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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薔薇(罪惡城市之三)》第9章
Chapter 9 當偵探,最討厭被王八蛋耍得團團轉啊!

  沒容他多想,身體已經先做出反應,一腳踢開腿上的乾屍。

  陸絢現在算是徹底明白雲初陽師叔口中的「封印」是怎麼回事了,他放出去的只是惡靈,但是他們的屍體還被埋在這棵樹下,只是照現在的情況看來,恐怕是埋不住了。

  血順著他的小腿流了下來,雖然傷口很快就能癒合,但是一點血腥味已經足夠吸引更多死去的靈魂。只見他們開始聚集在樹下,有些是從地下鑽出來的,一個個像是破土的新芽,先是伸出一隻手,然後是整個腐爛的身體,還有的則是自牆外爬進來,越來越多。

  空氣中很快充斥著屍體的酸臭味,陸絢覺得快要喘不過氣,只能眼睜睜看著拖著殘破身軀的乾屍像昆蟲一樣朝他聚集過來,一副準備將他大快朵頤的樣子。

  因為死去太久,守著這方寸之地的靈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肉身時,支離破碎的身體已經無法滿足他們。

  陸絢雙手握成拳頭,一步一步向後退著,直到再也無路可退。

  當第一具乾屍向他沖過來之後,剩下的也像是餓了許久的狼一樣,一擁而上。他一咬牙,抬起腿踢開第一具乾屍之後,飛快掐住另一隻乾屍的脖子,手一用力,將那顆猙獰的頭擰了下來。

  骨頭被捏碎的聲音似乎沒有嚇到其他屍體,他們仍然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

  就算再厲害,要應付這麼多人也很困難,再說陸絢的能力是可以催眠生物,但是已經死了的乾屍他完全無計可施。

  徒手解決了幾個屍體之後,他開始找尋退路,但是周圍已經被包圍,還有乾屍源源不絕地自牆外爬進來。現在他才知道雲初陽說的沒錯,村子裏的幾代人全都葬在這裏了,「人煙稀少」什麼的說法絕對是放屁!

  想到雲初陽,陸絢楞了一下,打掉啃住他手臂的人頭,大叫了一聲,「雲初陽!」

  如果這裏的乾屍都是村人死後變成的,那麼雲初陽應該也在這裏,就算沒有屍體,他的魂魄也應該在。

  「雲初陽!」一連叫了幾聲,都沒有任何反應,陸絢放棄了,身上也已是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知道這種程度的傷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如果繼續下去,他早晚會被這些乾屍吃得乾乾淨淨,連骨頭都不剩。

  「唔!」背後突然被咬了一口,陸絢疼得悶哼一聲,打掉攀在他身上的乾屍之後,他終於沒辦法的放聲大叫,「沈川!」

  他發誓,這已經是他最充滿渴望的聲音了,如果這樣都叫不來那個人,那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至少生前不會,至於死後,他絕對會在夢裏找沈川算賬的。

  就在他準備放手一搏的時候,右眼突然跳動了一下,那一瞬間,他睜大眼,覺得整個視線範圍都是紅色的。

  右眼的異動不是沒有過,但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強烈。陸絢一直有種感覺,右眼雖然長在他身上,卻從來不屬於他。

  就在他發怔的瞬間,眼前再次模糊起來,像是被潑了墨一樣,染上一層又一層的紅,接著,一陣疼痛像是刺穿了皮肉一樣,從右眼沿著神經傳到四肢百骸。

  他腳下一軟,整個人跪到了地上。

  「啊——」

  右眼像是一只要衝破牢籠的鳥,那種感覺已經不能用疼痛來形容。陸絢一隻手捂著右眼,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地面,想找些東西制止自己。現在他有自殘的欲望,甚至希望可以馬上死掉,只因痛苦大大超過了他的承受範圍,那種被灼傷的感覺,像是被腐蝕一般——

  他仰起頭吼叫,疼痛對他來說也許並不是最無法忍耐的,而是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體裏叫囂,像是要從他體內掙脫一樣。

  四周的乾屍像是有思考能力一樣,在他跪到地上的瞬間全部撲了上去,就在陸絢堅持不住地倒下時,一陣灼熱的火光猛然席捲而來,瞬間將他周圍的乾屍燒得一乾二淨。

  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樣,陸絢短暫地失去了一會兒知覺,醒來的時候,他看到沈川。

  還真的把他叫來了。他餘悸猶存的想。

  「陸絢,沒事了。」沈川緊緊抱住他,不停摸著他汗濕的頭髮,「沒事了。」

  仍然僵硬的身體終於慢慢放鬆,陸絢長長舒了口氣,一開口就擠出一個字,「痛——」

  沈川頓時哭笑不得,輕輕拍了兩下他的頭。「我叫你不要亂跑,你卻總是不聽話。」

  陸絢連白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鬼知道……會一下子冒出那麼多東西……」

  「這個村子裏的人早就都死了,只是被束縛在這裏,沒辦法轉世投胎,平時只有陰氣重的時候才出來,怎麼知道你一來就把他們都引出來了。」沈川一邊說一邊用袖子擦了擦他的臉。

  媽的,那是他引出來的嗎?!陸絢氣到不想跟他爭了。

  「那老頭到底是誰?為什麼這村子裏就他一個活口?」

  沈川又伸手抹去他臉上的灰塵,才說:「這就是原因。他用村人的精氣來延長自己的壽命,現在他看起來是七、八十歲,但其實可能已經好幾百歲了。」

  又他媽的一個妖怪!陸絢啐了一口,低頭看了看自己腿上的傷,已經止血了,但是被咬過的地方泛著黑紫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玩意咬的。

  「一個個都有病,成天想著長生不老,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靠。」

  沈川手停了一下,隨口問:「你難道不想長生不老?」

  聽起來的確很有誘惑力,但是陸絢搖了搖頭。「不想。活得好,一輩子就夠了,活得不好,不死就更沒意義。」

  沈川沒說話。

  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良久之後,沈川問陸絢,「好點了嗎?好了的話我們就先走吧。」說完就要伸手拉他。

  陸絢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是誰?」

  沈川皺眉,「怎麼了?」

  「別跟我裝傻,我剛才雖然狼狽,但是還沒到眼瞎耳聾的地步。」陸絢胸口上下起伏,盯著沈川的眼神卻再認真不過,剛才那陣火他很熟悉。

  當初祁少武去救祁少陽的時候,何彥那幢莫名其妙燒起來的房子,跟剛才的感覺一模一樣。

  他當時就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火,卻不知道是誰放的,直到剛才沈川來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沈川,你到底還騙了我多少事情?!「把我當猴子一樣耍,很有意思是不是?」陸絢冷笑。

  沒說話,沈川緩緩收回手。

  「我怕你知道了,會恨我。」

  「我為什麼要恨你?」他很快反問,「你做了什麼會讓我恨你的事?」

  沈川沉默不語。

  陸絢突然開始害怕起來。

  「沈川,我們是不是見過?」

  沈川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等了半天都等不到回答,陸絢猛地推開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

  「陸絢——」沈川想伸手扶他,卻被粗魯地推開。

  「你不說,我自己會去找答案。」陸絢回過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只不過到時候你就不要再跟我解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只是走沒幾步就眼前一黑,再度失去了意識。

  看著他倔強的樣子,沈川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靠近村子口的樹下,流火靠在樹幹上,嘴裏咬著一根草,百無聊賴地看著天。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沒過多久,遠處果真有個人慢慢走了過來。

  流火看到了,吐掉嘴裏的草,確定來者是關俊言之後,又看到他手裏拿的東西,嘴邊浮上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關俊言慢慢地走了過來,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頭髮也濕漉漉地垂在額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嘖嘖!你在雨裏走了多久啊?」流火一聲怪叫。

  關俊言沒說話,逕自繞過流火要繼續走。

  「你還真下得了手——」流火倚在樹旁,視線往下看向關俊言手中用黑布包起來的東西,鮮血從布裏滲出,緩緩滴在地上。

  關俊言仍然一言不發,臉上像冰一樣冷。

  「要不要我幫你拿?」像是故意似的,流火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的東西。

  「別碰他!」吼了一聲,男人的怒火讓四周的空氣都鋒利得可以殺人。

  雖然飛快收回手,卻還是遲了一點,流火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低頭看自己手臂上細小的傷口,又抬起頭看關俊言急步離開的背影,小聲嘀咕,「人都殺了,還這麼——真是可憐。」

  但是關俊言可憐,他何嘗又不是呢?

  「你不用去了。」他在身後叫了關俊言一聲,後者停了下來,但是沒有回頭。

  歎了口氣,流火又說:「他馬上就來了。」

  關俊言怔了一下,就聽到流火說:「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他抬起頭,看到前方霧中漸漸走出一個人影,慢慢變了臉色。

  一身黑色長風衣的男人打著黑色的傘,在雨中緩緩前行。男人戴著黑框眼鏡,但是仍然掩蓋不住英俊的面孔,微微揚起的嘴角有種慵懶的性感。

  走到關俊言面前,他伸手把傘撐到兩人頭上,看著一動不動的關俊言,笑得格外親切。

  「怎麼濕透了?」

  關俊言皺了一下眉,「森——」

  森,是男人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他姓什麼,森也不是他的全名,然而名字在他心裏並不重要,對他來說,只要有一個字代表就可以了。

  森低下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淡淡一笑。

  「你果然從來沒讓我失望過,俊言。」

  關俊言閉上眼,雨水從發間滴下,緩緩劃過他的臉頰。

  「親手殺了愛人的感覺如何?」森伸出手,用拇指抹掉他臉上的水,像是閒聊般問。

  「你不會想知道的。」關俊言冷冷地回答,握緊的拳頭微微發抖。

  森輕笑了兩聲。他一向如此,像是從來沒有生氣的時候。

  流火仍然在離兩人不遠處的樹下,看著他們之間看似平靜卻暗潮洶湧的氣氛,一時間竟然有些傷感。

  但是,他並不能阻止什麼。

  天空突然傳出一聲轟鳴,雷聲震得山林裏的鳥一陣逃散。

  「很恨我,對不對?」森問。

  關俊言沒有回答,也沒有點頭或者搖頭,但是答案兩人似乎早已心知肚明。

  歎了口氣,森抬頭看了一眼陰霾的天空,拿下沾了水的眼鏡。「這天氣像是好不了了。」

  這時關俊言突然開口,「能讓我帶初陽離開嗎?」

  似乎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森低下頭,重新戴回眼鏡,看著他問:「然後呢?」

  關俊言的嘴唇微微發抖,像是在竭力抑制情緒。

  「他已經死了,你帶他走又能做什麼?你想為一個死人背叛我?」

  「我不想背叛你!」關俊言打斷他,「但是我不能離開初陽!我不會再離開他。」

  他欠雲初陽的,這輩子、下輩子也還不清。

  雨漸漸開始變大,一時間除了雨點打到傘上的聲音之外,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森看著關俊言,這個男人曾經是他最得力的副手,當然現在也是,只是似乎馬上就要不是了。

  他垂下眼,又看了一眼關俊言手上的布包,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然後看向關俊言。「初陽有沒有為你預言過?」

  關俊言一楞,然後搖頭,「他說過,不會為他認識的人預測——」

  「沒錯。」森點點頭,「他的原則就是不幫熟悉的人看未來。預知者和被預知者,無論是誰,都是違背天命,下場都好不到哪里去。」

  雲初陽一直知道這一點,所以早就知道自己最後的結果,但是能死在最愛的人手裏,已經是他最滿足的瞬間。

  看著關俊言蒼白的臉色,森笑了笑,「但是他幫我預言過。」

  關俊言下意識地握緊拳頭。

  這時森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甩了一下之後,直接用嘴含住最上面的那根。

  關俊言看了他一會兒,最後伸手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遞到他面前,替他點燃。

  這是兩人之間做過無數次的動作,已經演變成一種習慣。

  緩緩抽了一口煙,森透過薄煙,眯起眼看著他,仿佛在回憶過去。

  「三年前,他說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啪!」手裏的打火機掉到地上,關俊言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不得不說,這是個讓人興奮的等待過程。我從來沒有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森笑了出來,深深吸了口煙,然後扔掉手裏的傘。「但是,你們可能不知道,預言之人一死,預言就破了。」

  大雨幾乎掩蓋了他的聲音。

  「人人都想改變命運,卻沒有想過,只有替自己預知命運的人死了才能真正改變。」森笑得諷刺,感覺不到什麼愉悅,但也沒有半分傷感,「死並不可怕,但是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所以——」他沒有再說下去。

  關俊言整個人都在顫抖,「你——」這一刻,他不知道應該恨森還是恨自己。

  「不要自責。」森摘下眼鏡看他,「你是為他好,與其讓他死在別人手上,不如由你送他一程。同樣的,與其讓你痛苦的活著,不如現在由我送你一程。」

  這是個打著愛的名義的殘忍過程。

  雨打在身上的瞬間,關俊言終於明白森要幹什麼,但是他猶豫了一下。就是這一瞬間,便足以讓一切結束。

  那時,他為了在森身邊輔佐,而沒有答應雲初陽帶他一起離開組織,同樣是感情,他對這兩者完全不同。他愛雲初陽,只有變得強大才能保護他,讓他過幸福的生活,實現自己那個一輩子不離開他的諾言,只是他還是失約了。

  不過,現在他們終於可以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地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他們。

  「要怎麼處理他們?」流火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全身蒙上一層白霜的關俊言,然後抬起頭看森。

  森背對著他,像是在想事情,良久才撿起地上的傘。掏出煙準備放到嘴裏的時候,他突然停止動作。

  細微的血絲順著臉上的傷口淌了下來。到最後,關俊言終究沒有向他下手。輕輕歎了口氣,他對身後的流火說:「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但是——把他們葬在一起。」

  流火平靜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等到森走了之後,流火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和他手裏抱著的東西,有些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抬頭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然後伸出手抹了一把臉,皺著眉,小聲罵道:「媽的!下這麼大的雨!老子都濕透了——」

  這個村子的人,世代都守護著這棵樹。

  沒有人知道這棵樹是從哪里來的,也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時候被種下,隨著時間流逝,這些答案已經沒有人想探究,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守著它,慢慢的經歷生老病死。

  沈川抬起頭,看著滿樹紅葉,枯萎的枝葉還在繼續蔓延。

  這時,有東西向他靠了過來。是仍然留在這裏的村民怨魂。

  即使肉身已經被燒,但是靈魂仍然還在。

  死靈從四面八方湧來,垂涎地向沈川爬去,他身上散發出的美味氣息讓鬼魂垂涎不已。

  看著爬到自己腳邊的死靈,沈川眉一皺,瞬間,火光將四周包圍,一陣尖銳的嘶叫聲之後,重新恢復了平靜。

  他再次把目光移回樹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最後伸手覆上已經乾枯的樹幹,下一秒,火苗從他掌心竄出,很快點燃了整棵樹。

  但是與此同時,一陣冰冷的寒氣突兀地飄了過來,沈川察覺到了,但是並沒有繼續下去,他收回了手。幾秒鐘後,就見整棵樹被冰凍起來,浮現一層白茫茫的涼意。

  轉過身,他看著站在門口的男人。

  這次的見面隔了多久,似乎已經沒人記得了。

  沒有什麼客套的寒暄,連一個久違的眼神也沒有,兩人都知道對方的脾氣,所以在旁人看來正常的一切都顯得多餘。

  森看了一眼沈川身後的樹,揚起嘴角問:「怎麼,又想毀掉證明你存在的東西了?」

  沈川雙手環在胸前,「什麼叫『又』?你看過幾次?」

  「我不用看也知道。」森笑了起來,朝他走來,「我瞭解你,為了達到目的,會用盡一切手段。」

  「這點我們彼此彼此。」

  「陸絢呢?」來到沈川面前,森直接問。

  這是沈川最不想回答的問題,所以他選擇沉默。

  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森輕笑了一聲,笑容裏有太多深意。

  「你擾亂他的記憶,是想讓他連我都記不起來嗎?」

  「……沒有那個必要。」

  「那你想把他變成什麼樣子?一個離不開你的廢物?像吸毒一樣?」

  儘管不喜歡這些話由森口中說出來,但是沈川還是不得不承認,有些事的確就像他說的那樣。

  「那你最好讓他把能忘的都忘了,不然,遲早有一天他會恨你的。」

  沈川看著森,問:「這算是你善意的提醒嗎?」

  「不。」森又笑了起來,「我只是想看好戲而已。」

  閉上眼,沈川一哼。「那麼,我就讓你如願吧。」

  樹上的冰開始一點一點的融化,滴下來的水卻是紅色的,積在地上像血一樣,讓人心驚。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者捂著手臂踉踉蹌蹌地來到樹下,鞋子和褲子上已經沾滿血水。像是害怕被人發現一樣,他一邊走一邊張望,看到已經枯得奄奄一息的樹時,終於忍不住落下眼淚。

  他苦守了半生,最後不過是一場過眼雲煙,他什麼都沒有了。

  抬起頭,他看著慢慢開始雕零的樹葉,感覺身體裏像是有什麼東西也跟著一起被抽走,花白的頭髮開始慢慢掉落,當他回過神,驀地發現四周已經站滿死去的村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跟死去時一樣,死死地盯著他。

  他渾身顫抖,終於感覺到比死亡更強烈的恐懼。這是他犯下的罪,欠下的債,終有償還的一天。

  這時人群中的一個身影引起他的注意,看著那個穿著桃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老者再也忍不住地號啕大哭起來。

  「秀香!秀香我對不起你啊!秀香——」

  曾經他們很相愛,秀香一直以為可以跟他過一輩子,卻不知道一輩子對他來說根本遠遠不夠。

  她的愛,還是沒能敵得過常留這世間對他的誘惑。

  「秀香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老者顫抖著向女子伸出手。

  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但是,也晚了。

  秀香看了他一眼,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當老者慢慢被村民包圍,她轉過身,朝反方向慢慢離開。

  那把鎖,是她弄斷的,陸絢只是破壞了鎖上的封印。她在這裏這麼多年,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她恨他,但終究還是沒到要親手殺了他的地步。他們兩個,不知道哪一個更可悲?

  「秀香?!秀香——」

  嘶啞的尖叫聲劃破村子幾十年來的寂靜,從今以後,這裏真的將永遠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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