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賴上不走了（1）

　　曲宗超大早上趕到李樹仁公司，跟著他又跑了兩家幼兒園，好不容易抽出時間，給石洋打電話，想問問他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過來省城。

　　結果石洋不但來不了了，還得馬上帶著趙美美去南方她奶奶家。

　　劉秀娥一早上打過來電話，說是趙美美奶奶突然暈厥進了搶救室，醫生說情況危急，已經下了病危單，讓家屬提前準備後事。

　　石洋帶著趙美美坐飛機趕到地方時，趙美美奶奶已經進了敬享園，隔天就要火化下葬了。

　　停放老人遺體的房間亂成一團，親戚朋友進進出出，都是來悼念老人送白事紅，陪著家屬一起沉痛哀思的。

　　劉秀娥一眼看到趙美美和石洋，趕忙迎過來，她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眼眶紅腫深陷，神色憔悴。

　　趙美美壓抑緊繃了一路的情緒，在看到她媽媽的時候，瞬間土崩瓦解，一頭撲進她媽媽懷裡，哀聲叫著媽媽，淚如雨下。悲傷的情緒裡既有對奶奶離世的不捨，還有幾分思念父母的心情在裡面。

　　劉秀娥牽著趙美美，領著石洋去瞻仰遺體，趙大壯剛好從裡屋出來，看到他們，大手一伸，摟過趙美美，聲音哽咽沙啞：「美美，走，進去看看你奶奶，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趙大壯鬍子拉碴，一身黑色的衣服襯得他面色憔悴而滄桑，他摟著趙美美，伸手拍了拍石洋的肩膀，嘴唇顫了又顫，最後用力咬住，強迫自己咽下到嘴的哽咽。

　　石洋反手拍了拍趙大壯的後背，半擁抱的姿勢，用男人之間的方式表達了安慰。

　　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卻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含義。

　　那天，是趙美美最後一次看到她奶奶，老人閉著眼睛安躺在玻璃棺材裡，因為病痛的折磨已經乾瘦的不像樣子，趙美美卻沒覺得害怕，她遠遠的看著，在模糊淚眼中凝視她奶奶安靜平緩的神情……

　　接下來的事情繁雜而凌亂，趙美美從始至終一直被石洋緊緊牽著手，石洋做為一個外人，卻全程參與了趙美美奶奶的葬禮。

　　摔盆送終時，趙大壯一嗓子嘶聲力竭的：媽。喊哭了所有親人，姐妹們抱頭痛哭。

　　趙美美二姑抱著趙大壯，淚如雨下：「哥，你和嫂子都留下來吧，咱們一大家子人還在一起，咱媽沒了，咱們守著咱爸，好好孝敬咱爸。」

　　老爺子沒去參加葬禮，身子受不住，一直在家待著。

　　老爺子當時制止了趙美美二姑的話：「你們都過自己的，我不用你們照顧，我想好了，過兩天等你媽燒了頭七，就搬去市中心的老年公寓，我那幾個老兄弟都在那住著呢，環境好，而且我們湊一起也有樂子。」

　　老爺子話一開口，頓時四下無聲，一家人佇立。

　　二姑第一個反對：「那不行，爸，你這不是戳我們姐弟幾個脊梁骨呢麼！我們還活著呢，哪能讓你去住那兒！」

　　老爺子擲地有聲：「你們一個個有家有業的，平時一週能過來看我一眼，就不錯了，以前我和你媽兩人是個伴，現在她走了，就剩下我一人，你們就忍心看著我自己守著空屋子，一個人熬著過完剩下的日子？」

　　姐弟幾個被老爺子這幾話，說得格外戳心，一個個立馬紅了眼眶。

　　大姑勸說：「爸，那也不能去老年公寓啊，你就輪流住在我們幾個家，我們都願意伺候你，奉養你。」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你們白天要上班，孩子要上學，我不還是一個人在家悶著麼，我去老年公寓，可以和幾個老伙計一起聊聊天，曬曬太陽，打打麻將，連晚上睡覺時，都有人陪著一起說說話，多好。」

　　老爺子不容置疑，拍板定案：「這件事，你們誰也不許反對，你們要是真想孝敬我，就偶爾抽時間過去看看我，我就挺高興了。」

　　「你們尊重我的意見，這就是孝敬我了。」

　　自從趙美美奶奶生病之後，趙大壯和劉秀娥就一直在醫院裡陪護，這大半年的時間，也沒出去找工作，一直吃住在醫院裡，現在老太太突然沒了，他們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該幹點什麼才好了。

　　趙美美爺爺態度堅決，趙大壯姐弟幾個也是實在拗不過老人，只得提前去市中心的老年公寓踩了踩點，結果到了地方一看，別說，以前小區裡的好幾戶老人都住了進來，幾個老爺子老大媽湊一塊，下下棋打打麻將，熱熱鬧鬧的氣氛格外融洽。

　　趙美美大姑心細，從伙食到住宿條件，裡裡面面仔細察看一遍，最後感慨的說道：「環境真不錯，就算多花點錢也值得。」

　　趙美美爺爺非要燒完頭七就搬過去，家裡人又忙前忙後幫著收拾房子打包行李。

　　石洋這幾天一直跟著趙大壯住在一個房間裡，晚上躺在床上，石洋問：「叔，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趙大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這大半年，跟你姨兩個人就在醫院裡忙活，現在突然閒下來了，一時間我還真沒想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石洋說：「叔，你家的小亭子是轉兌出去了，但是房子還在，你們搬回去了，也有地方住。」

　　趙大壯沉默半晌，才說道：「我跟美美媽也合計著等把老爺子送去老年公寓，就跟著美美一起回去，好歹得把她高中這兩年混完。」

　　石洋暗地裡鬆了一口氣，說道：「叔，我之前和我姨談過工作的事情，我打算在商場裡盤一塊兒地幹淘氣堡，就是室內兒童樂園，項目挺大的，需要有人管理和打點，我想讓我姨過去幫我，畢竟做買賣還是用自己人放心一些。」

　　「除了淘氣堡，我現在正經營的是給各大幼兒園安裝淘氣堡，活挺多的，你以前在廠子裡就是幹設計的正好對口，可以幫著我設計安裝圖紙，工人們掐著圖紙，幹活也輕省一些。」

　　「叔，這次回去，你和我姨都過來幫我吧，我自己一個人撐著買賣，其實挺辛苦的，你們就當是心疼我，幫著我分擔一些，成麼？」

　　趙大壯眼底愕然，震動，表面平靜，內心暗起波瀾，半晌都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