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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薔薇(罪惡城市之三)》第1章
Chapter 1 當偵探,心太軟的結果,就是去當導盲犬。

  陸絢覺得自己正在不斷重複著傷害自己,一刀刀割著自己的皮肉,不知道割到哪一刀才能死去。

  看著傷口像是倒帶一樣不斷重新癒合,那畫面絕對不是言語能夠形容。

  沒來由的,他突然想到一句話——玩的就是個心跳。

  忍不住嗤笑出聲,他轉過頭看著窗外,整個人半躺在椅子上,陽光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一片淡金色光暈之中。這是個悠閒的下午,沒有客人,沒有工作,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成了四周唯一的聲響。

  有時候,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但是,孤獨的感覺終究還是會一點一點冒出來。

  陸絢覺得自己最近像是一個垂暮老人,經常會想起以前的人和事。

  他常常會想到祁少武,想到游浩、游佐、尚杉,還有其他在記憶中存在過的人,甚至偶爾會想到祁少陽——

  但一直想的,還是那個人,從未停止過。

  夢境依然重複著,仿佛無止境一樣,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是他發現,現在的他越是想那個人,那個人在他的記憶中就越模糊。儘管早就已經知道會有這一天,但還是比他想像中來得快。

  他不禁開始害怕,卻又無能為力。

  除此之外,他還會想到沈川。像是無可避免,也或者是理所當然,那個男人總是在他的記憶中尋找空隙,然後一點一點的填滿。

  這其實很狡猾。

  沈川被想起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明明不想,但是卻不由自主的出現在腦海中,根本無法控制,就像是情竇初開的高中生暗戀著某一個人時的感覺一樣。但是他知道,他和沈川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和純潔。

  儘管想了那麼多,但他仍覺得自己的記憶像是缺失了一角,那些最重要的枝微末節,似乎已經被他淡忘了。

  算了,一切的一切,怎麼樣都好,今天的他,依然需要為生計盤算。

  電話鈴響的時候,陸絢正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在這個季節,午後溫暖的陽光總能讓人昏昏欲睡。

  鈴聲有些嘈雜,響了兩聲之後,他半睜開眼,拿起了電話,說了句「你好」之後便懶得再開口了。今天他的確沒有平時那麼積極,沒辦法,誰都會有倦怠期。

  只是等了幾秒之後,電話那頭的人還是沒有說話,陸絢皺了皺眉,又問了一次,「請問哪位?」

  他能感覺到電話那一端有人,但是對方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他不禁懷疑是惡作劇,就在他準備掛電話的時候——

  「等一下——」

  拿著話筒正準備放下的手停在半空中,陸絢皺眉,慢慢把話筒放回耳邊。

  這次,對方很快出聲,「陸絢——」從話筒裏傳出的男人聲音,輕爽得像是一陣風。

  陸絢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雖然那聲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不能肯定,所以他沒有出聲,而電話那頭的人像是知道他的疑惑,又叫了他一聲。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陸絢下意識脫口而出,「雲初陽?!」

  這個名字已在他腦中塵封許久,甚至已經接近陌生。

  打個比方,如果他跟遊浩的關係可以用「很好」來形容,那跟雲初陽似乎只能說是「認識」的程度。

  那時候,雲初陽幾乎可以說是個低調到有些神秘的人,在組織裏一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代表人物,偶爾見到,也只是擦肩而過。

  陸絢第一次見到雲初陽也是偶然,當時他叼著煙在大廳角落吞雲吐霧,雲初陽從他面前走過,在「驚鴻一瞥」下,只看得出對方是個渾身上下散發著特殊氣質的男人,很年輕,但是看不出到底幾歲,只是聽說年紀其實不小了。

  那時雲初陽身邊還跟著另一個人,同樣深沉的男人,但不是跟雲初陽同一種類型的。

  透過煙霧,他看了那兩人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伸手拿開嘴裏的煙,吐著煙圈,至於當時有什麼想法,他已經記不起來了,反正也不重要。

  等到第二次他再度偶然和雲初陽相遇的時候,後者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朝他微微一笑。那也許只是個友好的、尋常的問候,卻讓他微微皺了皺眉,因為雲初陽的一舉一動都不是那麼隨意的,因為他的特殊,總讓人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只是現在,突然接到這個人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陸絢竟有種詭異的懷念感。

  電話兩端同時沉默了數秒,像是在給彼此適應的時間,直到雲初陽說了一句「你好」才重新打破寂靜。

  一句相隔多年的問候,話題就此被打開。

  出門的時候,外面陽光明媚,天氣一掃前一陣子的陰冷,暖和得仿佛提早進入春天。陸絢抬起頭看了一眼藍得很漂亮的天空,心情也變得不錯,至少比前一陣子要好,像是想開了,或者說應該是想明白了。

  看著自己血流成河的手臂一點一點恢復的時候,心情幾乎不能用言語來形容,雖然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個普通的正常人,但現在,他似乎離正常人又遠了一步。

  只不過他也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這種能力對他來說,跟他本身的催眠力量沒有什麼不同,一旦發現之後,接受起來也不困難。

  擁有超強復原能力的人他見過,明明已經被炸得渾身是血,連腸子都要流出來了,但是很快就能復原,比電影裏的特效還神奇。但那樣的代價是沉重的,比普通人要快數倍的衰老速度,說明那終究只是一個假像,就像是提前預支自己剩餘的生命一樣。

  所以現在他所能做的,就是儘量不讓自己受傷,剩下的,就當是「變異」好了。

  短短兩年多,陸絢發現自己的涵養似乎提升了很多。

  嗯,這是個不小的收穫。

  來到一條並不熟悉的街道,在約定時間之前找到約定地點,是間非常不錯的餐廳,餐廳位在一面斑駁石牆的轉角處,一棟充滿舊時洋房風情的別墅裏。

  進門之後,陸絢在服務生上前詢問之前先說明自己是來找人的,然後在寬敞且座位又不多的大廳裏掃視了一遍,雖然並不算熟識,而且又許久未見,可他幾乎沒費什麼力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沒有看窗外,只是靜靜坐著,低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比起上一次見面,陸絢發現他更瘦了,對一個身高超過175公分的成年男子來說,實在太過單薄,但是風采依舊。他穿著米色風衣,領口露出白色立領襯衫,身上散發出的氣質,總能讓人在第一時間想到「溫軟如玉」四個字。

  陸絢一直覺得雲初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雖然他們似乎都不屬於這個世界。

  他朝雲初陽走了過去,走到桌邊的時候,後者輕輕動了一下頭,隨後緩緩看向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陸絢也笑了,「好久不見。」

  雲初陽點點頭。

  他們的確是好久不見,但是再次相見,卻好像比昔日更加親近,這種距離的拉近,沒有人覺得尷尬。

  坐到雲初陽對面,陸絢的心情有點微妙,點了杯飲枓之後,他開始打量眼前的故人。「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變。」

  雲初陽笑出聲,整個表情都生動起來,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我相信你也是。」

  說這話時,他的眼眸沒有任何神彩,就像是少了最具靈性的東西,令陸絢有點疑惑的皺眉。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雲初陽平靜地說下去。「但是我終究還是有點變化的。」

  他抬起頭看著陸絢,雙瞳的顏色接近全黑,遠看可能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但是近看,就能發現那已經沒有焦距了。

  「你——」陸絢有些驚訝地瞠大眼。

  「瞎了。」似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雲初陽雲淡風輕地接話,白晰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緩緩移動,摸到咖啡杯的時候,拿起來喝了一口。「遲早的事。」

  他的坦然讓陸絢無法回應什麼。如果他覺得雲初陽的失明很突然,那雲初陽自己則可能是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況。

  雲初陽擁有預知能力,是最神秘又最禁忌的能力擁有者,精通天命,博古通今,能預知將來的某件事,某種結果,甚至是某個瞬間。

  曾經數以百計的王公貴族、富豪名流願意用巨額財富來換取一個對他們來說至關緊要的消息,因為命運既然可以預言,也就可以被改變,而親手改寫自己的命運像是一個神話讓人神魂顛倒,以至於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陸絢看著雲初陽,決定不問他失明的原因,因為雲初陽似乎沒有要說的意思。但是有件事他卻不得不問。

  「你怎麼會在這裏?」

  沒有回答,放下杯子,雲初陽沉默了片刻之後,反問一句,「你現在在做什麼樣的工作?」

  陸絢皺了皺眉,仍然據實以告。「私家偵探。」

  他笑了笑,「是個不錯的職業。很有意思吧?」

  陸絢摸了摸下巴,回想起自己的工作內容,實在跟偵探不太沾得上邊,一時間竟然有點慚愧。

  「還可以,至少——比以前有意義得多。」

  這是實話,「以前」指的是什麼,他們都明白。

  「問了我這麼多,現在你應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

  雲初陽微微一歪頭,模樣有點可愛,「如果……我說我是來帶你回去的呢?」

  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打著,陸絢仿佛在思考這句話有多少可信度,但沒多久就回答,「這個任務好像不太適合你。」

  一聽見這話,雲初陽就笑了出聲,「你果然很瞭解我。」

  其實所謂的瞭解,說穿了只是陸絢知道雲初陽有多少「殺傷力」而已。

  雖然擁有預知能力,但除此之外,雲初陽與普通人無異,身體也不太好,比起陸絢攻擊力不強的催眠能力來說,他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

  加上現在他又失明,陸絢覺得如果他真是要帶自己回去的人,走的該是遊說路線。

  雲初陽終於收起笑意,準確地看著陸絢的方向說:「我的確是來找你的,但並不是要帶你回去,而是想讓你帶我回一個地方。」

  這下陸絢真的是不明白了。

  「什麼意思?」

  「我想正式委託你工作。」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陸絢挑起眉。

  雲初陽卻沒有絲毫玩笑意味的繼續說:「我想拜託你帶我回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他下意識問。

  想了想,雲初陽回答,「我出生的地方。」低下頭,他用手指慢慢摩挲杯沿,「我現在這個樣子,要自己回去有些困難,所以才想找個人帶我回去。雖然聽起來有點狼狽,但是一個瞎子確實行動不便。」說完,他輕笑了一聲。

  對陸絢來說,如果不是委託者正在被人追殺什麼的,這聽起來並不是個太困難的工作,只是個有點詭異的請求。看著雲初陽,他想從他話裏或者表情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為什麼會來找我?」這也是他的疑問之一。以前他跟雲初陽並不熟,在他離開組織之後,更加不覺得雲初陽會想到他。

  「你不用擔心太多,我並沒有什麼其他企圖甚至是陰謀,只是想回家而已。如果你覺得用工作來形容很奇怪,那麼換一種說法,我想請你幫我這個忙——」雲初陽微笑。「以一個舊識的身份。」

  像是知道自己與陸絢的關係還不到朋友那一步,而「同僚」這個詞,兩人都下意識的避諱著,所以他這麼說。

  「與任何人無關,只是你我之間的協議。如何?」雲初陽又說,臉上的乞求是以前陸絢從未見過的,像是無計可施的最後辦法。

  對著那樣一張臉,任何人都很難開口拒絕。陸絢別過頭看著窗外,無聲一歎,覺得這似乎又是件人情買賣。

  「你先回答我,為什麼你會在這裏?」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故人,他覺得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奇怪了,真是詭異的巧合嗎?

  「我想回家,所以,就出來了。」雲初陽很平淡地說。

  這未免太「方便」了點——

  仿佛能看到他臉上的疑惑,雲初陽立即保證。「放心,這次是我單獨來找你的,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關於你的事,以後也不會說。等我到了目的地之後,你就可以離開,我們就當從來沒見過。」

  陸絢很佩服雲初陽,這個男人雖然看不到了,卻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這點,不是他現在才有體會的。

  接下來,需要猶豫的只有他了,是否答應雲初陽成了一個難題。如果說上次答應遊浩主要是因為兩人的關係,那這次答應雲初陽又能用什麼理由呢?

  看了一眼對面氣定神閑的男人,只見他眨了一下眼,像是知道他在看他一樣,露出無害的微笑,陸絢頓時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沒做什麼好事,這輩子才會變成一個濫好人。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同情心氾濫的人,畢竟那種東西在以前只會被認為是個愚蠢的錯誤,結果現在他卻再三「犯錯」,大概是離開那裏久了,開始有點人情味了吧。

  歎了口氣,他坐正身體,看著雲初陽,「我找不到答應你的理由,但是也找不到能拒絕你的理由。」

  雲初陽笑了笑,「你沒有必要拒絕我,相信我。」

  陽光和煦的午後,透過玻璃窗的陽光將暖意灑到每一個角落,陸絢看著眼前連睫毛都染上一層光暈的男人,心裏突然有種類似錯覺的感受——美好的東西有時候總是顯得不真實,稍縱即逝。

  好吧,他的生活也許不能再好一點,但是也壞不到哪里去了。

  「雖然我們是舊識,但是我只能給你個友情價。」手指在桌面上悠閒地敲打著,「而保鏢的工作我收費一向不低。」

  雲初陽笑了出來,點頭。

  「嗯!比起找小貓小狗,這個工作的確辛苦了些。放心,我不會賴賬的。」

  陸絢聞言難掩錯愕的一頓,好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原來這個人也有這種幽默感。在雲初陽面前,任何人都好像沒有了秘密一樣。

  「我沒有開玩笑。」他難得正經的說:「我想要你幫我找一個人的下落,預知他會出現在哪里。」

  雲初陽輕輕挑了一下眉,「你——還在找他?」

  陸絢不禁失笑,覺得這件事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而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話一樣。

  「你既然知道,那就好辦,我們也不必拐彎抹角。我送你回家,你告訴我他在哪里,公平合理,童叟無欺。」

  雲初陽卻皺起眉,「我以為你要問我的話,早就問了。」

  陸絢自嘲一笑,「以前我是自命清高,不想靠任何人找到他,特別是組織裏的人,但現在,我只想知道答案,因為我怕了。」

  他怕了,怕自己等不下去的那一天提早到來,因為在他身上新出現的復原能力,很可能加速他的死亡。

  像是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雲初陽的表情異常沉重。

  「有什麼為難的嗎?」陸絢問。其實他知道,雲初陽從來不為認識的人預知任何事,這也是之前他不問的理由之一。說是雲初陽的原則,倒不如說是雲初陽總是帶著一股罪惡感在行使他的能力,而這其中的深意,他並不想深究。

  「可以是可以——」雲初陽仍在猶豫,「但是,如果結果不是你想要的——」

  「我只要一個結果,至於是什麼,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雲初陽沒說話,最後終於點了點頭。

  「好。」

  陸絢像是松了口氣,但是心裏卻沒有輕鬆的感覺。突然之間如此接近真相,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只是這種時候的多愁善感,實在是多餘。

  「你的朋友嗎?」雲初陽突然問了一句。

  陸絢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雲初陽眨了一下眼,下巴朝一旁努了努。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陸絢看到了離他們不遠處的雅致角落裏,有張坐了三個人的方桌,而其中一個人正在看他。

  視線與對方相對的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只見沈川微揚嘴角,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然後像是城堡的主人一樣,拿起杯子與其他人碰了一下,淺酌一口,放下杯子的時候,再次向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臉上的微笑倒不是給他們的,只是和他視線交會的時候,又變得難以分辨。

  陸絢的表情有絲窘迫和不甘,什麼叫陰魂不散,他和沈川似乎是最佳的詮釋。

  「不用去打個招呼嗎?」雲初陽又問。雖然看不到,但是他的感覺卻異常敏銳。

  陸絢立刻回過頭。「不用!不是朋友。」

  這話讓雲初陽難得的露出玩味笑容,雙手交迭,支在下巴上,很感興趣地問:「你戀愛了?」

  「戀愛?」陸絢霎時楞住,這問話未免太突然——也太讓人費解。

  表情淡然的雲初陽一揚起嘴角,整個人都生動起來。雖然眼睛看不見,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或者該說,正因為看不見,所以才能讓人感覺像是一池湖水,清澈、安靜。

  「這從何說起?」陸絢困惑的摸了摸臉,不覺得自己剛才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能讓人誤解,而且雲初陽也看不到啊。

  「感覺。」雲初陽笑得更開心,「我雖然看不到,但是感覺得到。」他伸出手,用食指在桌上緩緩畫了一個圈。

  「你的感覺這次失誤了。」陸絢這才跟著笑開。他跟沈川的關係,說床伴都親密了。

  雲初陽也不辯駁,只是閉上眼,沉默片刻之後說:「但是你現在過得不錯。這樣很好,陸絢,你能像現在這樣幸福——」

  這的確是件美好的事,接受他人的祝福,坦然的讓人稱羨,但是陸絢知道,一切終究是不真實的,他相信,雲初陽也知道。

  「可惜我現在看不到你了……」說著,雲初陽緩緩伸出手,摸上他的臉。

  陸絢沒有動,任由他繼續探索。

  「兩年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變——」

  感覺到冰冷的指尖在自己右眼皮上摩挲,只是單純的碰觸,夾雜著一絲過去的回憶,他沒有躲避的理由。陸絢輕笑一聲,說:「倒是你,完全沒有變。」

  雲初陽揚起嘴角,指尖順著陸絢的臉頰緩緩移動,「我很想,再看看你的眼睛。」

  像是感覺到什麼,陸絢下意識地往沈川的方向看去,但是後者已經不在了。

  他不自覺的皺起眉,然後發現雲初陽已經收回手,正在看他,臉上是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怎麼了?」他問。

  雲初陽搖了搖頭,只是說:「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出發時間定在後天,仍然像今天這個時間在這裏碰面。」說著站起來,同時從口袋裏掏出錢放到桌上。「我先走了。」

  陸絢也跟著站起身,沒有跟他搶著付賬的意思,又不是約會,雲初陽也是男的,誰付都無所謂。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他其實是怕雲初陽眼睛看不到,行動不方便。

  當雲初陽從椅子後面拿出盲人用的手杖時,他真的有些難以接受,俊美的形象受損不說,簡直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

  「不用了,回去的路我已經很熟悉,不要緊的。」

  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陸絢不清楚,只是看著眼前人,想起他昔日的模樣,終於,他還是忍不住拉住了雲初陽的手臂。

  「你真的可以吧?」皺著眉,心裏是說不出的心酸。

  雲初陽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我可以,謝謝。」

  就在陸絢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雲初陽已經慢慢向門口走了過去,在服務生的幫助下出了餐廳。

  看著他的背影,陸絢一時間不知道該有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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