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沙睦躺在自己的房間裏假寐，忽然，他睜開了雙眼，飛船移動了，他的神經越來越敏銳，很多其他人感應不到的事情對他來說也很簡單。

　　要去哪里？沒有聽江崎說過。

　　穿上鞋子，沙睦剛跨出房門就看見江崎迎面而來，差點撞入自己懷裏。

　　江崎笑眯眯的後退一步，「怎麼不多休息一下。」

　　「並不累。」沙睦退回了房間，江崎自己走進來坐在他旁邊。

　　「咳……」江崎若無其事的開口，「我們要去一個陌生的星球，是你的先輩呆過的地方。」

　　「哦。」沙睦沒什麼興趣的應了一聲。

　　「你沒有其他想法嗎？」江崎有點不高興。

　　沙睦停下手上的事，走到江崎跟前，一板一眼的說，「沒有其他的想法。」

　　江崎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是他發怒的前兆。

　　「……」沙睦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你希望我有什麼想法。」

　　他說得很小心，怕一句說錯，又惹得江崎暴怒，雖然江崎怎麼發脾氣他都能接受，可當然最喜歡的還是和顏悅色對他微笑的江崎，哪怕微笑過後換來的只是一次比一次更殘酷的實驗。

　　然而，隨著身體的成熟，沙睦發現自己開始變化了，他想要更多，江崎卻一點也不肯給予。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在試探你嗎？你有什麼值得我試探的？混賬東西！」

　　劈裏啪啦的說了一堆，江崎才偃旗息鼓的瞪著沙睦。常年不運動，不見陽光，他的體質不太好，連番生氣後，身體都險些支撐不住的微微發抖，臉色也白的難看。

　　沙睦替他倒了一杯水，讓他潤潤喉嚨。

　　咕隆咕隆，幾口將水杯喝空，江崎硬聲對沙睦說，「我走了，沒事不要來找我。」

　　丟下這話，江崎等著沙睦來道歉求饒，可是沙睦卻逕自做起了剛才被打斷的事，等江崎瞄過去一看，臉黑了大半，混蛋，不過是一條爛繩子，用得著這麼急嗎？

　　「你還沒走？」沙睦用剪裁好的繩子將頭髮綁在腦後，意外的看著江崎，江崎一向是說完就走的。

　　江崎的臉色又差了幾分，冷哼一聲踩著重重的腳步離開。

　　之後的大半個月，江崎沒有去找沙睦，反正他的研究也遇到瓶頸，而沙睦也出乎意料的沒有去找江崎。

　　江崎趴在床上，心中有點不爽，雖然是自己讓他沒事不要來，可是，可是……江崎可是了半天也沒可是出來，倒是漸漸了睡了過去。

　　伸著懶腰醒來時，也忘了睡前的事，因為目的地到了。

　　M1172──連名字都沒有，不適合生物生存，當然並不是沒有生物，強者生存，這裏還是有一些生命體的。

　　星球的一半都是沙漠，另一半也好不了哪里去，隨時都會有沙塵暴，即使沒有沙塵暴，世界也是被風沙圍繞，樹木和水都很稀少，多數是岩壁和荒土。

　　江崎他們降落在環境相對好一點的地方，甫一站上這片土地，大家都能感受到它的蒼涼。

　　真的能在這裏繁衍嗎？女王，究竟是如何出現的呢？來到這裏就能尋到答案嗎？江崎這麼問自己，可是不來這裏，也許會錯過答案，所以，M1172不能錯過。

　　慶倖的是，這裏沒有輻射，可以不用穿上又厚又不方便的隔離服。

　　「取一些標本回去，泥土，石塊，水，植物……」江崎吩咐著。

　　不可能盲目的尋找，他們的著陸點就在發現女王的附近，只是因為年代久遠，座標也沒有十分精確。

　　按照江崎的規劃，他們要原地停留一周左右，這一周可以居住在飛船上，之後，就要向前行進，深入內部。

　　沙睦不見一點好奇，旁觀者一般看著他們忙碌。

　　在他的世界，只看得見江崎。

　　也許是因為剛來到這裏，即便一周後沒有取得什麼進展大家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準備了食物，藥品等必需品，為下一步做打算。

　　十五個人，分為三組，分別向不同的方向探索，因為飛船是作為宇宙中的實驗基地所準備，所以並沒有陸地探測車等精細的配置，這次行動基本要靠步行。

　　江崎的團隊包括，女助手艾，沙睦和兩名軍人。

　　江崎僅背著一個小包，艾是名女性，沙睦沒自覺，於是負重幾乎都在兩名軍人身上。

　　一開始江崎還能饒有興致的踢著石塊，打量四周，但走了兩個小時之後，他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連抬都懶得抬起來。

　　「休息一會兒吧。」勉強又走了半個鐘頭，江崎見女助手也支撐不住，終於可以保住面子說道。

　　四個人都累得夠嗆，本來這點路對軍人來說不算什麼，可是他們背了太多東西，所以現在也並不好受。

　　除了沙睦，四人都坐在地上，只有他還站著，迎著風沙遙望遠方。

　　江崎喝著水，見他神色，以為他發現了什麼，遂問道，「怎麼了？」

　　「你想到這裏找什麼？」

　　「任何！」只要是有用的東西，哪怕一點點。

　　這裏出現了大爆炸後殘留的地貌，說明距離沙睦族人的聚居地很近了。

　　沙睦的遠祖最初到達的星球已經無跡可尋，那顆原本是自然資源保護區的星球經過戰爭後已經被改造成了移民星，而那些逃出去的俘虜就是在這裏衍生出了女王，雖然也經歷了炮火的洗禮，可是因為它的荒蕪和偏僻，人們暫時還沒有去開發它的意思。

　　大約休整了十分鐘，江崎命令重新出發，沙睦也承擔了部分物資。

　　走著走著，已經可以看見稀疏的樹木和沼澤。

　　「這裏有人住過。」有著強壯肌肉的軍人蘭斯指著地上說。

　　江崎看過去，那是石頭鑿成的器具，中間凹陷，看上去像是水槽或者放其他物品之類，有著明顯的人工雕琢的痕跡。

　　「很接近了。」江崎打開通訊器，向其他人通報。

　　然而，從不同方向散開的兩隻隊伍也或多或少的有所發現，本來打算讓他們過來的江崎打消了念頭，只做了一些簡單的詢問。

　　那些俘虜從逃出去到被發現，不過過了不到二十年，可是足跡卻如此擴散，到底由十幾名繁衍到了多少呢？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江崎的心溢滿了對未知的好奇。

　　「風變了……」沙睦緩緩開口。

　　蘭斯和同伴加洛附議的點頭，「這裏的風暴來無影去無蹤，但是風沙的確是變大了。」視線昏黃一片。

　　「紮營！」江崎拉下護目鏡，「找個好地方，不走了。」

　　帳篷很容易搭建的，但是為了不至於被風沙掩埋，在選點上還是要靠著蘭斯和加洛的經驗。

　　過了半個鐘頭，即使全副武裝也必須背過身去，無法直面沙塵，待帳篷一搭好，江崎幾人就立刻鑽了進去，有了遮蔽物，呼吸也順暢許多。

　　取下臉上的眼罩，口罩，江崎揉了揉鼻子，如果不是為了女王，他死也不願來這裏，實驗室才是屬於他的地方。

　　沙睦躺在江崎的對面，江崎伸腳踹了下他的小腿，「你最近怎麼了？」

　　沙睦不像以前那麼親近他了，這讓江崎有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偏過頭，沙睦道，「我很好！」

　　連話也沒幾句，總是撿著最簡單的幾個字答復江崎。

　　旁邊坐著助手艾，還有蘭斯和加洛，江崎不便發作，只好咬咬牙隱忍下來。

　　艾雖然是名女強人，但是總還有女性細膩情感的一面，對沙睦，她即有些看著他從卵誕生，蛻變，從幼小孩童漸漸長大的母性，又對他猶如水中之月不可觸摸的性格和外表有著模糊的好感。

　　攪動著手中的罐頭，艾偷偷的看著沙睦，她想，沙睦是不是對江崎……她不希望沙睦對江崎存有任何幻想，因為她清楚自己的上司是個怎樣的人，江崎並不是個壞人，可是他也並不是個好人。

　　艾的好友琳娜，在一年前的暴動中守在資料室，她知道江崎為了拖延時間，可以放棄整個基地的同伴。

　　多麼殘忍的男人，明明長著一張溫文爾雅的臉，卻能像惡魔一樣無視和自己相處多年的同事。

　　琳娜在暴動結束後就立即被江崎下了調令，送回了地球。臨行前，琳娜將這件事告訴了艾。琳娜並沒有其他的目的，她只是想傾訴。

　　艾和單純的琳娜不同，她的目標就是往上爬，有一天，她也能成為基地的最高長官。

　　她覺得琳娜的反應太過誇張，每個人都有自己堅持的信仰，對江崎來說，就是「女王」。

　　但是沙睦……沙睦……

　　明知道他不是人類，明知道他只在乎江崎，為什麼不能放下呢！

　　「艾！艾！」江崎皺著眉，喚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助手。

　　「啊！怎麼？」回過神來的艾看向江崎。

　　江崎指著她的手，艾這才發現自己把罐頭拿歪了，裏面的粘稠液體流了出來，不少滴到了地上。

　　「抱歉，我在想事情。」艾一邊解釋一遍擦拭。

　　艾的心不在焉，江崎也沒有理會，他很累了，要休息一會兒。

　　打了個哈欠，江崎躺進自己的睡袋裏。等他酣睡，其他的人也進入了自己的睡袋。艾睜著眼，告誡自己快點休息。

　　沙睦卻在這時睜開了眼，輕手輕腳的走到江崎旁邊。

　　沙睦與人類不同，不需要保持體溫，他也不喜歡把自己放進狹小的空間，所以也就省了睡袋。

　　在江崎旁邊躺下，隔著睡袋將手放在江崎的腰上，沙睦喃喃說道，「『沒有事別找你』這句話，是不是已經可以取消了？」

　　江崎都主動找自己說話了，他的氣一定消了吧。

　　艾把自己的唇咬的破裂，為什麼自己沒有睡著，要看見這一幕。

　　江崎和自己都是人類，沙睦要挑也應該選自己，比起江崎對他的假情假意，自己對他更用心啊。

　　內心洶湧澎湃的艾，徹夜難眠，就連沙睦任何一個細微動作產生的摩擦都讓她刺耳錐心。

　　被沙睦摟著的江崎，雖然覺得身上有點被壓的難受，但是在這種環境下，身邊有人挨著的感覺反而讓人睡得更穩了。

　　風沙過去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用過午飯，他們才走出帳篷。

　　艾帶著濃濃的黑眼圈，她幾乎帶著哀怨的瞥了沙睦一眼。

　　沙睦敏銳的回望她一眼，她卻如受驚般別開了臉。

　　和艾相比，沙睦的想法單純多了，他只是覺得她很奇怪，甚至有點討厭她，總是跟在江崎的身後，並得到江崎的默許。

　　而且……沙睦的眼眸泛出冷色，艾曾經不止一次暗示過江崎對他另有所圖。

　　艾好心的警告並沒有取得沙睦的好感，相反，沙睦恨不得扭斷她的脖子，他討厭任何人離間自己和江崎的關係。

　　「好臭！」隔著口罩，江崎感歎道。也許應該帶著防毒面具。

　　前面有一條污水河，河面上漂浮著腐爛的樹木和動物屍體，發酵後散發出熏人的惡臭。然而這條河已經是這個星球難得的水源。

　　沙睦一臉扭曲的表情，他有著超出常人的敏感感官，對江崎來說的「很臭」，對於他來說，已經快要讓他窒息了，當然窒息只是形容一下他的痛苦，即使真正窒息他也不會死亡。

　　眼睛的餘光掃見沙睦的神色，江崎的心情轉好，這條河的臭氣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艾也注意到了沙睦的不適，沙睦沒有像他們那樣全副武裝，沒有戴眼罩和口罩。艾的手伸進背包，故作平常的走到沙睦面前，掏出口罩，「戴上吧。」

　　江崎不悅起來，難得看見沙睦這樣的表情，真是多事！可是他又不能幼稚的說出來，只好瞪著沙睦把口罩拿在手上。

　　和他相處許久的沙睦一見江崎瞪著他，立刻知道了他的心思，內心稍稍掙扎了一瞬，就將口罩還給了艾，「不需要。」

　　艾的手有些顫抖，已經收下了，卻又還給自己，哪怕真的不需要，戴上又何妨？何況的確是需要？

　　勉強笑了笑，「那就算了。」把東西放回包裏，卻看見了江崎彎起的眼角，就算看不見大口罩下的表情，艾也能勾勒出江崎嘴角的惡意。就像以前許多次一樣。

　　沙睦怎麼不知江崎的壞心，可是他就是想要順著江崎。

　　拾起一根木頭，江崎用它挑動河水中的穢物，撥開河邊沿岸的一層，江崎從腰際摸出一個小瓶，正要彎腰──

　　手上的玲瓏小瓶被沙睦奪了去，他伸長胳膊裝滿了水，然後將浸了水的瓶身擦乾淨才還給江崎。

　　江崎並不道謝，而是若無其事收在包裏。

　　接著，在江崎的示意下，沙睦又幫他收集了不少材料。

　　離開河流，江崎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約有巴掌大小的熱感應器，「看能不能找到生命，當然了，冷血動物還是要靠我們自己。」

　　螢幕上只有四個點，沙睦是冷血生物，所以探測不到。

　　路上的樹木枝椏乾枯，伸出的分枝像是張牙舞爪的抽象畫，地上除了石頭就是沙，或者是河流周圍的泥濘腐路，江崎一直走的很小心，但對走慣了平路的他來說，還是在低頭看感應器的一瞬扭到了腳脖。

　　「唔！」儘管沙睦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胳膊讓他不至栽到地上，但江崎依然痛的身子一麻，他推開沙睦的手，坐在地上抱著傷腿。

　　江崎的受傷，讓沙睦的胸口仿佛被錐子刺了一下，自己居然讓他受了傷，雖然這並不是他的責任。

　　艾立刻脫了他的靴子，擼起他的褲腿做緊急處理。

　　「沒有傷到骨頭。」艾替他噴上藥。

　　雖然骨頭沒有事，但也扭的不輕，一時半會兒肯定是走不了路了。

　　肌肉男蘭斯自告奮勇，「我來背。」換來了沙睦淩厲的怒視。

　　面對情緒外露的沙睦，蘭斯不明所以的縮了下身體，撓撓頭。

　　「我來！」沙睦一邊說，一邊扶起江崎，沒等其他人說話，直接把江崎抱在了懷裏。

　　沒想到沙睦不是背，而是用「抱」的，包括江崎，所有人都傻了，似乎，沒有男人會用抱的去對待另一個男人。

　　乾笑幾聲，蘭斯和加洛安慰自己，沙睦不是人類，不可以用人類的觀點去看他。

　　江崎覺得丟臉，對著沙睦的胸膛打了幾下，「放我下來。」

　　沙睦低聲說，「這樣抱著會比背著舒服。」

　　不過又氣又窘的江崎還是執意要換個姿勢，沙睦也只好放棄的依了他。

　　趴在沙睦背上，江崎舒了口氣，當路越來越崎嶇，艾在蘭斯的攙扶下小心翼翼的行走時，江崎生出了一絲慶倖感，若不是腳傷，走這樣的路簡直是自虐。尤其是當沒有走路傷處也不疼痛時，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了。

　　沙睦看起來很瘦，其實很是很結實的，沙睦摸著他的肩膀這麼想，在大家都腳步不穩的情況下，江崎卻沒有感覺到一點顛簸。

　　下巴抵在沙睦頸間，百無聊懶的江崎打起了瞌睡。

　　聽著身後平穩的呼吸，沙睦走得更小心了，生怕晃醒了他。

　　「啊！」艾的尖叫聲響徹耳際。

　　在沙睦捂住她嘴之前，江崎已打起了精神，抬頭問道，「怎麼了？」

　　走在前方幾米的艾捂住心臟位置，一臉慌亂，受驚頗深的道，「有東西過去了。」

　　江崎轉著頭，四處看了看，又掏出探測器，「沒有。」

　　蘭斯和加洛也拿出了探測器，更用望遠鏡查找了一番。

　　「真的有！我看見了。」見其他人懷疑自己，艾委屈的說，「速度很快，可是我真的看見了。就從那裏穿過！」指著左前方。

　　左前方並沒有異樣，江崎問沙睦，「你呢？」沙睦的感覺一向準確。

　　想了一下，沙睦決定說實話，「我沒有留意，只顧著腳下了。」全副精力都集中在背上的人身上，哪有功夫去注意那些。

　　艾貝齒輕咬，「也許是我眼花了。」

　　江崎安撫狀，「沒事，大家多費心些，也許是我們疏忽了。」說完，又在沙睦的背上扭動了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艾斂下眼簾，將垂下的發絲挽入耳後。

　　這件事仿佛只是一個小插曲，誰也沒有放在心上，比起艾的話，大家似乎都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個人圍在一起吃著午飯，江崎按照商量好的時間聯絡了另外兩隻隊伍，除了最初所見的一些生活痕跡，他們也沒有更多發現，這結果在江崎的意料之中，已經過去了近百年，就算一無所獲江崎也不會意外。

　　按下結束鍵，江崎繼續吃飯，順便和他們說了下其他隊伍的事。

　　蘭斯和加洛只是保鏢，作為被領導者，並沒有發表意見。

　　艾捏著包裹餅乾的紙，「我們還要幾天到達預定位置？」

　　蘭斯指著定位儀，「如果天氣較好，五天差不多了，只是這裏的氣候……很難說……」

　　艾其實也心知肚明，她只是想找點話說，打亂一下自己的思緒。

　　吃過飯他們沒有多做停留，趁著天氣沒有變壞最好能走多遠就多遠。

　　拍拍屁股上的灰塵，江崎剛站起來，腳還沒使上力就被沙穆攔腰抱起，咽回差點脫口的驚呼，下一秒就被沙穆反手一轉，背到了背上。

　　江崎惱火的道，「我還沒有戴口罩。」

　　沙穆應了一聲，彎腰拎起放在一邊的口罩和護目鏡遞給江崎。

　　艾目不斜視的揀著自己的東西，蘭斯和加洛也很快背好了行李。加洛看著定位器走在最前面，艾跟蘭斯並肩而行，不時受到蘭斯的幫助。

　　腳下的沙漸漸減少，石頭卻嶙峋險峻起來，用腳尖蹭著地上的草根，沙睦偏著頭對江崎說，「停？」

　　江崎點頭，朝前面已經停下腳步三人說，「在這裏停留看看。」

　　在很多年前，附近的環境應該是相對不錯的。事實上，這裏距他們的預定位置也不遠了，根據日記上提供的座標，那裏是曾經發現女王的地方。

　　「停多久？」艾問。雖然很接近，但並不是他們最終要去的地方。

　　「一天就夠了。」江崎拍了拍沙睦的肩膀，要他放自己下來。

　　「我帶著你四處看看。」沙睦說。

　　江崎思索了一下，比起自己勉強走動或是坐在原地，還是沙睦的建議比較合心意。

　　「啊！」江崎指著十米開外的樹，驚喜的摟緊沙睦的脖子。

　　不是乾燥的枯木，而是帶著綠色的樹木，生命的種子依然存在。

　　樹幹大約直徑有半米，加上樹冠差不多五十米高，樹木不多，很稀疏的生長著，可是這已經讓江崎很詫異，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個星球，相信他的船員也是第一次。

　　沙睦帶著江崎來到一顆樹下，「只是難以生存，並不是無法生存。」他說道。似乎對人類遺棄了這樣的星球不解。

　　江崎摸上樹幹，摩挲了一會兒樹皮，用小刀割下了一塊樹皮，又摘了幾片葉子，一根樹枝。

　　「那又怎麼樣？」江崎不以為然，「不過是幾棵樹，難道靠著這個就能活下去？更別提隨時到來的沙暴和匱乏的水資源。」

　　「這裏有肉。」沙睦對江崎的話發出質疑。

　　江崎直接拿出感應器給他看，「至少目前沒發現。」過了片刻，江崎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

　　沙睦張開唇，露出白牙，「我們愛吃肉！」

　　江崎呆了下，立刻反駁，「你們當時是逃犯，有沒有肉由不得你們吧。」

　　沙睦沒有再爭辯，只朝他笑了笑。

　　到了晚上，紮營後，江崎頓覺無趣，不過是發現了一些樹，雖說植物也是收穫，但對自己的研究有幫助的可能微乎其微。於是原本準備再停留一天的計畫改為半天。

　　沙睦靠在背包上，忽然說道：「天一亮我們就走吧。」半天也不要停留。

　　江崎是個自我意識很強的人，留不留下都無所謂，但是他卻不喜歡聽從別人的命令，哪怕別人只是建議。

　　「為什麼？」沙睦很少說出自己的想法，這讓蘭斯和加洛想要知道理由。

　　江崎直接拒絕，「再停半天。」

　　沙睦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想要說服江崎，「我的感覺很不好，也許會發生什麼。」

　　江崎薄薄的唇輕蔑的說道，「感覺？也許？」嘲諷的味道不言而喻。

　　在他心中，沙睦一直是一個實驗體。

　　沙睦移開眼神，江崎的樣子讓他很不舒服。

　　不可忽視，從上次爭吵開始，就有什麼東西要衝自己身上失控，可是他不願意自己改變，因為他知道江崎不會喜歡。

　　「那些樹下有屍體。」沙睦說，「我能聞到帶著泥土的腥味，時間不會太久……」

　　「夠了！」 江崎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既然有屍體，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沙睦無語，他不說是因為他不確定，隔著泥土，加上樹根的吸收，血腥氣已經很淡，下午他只是嗅到了一點異樣，直到後來，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最終說了出來……

　　「你不相信我的感覺？」沙睦抬眼看著江崎，認真的問。

　　江崎很瞭解他，沙睦的直覺准得恐怖。

　　睡覺前，江崎惡狠狠地撂下話，「明天帶我們去看，如果沒有，看我怎麼收拾你！」

　　江崎不得不承認的摸樣在其他人眼裏或許有點可惡，可是沙睦卻覺得身上癢癢的，讓他想撓一撓，最好是由江崎來動手……

　　眯起眼，沙睦側躺在江崎旁邊。

　　帳篷不少，可是睡了五個人還是有點擠，但在陌生的環境，集中些不僅只為了安全感這麼簡單。

　　蘭斯和加洛都是很能控制自己身體的人，一旦覺得休息就能很快入睡，只是苦了艾，她在胡思亂想中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