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段天羽之九
雖然林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不過,這個年還是相當的熱鬧。無他,去歲馳援帝都,跟著去的都有戰功,受益的不只徒小三手下的人,寒州城也有許多將士升官發財。
林靖雖憂心明年南下繅滅叛軍一事,卻也不會掃大家的面子,這個年過得熱熱鬧鬧。給手下人分的過年銀子頗是豐厚,便是普通兵丁也是多發了倆月軍餉,大家都過得肥年。
年初五徒小三過來的,在林靖這裏吃了頓餃子,林靖第二天才說,「帝都的信兒年前就到了,沒跟你說,怕你過不好這個年。平叛大將軍的人選定了,是禁衛軍大統領盧青盧大統領為主帥,孔侍郎謝少卿為監軍,約摸聖旨這幾天就要到了。」
徒小三有些失望,並不只是對朝廷失望,更多的是對陛下。原本,阿靖兄弟說得,陛下與阿靖兄弟不對付的事,徒小三是信的,畢竟,有些人天生不對盤。但,又不是有什麼生死大仇,眼下是繅叛軍,那些私人的一些事,難道不該暫且放下。
怎麼這麼小心眼兒,還一國之君呢。
徒小三心下腹誹一回今上,現在也不覺著今上待他如何推心置腹了。徒小三道,「阿靖,要不,你別跟我一道去了,咱們這兒,不能沒個主事的人。這關外,可是咱們的根基。」
林靖道,「寒州城我留下陳安,他一直跟著我,寒州城的事他就能處置。錦州城的事,交給小牛子、石四郎還有王都軍吧,小四有福留下,你帶著發財。」
徒小三還想再勸幾句,林靖道,「放心吧,咱們是去打仗,要是純粹送死,難道我會去?先時我不過是說些讓你謹慎的話,難不成還真嚇著你了。」
徒小三道,「我能嚇著,我是擔心你,這千里迢迢的趕路,你從未去過南面兒,我擔心你身子骨。」
「沒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林靖道,「正因沒去過,才要去瞧瞧呢。我就不信,那段天羽比咱倆加起來還厲害!」林靖說來,一向是自信到自負的,雖則先時生氣徒小三跳坑之事。可事已無迴旋餘地,林靖也不怕段天羽。
徒小三一想,也是,阿靖兄弟智慧過人,他武力值也是一等一的,他與阿靖兄弟在一處,標準的文武雙全啊!
難不成,倆人還敵不過一個段天羽!
這是打仗,又不是一對一單挑。
這麼一想,徒小三就格外有信心了!
倆人再順了一遍將要帶去南下的人手,剛過初八,初十許念就來了,還帶了封他爹寫給他小舅的信。許念還跟小舅打聽,「小舅你年前給我爹信裏寫了些什麼,他念叨你好些天。」
林靖哈哈大笑,促狹道,「能叫大姐夫念叨念叨,我這信就沒白眼。」
許念:……
林靖看過許尚飛的信,與許念道,「先去熟悉一下軍隊。」把許念打發到軍中。
大總管來問,「甥少爺的行禮安排在春櫻院吧。」
林靖道,「他又不住這兒,給他放軍中去。」
大總管林平是林靖自國公府帶來的,原是林靖的小廝,後來林靖把襄陽公一家宰了,這小廝就跟著一道跑來寒州城,如今一府大總管。林平道,「唉喲,軍中那樣艱苦,蓋沒的蓋,住沒的住,甥少爺如何受得住?」
「這有什麼受不住的。受不住趕緊叫他回琅琊。」林靖揮揮手,林平見勸不動,知道自家老爺一向說一不二,只得給許念安排到軍營去了。
許念倒是沒覺如何,他爹對他要求就很嚴,他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自小卻是沒有半點兒嬌慣。就是在晉中時,有時他當值,也要住在營中的。林平還生怕許念誤會了自家老爺,囉囉嗦嗦的為自家老爺說好話,「老爺說了,在軍中,念少爺你能跟手下兵士們快些熟悉,就讓念少爺暫且在軍中安歇。」雖則念少爺在軍中,林平可是沒少給念少爺帶好東西過來,錦帳繡榻,一律都是林靖的標準給準備的。另則,還有倆柔順能幹且水靈靈的丫環服侍。
許念見著起臥用具還好些,雖則比他家裏用得還要精緻,也知道這就是小舅的作派。只是,丫環萬萬不必的。許念道,「這丫環定是阿平哥你帶來的,小舅怎麼可能在軍中放丫環。」
林平笑,「這起居坐臥,還是女孩子細心。」
「不成不成,軍中不能有女人。阿平哥你帶她們回吧,我帶了小廝服侍。」
林平見許念死活不收,只得把人帶回去了,還與林靖道,「咱們念少爺,再正經不過的人品。」
「那是,也不看是誰的外甥!」林靖覺著,阿念這一點兒,像極了他。林靖還很有科學依據的表示,「外甥像舅嘛。」
朝廷的聖旨是上元節後到的,命關外軍二十開拔,前往帝都,之後,大軍一併南下。
林靖與徒小三早有心理準備,要南下的軍隊也都準備好了,接了聖旨,大家準備一二,就要南下,先去帝都,再至湖廣,繅滅叛軍。
林靖帶著自己的部下,徒小三手下的人也盤點好了,他帶著發財和幾個從金陵就跟他身邊兒的兄弟,至於徒小四、小牛子、有福,便都留下守著錦州城的根基。徒小三待林靖帶大軍到了錦州城,便與林靖一道往車裏坐了,跟林靖起居都在一處。
許念開始沒留意,後來覺著,不對頭啊,他是他小舅的親外甥,還沒跟他小舅一處吃飯歇息呢。不過,這回帶兵,許念一向是跟將士們在一處。原本他來的時間就短,因著他性子隨和,自身軍事素質也夠硬,這才入了群兒。如今卻是不好啥都跟他小舅湊一處的,但見徒小三總與他小舅一道進進出出的,許念心裏也覺著怪怪的。倒不是別個,就是他小舅飲食起居自有規矩,一般人能適應得了他小舅的規矩?
看徒小三這樣,就不是頭一天同他小舅在一處了。
許念是個細心人,還是私下提醒徒小三一句,「我小舅,暑天倒是不怕熱,就是怕冷。這天兒一冷,手腳冰涼。我小舅,其實鮮少吃那些山珍海味,就尋常飯菜就成,只是得精細著做。並不是挑嘴,他胃弱,東西燒不好,吃了不消化。我小舅,穿衣裳也簡單,從來沒有外頭人那種奢華,你看他近些年,衣裳連繡花都少,他也不喜歡穿那些綢子緞子,就是細棉布的料子就成。我小舅……」
然後,許念就跟徒小三叨叨了半日「我小舅」……待晚上,徒小三給林靖暖床時,徒小三感慨,「咱外甥可真懂事。」
「那是。阿念也是自小受過我指導的。」林靖感慨,「一轉眼,阿念也是做父親的人了。都是大人了。」
徒小三聽林靖這老氣橫秋的口氣,硬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後,就聽林靖道,「我這都做舅爺爺的人了呢。」
徒小三唇角抽了抽,道,「你也就輩份大,你年紀不是比阿念都小倆月麼。」
「他心裏跟我也差一輩兒哪!」林靖完全一幅長輩派頭。
林靖其實心裏也覺著,阿念這孩子懂事,特給自己長臉。尤其徒小三發生一事兒,更叫林靖覺著,自己果然教導外甥有方啊!
這事兒吧,與徒小三不相干,與徒小四相干。
原本,徒小三沒帶著徒小四出征,結果,當天紮營時,就有侍衛來報,說四將軍藏在運糧草的車裏跟來的。徒小三當下給氣得不輕,就要捶徒小四一頓把人送回去,徒小四強種方面很得他哥真傳。他就梗著個脖子道,「你就是把我送回去,我也尋機會偷跑出來找你去。憑啥不叫我去,我就要雲!」
徒小三真是給徒小四氣得頭暈,還是林靖道,「行了,你去吃飯吧,別在這兒礙你哥眼了。」
徒小四一聽這話,知道有林靖幫著自己勸他哥,當即溜了。
林靖對徒小三道,「與其他回去後再亂跑,還不如叫他跟著。」
徒小三怒道,「半點兒不長進!」這話一聽就是罵徒小四的。
徒小三氣一回,想著人家許念,又出息又孝順,再看他弟,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徒小三為此,很是請教了林靖一回教導孩子的方式方法。主要是,因為許念比較長臉,林靖在徒小三跟著自誇了三千六百遭,說許念有這般出息,完全是小時候得他教導的結果。完全,把人家親爹娘排除在外了。
徒小三因為一向對阿靖兄弟迷之自信,竟覺著阿靖兄弟這吹牛的話大有道理,於是,徒小三私下請教了一回這教導孩子的事兒。林靖一聽,立刻一幅不得了的嘴臉,擺足了架子,方拉長了嗓子,開口道,「這個啊,就說來話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