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當偵探,被鬼上身好還是看到命案現場好?
這頭,流火留下了一句話,然後就從視窗翻了出去,但陸絢連眉毛也沒挑一下,他當然知道他不是跳樓,就算是,他也不在意。
只是流火出現的原因仍然讓人懷疑。還有他最後的那句話,如果他猜得沒錯,這村子很快就要熱鬧起來了。
念頭一轉,他突然想到沈川,這王八蛋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陸絢出了房間,想回他和沈川住的房間看看,只是路過轉角處的一間房時,他停了下來。
記憶中,這裏好像是那個叫秀香的女人的房間。
秀香曾經告訴他們,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直接到她房裏找他,只不過說這話的時候,她是看著沈川的。
陸絢也不是嫉妒,他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是矜持的,只是秀香的眼神讓他莫名的不喜歡。
想著沈川該不會在這裏跟秀香「談心」什麼的,他下意識地放輕腳步,悄悄從門縫裏看進去——如果沈川在裏面,他絕對要衝進去棒打這對狗男女!
屋裏因為拉上了窗簾,雖然有煤油燈,仍然很暗。他眯了眯眼,適應了裏面的亮度之後,就看到秀香背對著他坐在一張老舊的梳粧檯前,正在梳頭,身上是長袖長褲的睡衣,一頭烏黑長發散在背後。
梳了幾下之後,她放下梳子,拿起一個應該是古時候裝胭脂水粉用的瓷盒,打開之後,把粉色的粉末一點點的往身上抹。
她身上那股香味,應該就是那東西的味道了。
只是這時陸絢突然又聞到一股別的氣味,並不好聞,混雜在香氣中,更讓人隱隱作嘔。想了想,他伸手把門稍稍推開了一點,味道一下子變得更重,幾乎要讓人吐出來。
那味道——是屍臭!
就在他剛反應過來的時候,房間裏的秀香轉過了頭——
如果不是身經百戰,陸絢可能早就尖叫出聲了。
只見她臉上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爛到發黑還夾雜著血水的肉塊像是貼在臉上一樣,有幾處還能看到皮肉底下的骨頭,連嘴唇附近都能看到牙根。
原本一個白淨美人,現在成了青面獠牙、滿臉腐肉的樣子,任誰看了也受不了啊!
正當陸絢目瞪口呆的時候,秀香的一顆眼珠突然掉了下來,血淋淋的,還滴著膿血,而她的眼睛處也只剩下一個窟窿,腐爛的肉像是掛在眼眶上一樣。但秀香一點也不以為意,彎下腰將眼珠從地上撿了起來,看了一眼之後又重新裝回眼窩裏,還照了照鏡子,像是女人為自己畫完眉毛之後再檢查看看有沒有畫歪一樣。
陸絢緩緩吞了一口口水,剛準備離開——
「陸少爺嗎?」秀香突然叫了一聲,同時抬起頭往門口看來。
被她這麼一叫,陸絢雞皮疙瘩瞬間掉了滿地。
「呃——是我。」他硬著頭皮應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還沒來得及「化妝」的秀香。
秀香似乎不在意自己現在皮開肉綻的樣子,也或許是忘了。她慢慢站了起來,平時的動作此時沒了優雅姿態,只讓人感覺是屍變了。
「陸少爺有什麼吩咐嗎?還是餓了?我去廚房煮點面給你吃好不好?」
她每開一次口,嘴角就咧得更大一點,臉上的肉像是馬上會掉下來一樣。
我操!這副樣子煮出來的面還能吃嗎?!「不用了不用了,不必麻煩,我不餓。」
這可比恐怖電影驚悚多了!他就是不喜歡女人,也受不了女人一下子變成這樣啊!他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那沈少爺呢?」秀香幽幽地問,兩顆眼球滾動著,像是在想什麼,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都這時候了還記得沈川,陸絢不禁無比佩服沈川的魅力,真是男女通吃,人鬼不忌啊!
「那個——他也許餓了,你等我,我去叫他過來。」轉身正要開溜,秀香突然張開嘴,露出滿嘴尖牙,像發了瘋一樣向他沖了過來。
陸絢眼睜睜看著她因為這一動而甩掉臉上及身上幾塊沾著血水的皮肉,毫不猶豫的用力把門甩上。
站在門外,他能聽到裏面傳來指甲抓門的聲音,吱嘎吱嘎的,可以想見秀香那一雙血肉模糊的手和殘破的指甲。
陸絢死死拽著門,腦子裏飛快想著要怎麼辦。這宅子不乾淨,他一開始就看出來,但是因為雲初陽在這裏,他也沒有太深究。只不過照現在這情況看,雲初陽自己怕都自身難保了。
一個丫頭的真面目都這樣了,那個師叔說不定還是什麼更厲害的鬼玩意呢!
有了宋新文的前車之鑒,他現在完全相信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
門裏抓撓的聲音越來越大,木門似乎就要支撐不住,他皺了皺眉,手緩緩放鬆,這時門裏的聲音也停了,一時間四周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他盯著門板,不放過裏面任何一點異樣的動靜——
突然,「哢啦」一聲,一隻枯骨般的手從門裏直接穿透了門板,刺了出來。
陸絢看準時機,用力握住門把,打開門,然後整個身體撞上門板。
門被撞到牆上,夾在門和牆之間的秀香尖叫了一聲,接著就是骨頭被壓碎的聲音。
陸絢擰著眉,看著眼前那只手掙扎扭曲,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
直到那只手慢慢垂下,最後抽搐了兩下之後不再動,而從門下緩緩流出一攤粘液,散發著腐臭的味道,他才松了口氣。
他覺得秀香應該已經死了很久,只是魂魄沒有離開,仍然活在原來的肉身上。但是肉身是會爛的,當一具屍體已經腐爛到連肉都掉下來了,靈魂卻還執著地留在裏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也許她只是想讓自己幫她一把,只有借助他人之手才能掙脫肉身?
歎了口氣,陸絢緩緩鬆開手,看了一眼門上的手之後,輕聲說:「快走吧。」
良久,四周像是響起一聲歎息,但是還沒等人聽真切,就散開了。
陸絢有點驚魂未定,想繼續去找沈川,但是他很快又覺得應該先去找雲初陽才行。
才打定主意,剛一轉身,雲初陽的師叔卻從走廊另一頭走了過來,步伐輕飄飄的,像是腳不沾地一樣。
「陸先生。」老者走過來叫了他一聲。
陸絢楞了一下,再三考慮之後,還是笑了笑,跟著雲初陽一起叫喚對方,「師叔。」
老者點點頭,朝他走了過來,一隻手背在身後,一派散步的模樣。
「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吧?」
「習慣。」陸絢心虛地點頭。
「怎麼就你一個?另一位沈先生呢?」
「他——睡了,我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說完陸絢又乾笑著反問,「您都這麼早起啊?」
老者看著他,咧開嘴,也笑了。
「有點餓了,來叫秀香煮東西給我吃。」
聽到「煮東西」三個字,陸絢心裏像堵著什麼一樣,可臉上笑容仍然未變,「那我就不打擾,先回房了。」
老者也沒有留他,只是對他笑。陸絢有點奇怪地轉身,走沒兩步,就突然感覺到身後的人朝他快步走來。
一轉身,老者已站在他身後,拿著刀就朝他劈下。
陸絢知道這位師叔不太喜歡他們,但是他沒想到對方已經不喜歡到要拿刀砍他的地步!他飛快抓住老者握刀的手,「你要幹什麼?」
「死!你們必須死!」老者喘著粗氣,一邊用力掙脫一邊喊,「你開了封印,放他們出來了!他們會來找我的,你必須代我去死!」
陸絢握著他的手,只見刀尖幾乎要落在他鼻尖上了。他不禁心想,這老頭看起來年紀不小,力氣卻不是一般的大,簡直不像是人類的力量。咬著牙擋著快要落下的刀,他叫了一聲,「你在說什麼啊?」
「死!殺了你!」老者像是只被困住的野獸,奮力扭動著,一遍又一遍地說著「殺了你」,與平常完全判若兩人。
「我要殺了你,然後再殺了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像是瘋了一樣,老者齜牙咧嘴,眼珠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裏爆出來,嘴裏反復不停地念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沒錯!一定是這樣!吃了他就能活下去了——」
本來陸絢無心跟他爭論,右眼浮現一抹深紅,準備先解決他,但是聽到老者說這些的時候,突然楞了一下。
分神的一瞬間,老者掙脫了他的手,陸絢頓時失去重心,向後坐倒。
「去死!」
陸絢抬頭,看到老者砍下來的刀,正覺不妙,但下一秒,只聽見「噗」一聲,老者拿著刀的那只手像是被什麼割開一樣,一道血柱噴了出來。
一瞬間兩人都呆了,老者還沒來得及叫出來,又是一道血柱噴湧而出,他的整只手臂飛了出去。
「啊!」老者一聲慘叫,抱著血流不止的手臂向後退了幾步,瞪了陸絢一眼之後,轉身跌跌撞撞的跑了。
陸絢坐在地上喘息,消化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手臂自己掉下來是絕對不可能的,除非——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斷臂。這種乾淨俐落的切割面,完全是關俊言才能做到的……
關俊言有沒有來目前不是最重要的事,已經充分領悟到這個村子有多危險的陸絢決定還是要先找到沈川他們。
他奔回房間,但是裏頭跟他走之前一樣,沒有沈川回來過的樣子。
「靠!關鍵時刻永遠指望不了這混蛋!」好像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但是他每次都說得很對。
就在他準備出去繼續找人的時候,突然迎面吹來一陣風,陰冷無比,跟平日的風感覺完全不同。
陸絢整個身體震了一下,隨後一種渾渾噩噩的感覺迅速蔓延。這個感覺很熟悉,跟以前的情況類似,但是大概這次的物件跟上次那個人的力量不能相提並論,所以現在他仍然有自己的意識,清楚的知道——
他被什麼東西上身了!
操!為什麼倒楣的總是他?!
更多的髒話還沒來得及罵出來,他就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控制身體了。他站在原地,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之後,緩緩抬起了頭,細緻的眉眼帶著一絲媚意,眼眸四下打量,笑意漸漸湧上嘴角。
執起手,翹起蘭花指,他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舉手投足之間,仿佛女子般的妖嬈身段盡顯。一個甩袖後,他踮起腳尖向後慢退兩步,緩緩蹲下身,像是行了個禮。
這他媽的什麼鬼玩意?!
雖然身體不受控制了,但是陸絢的知覺還在,他覺得身上的「東西」生前可能是個戲子,大概很久沒有機會亮相了,這次準備用他的身體過過癮。
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木偶一樣,任由別人擺弄,不斷在房間裏又是轉又是扭的,陸絢心裏真的是一萬個彆扭。唱戲他不會,也不懂戲曲的魅力,他只知道要是自己這副樣子讓別人看到,絕對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然而人往往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正當他被迫一個羞怯的垂首時,門開了。
沈川一進門就看到陸絢的青衣身段,雖然是男人,也未上戲妝,但是並不難看。陸絢身材雖然不纖細,但是也絕對不魁梧,此時的動作還有幾分優美,如果再咿咿呀呀唱上幾句,說不定他會鼓掌叫好。
「你這是在唱哪一出戲?」沈川問,一臉玩味地看著他。
唱你媽的頭啊!陸絢破口大,卻完全發不出聲音,更別提叫救命了。
沈川沒等到陸絢的回答,卻看到他像只蝴蝶一樣向自己飄了過來,腳步輕盈得幾乎不著地。
來到他面前,下一秒陸絢整個人轉了一圈,往他懷裏倒,他立刻伸手托住他的腰,順勢把他帶進懷裏,配合得天衣無縫。
陸絢只覺得自己快要吐了。
「今天怎麼這麼有情趣?」沈川悶笑著問。
有個鬼情趣!就算他看不到他們的樣子,也知道這動作有多噁心!如果他是個嬌滴滴的女人也就算了,兩個大男人做這個動作完全沒有美感啊!偏偏沈川還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他都瘋成這樣了,怎麼沈川還沒發現不對勁?!
但是接下來,陸絢悲哀的發現自己現在才開始真正的瘋了——
「陸絢」抬起頭看了沈川一眼,然後揚起嘴角,露出一絲媚笑,起身之後,一伸手把沈川推坐到床上。
沈川沒有動作,只是坐在床上看著他含羞帶怯的表情,嘴角帶著一抹深深的笑意。
走到沈川面前跪下,「陸絢」伸出手摟住他的腰,然後把頭深埋在他的小腹上,像是撒嬌一樣磨蹭著。
這個動作顯然取悅了沈川,他伸出手摸了摸「陸絢」的頭,在後者抬起頭,目光濕潤地望著他的時候,說了一句,「繼續。」
然後,腰帶被解開,男人的分身從黑色布料中被釋放出來,「陸絢」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但仍然乖乖地低下頭,把沈川的東西含進嘴裏。
沈川低下頭,看著趴在他腿間,用一種淫亂得近乎虔誠的姿勢服侍自己的人。
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圓潤的頂端濕潤晶亮,「陸絢」舔了舔嘴唇,像是自虐一般,再次把碩大的性器吞進口中,向最深處吞咽。
濕熱的口腔讓沈川微微皺眉,這是陸絢第一次為他做這種事,除了快感,還有更多值得回味的。
他忍不住在心裏輕笑。
相較於他的快樂,另一邊的陸絢則是快要瘋了!
因為是自己的身體,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喉嚨裏那根東西不斷進出攪動,不時還深深地頂進喉嚨,弄得他都有幹嘔的衝動了,偏偏他身上的那個鬼像是沒感覺一樣,或者是真的沒感覺。
跟沈川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沒用嘴來為他服務過,現在被別人占了身體不說,竟然還是幹這種事!再看沈川一副很樂的表情,他發誓,如果他還有一點意識能控制自己,他絕對會把沈川的那玩意咬下來!
這時沈川伸手推了推「陸絢」的額頭,後者順勢吐出嘴裏的東西,一臉情欲地看著他。
「相公——」他突然開口叫了一聲,聲音依然是陸絢的,只是多了一絲柔弱,想必應該是個女鬼。
陸絢差點把晚上吃的飯全吐出來。
沈川微微一挑眉,看著「陸絢」的眼神多了幾許玩味,想了想,命令道:「再叫一聲。」
於是「陸絢」又羞答答的喚了一聲,然後,在沈川的要求下,各種肉麻的稱呼都出來了,無論是哥哥、親愛的、老公……
陸絢一開始氣得快抓狂,恨不得手上有把刀能自殺,可是之後他漸漸覺得不對勁,看見沈川臉上微笑的表情,他突然明白:他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他身上的人不是他!這個王八蛋!
氣是氣,但是目前他也拿沈川沒辦法,只能祈禱沈川快點結束,然後把他身上的髒東西弄出去,然後——然後你他媽的給我等著!
這時沈川像是聽夠了好聽的,贊許地摸了摸「陸絢」的下巴,後者像是小狗一樣乖巧,用臉頰磨蹭他的手,然後又低下頭想再服侍沈川的巨物。
「夠了。」沈川突然說。
他抬起頭,不解地看著他。
「可以了。」沈川輕輕拍了兩下他的臉。
「陸絢」瞬間紅了眼眶,像是從來沒有這樣溫柔地被對待過,有點怯怯地問:「是我服侍得不好嗎?」
「不,」沈川搖頭,「你不需要這樣委屈自己。」
「陸絢」咬著嘴唇,模樣意外的讓人揪心,半晌,他突然問了一句,「我們……我們是不是見過?」
這答案,陸絢自己也想知道。
沈川一言不發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伸手用食指抹去他嘴角的液體,平靜又肯定地說:「沒有,我們沒有見過。」
不知道他到底是對誰說的,但是聽沈川說完之後,陸絢的心像是沉到海底一樣。這一瞬間,他感覺到很疲憊,甚至自暴自棄的想,如果就這樣放棄這具身體,是不是就能解脫了?
沈川伸手在「陸絢」額頭上按了一下,他登時眼一閉,倒了下去。沈川眼明手快地把他拉到自己懷裏,失去知覺的陸絢像是睡著了一樣,安靜地靠在他頸間。
沈川低頭看了一眼昏睡的男人,附在他身上的東西已經走了,那只是一縷在人世徘徊尋找前世愛人的魂,上了陸絢的身,算是巧合。
睡夢中,陸絢皺著眉低喃幾聲,像是憤憤地在詛咒著誰。
沈川輕笑出聲,伸出手覆蓋在他眉心,輕輕地幫他把眉頭舒展開。很快,陸絢的表情變得放鬆,淺淺的呼吸著,胸口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蜷縮起身體靠在他懷裏。
沈川看著陸絢,指尖一點一點向下滑,最後停在陸絢的右眼,然後像是試探一樣,輕輕按了下去。
壓迫眼球的不適感讓陸絢皺了皺眉,輕輕動了一下頭。
沈川的眼神漸漸變了,他抬起陸絢的下巴,輕輕吻了上去,然後開始加深這個吻,像是侵犯一般,在陸絢口中吸吮攪動著——
陸絢醒的時候,沈川已經不在了。
剛剛經歷完「鬼上身」的他,頭不是一般的痛著,好在除了頭痛,其他地方沒什麼異樣。
陸絢記得老人說過的話,他解開了封印,放出了什麼東西。只是他想不通為什麼倒楣的總是自己,要是剛才的鬼上的是沈川的身,反過來服侍自己多好?真他媽的不會挑!
太陽雖然還沒升起,但是天已經漸漸亮了。昨晚發生太多事,足足累了一整夜,陸絢明顯感覺到疲憊。
他決定去找雲初陽,不管怎麼樣,他都要把他帶回去。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再繼續待在這個變態的村子裏,遲早有一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出了房間,宅子裏跟前幾天沒什麼不同,一樣的安靜、冷清。清晨微涼的氣息讓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
他加快腳步走到雲初陽的房間,站在門口的時候,一股詭異的感覺突然出現。
雲初陽房間的門關著,他推了一下,沒有推開,心裏越來越不安,忍不住叫了一聲,但沒有人回答。
他一連叫了幾聲,房間裏都沒有任何回應,向後退了一步,抬起腳,幾下就把門踢開。
然而門開的一瞬間,一股腥鹹的血味也立即撲鼻而來。
陸絢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猩紅,比惡夢更加讓人難以置信。只見血泊之中,雲初陽的身體四分五裂,散落在四周的肉塊,像是被鋒利的刀割開一般。
一股涼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他眼前瞬間閃過那個被關俊言割開的杯子,然後是對方曾經在他面前殺人的畫面,一模一樣的結果,這次的對象卻是雲初陽。
但是他很快在心裏搖頭。不會的……不會是他,絕對不會!
他慢慢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在他腳邊的一塊屍塊,上面的碎衣服雖然沾了血,但是仍然能看得出是雲初陽白天穿的那件袍子,而這個應該是靠近心臟位置的屍塊,清晰地印著一朵薔薇,仿佛是和著血刻上去的。
最後的希望被打破,陸絢一瞬間腦子都空白了,眼中除了那個血淋淋的薔薇,什麼也沒有。
那個男人,明明那麼愛雲初陽……他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
震驚的同時,他發現雲初陽的頭不見了。
沒有頭,就不能證明這個人一定是雲初陽!
緊咬著這最後一絲希望,他轉身奔出房間。現在在這裏想什麼都沒有用,他要自己弄個明白!
但是他跑遍了整個宅子也沒有找到雲初陽,更沒有碰到其他人,只能站在原地喘息,然後繼續往後院跑。
來到跟沈川一起造訪過的院子時,天空飄起了雨絲。現在應該已經天亮了,但是村子常年被濃霧包圍,再加上陰雨,仍然是一片灰暗的狀態。
他沿著筆直的石板路慢慢走,腳下仿佛踩在什麼東西身上一樣,軟綿綿的。
他覺得那是他的錯覺。
來到後院,他發現盡頭那扇門上的鎖已經不見了,兩扇門板在風中開闔,像是在召喚人過去一樣。
站在門前,陸絢緩緩伸出手,在碰到門板的瞬間用力推開門,進去之後,立刻被滿眼的紅色刺得皺眉。
在他面前的,是跟夢中一模一樣的樹,紅色的葉子,紅色的花,隨著風緩緩落下,唯一不同的是,眼前這棵樹已經枯萎了大半,有幾根樹枝光禿禿的,連一片葉子也沒有。
恍惚之間,陸絢看到了雲初陽,後者站在樹下,溫柔地看著他,雖然他看不見,但是那眼神,像是在跟他說話。
那一瞬間,他再度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他在作夢還是現實,剛才看到的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雲初陽,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
他朝樹下的人走了過去,四周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像是燒焦了什麼東西一樣。
雲初陽微笑著看他,表情依舊,讓陸絢松了一口氣。他剛才看見的一定不是雲初陽,也許是他太累,看花了眼——
只是等他走到樹下的時候,雲初陽卻不見了,好像是他的幻覺一樣。陸絢鼻子一酸,終於忍不住低頭哭泣。
這是他第一次看著曾經的同伴在他面前死去,突然覺得這可能只是個開始。
紅色的樹開始躁動起來,仿佛有生命一樣。當他再抬起頭,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那裏,人們穿著華美的禮服參加舞會,拿著水晶酒杯穿梭在華麗的大廳,男男女女歡笑著,觥籌交錯,燈影交輝,紅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好似沒有盡頭。
他知道這是樹帶來的幻覺,但是卻又真實的展現了一些事。
陸絢茫然地張望著四周,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黑色禮服,胸前的鑽石別針閃閃發亮。
流火從他面前走過,停下來看了他一眼,別有意味地笑了一下。陸絢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卻也沒有開口。
在流火走後,他又看到遊佐,至於為什麼是遊佐,因為這個場景他還記得,跟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
遊佐拿著酒杯走到他身邊,只是對他笑了一笑,笑容裏有著濃濃的歉意。
他問他怎麼了,他仍然只是笑了一下,隨後就轉身離開。
陸絢的心更疼了,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哭了?」有個聲音突然問他。
眼淚頓時流得更凶,為雲初陽,為遊浩,為祁少武——為他自己。
「他們都走了。」他哭著回答。
對方笑了笑,伸出手擦掉他臉上的淚水,「我還在呀。」
那一瞬間,陸絢仿佛看到了那個下雪天,夢中的情形依然重複著,不同的是那個人變成了沈川。
他覺得這是下意識的代入,類似絕症。
最後陸絢是被疼痛喚回神智的,男人的聲音和五光十色的場景一起消失,他仍然站在樹下,臉上淚水未幹,小腿則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了似的。
低下頭,他怔了一下。
那是一具乾癟的屍體,像是死去已久,剛從地下鑽出來一樣,正抱著他的腿,吸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