總之,都過去了,不是嗎?」

「你若心還有恨,便不用醒來。」天道說:「我可以將你的神魂投胎轉世,你不在,他們亦活不久。」

「……然後呢?兜兜轉轉再繞老大一個圈,等到天荒地老再帶著遍體鱗傷說我愛你?」秦斷嗤笑一聲,「算了吧,我這個人很懶的,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已經夠了。」

「放我回去吧,我……有些想他們了。」

……

焚冽執著霜華,在牆壁上刻下一道痕跡。

這牆足有兩人多高,光滑的牆體上滿是劍痕,深淺不一,最深的一道則在最中,幾乎將整個牆面劈成兩半,最淺的則在最深之旁,那是他脫力手抖時不慎留下。

離祭壇那夜,已過一年有餘。

這將近四百多個日夜之中,他每過一日,便來到這面牆前刻下一道,如今已有四百多道,從橫交錯,一如他心口密密麻麻的傷疤。

近幾日裡,焚冽噩夢纏身,只一閉眼便會夢見一些彷彿……彷彿很久遠之前的事情,那時候的他們還都是凡人,沒有搬山移海的力量,有的只是兩顆赤子之心。

可夢到了最後卻只剩他一人,抱著一把新鮮出爐的劍,滾燙的劍刃燙黑了他的皮膚,露出之下那顆連他自己也不知何時,變得鮮活的心。

他回到了一個很高的地方,躺在冰冰冷的玉台上,手腳被綁在四角,有人拿來巨大的錘子,將他的骨骼血肉寸寸敲碎。

沉重的鐵塊與肉體相擊,發出劍刃碰撞般金戈之音,迴盪在室內久久未散。

是了,他乃天生劍體,一毛一發皆為利刃——若要摒棄仙體,需將四肢內臟全數敲碎,方可剝離神魂……

他垂下眼,帶有劍繭的手指撫過霜華冰涼的劍刃,卻莫名的暖。

曾經也有一人,奮不顧身,以血肉之軀為他鑄成一柄寶劍……

如今,他無論如何也要抓住那人,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不放手。

……

白伶之從夢中驚醒時,渾身冷汗未消,只得孩子似的抱緊柔軟的被褥,將臉埋在其中,大口大口的喘氣。

等到起伏的心緒稍平,他在床沿上端坐良久,回神之時已淚流滿面。

他的愛人,死在了他的懷裡。

只因他一時任性負了誓言……

白伶之閉上眼,再也止不住洶湧的淚。

夢裡的他發瘋似的砸了許多東西,又瘋了一般將楊家老宅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可燃到一半卻又後悔,不顧阻攔的衝了進去,從那顆垂垂老矣的大樹下,撿到了一把滿是碳灰的槍尖。

沒有名字,沒有歸屬,只有一個刀砍不去石磨不掉的楊字。

他捧著那斷刃大笑三聲,直至嘔出一口心血,讓那十幾年不曾見血的利刃再度開封。

百年後肉身到限,他親手用那將那鋒利不減當年的槍刃,送進早已枯死的心。

「師尊……」白伶之眨巴著金色的眼,神情恍惚,「我好痛啊……」

拔去鱗筋,折斷龍角……毀去一身仙體將神魂剝離,投入這浩大人世間輾轉百年。

這才終於……遇到了他。

「四百多天了,我每一日都有夢見你。」他喃喃道:「可你為什麼還是沒醒?」

「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止不住的發起抖來,復又抱著雙肩,低笑出聲。

「那這一次換我來抓住你,好不好?」

「我承諾你,永生永世不離不棄……師尊,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

今日恰逢月圓。

溫予舒坐在月下,一張桌兩張凳,一壺酒兩個杯,卻只有他一人。

可就算如此,他還是施施然酌滿自己那杯,對著明月遙遙一舉,喃喃道:「花好月圓之夜,為何你我總不能團圓?」

「就算是在夢裡,也依然如此……」他仰頭飲下一杯,低頭再酌,幾番往復酒意上湧,軟軟倒在桌前。

溫予舒面容憔悴,已有數日不曾入眠,生怕再看到那撕心裂肺的一幕。

夢裡的他自作聰明,在兩人初見時便處心積慮的自斷後路,想要逼迫未來的自己在慾望和感情之中二選一,可沒料到的是,他明明選擇了感情,結局卻依然那般慘烈。

夢的最後,他踉踉蹌蹌趕到之時,只留一把餘燼。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那個人水一般溫柔的人,也有抽刀斷水的決意,他自以為一切皆在掌控,卻不知有些東西,早早便從指縫間逐漸流失。

是他的錯,是他慧極必傷自作聰明,釀成了如此慘劇,他是罪魁禍首,所以他應當遭受報應。

他帶著剩下的三塊寶圖與寶藏同歸於盡,巨大的碎石砸破了他的腦袋,將這幅凡軀深埋地底。

仙君亦有仙骨,想要脫離仙籍,便得剔除仙骨,方可剝離元神,重新投胎。

他甘願承受這剜心剔骨之痛,只為再度入世,去尋找他深深錯過的人……

「四百天了。」杯中酒終有飲盡,你到底何時醒來?他不甚清醒的想著,心中是再多不過的悔意,翻江倒海的快要將他溺死。

可那個人還沒醒——他還欠他一句對不起,以及很多很多句的我愛你。

「……這一次,換我等你。」

直至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

吳缺側身避開心魔的殺招,反身凝氣一掌拍上,對方胸口,被其化解。

兩人不眠不休的鬥了三天三夜,均已殺紅了眼,身上大大小小傷口不斷,痛卻也清醒。

自打那日噩夢之後,他們誰也不想入眠,彷彿一閉眼又是那滿目白雪,天地永寂。

「你為什麼不信他?」心魔的聲音嘶啞,猩紅的眼中彷彿有淚光閃動,是質問他,也是在質問自己。

「信不信有用嗎?我們救不了他!」他聽見自己沉痛的嗓音,帶著濃厚的絕望,「他死也不想讓我們找到……」

可夢的最後,他們……他還是找到了他,依靠著敏感的嗅覺,邊走邊挖,終於趕在來年開春之前,找到了那個人的埋骨之地。

可那又如何呢?這份感情覺醒得太晚了,他已經沒有機會再對那人說上一句,我喜歡你。

——狼的一生只有一個伴侶,那個說要將他變成人類的人不在了,那麼他將依照狼群的規矩,為他守候一生。

他放棄了所有身外之物,回到那個他與他生活了九年的山林,直至老死,不曾邁出半步。

退去五感,放棄肉身……他不惜魂飛魄散化成一枚無知無覺的魔種,深埋地底,等著有朝一日重見天日,再遇那人。

「……他快醒了。」心魔喘著粗氣說,「四百多天了……我們等了這麼久,這麼多年,等到這世界都翻天覆地的變了好幾個樣子,是不是終於要等到他了?」

「哥……我們明天,去看看他吧?」

……

天道終於還是走了,並且許諾,他很快就會甦醒。

如今秦斷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破檯子上躺了多久,百無聊賴間,只反覆翻閱所有的記憶……有痛苦有喜悅,有清晰有模糊,來來去去反反覆覆,到底還是那麼幾個人,那麼幾段情,糾纏了一世又一世,扯不清,理還亂。

最後他也懶得去理,毛線團似的堆在心裡頭,滿噹噹的,再塞不下別的。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他就再沒了去恨去怨的力氣,只餘下長長的人生來享受這雜亂無章的愛意,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其實誰都一樣。

無論是神、是妖、是人、是魔……到頭來不過情之一字,勾勒穿插千萬因果,讓不會愛的學會愛,讓不是人的成為人。

多偉大啊……他在心底笑著,卻覺得身體一輕,突然聽到了聲音。

先是遙遠的、隱隱約約的,到後來越來越近,最終如雷炸響在耳畔,讓他渾身一震。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不是一個人,是四個不同的、卻又語氣相同的聲音,反反覆覆的念著兩個字。

秦斷,情斷。

若情真能斷了,又何來執迷不悟?

五世輾轉殘局換一世圓滿而歸,他想,這不虧。

所以,是時候醒過來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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