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當偵探，別相信英雄救美，惡魔最會索價。

　　「陸絢——陸絢——」

　　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陸絢緩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祁少武滿是擔憂的臉。

　　你怎麼來了？陸絢在心裏問。

　　看到他醒了，祁少武大大松了口氣。

　　陸絢緩緩坐起身，還是覺得頭很昏，有種想吐的感覺。

　　祁少武伸出手幫他撥掉頭上的草屑，說：「你知道我看了你委託人的資料嗎？否則動作怎麼比我還快？」

　　陸絢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仍然發不出聲音，嗓子很難受，像火燒一樣。

　　他只能對眼前人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

　　「不能說話了？」

　　咬了咬牙，陸絢點頭，然後比手劃腳地問他怎麼會在這裏，還有，自己是怎麼到外面來的？

　　一想到剛才差點被挖眼珠，陸絢就冒冷汗，不親自在生死邊緣走一遭，是不會理解那種感覺的。這麼說來，剛才是祁少武救他的？

　　看著祁少武，陸絢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何彥別墅。

　　「你第一次跟我說見到我弟弟的時候，我就知道是那個男人來找我了。」祁少武像是沒看懂他的問題，自顧自的苦笑著說。

　　「他追了我好幾年，無論走到哪里，他都會想盡辦法來找我，我對他來說是個很好的研究物件，我也知道他想用我來做什麼研究。奇怪的人，想製造出天使，卻沒有發現，無論他成功與否，都不過是製造出一種怪物而已。」

　　陸絢點頭，剛才他已經充分見識到那個男人的變態了。

　　「我以為他的目標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找上少陽。」提到弟弟，祁少武臉上露出一抹不忍。

　　陸絢想問「你們到底怎麼了？」可聲音就是出不來。

　　「我想你應該知道了，少陽跟我不一樣，他只有一隻翅膀，雖然沒有辦法飛，但正因為這樣，我才想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因為我的翅膀像是自己有生命一樣，隨時都會出現，少陽不一樣，他可以自己控制他的翅膀。」

　　歎息一聲，祁少武看著陸絢，「所以，那一年我扔下他一個人走了，我以為他離開我，會過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可以比我活得久——」

　　他的想法沒錯，陸絢可以理解，但是他也同樣能體會祁少陽的感受，被自己的哥哥拋棄，比永遠無法飛起來更絕望。

　　「咳～衣（你）——」他開口想說話，卻只能模糊地發出幾個音節。

　　這時祁少武突然笑了笑，說：「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只是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卻沒有顧及到少陽的感受，那樣做，其實跟背叛他沒什麼兩樣。」

　　陸絢想起剛才那個像是叛逆期青少年的祁少陽，覺得很矛盾。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陣爆炸聲，陸絢和祁少武同時怔了一下，看向何彥的別墅。

　　只見別墅裏冒出一陣濃煙，應該是裏面著火了，但是僅僅過了一分鐘不到，火苗就從房子裏竄出，到底是什麼東西燃燒得這麼快，誰都不知道。

　　糟了！陸絢想起來，祁少陽還在裏面呢！

　　他急忙伸手拉了拉祁少武的手臂，著急的指著別墅，「他——咳咳！」操！他總算體會到聾啞人士的悲哀了。

　　幸好祁少武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少陽在裏面，我今天就是要來帶他走的。」

　　站起身，祁少武看了一眼對面已經燒了大半的房子。

　　「我要帶他走，然後跟他一起好好生活，哪怕他還恨我也不要緊，我會好好照顧他，只要他還承認我是他哥哥。」

　　陸絢點頭，準備站起來跟他一起去，結果剛想起身，膝蓋就一軟，整個人又跌坐了回去。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使不出力氣的腿。怎麼回事？他不僅變成啞巴，還成了瘸子？！

　　祁少武見狀，彎下腰抱著他，低頭在他額頭上用力親了一下，「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回來。很快就會回來的。」

　　愣了一下，陸絢咬著牙，死扣住他的手腕。

　　他有種感覺，雖然不吉利，但是他就是覺得他這一走，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個問題。

　　可是這會自己連站都站不起來，更別說拉住祁少武不讓他去，他連阻止祁少武的話都說不出來。

　　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手，祁少武輕笑著把手抽了回去。

　　「陸絢，謝謝你。」

　　再過一點時間，他可能真的會愛上這個男人，只可惜，他的時間本來就不多。

　　空氣中有股硫磺的臭味，整幢房子已沉浸在火海之中，塵埃和燒盡的廢渣四處飄散。

　　陸絢捂住嘴，等著喉嚨裏像是火燒一樣的感覺慢慢減輕。麻醉劑的效果仍然殘留在身體裏，他根本沒辦法站起來，只能跪著勉強慢慢爬。

　　祁少武離開將近十分鐘了，可就十分鐘，房子的三分之一都快燒完了。

　　他知道那些火絕對不是普通的火，大概是什麼化學物品被點著所致，火勢大得嚇人，照現在的情況，就算有人看到報了警，等消防隊趕到的時候，大概正好可以在廢墟裏找一下燒剩的骨頭什麼的。

　　耳邊還能聽到人嘶啞痛苦的尖叫，陸絢用力支撐起身體，加快速度往前爬。

　　好不容易嗓子終於好了點，就在他覺得自己可以說話了的時候，突地看到一個人影從一片火海中慢慢走了出來。

　　他睜大眼睛，然後松了口氣，看著人影一步步朝他走近。

　　那身形，是祁少武沒錯。

　　但是隨著對方越來越靠近，直到陸絢足以看清他的臉的時候，卻怔住了。

　　怎麼回事？出來的人不是祁少武，而是祁少陽？！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不過短短一段時間沒見，他的狀況看起來就變得非常不錯，沒有了原本的病態氣息，被燒壞的衣服下，露出的皮膚也沒有針孔，散發著健康的紅潤色澤。

　　看著坐在地上、雙眼大瞠的陸絢，祁少陽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像是在看笑話。

　　「失望了？」他問，「出來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哥哥。」

　　「他……人呢？」忍住喉間一陣陣的刺痛，陸絢看著他問：「人呢？」

　　祁少陽沒有回答，仍然只是微笑著。

　　「祁少武呢？」陸絢驀地吼了一聲，感覺到嘴裏有股血腥味湧上，可他沒有理會，只是撐著身體，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好像隨時會再倒下去一樣。

　　這次祁少陽終於有反應了，先是一聲輕笑，然後靠近他。

　　「你問祁少武在哪里，他不是就在你面前嗎？」

　　什麼……陸絢愣在原地。

　　祁少陽扳住他的頭，狠狠地吻住他。

　　反應過來之後，陸絢下意識的掙扎，卻發現原本弱不禁風的祁少陽，現在力氣竟出奇的大。

　　還沒等他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祁少陽便放開了他。

　　「嘗到了沒有？他的味道——」舔了舔嘴唇，祁少陽奇怪地一笑。

　　血腥氣味在嘴裏氾濫，當陸絢意識到那可能是誰的血時，胃中忍不住一陣翻湧。

　　一瞬間，有個念頭出現在他腦中，但是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看他慘白的表情，知道他其實已經明白，祁少陽也不再隱瞞，舔了舔嘴唇，他說：「祁少武在我身體裏。」

　　陸絢瞪大雙眼，身體下意識地顫抖起來。

　　「他被我吃了。」伸出拇指抹了抹嘴角，祁少陽像是故意似地重複。

　　「我的哥哥，他現在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們在一起了，不會再分開。」

　　「他說要補償我，今後會一直在我身邊，現在，他做到了——」

　　「你——你——」咬緊牙關，陸絢激動得連話都無法說完整，「你怎麼可以——」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右眼紅得幾乎可以滴出血來。

　　祁少陽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的，只有這樣，我們的生命才是圓滿。我沒有完整的天使血統，而祁少武雖然完整，卻活不了多久，現在我們成為一體了，天使的生命將被完整地延續下去。」

　　陸絢狠狠地瞪著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麼荒唐的說法。

　　祁少陽也不理他，逕自又說下去。「不管你怎麼想，我們就是這樣的生物，吃掉同類來維持自己的生命並不是禁忌。」

　　聽見這話，陸絢再也忍不住的揚起拳頭，猛地朝祁少陽臉上打了過去。

　　被打得歪過臉，祁少陽也不躲，更沒有反擊的意思，只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因為你愛他？愛祁少武？」

　　陸絢沒說話。

　　祁少陽好笑地說：「算了吧！你只是可憐他而已。還有，你們只是同病相憐罷了——陸絢，不要騙自己了，兩個可憐的人抱在一起舔傷口，就以為是什麼愛情，騙鬼去吧！」

　　「你——你到底，為什麼——」陸絢劇烈地咳了幾聲，深紅色的血緩緩從他的嘴角淌了下來，最後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閉上眼之前，他好像看到了祁少武，又好像不是……

　　走到陸絢旁邊，祁少陽看著他，緩緩蹲下。

　　「我擁有了祁少武的一切，他對你的感覺，現在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這種感覺很奇妙……」輕輕撫摸著昏迷不醒的人，祁少陽溫柔的笑了笑。

　　他拉起陸絢的手，放在自己額頭上。

　　「從現在開始，我們一起生一起死，我能活多久，他就能活多久，所以，我希望你能記住，我不僅僅是祁少陽，也是祁少武。」說完，他把他扛在肩上，慢慢離開身後的那片火海。

　　不遠處，站在樹下的沈川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

　　四周的樹木已經被大火殃及，唯有他站的地方仍然一片碧綠。

　　轉過身看著火紅的別墅，他微微眯起眼。

　　這種場面，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但是結果，還算滿意。

　　沒過多久，大火突然漸漸小了下來，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秒。

　　周圍沒有了灼熱的溫度、刺鼻的氣味和滾滾的濃煙，如果不是還有一些殘骸留下，一切就像只是一場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