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廳正中央的牆上,一幅巨大的油畫佔據了主要的位置。
畫裏,陰霾的天空之下,有個身穿鐘甲、手拿長矛的無頭騎士,他騎著黑色的無頭馬,黑色的披風在風中飛揚,身後的閃電似乎要劃破天空,畫增添了詭異的氣氛。
經過數百年的洗禮,畫上的顏色雖然已經有些暗淡,卻絲毫沒有減少畫中人本身的靈氣。
「無頭騎士」是死神的使者,會騎著無頭黑馬,捧著自己的頭在鄉間賓士,傳說中他會到有將死之人的家門口敲門,如果應門,就會被潑一桶鮮血,被潑到血的人就是會死去的人。
所以,無頭騎士被稱為是預告死亡的魔鬼。
對普通的人們來說,無頭騎士可能只是一個英格蘭民間傳說,但是已經存在於這個世上數百年之久的雷薩,可以說是這個傳說的見證,雖然傳說並不一定完全屬實,到最後總會被加油添醋。
儘管雷薩與傳說中的無頭騎士相似之處可能不多——見仁見智。至少他現在不會騎著無頭馬到處跑,也不喜歡拿血潑別人——不過,與死神緊密相連這一點,幾個世紀以來都是從未改變的。
除此之外,他還一直保留了身為皇室貴族的高貴,幾百年來依然柔順的長紅發整齊地束在腦後,穿著得體的純白絲質襯衫,和一絲皺褶也沒有的米色長褲、光亮得沒有一點灰塵的褐色馬靴,從頭到腳都完美得無從挑剔。
這身打扮跟昨晚的他相差甚遠,但事實上,這才是平常的雷薩——貴族出身,受過良好教育,連生活習慣都健康而規律。萬聖節的晚上,不過是他偶爾一次的放縱而已。
早餐時間,所有人都發現了雷薩的好心情。
長長的餐桌上,坐在正中間主人位置的雷薩啜飲著剛煮好的咖啡,嘴角揚起,只差沒哼歌了。
「愛德華,你煮咖啡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坐在他左右兩邊的灰發男人和黑髮男人相互看了一眼。果然,適當的發洩對一個人的身心影響真的很大。
「伯爵,您的心情好像不錯——」
雷薩笑著點頭,他並不想掩飾自己的愉悅。
愛德華故意曖昧地眨眨眼,「看來昨晚的禮物還不錯,是吧?」他問的是另一邊的夥伴旭陽,對方只是嗯了一聲,但是嘴角卻也是微微揚起的。
「愛德華,旭陽。」雷薩放下咖啡,狀似不悅,「你們這樣會讓人覺得我是個色情狂。」
「不,您是我們的主人,偉大的無頭騎士,薩非斯特伯爵!」
好吧,他的兩位管家一向很有幽默感。雷薩輕笑一聲,低下頭看著桌上精緻的食物,思緒卻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柔媚的女妖、美麗的樹精、淫蕩的蛇女——要說床伴的話,他是從來不缺的。
除了女性,男性也不在少數,有時候男人妖冶起來絕對不會比女人差,昨天晚上的何治朗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那個人的身體的確讓他滿意,但並不只是身體,今天早上他的反應可以說讓他哭笑不得又印象深刻。
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這樣有趣的人了。
曾經,他是死神派遣的使者,向人們傳遞死亡的預告,是不祥的徵兆。
見到他的人幾乎都是同樣的表情,他們大叫著指著他叫他「魔鬼」。要嘛要他滾開,更多的是哭著跪下向他求饒,那種淒厲的哭聲透著絕望,遠比死亡來得可怕,卻沒有人想過,死亡是人生最終的結果,無論誰最終都會面臨,時間早晚也是註定。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桌面,這優雅的動作是雷薩思考時特有的,而每當他出現這樣的動作時,最後總會做出一些決定。
兩旁跟隨他幾百年的兩人,自然深知這點。
「我們在這裏住多久了?」雷薩突然問了一句。
一旁的旭陽短暫思考了一下,「將近一百年了。」
一百年,對他來說是個不長也不短的時間,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特別的回憶。
「現世,是不是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雷薩又問。
這次愛德華和旭陽對望了一眼,後者才點了一下頭,「是,變化很大。」
一百年,幾乎是一個可以改朝換代的時間。
「難怪——」雷薩揚起嘴角,「現在的人,膽子都變大了吧?」
當兩位管家因不明白他的話而感到莫名其妙時,雷薩心情很好的拿起精美的銀餐具,開始悠閒地享用早餐。
美味的食物可以讓人身心愉悅,美味的人也是如此。雷薩突然懷念地想著那個看起來很健壯的床伴,然後再度愉悅的笑了。
大學校園裏,下課鐘響後,三三兩兩的學生拿著書從教室裏飛快散去,很快就只剩何治朗一人。
他慢慢的從口袋內掏出一個小瓶子,從裏面倒出幾粒藥丸放進嘴裏,然後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下去。
散發著甘苦氣味的小藥丸其實不是什麼特殊的藥,主要作用是鎮定安神。
雖然何治朗不算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但是親眼見到妖怪和聽說完全是兩回事,他曾經一度覺得是自己眼花,或者是作夢,但是記憶的真切和屁股的疼痛都讓他無法欺騙自己。
後來他曾假裝無意地問過同學,那座山上是不是有什麼鬼怪傳說之類的,但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案。
可是,那他遇到的是什麼?
從山裏回來之後,他整整收了四、五次驚,山中遇「鬼」,光這晦氣就不知道得用幾道符水才能洗乾淨,何況除了這個,他連屁股的第一次都沒了……雖然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屁股也會有第一次,但是現在思考、珍惜顯然也已經晚了,而且比起這些,他更擔心的是接下來自己的命運。
無數古人留下的紀錄上都寫著:在山裏碰到妖魔鬼怪,交合之後往往會被吸去精氣,有些當場就精盡人亡,其他的短則幾天、長則數月,必死無疑。
幸好到了現在已過了好幾天,他也只有腰酸腿軟屁股疼,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症狀,而且隨著時間一久,這些感覺也漸漸不見,他想他應該是躲過這一劫了。
當身體上的傷痛慢慢癒合,相信心理的創傷也可以隨著時間而一點點平復,反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何治朗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
只是沒過多久,他就悲痛的明白這全是放屁!
一個多星期後的早晨,缺席了數天訓練之後,何治朗終於回到籃球隊裏報到。
「治朗,你身體好點了嗎?沒問題吧?」
和隊友們打招呼的時候,大家紛紛詢問他的身體情況。
何治朗笑著點頭,「好多了,放心,參加訓練絕對沒問題!」
在大夥的笑聲中,其中一人突地上前勾住他的脖子,賊兮兮地眨了眨眼。「你這傢伙是身體太虛,被榨幹了吧?!」
「啊?」
「沒錯!」有人附和,「前幾天看你的臉色,虛得就像是被狐狸精吸了精氣一樣!豔福不淺啊!哈哈哈~~」
何治朗背上頓時冒了一層汗,只能裝出一臉正直地說沒有,再和隊友打打鬧鬧一番,好不容易才把這一段唬弄過去。
跟教練打過招呼之後,他便開始了久違的晨練。
幾乎所有運動社團都會在早上上課之前進行一段時間的訓練,運動量不大,差不多是熱身的程度而已。但儘管恢復得差不多了,訓練時他也不敢做太大的動作,只是簡單跑了操場兩圈,投了幾次籃,找回感覺。
結束之後,他匆匆吃了早餐,就拿著書去上課的教室,一切看似都恢復原樣,除了每晚他會在被窩裏哀悼一下自己失身的命運以外。
因為天氣漸暖,所以早上的課幾乎都是在昏昏欲睡中進行的,上完第二堂的通識課,何治朗的眼皮已經開始打架,而最後一堂課是英文,更是讓人有睡覺欲望的課程。
平常何治朗上課還算認真,只是這幾天晚上實在睡不好,惡夢與春夢不停作,使他白天都沒什麼精神,只能趁下課趴在桌上小憩一會,但是很快上課鈴就響了。
前方傳來老師的聲音,卻不是平時的英語老師。
「各位同學——」
這聲音,應該是教務處的那個禿頭。何治朗更加沒有上課的欲望了。
「因為教英文的劉老師臨時有事,不能再指導大家了,所以今天來了一位新的英文老師——」
台下立即響起細碎的議論聲,但何治朗卻沒什麼興趣,老師是誰對他來說都沒有差別。
「接下來向大家介紹一下新來的英文老師——」
短暫的安靜之後,四周瞬間爆出女生雀躍的歡呼,其中還夾雜著男生的嫉妒和不甘嘲諷。
「各位同學好。」
帶著笑意的男聲低沉而性感,何治朗在聽到那個聲音之後,像是被打了一針興奮劑,一下子抬起頭往講臺望去,在看清對方的臉之後,瞬間被五雷轟頂。
站在講臺上的男人一身銀灰色西裝,將他的身材襯托得更加英挺,異國風情十足的五宮和深褐色的微鬈短髮,輕易就讓人留下深刻印象,也因為他從頭到腳皆散發著時尚氣息,在第一時間便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我的全名有點長,所以大家叫我雷薩就可以了。」揚起紳士味十足的微笑,雷薩目光溫和,不動聲色地在學生中梭巡,「往後的時間裏,將由我擔任大家的英文老師。」
「老師你好帥!」有大膽的女生已經開始大聲誇讚。
「老師你是單身嗎?」
「你是混血兒吧老師——」
各種問題不絕於耳、此起彼落地迅速冒出頭,最終在教務處老師的大聲喝斥下,才讓場面靜了下來。
「各種私人問題,等下課了我們再繼續。」雷薩揚了揚手裏的點名冊,「接下來我們先點名,叫到名字請舉手,好讓我知道你是哪一位。」
第一個被點到名的同學聲如洪鐘地喊了一聲「有」之後,何治朗才回過神。
說實話,他現在不敢肯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山上那個男人,但是除了頭髮的長度和顏色,兩人從頭到腳幾乎是一模一樣,連名字都是。
但是為什麼妖精下山了?
張大著嘴,他滿心震驚、疑惑和不安,在雷薩點到他的名字時,好不容易蘑菇半天才從喉嚨裏硬生生地擠出一個「有」字。
偏偏雷薩還像是故意似的說:「請何治朗同學舉個手,讓我看看你在哪里。」
當何治朗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僵硬地舉起手時,對方眼中那一抹得逞的笑意讓他立刻肯定,這個男人和山上的那個絕對是同一人!
這是什麼情況?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接下來的英文課,臺上的雷薩侃侃而談,標準好聽的純正發音讓一票女生如癡如醉,但何治朗卻像在聽天書,四十多分鐘的課,他幾乎沒有一分鐘是抬頭的。偶爾因為懷疑而看向講臺,卻總跟雷薩對上視線。
對方嘴裏、眼神裏的深意,有那麼一瞬間幾乎要讓何治朗以為這個男人是來看他笑話的。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可笑。
何治朗的雙親長年在外地工作,一年只有幾次與家人團聚的機會,所以他從五、六歲的時候開始就自己煮飯吃——雖然只是一碗泡面,但也是個好的開始。
從小他就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並且安分守己,從沒做過什麼對不起社會和國家的事。
為什麼自己這樣一個大好青年,竟然會遇到這種事?!
就算報警,員警相不相信他的話都還是個問題……慢著!是不是自己沒有被吸光精氣,所以對方上門「討債」了?!
就這樣,整整一節課他都在胡思亂想和雷薩別有意味的目光中飽受折磨,直到對方突然問了一句,「何治朗同學,你是不是不舒服?」
楞了一下,何治朗抬起頭,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他桌子旁邊,正看著他。
「我……」他啞著嗓子說:「的確是不太舒服。」
「要不要去醫護室裏休息一下?」
雷薩好像要發揮為人師表應該有的關切情懷,伸出一隻手搭在何治朗肩上。只見後者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便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好、好的!謝謝老師!」咬牙切齒地說完最後兩個字,何治朗就用打籃球時衝鋒的速度沖出教室。
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雷薩無聲地在心裏笑了笑。
出了教室,何治朗還真的走向醫護室。平時籃球隊訓練的時候常常會有點小傷小痛,所以醫護室是他們常去的地方,那裏很安靜也不會被打擾,能冷靜地躺一會兒思考一下,是現在的他最需要的。
推開門,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味便飄了出來,何治朗撫著額頭低頭往裏走,叫了一聲,「老師——」
校醫是個中年男人,外表忠厚老實,很和氣,何治朗跟他相處的不錯。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靠窗的辦公桌前,背對著他的身影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都跟原來的老師不同。
「Hello!我是新來的校醫。」男人坐在椅子上瀟灑地轉了個圈,依舊是招搖的灰色頭髮,再加上一身白袍配花襯衫,像極了電視劇裏的流氓校醫,而且明明是個外國人,卻和雷薩一樣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何治朗呆住了,看著眼前穿得像只花稍鸚鵡一樣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
「何治朗同學,我們又見面了!」愛德華朝他拋了個沒有色情意味的媚眼。
頓時,何治朗覺得這個世界是黑暗的。
「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看著他楞住的表情,男人一臉壞笑,「叫我愛德華就可以了。」
「你是——上次那個綁架我的男人?」何治朗沒有忘記,眼前這個男人可以說是一切事故的起源。
似乎不太同意「綁架」這個詞,愛德華搖了搖頭,無辜地說:「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帶你回別墅嘛!」
回別墅是沒錯,卻不是回應該回的那個啊!
「你、你這——」在心裏一次次地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有氣質,何治朗壓抑著內心的怒火,勉強找了一個不那麼粗俗的詞,指著眼前的人大吼,「你這個罪魁禍首!」他想眼前這個看起來是個百分之百外國人的傢伙應該能聽得懂。
聳聳肩,愛德華伸出一指在他面前搖了搖,「NoNoNo~~那天晚上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應該說我只是順水推舟、順手牽羊而已。」
操——還跟他用成語!「你們來這裏到底要幹什麼?」
笑了兩聲,愛德華理了理白袍的領子,蹺起一條腿,閒散地伸出手觀察自己的手指,「基本上,我無法就這個問題給你準確的答案,因為我們是跟著伯爵來的,要做什麼全由伯爵作主,我們只是他的僕人,跟在主人身邊是我們的職責,僅此而已。」
我們?何治朗捕捉到一個不尋常的詞,「還有其他人?」問完之後,腦中立即浮現一個有著黑色長髮的男人,那天晚上那個人好像有帶他去洗澡,把他像垃圾一樣扔進了大浴缸之後就讓他「自生自滅」。
明明已經快要被掩埋的記憶,此時被一點一點的喚醒,但何治朗完全不感到慶倖,因為沒有一點是美好的。
「所以,你最好保持緘默。」舉起食指放到唇邊,愛德華好心提醒,「等伯爵玩夠了,我們自然會回去,在這段時間裏,希望我們能好好相處。」
他話中淡淡的威脅何治朗自然聽得出來,可也只能在心裏憤怒地詛咒著。如果真的如他所說,不過是那個男人的一時間興起,那他可以咬牙忍耐,但從剛才上課時雷薩有如捉弄寵物一般的眼神來看,說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絕對是騙人的。
為什麼他要遭受這種待遇?明明受傷害的是他——
「話說,何同學,那天晚上伯爵有沒有讓你爽到?」愛德華突然語出驚人地問。
聞言,正在醞釀怒火的何治朗瞬間漲紅了臉。
「你、你說什麼?!」
「伯爵的床上功夫很了得的,絕對能讓人……怎麼說來著?對了!欲仙欲死!」
那天的其他細節何治朗或許還可以勉強記起來一點,但是失身的完整過程卻已記不清楚,或者說,是他根本不想去回憶。
其實憑良心說,也不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就算他不記得,前幾天作夢的時候也夢到一些片段,但他寧可一點也記不起來。想到在夢中自己張大了腿在紅色頭髮的男人身下呻吟扭動的淫蕩模樣,他就無地自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所以,他拒絕相信那個人是自己,至少不是正常時候的他。
雖然他知道自己最後高潮了,但是那對他來說不代表什麼,男人的下半身是用欲望思考的,這不代表他因為那個人而有感覺!
旁邊的愛德華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住笑出來的衝動,站起身走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
「放心吧何同學。」他對「何同學」這個稱呼似乎情有獨鍾,「伯爵雖然為人強勢了點,但是在床上還算得上是個溫柔的紳士。」
何治朗氣得一把拍掉他的手,「他紳不紳士關我屁事!我絕對不會再跟他發生任何關係!」他們前後不過見過兩次,幹什麼裝得像他們有多熟一樣?!雖然某些方面的確是熟了點——
不理會他的抗議,愛德華轉身走到藥櫃前,在一堆瓶瓶罐罐裏來回翻看,最後拿出一個包裝花稍的盒子,「總之這種事習慣了就好,這個你拿去,隨時帶在身上,需要的時候就用,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何治朗不明白他怎麼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藥,傻傻接過來一看,包裝外赫然寫著「潤滑劑」三個大宇……
上午一連兩次遭受刺激,何治朗像是乾癟的茄子一樣沒精神,可下午的籃球隊訓練還是得去。
當他換好球衣在體育館內熱身的時候,教練帶著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一見教練身後的人,正在拉筋的何治朗差點閃到腰。
「大家過來集合!」教練吹了聲哨子,等眾人排好隊之後,介紹起旁邊高大威嚴的男人,「這位是新來的體育老師,旭陽老師。」
此刻的旭陽已不見一頭烏黑長髮,但留著黑色短髮的他仍然沉穩到快要變成死氣沉沉。
何治朗這時已經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了,接二連三的刺激,終究有麻木的時候。
「以後旭陽老師有空便會參加籃球隊的訓練,他曾經是有名的籃球選手,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請教他。」
何治朗忍不住在心裏腹誹。這謊話編得也太誇張了,前幾天還在山裏當管家,現在就成了有名的籃球選手?!
旭陽微微一頷首,「大家多指教。」
接下來的訓練時間,很多人都圍在旭陽身邊問著各種問題,他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解釋的時候卻很有耐心,特別是在親自示範各種動作的時候,姿勢標準又漂亮,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但何治朗只是在角落裏一個人運球,偶爾瞥那邊一眼,完全不想參與。
這時一個乎時和他關係不錯的隊友過來跟他說話,兩人聊了幾句之後開始作伸展操,他坐到地上,雙腿向兩邊分開,隊友則站在他身後,慢慢把他的背往下按。
長年的訓練讓何治朗的腰很柔軟,上身和腿幾乎保持在一條直線上。
兩人一邊伸展一邊聊天,結束的時候,何治朗直起上身,剛要站起來,就發現不遠處的旭陽正在看他,似乎在想些什麼。
他楞了一下,第一個想到的是對方是不是要去向雷薩打小報告,結果這念頭一出,就把自己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的,大量緊湊的訓練便讓他無暇顧及其他,認真參加完訓練後,天色已經有點暗了。在他和三個隊友一起留下清理場地時,卻發現除了他們,旭陽也沒有走,毫無疑問的是在等他。
等到體育館裏只剩他們兩人時,旭陽才來到何治朗面前,但先開口的是何治朗。
「你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整天都毫無頭緒,而眼前這個人比醫護室那個看起來正經的多,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來這裏想幹麼?」
旭陽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才說:「你不用害怕。」
何治朗其實已經很害怕了,體育館裏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個,說話大聲點都會有回音,而眼前這位雖然穿著一身運動服,但那冷酷得可比殺手的氣質可絲毫沒有減弱。如果他記的沒錯,眼前這位是「骷髏」,絕對不會比剛才的「貓頭鷹」可愛。
「伯爵只是很久沒有到人世來,所以,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聽起來是不錯,但是——「你確定?」
「……」
他就知道!絕對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忍住罵人的衝動,何治朗氣衝衝的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