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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爐鼎》第8章
第8章 08

08.

秦斷睜眼時,白伶之早就不知去了何處,偌大的房間內,只有藥泉氤氳的水汽。

他晃了晃腦袋,起身用那人之前替他取來的浴巾擦淨身體,穿好衣服後赤腳走了出去。

走沒兩步便有人主動迎了上來,恭恭敬敬道:「秦公子,跟我來吧。」

秦斷挑了挑眉梢,神識一掃,沒發現白伶之的蹤跡,隨口問道:「他人呢?」

「尊上要閉關幾日,叫我領您去休息。」那下人走在前頭帶路,「還有就是,三日後尊上啟程前往獻州,要您做好準備。」

獻州離慶州不過幾日路程,山巒起伏,內含靈脈,為修士聚集之地。秦斷算了算時間,心說也到了那三年一度的拍賣大會,白伶之這番前往,定是為了這個。

他一邊想著,不知不覺走到房間門口,屋裡的裝橫比起白伶之那屋卻是要素雅不少,角落的鼎爐裡燒著淡淡的安魂香。秦斷掃過一眼,轉身朝下人吩咐道:「你去給我取點硃砂黃紙,還有一桿白玉狼毫。」

那人面露為難之色,「這……」

「那人問起來,你就說是我要求的,怪不到你們頭上。」秦斷不耐煩的催促道:「快去快回。」

不多時,他要的這些東西被送到房內,秦斷撈了撈過長的袖子,將桌上花裡胡哨的擺設掃到一邊,定心凝神,以狼毫沾取硃砂,在空白的桌面上畫了個小小的聚靈陣。

慶州靈氣太過稀薄,這風月分樓牽扯太多紅塵之事,更為次之。秦斷如今修為不夠,右手被封,只得以左手執筆,勉勉強強將這聚靈陣勾勒完畢,已是兩個時辰之後。

接著便等這墨跡干了,秦斷鋪上一張黃紙,筆尖一點,屏息靜氣的動了起來。

他善用右手,這左手畫出來的符菉字跡歪斜、氣運不正,一眼望去如鬼畫符無異,可其中蘊含力量,卻是完完整整,半點不漏。

好的符菉需要上等材料繪製,對執筆人修為也要求更多,如今他受制於人,為不引起白伶之懷疑,便只能畫些普通的符紙以便防身,僅此而已。

這一動筆便是整整三日,有聚靈陣相助,他一連畫上半天才需要稍作歇息,亂七八糟的成品堆了一打,筆畫凌亂,每張都不盡相同,又彷彿勉強能用。

可直到秦斷用完厚厚一沓黃紙,也沒有一張是真正的失敗品。

等最後最後一筆收尾,他喚來下人,取了個最低級的儲物戒將所有東西放進去,還特地多要了一套材料,一同塞進去。

秦斷看著指間光輝黯淡的小小銀環,這裡頭可以說裝著他全部身家,對比生前,可不止寒酸了一點半點。

但誰讓他輸給了天劫——秦斷吐了口氣,放平心態。

第三日的晚上,白伶之終於出關。

他依舊是一襲曳地紅袍,只是眉宇間疲憊稍顯,連笑起來時也顯得有幾分無力……莫非是境界上遇到了什麼難處?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又被秦斷壓下去了——如今他自己不過一屆金丹,又有什麼立場來指揮元嬰後期的白伶之?

應當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他這頭怔怔走神間,那人已經三兩步來到跟前,輕佻的勾起他的下巴,「沒想到你還挺乖,竟然不逃麼?」

秦斷一聽他逗弄寵物的語氣就煩得要死,眉毛一豎,一句逆徒卡在喉嚨裡,好歹是嚥下去了,只不過臉色依然不太好看。白伶之見他這副表情,與自己那師尊有幾分相似,目光頓時柔和下來,也不為難他的無禮。

他又逗了幾句,有意無意提到畫符一事,秦斷隨口搪塞兩句,白伶之笑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畢竟這人修為太弱,他有信心掌控到底,不至於太過戒備。

次日辰時,分樓之外停駐著一輛豪華座駕,馬車車身以紅色為漆,邊角處鑲金戴玉,前頭更有兩匹無翼飛馬作為動力,只要一聲令下,便能拉著這馬車飛天而起。

這馬車自然就是他們前往獻州的坐騎了——白伶之的本意是不要太招搖,可秦斷看來,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他與白伶之同坐馬車內,這小子總喜歡動手動腳,特別是睡覺的時候,整個人貼在他背上,柔軟的四肢將他死死勒在懷裡,一同纏住獵物的蛇。

秦斷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到後來已經逐漸麻木了,乾脆任由他去。

幾日後,一行人到達獻州,白伶之吩咐下人尋好落腳處,便帶著秦斷往大街上走去。

他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從小便是——只是那時候洞府裡實在沒什麼東西,只有後山的一處靈田,白伶之時常往那兒跑,每每被秦斷抓回來,都少不了一番教訓。

如今他是管不得他了……秦斷走在那人之後,帶著鈴鐺的右手被白伶之握在掌心,那人一邊搓著他的手,一邊抱怨著怎麼這麼冷。

秦斷聽見他咕噥了一句,怎麼跟師尊一樣。

修羅之身體溫極低,唯有心口有丁點兒熱度,如今秦斷再世為人,只將右手煉化,其溫度自然與以前無異。

白伶之搓了半天不見好轉,便拉著秦斷的手進了一家的寶器店裡,挑了個小小的手爐。

那掌櫃的見他穿著華貴,掐媚的迎上來,開始吹噓自家商品,:「此爐乃精石所致,上頭又有高等工匠親筆繪製的符文,不但保溫長久,還有安神之效……」

他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白伶之也不知聽沒聽進,只是甩了幾兩紋銀過去,便轉身走向倚在門口的秦斷,「給你的。」

後者怔了一下,沒有拒絕,白伶之掀開蓋子,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把燃料撒進去,不一會兒之間白煙渺渺,從爐芯處緩緩升起,帶著一股奇異的清香,煞是好聞。

他捧著秦斷的雙手,一雙金眸笑的彎起,眼底光芒流轉,像是天上皎潔的月牙。

「這樣就暖和了。」

秦斷似是被他眼裡的情意刺到了,垂眼冷冷道:「……多此一舉。」

聲音裡帶著一點兒連他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沙啞,白伶之笑了笑,「你就當替我師尊拿著……等他回來了,就看不上這個了。」

秦斷不做聲,卻順著那人的力道端穩了手爐,爐壁的雕花烙在掌心,彷彿能一直燙到心裡去。

白伶之牽起了秦斷的左手——讓他右手抱著爐子,哼著小曲兒走在街上。

他就像個頭一回出門的孩子,不管什麼都要去看上一看,甚至還叫住了街角的老人,從他手裡買了兩串兒糖葫蘆。

他一身紅衣本就招搖,加上手裡滾圓的糖球,一眼看去,竟沒什麼違和感。秦斷心不在蔫的跟在後頭,突然被人抬起下巴,嘗到了一個帶著甜味的吻。

白伶之咬著那顆山楂湊到他嘴邊——那果子在製成前就去了核,此時輕輕咬破糖衣,一股酸中帶澀的味道溢了出來,盛滿整個口腔。

一同進入的還有那根軟滑的舌頭,這一回他沒有惡趣味的顯出原形,而是以人類的方式與他接吻。白伶之捧著秦斷的頭,溫柔的舔舐著口腔每一處軟肉,一點一點,直至結束時扯出一根銀絲。

秦斷臉色通紅,略有些氣喘,他瞥了眼車水馬龍的大街,低聲斥道:「放肆……」

白伶之置若耳聞的親了親他的鼻子,撒嬌道:「師尊真甜。」

說來也是奇怪,曾經他不過到秦斷胸口,如今已長的比他還高了……或許是那張臉實在耀眼的緊,秦斷竟然不覺得他這幅模樣有什麼不妥,甚至還有幾分可愛。

自己這是又被攝住了嗎?他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運功檢查,可並未發現什麼不妥。

秦斷心裡頭愈發怪異,不由得退開幾步,又被白伶之抓住了手腕,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

兩人逛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漸黑才返回客棧,白伶之與秦斷住一間房,後者卻毫無睡意,乾脆靠著牆壁打了一宿的坐。

第二天他一睜眼,就見白伶之端著一盤點心,笑瞇瞇的喂到他嘴邊,「啊……」

秦斷眼神一暗,微微偏頭避過了些。

他從昨日開始便不知為何心煩意亂,一夜入定剛才好轉,如今看到白伶之這幅討巧賣乖的模樣,心底那浮躁之氣又湧上幾分,竟是怎麼看都不順眼。

白伶之似乎看出一絲端倪,嘴角弧度愈深幾分,心念一動,憑空變出幾條小蛇來,嘶嘶的纏了秦斷一身。

後者被這畜生弄得動彈不得,臉色愈發難看起來,白伶之傾身上前,將那點心再度送上,笑而不語。

秦斷黑著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偏偏那白蛇繞了幾圈,蛇尾一卷,不規矩的沿著他衣衫下擺送了進去。

那冰涼的鱗片一接觸皮膚,他本能打了個抖,眼睛裡的殺意幾乎溢出來。

可他還是妥協了——因為那蛇尾已經繞上了下身的性器,秦斷相信白伶之真的會做到最後。

於是他張開嘴連著對方的手指一同咬下,用力之大幾乎瞬間見了血,冰涼腥甜的液體充斥著口腔——白伶之的身體再熱,他的血也是冷的。

血液混合著點心的味道令人作嘔,秦斷的喉結滾動幾下,好歹沒吐出來。

這一口下去,他像是清醒了許些,心裡頭的那股煩躁逐漸消散了,他望著白伶之,神情平淡,像是在看一個陌生的過路人。

白伶之被這目光看的一抖,心中無端生出一股恐慌來。

他有些慌亂的放下盤子,又將那蛇收了回去,手臂一攬將人擁進懷裡,軟聲道:「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那個點心非常好吃,想讓你嘗嘗……」一邊說著,還將腦袋埋在對方肩上,蹭了幾下。

他語氣裡帶著濃濃委屈,若不是秦斷嘴裡的腥甜未消,怕是真要被他蒙騙過去。

……不,他已經被騙過了,秦斷吞下一口帶血的唾沫,冷笑著想。

自己這個徒弟,無論何時都要比他更懂得如何玩弄人心。

秦斷收斂心神不再為白伶之所動,可那人不依不撓的扒著他的肩膀,過了一會兒突然不動了。

他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麼,就感覺到肩頭一股溫熱的濕意,渾身一震,強行扳起對方的臉,卻見白伶之一雙金眸通紅,眼底水花氾濫,白色的睫毛一抖一抖的,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沿著那張精雕細琢的臉頰滾下,有幾分楚楚可憐。

秦斷像是被什麼哽住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哭什麼?」

白伶之聞言哭的更傷心了,可仔細去看,便會發現他眼神渙散,像是被什麼魘住了。

「師尊……」剛還邪氣十足的男人此時孩子一般抓緊了秦斷的手:「師尊……我、我錯了……不要拋棄我……」

他抽抽搭搭的哭著,形象全無,嫣紅的嘴唇張合著,卻儘是些懇求的話語,翻來覆去,反反覆覆。

好像他能做的便只有這個了。

秦斷一陣無語,剛才堅定下來的心被這幾滴淚水泡的發軟,本能的伸出手,刮了刮那人通紅的眼角,歎息道:「別哭了……都這麼大了,還哭成這樣,像什麼話。」

白伶之攥緊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彷彿要將那骨骼捏碎,「師尊我錯了師尊……我只是不想讓你走……我……我心悅你……才忍不住……」

見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秦斷無奈想要在安慰些什麼,卻被一股大力狠狠摔到床上,白伶之跨在他身上,修長的手指掐著他的脖子,表情一轉之前的脆弱,變得扭曲而凶狠。

「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要拋棄我?」他哭著質問道,手中力氣卻逐漸加深,「為什麼啊師尊……我那麼喜歡你……」

秦斷被他掐的呼吸困難,本能掰扯著頸脖之上的雙手,艱難道:「你……」

「我已經不奢求你愛我了……」白伶之眼裡一片血色,光滑的頸脖上生出銀鱗,一路蔓延至小半張臉,「可是為什麼你連恨我都不願意?」

他說到此時,額間的鱗片微微發光,兩根崎嶇的銀角從他發間緩緩伸出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那兩根角一長一短,短的那根像是斷過,以至於看上去有些怪異。

這是……蛟化。

可蛟龍的角短而直,甚至無角,白伶之額前的這兩根分明是……龍角。

有那麼一瞬間,秦斷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當年的自己看走了眼,這小子根本不是什麼蛟與蛇的後裔,而是實實在在的身懷上古龍血……

龍是蛟之祖,其血統自然要更強橫於蛟,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血脈殘留,也會隨著時間而逐漸同化,而龍之角乃是龍族力量的根本,白伶之斷有一角,力量不全,怕是此生再也無法化龍,還得日日夜夜飽受血脈反噬,痛不欲生。

這又是為了什麼?

秦斷心下大震,一時忘了掙扎,只愣愣的看著那雙血紅的眼,以及耳畔那人聲嘶力竭的控訴。

「我好恨……我恨你當時為什麼不殺了我……為什麼要讓我活著……忘記……」白伶之渾身顫抖,不斷有淚水落在秦斷臉上,又順著臉龐沒入髮鬢。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想起你的時候……你卻死了……」

扣在頸間的手指驟然鬆開,秦斷弓起腰腹,大口大口的咳嗽著,白伶之像是哭累了,將臉埋在他胸口,小聲啜泣著。

「我好痛啊師尊……真的好痛……它們說變成龍就不會痛了……可是變成龍就要忘了你……」

「我不想成龍,我只想要你……」

龍乃上界之物,而龍的子嗣遍佈三界,若想化龍,便要徹底脫胎換骨,而那些前塵舊事,自然也一同抹了去。

白伶之當年修為一日千里,受上界感召化生為龍,卻在最後走馬燈時看到了那段被封印的記憶,情急之下生生撞斷龍角……

那個小時候連手指破了個口子都會掉眼淚的少年,卻寧願為他承受這麼大的痛苦——人心都是肉做的,秦斷自覺鐵石心腸,如今看著白伶之額前的斷角,以他的聰明,再看如今對方的模樣,怎會猜不到其中因果?思來想去,只覺得一顆心被泡在沸水裡,生平第一次有了落淚的衝動。

再回憶起天道那番言語,秦斷躺在床上,感受著胸口翻湧的那股莫名的悸動,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自處。

修極情之道千年以來,他摒棄愛恨、不拘泥於眼前的事物;他走遍千山萬水踏過數里風塵路,自以修得大愛無疆,太上忘情。

可如今重生不過一月,道心被數次撼動……那些他以為忘記了的愛恨情仇一同湧上,充斥著他心腔酸脹,卻又滿心迷茫。

如果白伶之的幾滴眼淚便能破他數年道心,那麼他千百年走來吃過得苦受過得罪,又算什麼?

還是說這世間本不應存在極情之道,無情之人?他的方法錯了,走的路錯了,以至最終身隕天劫,魂飛魄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此時此刻的秦斷寧願化成一塵一土,一草一木,也不願背負這沉甸甸的因果,那不知所起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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