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出體育館,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何治朗就跑去菜市場買了兩串大蒜,一個一個串在一起綁在草繩上,個個又大又白,散發一股濃郁的「香氣」。
回學校的時候,他一邊走還一邊想著要不要再去弄點符或者十字架之類的。
當他經過操場時,足球隊的人正在練習,看到他手裏拿的那串東西,個個笑得東倒西歪。足球球隊和籃球隊一向不合,因為後者的成績年年都比前者好,福利自然也比一般的社團多,讓足球隊不平衡了很久,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取笑對方,他們當然不放過。
「何治朗,你這條項鏈超特別啊!哪里買的?什麼品牌?」
「不會你們這次比賽之前就是吃大蒜才打贏的吧?」
「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平時,何治朗可能會給他們一記白眼,但是今天諷刺和嘲笑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現在他的頭等大事就是防範那只披著人皮的幽靈!
不過當他回到宿舍,打開門,最初那個「如果雷薩不來找他麻煩,他也絕對不會去找對方麻煩,大蒜什麼的,只是預防萬一」的想法,就全數灰飛煙滅了。
坐在他床上的男人伸直了腿,靠在他的被子上翻著雜誌,悠閒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畫面讓何治朗幾乎認為是自己走錯了房間,但是四周的擺設和牆上的海報又讓他肯定這裏是自己的房間沒錯。
雷薩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一點「鳩占鵲巢」的自覺,視線一轉,在看到何治朗手中的兩串大蒜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嗎?」
何治朗頓時不知道答什麼好,總不能說這是用來對付你的。而且照現在的情況看,這傢伙並不怕大蒜,把他跟吸血鬼歸到同一類,似乎是個錯誤的決定。
拎著兩串大蒜站在門口,他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倒是雷薩擺出一副主人的樣子,還朝他笑。
「愣在門口幹麼?進來。」
雖然很想罵一句不要臉,可何治朗還是咬著牙乖乖進門了,因為這是他的房間。
「你想怎麼樣?」關上門,他開門見山地問。
雷薩打量了一下穿著運動外套和球衣的何治朗,藍白相間的球衣上寫著10,的確是英氣十足的打扮,應該迷倒過不少少女。
「你穿這樣很好看。」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何治朗有點不適應,他扔掉手裏的大蒜,沒好氣地低吼。
「你想幹什麼就直接說,別來這套!」
「你好像不怎麼怕我了?」
雷薩的問話讓何治朗瞬間一頓,的確,與其說是怕,倒不如說是氣。也許是一回生、二回熟,現在的雷薩太過真實,沒有了紅色長髮的他,完全是個普通男人的樣子,所以他也暫時沒有害怕的感覺——雖然對方「身首分離」的畫面仍然歷歷在目。
沒回答,何治朗又問了一遍,「你,到底要幹什麼?」
就算眼前這位真的只是單純來渡假,他也不覺得自己有招待的必要,而且一想到對方有可能是為了吸他精氣而來,心裏便有種比恐懼更難以言喻的感覺。
「放心,我不吃人,也對吸人的精氣沒興趣。」雷薩頭也不抬的翻著雜誌,準確無誤地猜中他的心事,「我只是很好奇現在人世間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出來體驗一下而已。」
以你現在的熟練程度,完全不需要體驗什麼生活了吧?!何治朗在心中大吼。
「那你到底——」
他還沒問完,雷薩就舉起手中的雜誌,那一頁是個半裸的金髮美女,擺著誘人的姿勢,「你喜歡這樣的女人?」雷薩用公式化的表情和語氣問。
何治朗忍不住紅了臉,這次完全是羞的。
「還給我!」那是班上男同學上次來他房間玩的時候留下的成人雜誌,雖然男人看這種雜誌自給自足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雷薩這樣一臉正經地問,反而讓他不自在。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上前搶回雜誌,但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最後只能匆匆塞到床底下。
「害羞了?」單手撐在床上,雷薩促狹地看著他。
何治朗壓下心中的怒火,鼓起勇氣惡狠狠地抬起頭,「這位先生,我們——」
「何必這麼生疏的叫先生?」雷薩微微一笑。
何治朗很忍耐的閉了閉眼,「大哥——」但是一叫出口,就發現更加不適合,讓他直起雞皮疙瘩。
倒是雷薩似乎對他這一聲「大哥」很滿意。「什麼事?」別說是他死後的幾百年,就是生前也沒人這麼叫過他,真有趣!
調整著情緒,何治朗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我們好好談一談可以嗎?」
「當然。」
得到回應,何治朗擠出一抹微笑,「我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上次在山裏純粹是喝多了迷了路——」還因為你手下那兩個該死的男人!「才會打擾到你……」明明吃虧的是他,為什麼他要這麼窩囊?!
仿佛能聽到他心裏在想些什麼一樣,雷薩揚起嘴角,好笑地看著他,「所以呢?」
「所以,總而言之我是無辜的,希望雷薩先生不要再計較,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繼續回山裏當山大王,我繼續當我的大學生,你看如何?」
自認為自己說得夠清楚了,何治朗忐忑地看著雷薩。他不知道這樣說是否有意義,但至少得為自己爭取一下。
雷薩沒有馬上說話,過了幾秒才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何治朗其實是因為上午在教室裏他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紹才想起來的,但是他不敢說實話。
「放心。」在床上懶懶地換了個姿勢,雷薩優雅的像是躺在高級精美的躺椅上,露出讓人安心的微笑,「我來只是想看看現在的人是怎麼生活的,基本上,與你無關。」只是會順便逗逗你。說完還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充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基本上」三個字,讓何治朗覺得沒有什麼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了,反正雷薩都開口保證他的人身安全了,他想自己至少不用再擔心被吸幹精氣這件事。
「真的,只是這樣?不是專門來找我的?」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放心的又問一次。
雷薩露出一個要他放心的笑容,然後說:「只要你能保守秘密的話。」
這絕對是威脅!明明表情溫柔得可以,但是眼神裏那股邪氣,讓何治朗瞬間渾身發毛。
「您請便,我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
看他一臉恐慌的樣子,雷薩又笑了笑安撫,「放心,除非是特殊情況,不然我們一般是不會……嗯,殺生的。」
何治朗覺得這真是個好消息。
本來事情到此為止似乎都已經解決完了,但是雷薩接著又宣佈一個讓何治朗難以置信的決定——「我要住在這裏。」
什麼?!何治朗幾乎要尖叫了,「為什麼不去外面住?!」
雷薩揚眉,一臉理所當然。「因為我要體驗生活。」
「不是有教師宿舍嗎?」
「教師宿舍不夠,只剩下兩間房,正好沒有我的。」說是這樣說,雷薩的語氣聽起來一點也沒有可惜的感覺。
何治朗聽了很想噴他一臉口水。房間讓給兩個手下住,自己跑來跟學生擠宿舍,這算是體貼下屬嗎?
但是無論他同意或不同意都沒有什麼意義了,一來對方擺明瞭就是要賴著不走的樣子,二來,他還是在內心深處「敬畏」著眼前這位伯爵的,光那一招「腦袋搬家」就夠他膜拜好一陣子了,所以只能含淚答應下來。
只是他的房間雖然不算小,但要塞進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還是有點擠,最重要的是房裏只有一張床,現在雷薩已經躺在上面了,原本簡單的格子床單和被子也換成花紋精美的高級寢具。何治朗沒有用武力奪回床鋪的信心,只好接受現實,一邊在心裏罵一邊在地上打地鋪。
「其實我不介意你跟我一起睡啊!」雷薩躺在床上,單手撐著下巴看他。他身上穿著月白色的真絲睡袍,胸口大敞,垂墜感十足的布料在胸前微微晃動,像是一種無聲和無意的誘惑。
何治朗在心裏罵了一句「死妖怪」然後狠狠把枕頭按到被褥上。
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雷薩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連自己都沒察覺到。
這時何治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看著他,猶豫片刻之後問:「你的頭……還能拿下來嗎?」
眉一挑,雷薩的眼神頓時邪惡起來,「你想看?」說著就抬起手往脖子上放。
「不不不!您放著吧!好好放著!」他只是想要他別再那樣子做而已啊!
折騰了好一會,等到鋪好床躺下之後,何治朗還有點恍惚。
不過是一天而已,他的人生怎麼就起了這樣的變化?
而且房間裏突然多了另一個人,還真是不習慣。
床上的男人此時已安靜下來。
一時的沉默可以讓人忽視,但是在夜深人靜時待在同一間房的兩人卻安靜成這樣,何治朗覺得很彆扭。但是他又沒辦法開口找話題,有些事他覺得自己不能問、不應該問——也不敢問。
好吧!他其實挺窩囊的。側過身弓起身體,何治朗把自己包得像是一個蛹。
他以為自己有的憤怒和恐懼夾雜在一起最後會是絕望,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的情緒竟然異常平和,至少比想像中好很多。
雷薩的確讓他害怕,但好像並沒有到恐懼的地步,反而還有越來越能習慣的錯覺。
當他正在懷疑自己瘋了的時候,床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歎息。
「我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月亮了。」眯起眼,雷薩看向窗外半掩在雲朵間的月亮。
何治朗也望了過去。城市裏的月亮,沒有山裏的好看,不是純淨的白。
「灰濛濛的。」雷薩又說了一句。
「想看白的幹麼不回山裏去……」
何治朗小聲嘀咕,真的很小聲,他以為只有自己聽見,卻不知道雷薩的聽力非比尋常的好。
雷薩聽了只是無聲地笑了笑,目光移回窗外,月光映在他臉上,一片冷清。
下一秒,地上的何治朗像想起了什麼般突然動了幾下,然後掀被坐了起來。
「我警告你,你不准——」何治朗結結巴巴,漲紅了臉吼。這話要他一個大男人說實在有點怪,但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麼,雷薩卻故意問:「不准什麼?嗯?」
「你半夜要是敢對我……我、我……」是說他能怎麼樣?總不能咬舌自盡吧?何治朗有些懊惱。
雷薩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了。
「放心,今天我沒那個興致。」
今天沒有,那意思就是以後會有嗎?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爭取什麼保障,就聽雷薩又補了一句,「而且,還是那天晚上喝醉的你比較誘人——」
就算這是誇獎的話,何治朗聽了也絕對沒有感到榮幸。
他只是想殺人或是自殺而已。
第二天一早,何治朗睡眼惺忪地從地上爬起來,心靈上的疲乏讓他覺得最近自己的體力越來越不如從前了。每天都在心驚膽戰中度過,夜裏香豔和恐怖的「惡夢」又一個接著一個,就算他是鐵打的也承受不了這種折磨。
半閉著眼來到浴室,走到洗臉台前,往臉上潑了幾次水,摸了摸下巴之後,他睡眼惺忪的打開鏡子後面的櫃子想拿刮胡刀,可門一開,就看到裏面有顆人頭,正眯著眼對他笑。
「砰」地一聲合上櫃門,何治朗瞬間驚醒過來,一顆心卜通蔔通地幾乎要蹦出胸口,呼吸更是急促,連耳膜都在鼓噪。
他是眼花了?還是睡迷糊了?
「早!治朗。」櫃子裏突地傳來男人的聲音,宣告了這是現實。
就在這時,一旁淋浴間的門也開了,走出一具全裸的身體,細緻而勻稱的肌肉沾著水珠,以極誘人的姿態出現——如果加上頭的話會更好。
「你!」捂著胸口,何治朗覺得再來幾次這種場面,自己真的會得心臟病。
那個身體走到櫃子前打開門,從裏面拿出頭放到脖子上,扭轉幾下之後,完成「合體」。
雷薩一臉清爽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轉過身看著何治朗,「早。」
早個屁!「你幹麼把頭拿下來?!」
「洗澡啊。」
「洗澡需要把頭拿下來嗎?!」故意的!這男人絕對是故意的!何治朗忍不住拔高聲音,早上就大聲怒吼讓他一陣缺氧。
雷薩從容地抽過掛在牆上的毛巾,笑著回答:「因為我不想洗頭啊:」
這個變態惡魔!
「嚇到你了?」
這是白癡都看得出來的吧!何治朗氣得直喘粗氣,胸口一起一伏的。
「那下次我不把頭放在櫃子裏了。」
雷薩還在為自己的體貼而得意,何治朗就忍耐不住怒氣的指著他罵,「你他媽的怎麼不放馬桶裏!」
嗯——有幾百年沒有人這樣罵過他了?雷薩很感動,這種像是老媽子的吼聲,讓他有點「居家」的感覺。
但是他的感動一點也沒有感染到他的「新室友」身上。
剛起床就被嚇得心臟快停止,何治朗覺得自己整天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了,渾渾噩噩地梳洗完走出浴室,本來想再補一記白眼給雷薩,沒想到那個人竟規規矩矩的坐在他的椅子上翻看教科書。
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一層淡淡光暈,畫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實,讓何治朗看得有點呆了,怒氣也莫名其妙消滅不少。
這時雷薩突然抬起頭,兩人視線相交,四目相對,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氣氛頓時變得曖昧不清。
直到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凝視,何治朗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轉身去開門。
「早安!何同學!」灰發男人笑容滿面地站在門口,身後則站著黑髮的冷漠男人。
「你、你們——」
何治朗還沒把話說完,愛德華已經逕自擠進門,他和身後的旭陽手上各拎著一個看起來是餐盒的東西。
「伯爵,早安!」向主人打過招呼,愛德華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吃早餐的時間到了。」
接下來何治朗真的開了眼界,愛德華和旭陽從餐盒裏拿出各種大大小小的盤子和碗,擺了一桌,再放上抹著奶油的現烤麵包,煎得金黃的蛋和培根、碧綠的生菜和小番茄沙拉、巧克力口味的甜餅乾,以及散發撲鼻香氣的現煮咖啡。
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雷薩旁邊,幫他擺好餐具、倒好咖啡,比餐廳裏的服務生周到,當然,也氣派多了。
這排場,大概跟皇帝用早膳有得比吧?「我說,你們有必要這樣嗎?」不就是吃個早餐?不過真的好香——
雷薩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反倒是愛德華挺起胸膛說:「伯爵出身貴族世家,紈子弟的脾氣沒有,但是講究排場這方面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你是在誇我嗎?」雷薩優雅地輕啜一口咖啡,似笑非笑地問。
「當然是誇您,」愛德華答得毫不心虛,「您訂的衣服今天上午會送到。」然後念了一串服裝品牌,聽得何治朗又是一陣心驚,再度印證兩人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
對此,他感到非常慶倖。在學生餐廳裏啃著半涼的蛋餅,喝著稀得像水的豆漿,他氣悶的想。
接下來的日子,何治朗發現雷薩似乎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是來體驗生活的,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白天在大學裏教課,不時散發費洛蒙勾引女生,當然也包括男生,沒課的時候便不見蹤影,夜裏回來時總是一身酒氣,身上還混雜著各種香水味,幾天內就將這附近的聲色場所幾乎逛遍。
何治朗看在眼裏,唾棄在心裏。果然是下山來開葷的,每天每夜都出去鬼混,也不怕得病!不過雷薩那樣的身體會不會得病,他也不能肯定。
只是雷薩雖然每天晚上都出去,但是不論多晚都會回來,這點倒是讓他有點驚訝、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還要守門禁,幹麼不每晚都在外面跟女人或者是男人滾床單就好,真是讓人想不通。
如果不去想在山上的那一夜,雷薩其實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有時候他都會覺得不過是多了個室友而已。
而今天,他的「室友」照樣出去過夜生活了。
何治朗趴在被窩裏無聊地翻著雜誌,偶爾抬頭看一眼牆上的卡通掛鐘。
平常這個時間,雷薩已經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而這時候他也睡了——雖然通常會被酒味和香水味熏醒,不過今天,雷薩仍不見蹤影。
並不是放心不下,而是當一件事成為習慣以後又突然改變,感覺總會有點不同。
明天是假日,籃球隊也沒有練習,所以他沒急著睡,只是時下年輕男女喜歡的各種休閒娛樂他都不是很感興趣,加上上次的萬聖節舞會給他留下太大的陰影,所以近期他更拒絕所有的邀請,安安分分地待在宿舍裏。
又過了一個小時,雷薩還是沒有回來。
何治朗的雜誌已經看完了,連廣告都沒放過,倦意終於湧上,乾脆放下雜誌,躺回被窩裏閉上眼。
沒過多久,門開了,微醺的男人走了進來。
雷薩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縱情聲色、留連花叢,記憶中是很久很久以前才有的生活。說實話,他一直都想體驗一下人世的生活,卻不著急,因為他有的是時間。以前沒有找到契機,所以一直沒有行動,但這次遇到何治朗,正好讓他下了決定,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知道,何治朗只是他來現世的原因之一,往後他絕對會遇到更有意思的人和事,但是他同樣清楚,那些只能拿來排遣一時的無聊而已,他很快就會感到無趣,否則他不會存在了這麼久,也無聊了這麼久。
好在他一點點的習慣了,這是他的宿命,就像是自然一樣。
房間裏燈還亮著,躺在地鋪上的人已經睡著了,這樣會讓人感覺是刻意沒關燈在等他一樣。
雷薩輕聲一笑,關上門走進房間,脫掉昂貴的西裝,解開襯衫的所有鈕扣,站在地鋪旁低頭看著熟睡的人。
何治朗睡相不算太好,並不是睡癖差,而是姿勢有點可笑。看他呈大字型躺著,手伸進衣服撓了撓,雷薩忍不住笑眯了眼,想到這幾天都在外面,幾乎沒跟這人相處,捉弄人的興致突然高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