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當偵探,如果不想三人行,記得提早出門。
和雲初陽約定的日子轉眼就到。
早上起床之後,陸絢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拿了兩件替換的衣服裝進旅行袋,突然有要去旅遊的感覺,只是沒有小學生那樣的興奮,因為這次的旅途是否會愉快甚至安全,還難以知曉。
雲初陽和關俊言這兩個人都太難懂,他覺得自己夾在中間實在有些頭疼,好在他不需要想太多,只要最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就好。
臨走之前,他站在門口看了一眼自己待了將近兩年的地方,依然的破舊,卻也有了點溫馨的感覺,如果可以,他想自己還可以繼續住在這裏。
這是個美好的願望,如果有一天能實現的話。
拎著行李來到和雲初陽約定的餐廳,一進門,陸絢就往他們的老位子望去,雲初陽也真的坐在那裏,只是對面的位子並沒有空著。
陸絢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又看了幾眼才認出坐在雲初陽對面的人是誰。
一身休閒打扮,姿勢優雅地喝著咖啡的男人,不是沈川是誰?!
由於這組合實在太詭異,他顧不得多想,便大步朝兩人沖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裏?!」
沈川和雲初陽同時抬頭,後者先開口,「你來了。」
雲初陽臉上是淡淡的微笑,在陸絢眼裏像只無害的小綿羊,所以沈川就是頭兇惡的大灰狼了。
「你怎麼在這裏?」視線停在沈川身上,陸絢怒氣衝衝地質問。
沈川無辜地笑笑,「來吃早餐。」
靠!來吃宵夜他也不管!
陸絢正瞪著沈川,旁邊的雲初陽又開口了,「陸絢,你和沈先生認識?」
「嗯——」想了一下,他沒好氣地答道:「半生不熟。」
這個形容讓沈川笑了出來。
「那真是太巧了。」雲初陽也笑了笑,「剛才我過馬路的時候差點被車撞,是沈先生幫了我,所以我請他喝咖啡謝謝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的確只能用「巧」來形容了。陸絢疑惑地看了一眼沈川,對方只是聳了一下肩,露出在他看來有點得意的微笑。
「坐下一起吃吧。」沈川替他拉開椅子,「吃完了我們就出發。」
這話說得詭異,陸絢還沒坐下就反應過來,「什麼?你也要一起去?!」
「沒錯。」
「你當這是郊遊啊!」
「難道不是?」沈川好笑地反問。
低下頭,陸絢無奈地咕噥。「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正在考慮要怎麼把沈川打發走,雲初陽的發言阻止了他的盤算。
「讓沈先生一起來吧。」
陸絢錯愕的抬頭看他。
「就當是旅遊好了。」雲初陽揚起嘴角,「只是我的家鄉不是什麼繁華地方,沒什麼好招待的。」
沈川聞言,卻之不恭的微微一笑之後說:「那就打擾了。」
陸絢真想指著他罵:你他媽的還真不客氣!
於是,好好的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陸絢再度覺得沈川是故意的,這個陰險的男人總是能算好一切,然後像是路人一樣,出現得極為自然。
三人離開餐廳之後,陸絢趁雲初陽不注意時很忍耐的小聲問沈川,「該不會是你開車撞他的吧?」
沈川立刻皺起眉,「你不應該懷疑我,我還沒壞到那種程度。」
雖然他這麼說,但陸絢卻下意識覺得「那種程度」都是輕的了。
「你到底想幹麼?」
「只是想要一個假期,」沈川說得很隨意,然後有點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還有,想多一點和你在一起的時間。」
這話一出,陸絢就完全不懂沈川出的是什麼招了。
平時一有機會就把他按住做那種事的人,現在開始回歸純情路線了?
說真的,這樣的沈川,他還真有點不習慣。
沈川沒有理會他看外星人似的目光,逕自伸手拿過他的行李,快步跟上前面的雲初陽。
兩手空空的站在原地,陸絢皺了皺眉,心情有點微妙地看著前面的兩人。
因為雲初陽老家沒有機場,只有車站,甚至在下了火車之後還要再走好一段路,所以他們一行三人便到火車站買票。
不過雲初陽眼睛不方便,陸絢便和他一起坐在車站外等,把買票的事交給沈川,而後者的辦事效率甚高,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門路,半小時不到就拿著三張特等臥鋪的票出現。
雲初陽的老家在哪里陸絢也不知道,從沈川手裏接過票看了一眼,終點是個從來沒聽過的地方。
沈川說,去這個地方的車很少,是個小站。
一天一夜的火車,能到的地方不少。買了票,三人在火車站外面吃飯,沒多久沈川突然說要去處理一些事,順便買車上要用的東西,便暫時留下了陸絢和雲初陽。
飯桌上,陸絢吃得差不多了,抬起頭,發現坐在他對面的雲初陽早就放下筷子,靜靜地看著桌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事情。
然後,像是發現陸絢在看他,雲初陽眨了一下眼,問:「你和沈先生認識很久了嗎?」
陸絢慢慢放下筷子,「不久。」
雲初陽沒有繼續問下去,又靜靜地坐在那裏不出聲,完全無法讓人猜到他在想什麼。
「怎麼了?」
「沒有。只是隨便問問。」
將上身向後靠在椅背上,陸絢雙手環胸,擺明一點也不信。「我其實不太相信你沒事會隨便問問。」
這下子雲初陽倒好奇了,「為什麼?」
「我一直覺得,你做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和目的的。」他的心思縝密,可是出了名的。
閉了閉眼,雲初陽也沒反駁,像是將這話當成是個玩笑。
然後,輪到陸絢有些猶豫了。
「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陸絢聞言,不禁讚歎雲初陽現在恐怕比沒失明的時候還厲害。斟酌了一下,他決定說了,「我見過他了。」
只見雲初陽先是楞了一下,接著表情就變得有些不安。
陸絢感覺到他知道自己說的是誰,但還是將話說得更明白。
「關俊言,他說他要找你。」
仿佛從別人口中聽到那個名字有什麼不一樣似的,怔了良久,雲初陽才低下頭,笑得有點無奈。
「是嗎……我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陸絢立刻皺眉,「你們沒有在一起?」
「在一起」意味著什麼,可能他們心裏想的都不同。
「我離開好久了。」雲初陽考慮了一下,只是含蓄的給出這個答案。「差不多快一年了吧。」
「他們竟然會讓你一個人在外面那麼久?」
「這不重要。」雲初陽笑了一下,很快就把這個話題帶開。「反正這跟你我之間無關。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雇主,換句話說就是類似于衣食父母之類的人就好。」
靠!陸絢忍不住心裏罵了一句,「我連訂金都沒跟你收!」
「放心,不會讓你做虧本生意的。」雲初陽仿佛是在安慰一個小孩子。
看他一臉莫測高深的樣子,陸絢突然有種感覺,這生意——自己好像虧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沈川拎著一袋東西回來。
陸絢一直想再問他點什麼,但是礙于雲初陽也在場,都沒找到機會。
沈川則是像平時一樣與他說笑,只是沒了往日兩人單獨在一起時的不正經。在其他人面前,他永遠是深沉優雅的模樣。
看著他一派從容地跟雲初陽侃侃而談,跟他在床上滿口淫言穢語的樣子簡直有如天壤之別,陸絢腦子裏只有「衣冠禽獸」四個字。
聊著聊著雲初陽突然捂住嘴咳了幾聲,那種咳法,像是連肺裏都會傳來回音似的病態。
「你臉色不太好,沒事吧?」陸絢趕緊把水推到他面前。
雲初陽搖了搖頭,「沒事,最近有點感冒而已。」
沈川看了一眼雲初陽,站起來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準備上車吧。」
陸絢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跟著站了起來。
上了車後,他們才發覺這班火車的乘客遠比想像中少。大概不是出遊的旺季吧,十幾節車廂就那麼幾個人,顯得更加的冷清。
三個人找到特等車廂,上去之後更是覺得幾乎可以用空曠來形容了。
跟著沈川找到他們的房間,一共上下四張床,照這感覺,除了他們三個,應該也不會有其他的乘客。
陸絢把旅行袋放到上鋪,然後扶著雲初陽坐到下鋪。
「喝水嗎?」沈川從袋子裏拿出水,遞給他們。
陸絢接過兩瓶之後,把其中一瓶給了雲初陽,然後朝沈川使了個眼色。
沈川揚起嘴角。
陸絢別過頭,對身邊的雲初陽說:「你先坐,我去看看餐車在第幾節。」出了房間,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一扇車窗前。
沒過多久,沈川也出來了,出門的時候正在解襯衫袖子上的鈕扣,看到他之後,朝他走了過來。
「單獨叫我出來,想我了?」
陸絢沒好氣的拍掉他伸過來的魔手,擰起眉警告他。「我告訴你,在我朋友面前你不准亂說話!」
他眉一挑,「亂說什麼?」
「別明知故問。」陸絢沉下臉,壓低聲音。「既然是跟來玩,你只要乖乖遊山玩水就可以了,明白?」
估量了一下他的話有多少威脅意味後,沈川很快就用相應的微笑回應。
「放心吧,我的目的只是你而已。」
陸絢瞪了他一眼。
沈川笑了笑,伸手想摸他的頭,卻又在半途中停了下來。
陸絢本來正要邊躲邊罵,見他突然停下,而且表情有點奇怪,也不由得困惑。「怎麼了?」
沈川皺了皺眉,一臉嚴肅地說:「我突然有種罪惡感——」
「嗄?」
「好像很對不起你……」
正當陸絢覺得這男人終於良心發現了的時候,沈川又說了一句——
「可能是以前在床上把你折騰得太狠了。」
操!「放屁!」忍住一巴掌揮過去的衝動,陸絢氣衝衝的走了。
看著他剽悍的走路姿勢,沈川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過多久,車廂輕輕晃動了一下,隨後火車開始緩緩動了起來,沈川最後看了一眼陸絢離開的方向,才轉過身看窗外。
陸絢面紅耳赤地回到房裏,不停檢討自己最近是不是臉皮變太薄了,明明在不久之前他還是個坦然享受一夜情的風流敗類,現在怎麼會被個男變態搞得心情很差?!
「怎麼了?」坐在臥鋪上的雲初陽感覺到陸絢進來了,而且好像還有些生氣。
「沒事。」陸絢走到另一床下鋪坐了下來,「暈車。」
雲初陽頓時笑了起來。
把注意力從沈川那裏移回來,陸絢開始看對面的雲初陽,後者非常的平靜,單就這一點而言,實在看不出他即將回家鄉的興奮與期待。
這時雲初陽側過頭,看著窗戶的方向,輕輕問了一聲。「外面的風景是不是很漂亮?」
陸絢看了一眼,燈火闌珊的夜色的確很美。
「……看不太清楚,天黑了。」
聽見他的話,雲初陽揚了一下嘴角,「是啊——」
接著兩人都不再說話,一時間火車行駛的聲響格外清晰,氣氛並不尷尬,但是陸絢有些按捺不住,最後還是問了出來,「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沉默了幾秒,雲初陽說:「生病了。」
「什麼病?」
「不是什麼大病——」
「眼睛都瞎了還不是什麼大病?!」陸絢忍不住吼了出來。他知道這個人一向淡然,有點看破紅塵的覺悟,但是沒想到已經到這種程度了。
皺了皺眉,沒說話,雲初陽笑得有點力不從心,他像個沒有處理能力的孩子,對自己的身體漠不關心。
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陸絢歎了口氣。
「等這次回來,我帶你去看醫生。不管什麼病,只要不是絕症就得治療。」
聽他說完,雲初陽稍稍呆了一下,然後笑著點了一下頭。
「好。」他是真的很高興,能和陸絢像普通朋友一樣交談、相處,已經比他預料中的要好太多了。
當天晚上,三人默契十足地早早就躺下了,陸絢和雲初陽睡下鋪,沈川睡在陸絢的上鋪。
只是火車上不比平時,哪怕再累,都不是一躺下就能睡著的。
陸絢躺在床鋪上難以入眠,雲初陽卻好像很早就睡了,而沈川躺下之後也沒什麼動靜。在黑暗中盯著車頂,聽著火車的轟鳴聲,有一瞬間他甚至錯覺這又是他的一次「遷移」。
也許他應該早點離開這個城市,那樣,就不會遇到那些人,也不會遇到沈川。
陸絢有點自暴自棄地從床上坐起身,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站在床邊看了一眼雲初陽和沈川,兩人似乎睡得都還不錯,看來只有他的適應能力差了些。
把門拉開一點,他側身出了房間。
等門從外面被重新關上之後,沈川才睜開眼,過了一會兒突然問:「睡不著嗎?」
片刻之後,下鋪傳來雲初陽的回應。「有點。」聲音很清醒,說明他一直沒睡。
沈川無聲地笑了笑,很隨意地又問了一句。「聽陸絢說,你會算命?而且很准。」
沉默了幾秒,雲初陽以為這是陸絢隱藏他天賦的說詞,便帶著笑說:「不過是隨便算算而已,哪有那麼神。」
就閒聊來說,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開始。
雲初陽保持著平躺睡姿,原本想繼續說點什麼,卻突然感覺到沈川從上鋪下來了,隨後似乎站在他床前,一股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他心裏突然一緊,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盯上的獵物,那種感覺很詭異,四周的黑暗在火車轟鳴聲的映襯下,仿佛會永遠持續下去。
「你覺得我很熟悉,是嗎?」
被說中了一直以來心裏的感覺,雲初陽更是有不好的預感。沈川的確讓他莫名的感到熟悉,因為他看不到,所以感覺也更加敏銳。
「你的聲音,很耳熟——」
黑暗中,男人的笑聲傳來,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等到雲初陽回過神的時候,沈川已經不在房內了。
四周仍然只有火車的聲音,剛剛的一切仿佛只是他的幻覺。
良久,雲初陽從床上緩緩坐起,四周的黑暗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側過身把雙腳放到地上,伸手去尋找床頭的手杖,然而才剛拿到手裏,手杖突然又掉了下去。
「叭嗒」一聲,讓雲初陽楞了一下,接著緩緩收回手,將手舉在眼前,動了動比平時更加僵硬的手指,他皺起眉,閉上了眼,身體忍不住一點一點的顫抖起來。
陸絢來到火車上的吸煙區,車上本來乘客就少,晚上的吸煙區更是一個人也沒有,一時間好像車上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站在視窗看著車窗外的黑暗和偶爾閃過的燈光,他點了一根煙,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味彌漫在四周,讓他突然想到了遊浩。
一想到他,陸絢就有種恨不得打死那傢伙的衝動,當然,如果再看到他,他發誓自己絕對會這麼做。
遊浩走得徹底,連遊佐也不見了,那天他說要用自己的身體做容器讓遊佐繼續「活下去」,他不敢肯定遊浩是不是真的那樣做了。不過不管是否成功,自己都高興不起來。
看似留下的游佐,其實是用游浩作為代價而活下來,看起來是「一物換一物」的公平交易,其實卻是違背常理。
雲初陽說過,那是逆天,會遭天譴的。
深深吸了口煙,陸絢低下頭彈煙灰。
天譴什麼的,他們這些人其實並不怕,他們做過的事,早已足夠他們去陰曹地府走好幾回了。
記得曾經有人在死前對他們怒喊「你們會有報應的」,可笑的是,他們做錯了什麼?他們不過是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罷了,至於報應,他們都等著呢。
煙味漸漸重了起來,陸絢下意識地皺眉,像是煙癮上來了一樣,一口接一口地猛抽著煙。
遊浩曾經對他說過,有時他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只有把煙吸進肺部的時候,他才會知道自己還在呼吸。
他想,只有跟遊佐在一起的時候,遊浩才是真正幸福的吧。
第二天下午兩點多的時候,他們到了目的地。
這裏的確就像沈川所說的,是個小站,一般火車都不會停的那種。車站像是又舊又小的水泥房間,連窗戶都沒有,枯黃的野草肆意從牆縫裏鑽出來,綠色的遮陽篷破爛不堪,整個月臺連十米都不到,下車的也只有他們三個。
等他們下了車之後,火車馬上就開了,一分鐘都沒有停留。
陸絢看了一眼四周的蕭條景象,沒什麼反應,倒是看見遠處綿延起伏的山勢,山頂上還彌漫著霧氣的樣子才小小驚訝了一下。
「你家在這裏?」他問身後的雲初陽。
從下車之後雲初陽就一言不發,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卻不像是回家的人。聽到陸絢這麼問,他點了點頭。
「嗯。我離開很久了,不過,應該沒什麼變。」他的語氣有些遲疑。
陸絢還在四處張望,而沈川則是拎著他們為數不多的行李,站在兩人身後靜靜地看著群山起伏的景色。
「到村子裏還要走很長一段路,路不太好走,等會大家小心點。」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陸絢沒好氣地念了他一句,伸手把他的手拉到自己手臂上。
「你能找到路嗎?都離開這麼久了,現在又看不見——」
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雲初陽輕笑著順勢拉住他,安撫的說:「放心吧,天黑之前能到的。」
陸絢轉過頭看沈川,後者像是在想些什麼,表情異常嚴肅,讓他不自覺的叫了一聲。「喂。」
沈川抬頭看他,「嗯?」
陸絢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只好丟了句,「跟上。」
沈川笑而不語。
三個人離開車站,踏上了鬆軟的泥土地,朝雲初陽說的方向出發。
山間小路比想像中難走的多,到處是石子和雜草,彎彎曲曲的仿佛沒有盡頭,但一路上景色很好,茂密的樹林裏時不時傳出各種鳥叫聲,知名和不知名的植物或枝葉茂盛,或開著鮮豔的花,空氣也漸漸潮濕起來,仔細聽還能聽到瀑布的水聲,泥土和樹木的清新氣味混雜在一起,讓人真正感覺到自然的氣息。
挽著雲初陽,陸絢邊走邊四處張望,但是怎麼也看不出這裏像是有人住的地方。看了一眼雲初陽,他從剛才開始一路上都沒說什麼話,表情也看不出有什麼回家的欣喜,不過這種心情每個人都不同,雲初陽這樣,在他看來也算正常。
倒是另一個人──轉過身,陸絢看了一眼跟在他們後面的沈川。
他一手拎著三個行李袋,另一隻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一邊走一邊看風景,很有遊山玩水的感覺。但是在陸絢眼裏,卻有點彆扭,只是說不出來是哪里不對勁。
這時沈川突然回過頭,視線和他撞個正著,笑了笑,加快腳步跟了上來問:「走不動了?」
陸絢撇了撇嘴,不想理他,倒是雲初陽開口說:「抱歉,沈先生明明是來玩的,卻讓你拿東西,又走這麼遠的路──」
「沒關係。」沈川微微一笑,看著陸絢說:「我很樂意。」
「他是吃飽了撐的!」躲開他曖昧的眼神,陸絢咬牙說了一句,引來兩人的笑聲,總算緩解一直以來的冷清氣氛。
越往山裏走,天色也漸暗,走到最後陸絢還真的有些累了,雖然路不算難走,但是越往山裏走,空氣就越像是不夠用一樣,即使呼吸的頻率放慢,胸口卻仍然像是被東西壓著一樣,感覺很不好。
這時沈川突然搭上他的肩膀。「累了?」
陸絢只是咬緊牙關搖了搖頭,「還好。」
「快到了。」雲初陽突然出聲告知。
像是跑馬拉松,知道離終點近了之後,總算讓人有點希望了。
三人穿過一片濕氣很重的樹林,四周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屏住呼吸。陸絢踢開一條試圖爬上他腳的蛇,拉著雲初陽不停往前走,雖然環境惡劣得他想罵人,但是雲初陽一再重申他沒有走錯,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我說,你們村子的人不會是住在山洞裏吧?」他知道這話不好笑,但是還是忍不住嘲諷。
只不過還沒等雲初陽說話,沈川就先回了一句,「那不是滿有意思的?」
「好,到了之後你就住山洞!」陸絢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沈川和雲初陽一起笑了笑。
撥開一片樹叢後,三個人終於出了樹林,待看清前方,陸絢頓時驚了一下。
現在他們在半山腰上,底下是被群山包圍著的大村落,像是陷進地下一樣,白色的霧氣有如雲一般穿梭在房屋之中,但透過霧氣甚至能看到白牆青瓦,還有環繞著村子四周的河。
這種雲霧繚繞的美景,說是仙境都不為過。
「到了是嗎?」雲初陽微偏頭問。
陸絢點點頭,眼也不眨地看著前方,「嗯。」
終於,還是回來了。雲初陽雙手緩緩握成拳頭,他曾經發過誓,永遠不會再踏足這裏,現在他打破了誓言,也瞎了眼,算是──報應嗎?
沈川靜靜地走到兩人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隱蔽于深山中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