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一個女子粗魯的聲音：「臭要飯的，想白住老娘的房子啊？老娘知道你在裡面，明天中午你要是再交不上月租，可別怪老娘對你不客氣！」接著響起一陣拖鞋聲。

黑眼圈卻因為這個聲音明顯鬆了口氣，他的胸膛不住起伏著，有些魂不守舍地緊緊貼在牆壁上，彷彿那是他全部的依靠一般。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我小聲問道。

黑眼圈看了我兩眼，本來已經黯淡無光的眼眸中忽然閃出了一絲希望，他再次跪在了我面前磕頭道：「大神，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能死啊……我爸如今在老家養病，全靠我的工錢來支撐，要是我死了……」

「你先冷靜一下，把事情和我說清楚，如果我能幫上你的忙，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我保證道。

聽了我的話，黑眼圈明顯恢復了一些精神，他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道：「那個女鬼來復仇了……」

「女鬼？」聽到這個字眼，我明顯警覺了起來，一旁不耐煩的李麻子也立刻坐正了身子。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職業病？

黑眼圈點了點頭，並講述了起來。原來他的名字叫阿豪，是潮州人，因為知道澳門的薪水比較高，就跟同鄉的朋友一起到這裡來打拚。他們的港澳通行證早就過期了，如今屬於非法滯留，還能這樣大搖大擺的在澳門街頭出現，完全是受賭場老闆的庇護。

說起這位老闆，阿豪的聲音居然變得顫抖起來，明顯是怕到了極點！

阿豪說道：「我們都叫她紅姐，誰都不知道她的來歷，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她行蹤不定，很少到賭場來，這邊的生意都是交給王經理來打點。不過我聽別人說，紅姐之前並不是做賭場生意的，她是一位很出名的媽媽桑，手裡攥著不少漂亮小姐，而且還認識許多名流富商，甚至還有政客。因為紅姐很會管理手下，這些名流富商可以放心大膽的玩，不必擔心會有消息泄露出去，影響形象前途，因此紅姐在澳門大街很有口碑。」

阿豪說到這裡，李麻子已經色眯眯地問道：「真的嗎？那怎麼才能聯繫上這位紅姐呢。」

阿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則瞪了眼不爭氣的李麻子。

李麻子乖乖地閉上了嘴。

阿豪繼續道：「紅姐早就金盆洗手不幹那一行了……」

李麻子有些不解地問：「俗話說生意做熟不做生，她既然有賺錢的買賣，為什麼要轉行呢？」

聽他這樣問，阿豪明顯嚇了一跳，他嘴唇不住的顫抖著，額頭上也滿是汗珠：「那是因為紅姐手底下有一個小姐，名叫水阿慧！她是雲南少數民族人，長得不但漂亮而且很有靈氣，一雙眼睛更是美得奪人心魄，剛一出台就迷倒了無數的有錢人。那時候我有個相好的，也在紅姐手底下做小姐，她跟水阿慧的關係比較好，對我說過一些她的事。」

「據說水阿慧住在雲南大山裡，因為不願意嫁給村裡的瘸子就背著乾糧跑了出來，幾經輾轉來到了澳門。她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又沒有親戚可以投奔，很快就流落街頭，後來被紅姐手底下的打手發現，把她帶給了紅姐。起初水阿慧對做小姐這件事兒是十分抵觸的，無論紅姐用什麼手段逼迫，她都不肯同意，但後來有一天紅姐單獨和她說了一上午的話，水阿慧就忽然開竅同意了。紅姐也會調理人，她大字不識一個的農村姑娘，居然被紅姐包裝成了澳門最紅的皇后，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大把大把的砸錢給她，紅姐因為水阿慧賺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我相好的又是嫉妒又是羨慕，每天都在跟我抱怨……」

他說著說著，神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李麻子張嘴想問，被我急忙壓了下來。

阿豪繼續道：「我那時候也很心煩，每天賺不到幾個錢，還累得像條死狗一樣，澳門根本不像別人說得那樣好混，所以聽了相好的抱怨，少不得要和她吵幾句，兩個人的關係也越來越僵。後來忽然有一天，我那個相好的興高采烈的告訴我說水阿慧逃走了，好像還偷了紅姐很多錢！有人讓紅姐下追殺令，紅姐卻顧念舊情，放了水阿慧一條生路。」

「那個時候我剛剛在紅姐手底下做事，平時並不常常見到她，沒過兩天，居然被叫到了她面前。她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把一個水泥桶拉到偏遠的海邊沉到海裡去。我當時就是個負責跑腿送信的小嘍囉，哪裡敢不答應？當時還以為是機遇來了，如果把事情辦得漂亮，說不定會被紅姐賞識，以後就可以飛黃騰達賺大錢。」

「切！」李麻子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阿豪尷尬地縮了縮脖子：「我當時就抱著這種心態按照吩咐出發了，那個水泥桶特別的沉，裡面都是水泥，我一個人根本就搬不動，只能一點一點的挪動。偏偏紅姐吩咐的那個地方又是個山坡，上面全都是碎石子，磕磕絆絆的非常難走，我甚至還摔了一跤……」

阿豪說著，把手掌遞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心有一條非常長的傷疤，看來當時傷得不輕。

他說道：「我當時哪還顧得上疼？滾動著水泥桶往下走，突然水泥桶在一個石塊上絆了一下，整個桶飛了出去。我嚇一跳，急忙追上了上去，水泥桶咕嚕咕嚕的滾出去老遠才停住，可這時裡面的水泥都鬆動了，居然從裡面露出了一個女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