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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第72章
第72章

曾傑中死在手術臺上這件事,就如一場精彩的盛大演出,明明進展到高潮部分,卻在觀眾期待有意猶未盡的收尾時戛然而止,幕布下垂,四下寂靜,無聲無息。曾經震驚全港的連環殺人案被偵破,重案組探員在又一個無辜者即將被害時沖進去解救人質,抓獲兇手,其場面簡直比好萊塢大片還火爆驚險。然而整件事卻少了公正審判,兇手伏法的一幕,曾傑中居然死了,還不是死於警方擊斃,而是死於大出血導致的臟器衰竭,這樣的結果,不得不令興奮的圍觀觀眾略感失望。

但這個結果對警方來說卻並不影響他們的慶功,隨著案情大白後,各種之前被忽略的物證也隨之被發現,甚至於曾傑中的照片上來報後,有程秀珠的好友過來指認,此人確為程秀珠當時的神秘男友Z。在警方的進一步努力下,陳子南生前所在的信義會組織也有證人作證,曾傑中曾經加入其中,並跟人打聽過陳子南。警方搜查了曾傑中所在的診所,在他的私人物品櫃中找到偽造的威爾遜親王醫院清潔工證件,而正是在這家醫院的頂層,吳博輝被拋屍。

但這一切證據,都比不上林翊的個人證詞。他蘇醒後作證,曾傑中在他放學的路上攔截了他,趁他不備用乙醚弄昏了少年丟進自己的車子。等林翊醒來後,便發現自己置身一間陌生的祈禱室,他被五花大綁,嘴上還貼了封口膠。那間房間有個祭台,邊上點有哀悼亡靈的蠟燭,蠟燭上方擺著他自殺的好友阿淩的照片。另一面牆上,則貼著本案相關人員的屍照,每個人死得都很慘,但他們的死就如戰利品一樣,曾傑中顯然將此視為功勳,並沾沾自喜。

林翊醒來後拼命掙紮,但他的掙紮落在曾傑中眼裡顯得毫無意義。據林翊回憶,曾傑中甚至用一種很惋惜很痛心的口吻歷數他犯了貪婪、愚昧、色欲、不信神等大罪,他的靈魂已經被魔鬼玷污,為了挽救他,曾傑中決定給他驅魔。

由於他的證詞太過重要,因此警方等不到他出院,便到他病房中錄口供。同去的除了重案組的員警外,新界北警署長官楊錦榮也到場旁聽。黎承睿很不忍心讓林翊回憶這些不堪的東西造成二次傷害,然而程式如此,他也沒有辦法,只好搶先一步過來好好安撫了小戀人一番。林太太作為林翊的合法監護人,擔心兒子擔心得要命,也堅決要求陪同在場,出於人道主義,楊錦榮同意了這個要求。於是整個病房在這天顯得人頭簇簇,分外擁擠。

“他說了要給你驅魔?”黃品錫問,“你聽清楚了嗎,是驅魔,不是別的?”

林翊垂下眼瞼,輕輕地點點頭說:“嗯,是驅魔。”

“你知道,他為何覺得你靈魂不淨嗎?”黃品錫儘量放緩口吻,溫和地問他,“畢竟在此之前,我聽說他對你挺好。”

林翊有些不明所指,他抬起頭看了一下在場眾人,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過分,這種逼人而來的單純令在場的老員警都不由有些心軟,黎承睿忍不住輕輕咳嗽,黃品錫忙看向一旁的周敏筠,作為在場唯一的女員警,周敏筠柔聲補充說:“翊仔,你別怕,這個問題很重要,你放鬆點,好好回憶一下,為什麼曾傑中會覺得你有罪呢?他對你說過什麼嗎?”

林翊茫然地看向自己母親,林太太忙摟緊了他的肩膀,無聲安慰他,林翊又看向黎承睿,黎承睿朝他溫柔地笑了笑,沖他幅度很輕地點點頭。林翊輕輕皺眉,偏頭認真想了一下,然後說:“他罵我。”

“罵你什麼?”

“他,他說,我很壞,我跟員警走在一起,他也罵睿哥,說睿哥是大罪人,地獄的門遲早要為他打開。”回憶令少年害怕,他垂下頭,啞聲說,“然後他就拿刀割我的手,流血了,很冷,也很疼,我好怕,我想求他,可是他不肯讓我說話,也不肯放過我,他還是割……”

“夠了。”黎承睿斷然說,“不要再問這個了,換個別的吧。”

“可是……”黃品錫似乎想反對,但看到林翊跟母親緊緊靠在一起的樣子,不由歎了口氣,軟了聲音說,“好吧,翊仔,後來你又怎麼被帶到鐘樓那呢?”

林翊呆滯地說:“後來他撕開了我嘴上的膠帶,命令我跟他一塊念禱告,我越來越喘不過氣,我跟他說我可能要發病,他很不高興。”

“你發病了嗎?”

“嗯。”林翊點點頭,說,“他有給我藥吸,因為儀式還沒完,我不能先死。可是我吸了藥也沒辦法起身,他更生氣了,上來架著我弄上了鐘樓。”

“然後呢?”

“上了鐘樓,他把我吊起來,念了好長的禱文,然後繼續割我的腳,我當時很冷,也很疼,想睡,雖然他拿冷水潑我,可是我還是睡了。”

“實情是他昏過去了,下面的事我們都知道。”黎承睿下了結論,轉頭對楊錦榮說,“長官,翊仔說的那間房,就在聖彼得青山堂底層,我們已經搜過了,裡面確實有翊仔說的那些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死者的一撮頭髮,這些都是曾傑中審判別人留下的證據。”

楊錦榮點點頭說:“好好把報告寫了,明天交上後再放大假。”

“是。”黎承睿恭敬地行了個禮。

楊錦榮帶了笑站起來說:“那我們出去,不要打擾病人,林太太,翊仔,這次多得你們的協助才順利破案,我代表警方謝謝你們。”

林太太心疼地摟住兒子說:“我要多謝你們及時把我兒子救回來才是真的。”

“哪裡。”楊錦榮笑容可掬地又說了兩句客套話,滿意地看了看自己手下這幫年輕人,清清嗓子說,“這次辛苦大家了,晚上吃飯唱歌算我的,其他的,等我把報告交給上頭再說,放心吧,到時候論功行賞,人人有份。”

眾人歡呼一聲,簇擁著楊錦榮走出病房。黎承睿留在最後,沖林翊溫柔地笑著,他礙著林太太在場,不好做出多餘的動作,只能這樣眷戀地看看林翊。林翊從母親肩膀上抬頭,在他的注視下微微紅了臉,可漂亮的眼睛裡卻滿溢著依賴和不舍。

黎承睿看得心裡發軟,他沒話找話地說:“翊仔,你好好休息,想要什麼跟我說,功課也不用擔心,等你養好身體我們再想,啊?”

林翊不說話,只是看著他,林太太卻笑了,愛憐地摸摸兒子的頭髮說:“看你睿哥對你多好,這次多虧了他救你一命,你以後要好好報答人家,知不知道?”

林翊很痛快地點點頭,黎承睿忙說:“林太太,你說這些就見外了,別說這是我該做的工作,就算不是,翊仔我也不會看著他出事不管啊。”

林太太感激地紅了眼圈哽咽說:“黎Sir你別說了,大恩大德,我都不懂說什麼才合適。翊仔以前就總是麻煩你,現在還多虧你救命,我這個做人家阿媽的,反而一點用都沒有……”

“媽咪……”林翊抱住她的胳膊蹭了蹭,他似乎想安慰母親,可又笨拙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又軟軟喊了一聲,“媽咪……”

“好了,知道你乖了。”林太太拍拍他的臉,心疼說,“住幾天醫院都瘦了,想吃什麼?媽咪回去給你做。”

“想喝糖水。”林翊小聲說,“吃藥嘴裡都沒味了。”

“我去煲啊,”林太太笑著說,“給你做林師奶獨家配料糖水,我們請黎Sir也嘗嘗,好不好?”

“嗯。”林翊笑得眉眼都彎了。

林太太又跟兒子呆了會就站起來要回去,她經過黎承睿身邊時欲言又止,但回頭看了看兒子臉上淡淡的笑顏,終究還是沒說多餘的話,只是鄭重對黎承睿鞠了一躬表示感激,然後說:“我回去一下,這裡……”

黎承睿馬上說:“放心吧,我在呢。”

林太太看了看他,微微笑了下說:“翊仔就拜託你了。”

“好。”

林太太一出門,黎承睿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他轉身輕輕關上門,慢慢走近林翊,坐下來張開雙臂把林翊抱入懷中,他不敢太用力,可又恨不得把這個小戀人摁入心臟,從此血脈相連,去哪都帶著。他眷戀地把臉埋入林翊的衣領內聞著他的味道,只有少年特有的柔韌身軀抱在雙臂內,與他如此貼近地氣息相聞,黎承睿才感到踏實,才感到過往的驚險宛若南柯一夢。他狠狠地吻了林翊的脖子兩下,又抬起頭,在少年傻乎乎還來不及說什麼之前,迫不及待地含住他的唇輾轉纏綿。

這一吻的時間太長,似乎地老天荒都能在唇舌糾纏中交代完畢,似乎白雲蒼狗,滄海桑田俱在呼吸間更替變換,似乎在兩個人窒息而急迫的吻中,可以訴說完積累了一生的情感、希冀和盼望。等到一吻即畢,黎承睿甚至有種歷經劫難,劫後餘生的空茫。他微笑著注視懷裡的少年,從他的眉毛形狀一直看到他的嘴唇形狀,如此美好而無法言明,在初次遇見,就能引發山崩地裂,海嘯雪塌。

“怎麼辦?”黎承睿啞聲問他,“這麼愛你怎麼辦?”

這麼濃烈地愛你,愛到著了魔也絲毫不悔,怎麼辦?

林翊只是專注地看他,沒有回答,或者這個問題超過少年的認知範圍,或者他覺得毫無意義,總之少年沒有回答。就在黎警官為自己居然說出如此丟人現眼的肥皂劇臺詞而老臉微紅時,他的小戀人湊上去,主動吻上他。

第二次的吻綿長而細膩,他們像品味對方的人生一樣耐性而周到地吻著對方,黎承睿有種錯覺,他甚至感到林翊似乎在借著這個吻,告知他一些少年不知道怎麼說的保證。比如我會乖,比如我不會再讓你擔心,比如我會做好功課,比如我會聽你的話。

比如我會保護你。

黎承睿歎息一聲,把少年壓在病床上加深了這個吻,吻完了,他微微喘氣,凝視著林翊的亮眼睛,啞聲說:“我愛你,你呢?”

林翊傻傻地問:“嗯?”

黎承睿警官遲疑了兩秒鐘,終究忍不住,像個戀愛中的傻娘們,帶著不安和激動問:“愛我嗎?”

林翊臉紅了,他眨眨眼,長長的睫毛猶如天堂使者背後拂動的羽翼,然後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黎承睿高興得無以復加,他幾乎忍不住想把林翊拋起來幾下表達心中的激蕩,他傻呵呵地裂開嘴,怎麼也止不住笑意,然後他很響亮地親了一下林翊,問:“有多愛?嗯?”

林翊困惑地皺眉思索,然後挫敗地說:“我不懂怎麼講啊。”

“那換個說法,”黎承睿笑了又親了他,“醒過來看到我,有沒有很高興?”

“嗯。”林翊很確定這件事,他重重地點頭。

“乖。”黎承睿說,“我也很高興,特別高興。”

“被,被抓去的時候,”林翊小小聲地說,“其實,我沒有那麼怕的,我知道你會找到我。”

黎承睿愣住了。

林翊抬起頭,用很堅定的口吻說:“我知道你會來的。”

“寶貝。”黎承睿的聲音瞬間啞住了,他湊上去,胡亂地啃林翊的臉,一邊親一邊發現自己所有的弱勢突然間都冒了出來,他用前所未有的軟弱,沙啞著聲音說,“可是我怕得要死,我怕我來晚一步,你都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怕,我抓到曾傑中還是怕,我怕香港法律罰不了他,我怕他會利用精神病逃脫罪責,我怕就算他被關進去也有各種機會跑出來,沒有死刑,我沒法做掉他,我怕他出來後還是對你不利,而到那個時候,我未必有力能保護你,寶貝,我因為怕,我做了一件不應該做的事,我……”

林翊打斷他,單純而執拗地堅持:“你做什麼都是為我好,你救了我,無論幾時你都救得了我的,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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