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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友》第48章
第48章 歸屬

  闊別快兩年,中間倒不是全然沒見過面。

  蘇晏剛回了雁門,一場雪聲勢浩大地迎接了他。沈成君與他多年不見,寒暄到深夜,蘇晏又藏不住話,沒說幾句便將自己和蕭啟琛的事和盤托出了,順便剖析了自己的心路歷程,讓沈成君越發目瞪口呆。

  彼時沈成君震驚了一夜,第二天又沒事人似的說道:「這事你沒告訴侯爺吧?那我下次回金陵述職,不如偷偷地把殿下給你運過來一解相思之苦,如何?」

  蘇晏只當他在開玩笑,踹了兩腳後不再多問。

  哪知第二年四月,沈成君從金陵回到廣武城時,身後跟了輛馬車,一掀簾子,蕭啟琛乾淨利落地跳了下來,不顧周圍還有兩個小將士守著,直接掛在了蘇晏背上。

  不知是接受能力特別快,還是光棍多年格外看得開,沈成君對他們二人不僅沒表現出任何牴觸,還挺樂見其成。

  反而雁南度滿臉的難以啟齒,蘇晏怎麼問他都不說原因。

  依照沈成君的理解,當年蘇晏迎娶李絨後,滿臉都寫著「難受、無趣、不想回家」,好似對他而言,回去看看妻兒比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還要困難。如今蘇晏卻每日一念「好想回金陵」,蕭啟琛來了後,更是變本加厲,臉上的笑容都多了。

  「所以,」沈成君百無聊賴地對雁南度道,「感情的事強迫不來的,以前他那要死不活的樣子我看了都難受,你看現在……咱們小侯爺何時這麼開心過?」

  雁南度:「……嗯。」

  沈成君:「是男是女有關係嗎?我覺得他是真喜歡殿下,哎喲,又鑽軍帳去了……」

  他說完,發出兩聲猥瑣的笑容,哪來半分運籌帷幄的沉穩樣。雁南度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中軍帳,又瞥向沈成君,覺得此間的人大都不太正常。

  但軍營裡什麼也做不了,蕭啟琛沒呆太久,加之怕被皇城發現他偷跑來前線,過了短短幾日便回去了。此後偶爾遇上不打仗的時候,蕭啟琛會暗中跑出來一段時日,蘇晏也離開廣武城,兩人往往在洛陽碰個頭,過幾天小日子再分開。

  從去年開春,突厥的攻勢突然兇猛,蘇晏不得不帶兵增援幽州,兩人便沒再見過。

  蕭啟琛彼時見了江南春色,觸景生情,忍不住以前朝的法子找出鯉魚形狀木片信封,繾綣無比地寫了幾句話,信手塗鴉一幅漫山遍野花開繁盛的景色,托天祐帶了去。他不保證蘇晏能收到,豈知這人居然一經提到就拿了出來!

  饒是蕭啟琛已被鍛煉得不再輕易害臊失語,此時也不禁燒了個面紅耳赤。

  「怎麼?」蘇晏得理不饒人,把那信箋重又收了回去,調侃道,「殿下有心寫卻不敢看?嗯,我猜猜,別不是又害羞了?」

  這個「又」字落在蕭啟琛耳中尤其意味深長,他一腳踹向蘇晏下盤,對方早有防備,輕描淡寫地架了回去,一條腿還擠進了蕭啟琛膝蓋中間。

  蘇晏穿的衣裳類似胡服,戰場上方便活動,是軍人們統一的制式,而蕭啟琛裹得層層疊疊,行動不便,立時被他擒住手腕。蘇晏稍一用力,抵在牆上的人掉了個個兒,蕭啟琛察覺他呼吸愈發近了,腿隔著下裳蹭了蹭自己,猛地記起這還是在國子監!

  他立刻退了蘇晏一把,低聲道:「別亂來!」

  蘇晏「哦」了聲,裝作無事發生地退開,站到一旁整理自己亂掉的衣領。那樣子過於道貌岸然,蕭啟琛還是沒忍住,一腳在他鞋面上狠狠地踩。蘇晏立刻反抗,剛抓住了蕭啟琛的胳膊,迴廊的月洞門邊傳來怯生生的童音:

  「六哥……你幹什麼呢?」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那邊,蘇晏尷尬地鬆開了蕭啟琛,而另一個則變臉如翻書地調度了個微笑出來:「啟明,你書念完了?」

  站在門邊的蕭啟明點頭,被這句問話鬧得忘了自己看見什麼似的:「念完了,他們都在吵,說太傅不在殿下也不在,想回家,就讓我來找六哥。」

  蕭啟琛走過去摟住他的肩膀,把人往進學堂帶:「我去看看……哎,你來了多久?」

  「就看見大將軍欺負你,六哥,你不是說他人很好麼?」

  「他沒欺負我,我們鬧著玩兒呢,你還小,不懂。」蕭啟琛一面說著,在背後朝蘇晏做了個手勢,「下次過來就吭一聲,別老這樣,今天我教你的詩……」

  眼看一大一小走遠,蘇晏待在原地,反應過來時,才發現他不自禁地在笑。

  蕭啟琛和這位素昧平生的七殿下好似相處得比他想像中更加融洽,但蘇晏分不出蕭啟琛對啟明到底感情如何,突然就很希望他至少對這個幼弟有幾分真心。

  待到蕭啟琛處理完那些半人高的小孩,蘇晏笑吟吟地倚在國子監門邊:「你回哪兒?」

  他頷首道:「我送啟明回明福宮,你在城門外稍候,可好?」

  蕭啟琛本不需要以這種語氣和蘇晏商量,但溫溫柔柔地說出來讓蘇晏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他遂留下一句「等你」,目送他和蕭啟明並肩走向深宮的方向。

  宮中守衛好像更換了一批,這些巡邏的人並不認識蘇晏,但他站了半晌都沒人上前詢問。蘇晏一沒佩劍二沒穿甲,兀自莫名其妙。

  而他沒等多久,蕭啟琛就從深宮中出來了。

  他起先走得四平八穩,和蘇晏的目光對上後,對方朝他揮了揮手。蕭啟琛腳步先一頓,隨後認命似的向他跑來,一段漫長的通道變得前所未有地短,直至站到蘇晏面前,蕭啟琛才意識到他差點喘不過氣了。

  他撐著膝蓋,抬頭望向蘇晏,委屈道:「我肚子疼。」

  「平時不愛動吧?」蘇晏說著,就跟順手抄起蕭啟琛一條胳膊似的拉過他,讓他半倚在自己身上,揉了揉蕭啟琛捂著的地方,「走兩步就好了。」

  蕭啟琛還不舒服,嘴上卻閒不下來非要爭個是非:「什麼叫『不愛動』,我得穩重些,哪能總是上躥下跳的。」

  才剛目睹了穩重的六殿下一路小跑的蘇晏溫和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途中蕭啟琛問東問西,十分在意他缺席的這半年,但話題彎彎繞繞,總矜持著不肯再提起那封信。蘇晏很想拿它打趣蕭啟琛,又覺得老惹他耳朵紅,次數多了蕭啟琛得鬧脾氣,於是費了大力氣忍回去。

  「對了,」蕭啟琛突然道,「那次在洛陽,你旁邊那個白衣服的是誰啊?」

  若蘇晏心思再敏感些,便能從他這話裡嗅出千回百轉的醋味——也是難為蕭啟琛記得這麼久,非要等到兩人再次面對面才說出來。

  蘇晏思考片刻道:「是齊宣,一個江湖朋友。此前他見過我弟弟,人脈也廣些,我托他幫忙遞信,但好似這兩年他也沒有阿錦的消息了。」

  他有個雙生的兄弟,蕭啟琛知道,可走失已久,時隔多年再提起不免覺得玄幻。

  既是正經事,蕭啟琛不滿道:「你怎麼不讓我幫你找?四境百姓都有戶籍造冊登記,我若幫你查,只需要去找底下的官員,他在哪個州哪個郡,立刻就能知道。」

  蘇晏哭笑不得:「我的殿下,哪有這麼好查……他沒上過戶籍,偶爾出現一下,都在魚龍混雜之地,唯有拜託那些同道中人才好探清下落。」

  蕭啟琛頭一遭聽說「黑戶」這東西,細想也有道理,道:「那隨你吧。不是說之前你還去找過他,沒見著人?」

  蘇晏提起這個就鬱悶:「是我……受傷那年春天,去了洛陽,他跑得快,不想認我。」

  顯然這不在蕭啟琛的理解範圍內,他自作主張地又把話題拉到之前,湊攏蘇晏耳畔問道:「那……齊宣,你和他很熟麼?」

  習慣了此人思維之跳躍,蘇晏不去糾結前面,只順口接話道:「認識也好幾年了,阿宣的家在滁州,聽說山水秀美,改日我們可以去玩。他那個人啊,看著冷冰冰的,不過對朋友挺好,沒有那麼無趣,是很有想法的人。」

  蕭啟琛彎彎的眼角忽地恢復了原有的弧度,他眼形微圓,長大了也沒變過,比同齡人稍微顯年輕,但刻意裝作冷酷的時候竟也有震懾人的效果。

  蘇晏察覺不對,緘口了。過了一會兒,他拉過蕭啟琛的一隻手,小心地問道:「你不願我多提別人麼?」

  分明是他先問的,蘇晏說了又不高興,蕭啟琛反省了一下自己,到底氣不過,於是哼了一聲別過頭。慍怒發作到半截,蕭啟琛正想著怎麼和蘇晏順水推舟地約法三章——和他一起時不許提別人的好,還有……

  柔軟溫熱的舌尖舔過他的耳垂,蕭啟琛渾身一震,接著便有陣低沉的嗓音絲絲入扣地鑽進他的腦子,鬧得當中沸反盈天,活像幾十個人一起吵嘴,又如同整座金陵城春節時放了全城的煙花,炸出了不得安寧的熱鬧。

  「若是不高興就說,你知道我不愛猜別人的心思。」

  被美色勾引的蕭啟琛震驚地想:這二十年都沒學會看人臉色的蠢貨什麼時候掌握了「讀心」這門技術?還能借力打力了?

  但這會兒氣氛正好,不適合算賬,蘇晏自己送了上來,蕭啟琛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他立刻拽過蘇晏前襟,狠狠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接著纏到一起順理成章,好似方才國子監的牆角沒能消化殆盡的曖昧捲土重來,將兩人越裹越緊。

  「還好在馬車裡,但前面天祐還在趕車呢……白日宣淫?……」蕭啟琛握住蘇晏往自己腰間伸的手,徒勞地掙扎了一下,便由他去了。

  馬車穩穩地停在了上林苑外,蕭啟琛出來時臉上明顯還有未消退的潮紅。天祐尷尬地錯開目光,裝做自己眼瞎耳聾,一路上什麼也不知道。

  綠衣聽聞他們要回來,早早地備好了點心和茶水。好容易周圍都是熟人,蘇晏終於放下了他在台城時的那份架子,笑著同綠衣打過招呼,還沒說上幾句話,又被蕭啟琛拖走了。綠衣在後頭喊:「當心腳下!」

  她話音剛落,蕭啟琛便樂極生悲地踩上路邊一塊凸出的石頭,得虧蘇晏眼疾手快地摟住了他,否則堂堂六皇子還不在眾人眼皮底下摔個狗啃泥。

  蘇晏掌心溫熱地貼在蕭啟琛後腰,不著痕跡地掐了一下,調侃道:「怎麼?」

  「回家了,開心。」蕭啟琛毫不在意方才差點丟臉,這句話說出,連蘇晏都是一怔——他的家自然是平遠侯府,但為何蕭啟琛說出來時他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連自己都默認了回金陵之後第一個要找的人是蕭啟琛似的。

  他忽然發現了早該明瞭的事實,他對金陵突如其來的依戀,全是因為蕭啟琛。

  一分神的功夫,蘇晏被蕭啟琛拉到麓雲館。那外頭的草木愈發茂盛,因夏天尚未過去,前夜又下過雨,他深深呼吸,花草清香充盈了整個心肺間一般,輕而易舉地驅趕走了自北境帶回來的戾氣與不安。

  蕭啟琛斜靠在廊柱上,整個人全然放鬆的模樣,沒了平時那種正襟危坐的嚴肅,是蘇晏最親近最喜歡的姿態。他朝蘇晏笑,突兀地問起了一個很怪的問題。

  「阿晏,」蕭啟琛喊他,「你同我在一起真的開心麼?」

  蘇晏不明就裡,反問道:「怎麼突然在意這個?」

  蕭啟琛的眉間輕輕一蹙,似是擔憂了旁的事,斟酌片刻,才道:「只是覺得這兩年你好似變了不少,說不上來……反倒像回到以前了。」

  他實在喜歡蘇晏,從前和現在都很好,他唯一的忐忑來源於蘇晏前後轉變太快,連蕭啟琛都沒有準備好,就被憑空塞了滿腔熱愛,抱住了就不肯撒手。但他心頭偶爾會空,蘇晏的情況畢竟與自己不同,倘若得不到準確的回答,蕭啟琛可能要鑽好久的牛角尖。

  這時氣氛不錯,蕭啟琛的心情也好,他用了一百個理由說服自己,蘇晏的答案若是太過敷衍,他也能默默地承受。

  總歸沒有誰天生就該虧欠誰的,要是因為虧欠才執子之手,那又何苦彼此拖延呢?

  蕭啟琛看向蘇晏,見他露出困惑的表情,又端端正正地重複道:「我一直覺得……你要是覺得因為我辛苦,所以才彌補我的話,其實……」

  蘇晏聽懂了,連忙反駁道:「不是,你莫要這樣想。」

  蕭啟琛歪頭望向他,眼見他越走越近,雙目中燒起了一簇閃亮的花火般璀璨。蘇晏朝他笑,嘴角微微翹起,又自行平復了,和他一般的嚴肅起來。

  「因為我逐漸發現,和你在一起時我才會由衷地開心。我的人生太過受制於爹娘和責任二字,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不知道何為『喜歡』。」蘇晏輕聲道,「父母之命不可違抗,我以前從不會考慮自己——但你讓我知道,原來清楚自己的感受這麼舒服。」

  蕭啟琛聽著這話,彷彿霎時間站在他面前的蘇晏,拼湊出了他感情缺失的那一片靈魂。

  蘇晏繼續沉聲道:「我覺得和你一起時,才是真正地活著。」

  蕭啟琛:「我……」

  「我沒有試過這樣活著,但甫一嘗試就跟上癮一樣。沒有別人能給了,阿琛,你是世上最瞭解我的人,我願意、也很高興為你付出。」

  年少無知的時候就敢為你許下不顧一切的承諾,越長大竟越膽小,終於在認清了這感情的來源後,我便不肯再退縮了。

  不邁出這一步,我們仍然能當好友,或是君臣,但因此我會抱憾終身。屆時大半輩子都過了,還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活著,豈不是很好笑麼?

  我願意付出,也願意承受他人戳脊樑骨的指責和父母的不理解,惟獨因為你先說了,「心有所屬」。那年就說過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不就是一片真心,本就該歸你的。你願意收下,我高興都來不及。

  蘇晏說不出後來的話,只得握緊了蕭啟琛的手:「過去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自責,該是我去面對——阿琛,我是你的。」

  他的那段失敗的婚事,一見自己就哭的便宜兒子,還有將來會有的全部壓力,蘇晏一力承當。他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說明這些,蕭啟琛吸了吸鼻子,哭笑不得。

  「你這人……」

  他呢喃了一句,索性行動代替了全部言語,湊上去在蘇晏耳邊輕柔地一吻。

  立時有手臂摟在了自己後背,胸膛相貼,蕭啟琛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混合著緊張與安定,和自己的頻率一致地跳動。

  夏天快要過去了,而金秋梧桐漫天落葉,目之所及儘是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走劇情……哎……還差一個小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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