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江續明眸皓齒，如翩翩君子。他表情坦蕩站在林西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讓他看上去更是沉穩。

　　林西呆呆傻傻地與他四目相投，嘴一直張著，卻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對，冷空氣讓她的嗓子眼都有點幹了。林西覺得被江續牽過的手好像被火灼燒過一樣，從手心一直燒到了臉上。心跳完全失去了章法，劈哩啪啦地，仿佛沸騰的水一般上躥下跳。

　　她還沒說話，江續已經把他手裡那雙、林西心心念念的黑手套遞了過來。

　　“戴著吧。”他的語氣淡淡的，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讓林西不禁懷疑，他是失憶了，還是太會裝腔作勢？

　　林西站在原地看著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不要？”江續還是一臉坦然的樣子。

　　被江續盯了幾秒，林西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冷風陣陣，林西最終還是接過了他的手套，手套裡還帶著點點江續身上的溫度，讓林西一下子又想到他那只牽過來的手。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總覺得好像被江續給繞進去了。

　　正常人會這麼誤會嗎？

　　糾結了許久，林西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為什麼那樣？”

　　江續表情淡淡：“哪樣？”

　　林西琢磨著用詞，許久才說道：“你不能那樣那樣。”說著，用手比劃出雙手相扣的動作：“這是談戀愛的人才會做的事。”

　　“是嗎？”江續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我以前經常牽女生的手，不是談戀愛。”

　　“真的假的？”林西沒想到江續這麼隨便，回想起來，好像也沒見過，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啊？”

　　江續撇頭過來，眉毛微微一挑，回答得那樣果斷：“幼稚園。”

　　林西：“……”

　　林西目瞪口呆，江續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見林西還在糾結，江續已經滿不在乎地走遠。林西越想越不服氣，追了上去：“江續，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暗戀我？”林西一開始腦補，就完全停不下來：“你是不是一有機會親近我，就把持不住？所以才對我那樣那樣？”

　　林西這麼想著，立刻裹緊了自己的衣服，往後退了一步：“真的想不到，你是這樣的江續。”

　　林西攆在江續身後，一直纏著他問，江續原本沒有理她，當她說出最後一句時，江續突然停住了腳步。如一堵牆在自己面前停住，林西一個不察，直接撞上了江續的背，撞得地動天搖的。

　　林西捂著被撞疼的鼻子，忍不住皺著眉抱怨：“你怎麼說停就停，也不報個站？”

　　江續回頭，一個冷冽眼神過來。也沒說什麼話，林西立刻就閉嘴了，被他給嚇的。

　　“還吃不吃飯？”江續問。

　　“你還沒回答我！”林西想想這也是挺重要的事，解釋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挺重要的。上次林明宇說的話我已經好好反省了。我確實不應該隨便和想追我的男生單獨吃飯，如果我不喜歡，就不該給人家希望，不然太不負責任了。”

　　江續沉默地聽林西說這話，然後微微乜了她一眼，表情還是那麼讓人捉摸不透。

　　“你覺得可能嗎？”他雙手倨傲地插兜，以一種睥睨一切的眼神看著林西：“林西，自作多情，不好。”

　　“……”

　　雖然被江續揶揄了一頓，但是林西仔細想想，江續也確實說得有道理。如果他真喜歡林西，被林西這麼鄙視幾次，也應該受不了了。不可能還和她相處這麼自然吧？

　　於是，很快她就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擯棄了。

　　江續已經走了好遠，林西想想江續說話的語氣，才後知後覺地有了幾分不爽。

　　明明是他隨便牽了她的手，怎麼那態度，好像是她占了多大個便宜似的。

　　林西快步追到江續身邊，忍不住和他理論：“你以後不能這樣，現在不是幼稚園，男女之間的關係很複雜的。”

　　江續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視線一直落在路邊的小店招牌上，林西還在耳邊聒噪，他已經隨手一拎，把她從臺階下拽了上來。

　　他說：“時間差不多了，就吃這個吧。”

　　林西不悅地撇嘴：“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江續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小店的招牌，輕動嘴唇：“要不我們換個高級一點的餐廳，聽你慢慢說？”

　　林西一抬頭，看見兩人站的這家小店，招牌上赫然寫著“桂林米粉”。想不到江續還挺仗義的，說桂林米粉就桂林米粉。林西看著眼前的一幕，對江續的那些不爽很快就沒了。

　　為了不暖和的錢包，林西決定暫時休戰：“就在這吃吧。”說完又覺得自己這麼快妥協，有點沒面子，立刻又加了一句：“但是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噢。”江續低頭看了一眼時間：“一會兒請你看電影賠罪，可以了吧？”

　　林西想想一碗桂林米粉才5塊錢，一場電影24塊，好像是自己賺到了，咳咳兩聲說道：“好吧，勉為其難原諒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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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烏龍的、尷尬的小插曲，最終在一場酣暢淋漓的動畫電影後，被林西忘記。

　　從影院出來，林西圍著動畫電影的周邊產品展櫃看得起勁。

　　江續站在她身後，看著她那頂粉紅色的帽子動來動去，眉頭微微皺起了點點弧度……

　　******

　　平安夜當晚，從八點多就開始下雪。看完電影，時間已經近九點。

　　兩人從步行街返回學校，公交站擠滿了人，回各個學校的線路不同，但是每一輛都被擠得滿滿當當，大家都排著隊才能上去。

　　等了好久，回C大的公交才來。明明是起點站，過來卻只有一個座位了，江續讓林西坐著，他則圈著林西的座位範圍，不讓別人擠過來。

　　天氣越來越冷，卻阻止不了青春勃發的熱情。越是冷，節日的氣氛越是熱烈。

　　多年後，這座城市受全球變暖的影響，有好幾年平安夜都沒有下雪，那時林西還覺得遺憾，她總還是忍不住覺得，不下雪的平安夜是不完整的。恍然回憶起重生前的那個平安夜，竟覺得一切都好像是命運的安排一樣。

　　飄飛的雪像被人撕碎的棉花糖在空中舞蹈，很快就將花壇、屋滴、樹枝丫覆蓋得白茫茫的。

　　雪花落在公車的車窗上，在玻璃上附貼，現出原本的形狀，每一片雪花都是不同的形狀，大自然是鬼斧神工的創造者，讓人嘖嘖稱奇。

　　外面太冷，公車裡人很多，玻璃一直呈霧化狀態，林西手握拳，在霧化的玻璃上印了一下，然後用手指點了五個點，一個腳印就畫了出來。

　　江續低頭看了一眼：“怪不得選動畫片。”

　　林西抬起頭不甘示弱地看著江續：“動畫片怎麼了？我們倆去看愛情片也不合適啊。”

　　江續低頭看了她一眼，問她：“賠罪還滿意？”

　　林西聽江續態度還算誠懇，傲嬌地回答：“還行吧。”

　　兩人從校園大門往寢室走，路上都是匆匆回校的同學們。雪越下越大，冷空氣也越來越強，學校的溫度比步行街還低了好幾度，林西被凍得有些哆嗦。

　　“冷？”江續問。

　　想到江續之前問這個問題做出的烏龍事，林西可不敢再說冷了，趕緊搖頭如撥浪鼓：“不冷不冷！我一點都不冷！”

　　江續微微蹙眉，準備解圍巾的手頓了頓，又放回了口袋。

　　林西正發著抖往女寢走著，雪花飄進她圍巾的縫隙裡，那涼意仿佛透了心。

　　她倒抽著涼氣一抬頭，與她迎面的路上，走來了一個她很熟悉的身影。

　　居然是韓森。

　　韓森看到林西，本來一臉興高采烈，結果他再走近了幾步，看到了林西身邊的江續，臉瞬間就垮了下去。

　　他黑煞著一張臉，攔住了林西的去路，倒像是要興師問罪的意思。

　　林西很冷，本來準備趕緊回寢室，結果被韓森個不長眼的給抓住了。

　　“幹嗎？”林西不耐地說：“我要回去睡覺了。”

　　韓森看看林西，又看看江續，回過頭來質問道：“你說的約了人，就是和他？”

　　林西當時本來只是搪塞韓森，隨口說“約了人”，那時候她壓根就沒人約，這會給他碰到這場面，真是有嘴說不清。

　　“這事說來話長。”

　　見林西不打算回答，韓森更是不依不饒：“那就長話短說。”

　　冷風過境，林西越來越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指著韓森和他身後的男生催促道：“你們這不是要出去麼？是有事吧，趕緊去吧！”

　　林西話音剛落，韓森身後的男生默默走了出來，也站到了林西面前。

　　“我們準備出去包夜。”溫和的音色，不大的聲音，在這靜謐的雪夜裡十分清晰。

　　林西聽到那個男生的聲音，一抬頭，白雪的倒映之下，林西很清楚地看到了那個男生的臉，準備說的話瞬間被噎住了。

　　比韓森矮了半個頭，細軟的短髮，單眼皮，微厚的嘴唇，鼻子旁邊有一顆小痣。皮膚白得有些病態，人瘦瘦的，看著就十分內向的樣子。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式當初抱著韓森的男生。

　　——韓森的戀人。

　　林西本來還想解釋幾句，一看到那個男生，上一世那些不好的回憶一股腦兒都湧了上來。什麼解釋，什麼誤會，什麼尷尬都沒了。

　　這麼晚了，他們不在寢室裡待著，還往校外跑，林西就是再單純也知道他們去幹什麼。她不屑地切了一聲，沒好氣地和韓森說：“你還好意思問我，你少帶著人在我面前耀武揚威，我不會傻到被你利用。”

　　林西被眼前的一幕刺激，腦中不斷閃過他們熱情擁抱的場景。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為上一世的自己不值。

　　如果不是韓森，她可能早就放棄，相親嫁人了。

　　也許她也不會抱著自己死得沒渣的少女心，那麼尷尬地死去。

　　這麼想想，林西更加覺得委屈。她一把拉過江續，兩人以親昵的距離站在一起。她仰著脖子和韓森嗆上了：“我和江續都是單身，我喜歡男的，他喜歡女的，約著去玩怎麼了？總比老想找擋箭牌的人強！”說著，她對江續一吆喝：“江續，我們走！”

　　林西昂首挺胸，拉著江續路過韓森身邊時，韓森一伸手，想要抓住林西。

　　就在他的手要觸到林西棉襖的那一刻，江續一抬手，剛好攔住了韓森的手。

　　韓森往前用力推了推，沒有推動。

　　江續的表情淡淡，輕蔑地掃了韓森一眼：“別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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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一路走回女寢，嘴上一直喋喋不休地吐槽著：“……被這種人耽誤青春，我可真瞎！”

　　江續冷峻地聽著她自言自語，眸光深沉，臉上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

　　林西一直在罵自己的，沒有注意一旁的江續。

　　許久，一直沒有說話的他回過頭來，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好像對他挺在意的？”

　　“誰特麼在意他！”林西這麼說了一句，像被點燃的炮仗，瞬間炸了：“我和他壓根就沒有關係！他早就心有所屬，還故意耍我！”

　　江續始終不動聲色，思索了片刻，他抿唇問道：“你氣的是他耍你，還是他心有所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