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新帝之四
陳柒寶是不是最好的嗣君人選不好說,但,他一定是現階段最合適的人選。
前襄陽王府早已破敗,勢力十不存一。陳柒寶自己在宗人府坐牢坐了五六年,他對朝中形勢一無所知。除了同謝家林家的關係有些微妙外,陳柒寶跟帝都城裏九成九的人都是無仇無怨,大家完全可以重新開始培養感情。
但其實,就是謝林兩家,對於陳柒寶做嗣君,自始至終亦從未表示出明顯的反對來。
林家當然不可能反對,陳柒寶之事,就是林家暗中一手推動。至於謝家,當年,襄陽王府倒臺,的確是謝家主導,但,此事論及根本,襄陽王府當真是半點不占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的,陳柒寶眼瞅大位有望,誰知道他登基後會不會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呢。
只是吧,當年是林謝兩家把襄陽王府除的爵,可大家一打聽,陳柒寶這些年在宗人府坐牢,一直打發人往裏頭送東西的,也是林謝兩家。
嘿!
這可真是——
反正,陳柒寶就這麼入了宮,孔太后先命禮部、內務府準備過繼之事,是的,第一件事並不是陳柒寶登基,第一件要務是,將陳柒寶過繼於德皇帝與孔太后膝下,先得換爹換娘。陳柒寶其實是替父坐牢得的名聲,眼下要換爹換娘,其實,他,他也沒咱啥意見。主要是,親娘已逝,至於親爹麼,陳柒寶雖然替爹坐牢,但對他爹的感情麼,他坐牢這幾年,就沒見過自己爹一面兒,更甭提說家裏給捎東西探監啥的,啥都沒有。
所以,換個爹能做皇帝,只要不傻的,都不會拒絕。
過繼之事十分順利,待過繼之後,方是新君登基的典禮。陳柒寶雖出身襄陽王府,不過,便是他爹還是襄陽王的時候,他也不是很得他爹青眼。後事,王府倒灶,坐這好幾年牢。陳柒寶自身資質自然不差,但,他缺失的功課太多,於這些皇家大典,並不是很瞭解。
好在,陳柒寶是個肯學習的人,他有不懂的,就去請教孔太后。這也是陳柒寶的聰明之處,眼下他進宮,當真是無可依持,除了剛認的親媽孔太后。陳柒寶與孔太后並不大熟,但他知道,以後在宮裏,要仰仗孔太后的地方多的很。他得與孔太后搞好關係,而搞好關係的第一步就是,多接觸。
孔太后為人,果然亦如陳柒寶所想那般,很願意指點他。
而新君典禮的冊封使,正使為孔國公,兩位副使,一為白相,另一為林翊。孔太后與他大致說了說這三位冊封使,孔國公,陳柒寶是見過的。白相,內閣首輔,陳柒寶是聽說過的。至於林翊,陳柒寶道,「與林國公上次見面還是好幾年前呢。」
孔太后道,「說來,你們也算有些淵源。」
「是啊,當初我來帝都,就是厚著臉皮去了林國公府上打擾。」陳柒寶道,「母后,將另一副使換為謝國公可好?」
孔太后已隱隱猜到緣故,卻是不說,只問,「這是為何?」
陳柒寶如實道,「當年之事,都是前襄陽王之過,這個,我最清楚。我想著,因母后另眼相待,我方能登基為帝。我擔心往年之事倘為人利用就不好了,再者有人說,我會記恨當年什麼的,豈不是平白生出風波來。這幾年,我在宗人府,其實沒吃什麼苦,老太妃和林國公,每逢年節都會打發人給我送東西。我想著,請謝國公林國公做副使,以示我不會計較當年襄陽王府之事。那事,早就結了,也別讓百官多心。」
孔太后道,「這也好。只是,白相那裏還要說一聲。」
陳柒寶道,「這事,我與白相說吧。我還未見過白相,咱們母子居於深居,以後朝中的事,還得要白相輔佐。」
孔太后頜首。
陳柒寶明明白白直接說了這事,白相便讓出副使之位給謝國公。謝國公知曉後又驚又喜,特意到妹妹謝太妃談及此事,謝太妃道,「嗣君一向是個有心人,這自然是好事。」
謝國公道,「這位嗣君,倒也頗有些不凡之處。」
謝太妃道,「我就盼著朝廷平平安安的,皇室幾番動盪,終非好事。」
「是啊。」謝國公道,「嗣君有此心胸,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起碼,現階段,陳柒寶表現出來的心胸氣度,令滿朝文武眼前一亮。
唯有林靖,心下暗想,這還沒登基呢,自然要做好人。真正如何,還得看陳柒寶真正掌權後的人品,不說別個,就是當年昭德帝,還沒親政時,瞧著也是個好人呢。
這人哪,再不能看一時的。
陳柒寶這事兒一定,眼瞅就是年了。
登基大典啥的,林翊是副使,自然要忙上一忙。林靖無官無職的,宮宴都沒他的份兒。林靖在家帶著小侄兒們去二老太爺那裏說話,說來,今年疫病,國公府沒什麼事,倒是二老太爺給傳上了。當時都以為老太爺這把年歲,估計熬不過來呢,家裏壽材壽衣都預備下了。結果,有二老太太悉心照料,二老太爺大概命不該絕,硬是撿回一條命。
林靖剛回帝都時過來瞧過一回,都知道林靖也不是什麼結實人,他來了也沒叫他去看望二老太爺。如今二老太爺大安了,林靖過來給二老太爺問安。
二老太爺帶挺關心時事,知道將來的陛下是前襄陽王府的陳柒寶,二老太爺先是私下問林靖,「當年襄陽王府那事兒,咱家可是經過手的,新君不會記恨這事兒吧?」
「不會的,大哥還是新君登基大典的副使呢。」
二老太爺此方放下心來,又起了新主意,與林靖道,「要不要在族中選幾個出眾水靈的女孩子?」
「做什麼?」林靖一時沒明白?
「你怎麼倒笨了,我聽說新君都二十了,以前坐牢,身邊無妻無妾的,咱家世代忠臣,就當給新君分憂,娶媳婦。」二老太爺感慨,「經這一病,我算是明白了,什麼都沒老妻好啊。就說你二嬸,別看平日裏不給我個好臉兒,她的心哪,我知道。這有個好媳婦,比什麼兒孫都可靠。」
林靖笑,「唉喲,真難得二叔你說句明白話。」
「我這話明白,你這話可是混帳!」二老太爺問林靖,「你覺著我這法子如何?」
林靖道,「這新君認在德皇帝的膝下,論輩份,是姑母的孫輩,咱們近支哪里有合適的女孩兒。再者說了,要是賢明君主,有沒有秀女入宮,都虧待不了咱家。倘是當真有成見的,把個好好兒的女孩子送進宮去,豈不耽擱了一輩子。」
「這個時候,不能往宮裏塞人。」林靖道。
「為何?就你說的那個什麼賢明不賢明的話,也太清高了。我跟你說,這世上,越是關關聯聯,這關係才能越好哪。」
「不是,現在想在新君身邊塞人的人家,太多了,咱家先不湊這個熱鬧。」
連二老太爺都能想到新君的枕邊事,可想而知這帝都城有多少人在為新君的枕邊事操心。林靖不打算湊這個熱鬧,他覺著,怪沒意思的。
是的,這麼宮裏、朝中的算計,多少人一輩子樂彼不疲之事,林靖卻是已生無趣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