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在這個世界上,未知的東西有很多,比如除人類以外的智慧生物,比原子還要小的是什麼,再比如,一個人明明死去,卻又再次出現,並且像是經歷了那不存在的時光的打磨,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對郭小北來說,這就是一個奇跡。
他終於逮住孤身一人的那個人,趁著崔星燦不允許攜帶家屬地去外地比賽的空當。
幾聲“篤篤篤”的敲門聲,接近門口,似乎還能聽到門外人不安地用皮鞋蹭著地面的聲音。 崔夢忱拉開門,一個非常意外的人出現在門外。
“……你找誰?”
郭小北試圖在這句話中找到他在偽裝不認識的真相,當他望著對方的眼睛,只有一無所有的陌生以及詢問含義“你是誰”。
可他的心還是非常不規律地開始加速,這個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讓他覺得異樣地快樂的氣息,同時也催生著荷爾蒙。
“我找……”他猶疑地說,“找崔星燦。”
“他不在。”崔夢忱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有種想拍上門的沖動,自從回到這裡,他就不得不開始時時刻刻地演戲。
“噢……”郭小北點了一下頭,“他說他弟弟在家。”迂回的試探,也不能使他收回一無所獲的目光。突然,他發現放在門把上的手,相同的位置有一個相同的痣,連水分量和大小都沒有差別的褐色小痣。
對方的表情也明明白白地在說著:“他弟弟是誰?我沒聽說過。”的句子。
崔星燦是怎麼找到這麼相似的人的?簡直……讓他不能相信內心的理性。
“抱歉,”崔夢忱面無表情地說,“你大概是找錯了。”
“我能進去坐會兒嗎?”郭小北臉上換上好整以暇的笑,是他慣有的神色,他半只腳已然進入門框,是個假使主人不同意他友好的請求他就要來硬的了的態度。
半響,崔夢忱讓開半個身體,讓他進去了。
但是他的確疏漏了一件事。
郭小北先是非常拘束地坐在沙發上,循循善誘地語氣問他,“他沒跟你說過他弟弟的事嗎……哦,我猜他應該是沒有告訴你的,不然你肯定不會繼續心安理得地呆在這兒的。”
他不得不出言提醒,“我知道,可是你口中的那個人,不是早就死了。”給郭小北倒了杯水,放在他身前的茶幾面上。
“那你就不好奇,”郭小北忽略那紙杯,他打開手機,翻出照片,“這是誰?”為什麼你和他長得一樣。
“一個有些像我的人罷了。”照片上的他,是在一個沒有沙塵暴的下午,和郭小北一起坐在湖邊的餐廳與一盤披薩作斗爭。手裡的銀質餐刀折射著冷冰冰的藍光,照片上的人低著頭,似乎正因為想到什麼事而好笑著。
崔夢忱移開視線,“你不會想要告訴我什麼驚天大秘密吧,我不認識照片上的人,抱歉。”
郭小北露出了然的笑,手指敲擊著膝蓋,像是在練習什麼密碼,眼神深處的探索光芒入到更深的地方,“你叫什麼名字?”
“布魯斯。”崔夢忱回答道。反正他的身份證明也明明白白寫著他是個美籍華人,就連親屬也一應齊全,根本沒有多余的可疑之處。
“華僑?”郭小北說,“他沒給你取中文名字嗎?”
“取了,”他露出不明白的表情,“他一直叫我夢忱。”
郭小北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指停止敲擊,他微瞇起眼,“你們什麼關系?”
他越來越懷疑是不是崔星燦用了什麼不合法的手段去弄了個仿真機器人,將多余的他不需要的記憶全部丟去,只留下一個脾性長相類似的軀殼。
“我們?”崔夢忱笑了一下,嘴角和眼角同時彎起來,“我是他男朋友。”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完全是帶著享受的看著郭小北眼裡那截脆得像熬過一整個冬季的樹枝,發出“卡”地動人的一聲,在空氣中洩氣地拗斷了。
郭小北懷疑自己幻聽了,“……Excuse me?”
原來崔星燦對自己弟弟的感情竟然是……這樣的?恕他眼拙,以前居然一直沒發現,還一直以為崔星燦就是一個嚴重到沒得治的弟控而已。
果然,不是親兄弟就可以亂搞麼?他覺得自己霎時儼然如同被一個墨藍色的空墨水瓶罩住,透過瓶身,導致他看整個世界都不那麼的美好。
交了停車費,郭小北驅車離開那條街道,給郭小南打了電話,說他最近有事要忙,暫時不會回B市了。而腦中已經開始演示上百遍的如何強取豪奪別人的男朋友,他已經在心中將崔星燦定位成了一個可恥的小偷,偷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他只是忘記了,他這些年,不也是在別人身上找存在感嗎?從他那些一個個長相都酷似夢忱的床伴來看就能非常貼切的說明。
難以理解,怎麼會有人過了十年還忘不了一個人。但是在同一件人事上,第二次的湊巧是不會有的,他生平只看過一次流星,只見過一次最完滿的滿月,他也安慰自己說,“我渡過許多條河流的船只,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就連我以為會留給他的第一次,也給了許多人,但我卻只愛過一個正當年齡最好的人。”
現如今他卻不可思議地發覺,人和人能相似到他看一眼就覺得那是同一個人嗎?相似到……到他想要掘出墳墓,用骨灰對著那個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對比。
讓他仔細地瞧瞧,“你看看,你們是一個人嗎?別跟我說不是,我不信。”
既然當事人否認,那他也沒必要逼問他承認這件事,是也好,不是也好,他都想跟崔星燦爭。
郭小北還認為他們暫時狀似三角,可實際不過一條橫線分割成兩半,是兩個互不相干的完整圖形。
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有機會了,因為他的情敵和他暗戀的人正在進行非常幼稚的通話。
崔夢忱臥在沙發上曲肱而枕,光著的腳縮進方形抱枕下面尋求溫暖,面對小結巴問他“想我嗎”他也非常干脆地回答,“想。”
於是崔星燦又問,“那你再說一次你愛我。”
話題回到最初,崔夢忱反手用手背蓋在眼睛上,透過皮膚和骨肉看到天花板,“還要我說多少遍?”分明剛才已經說過了。
崔星燦壓低了聲音,似乎是在笑,他說,“再一遍就夠了。”
別說一遍,再一萬遍十萬遍也是不夠的。
崔夢忱對著沙發毯子翻了個白眼,嘴裡沒有搪塞意思的搪塞他:“好吧,我愛你。”
電話長久地發出“呲呲”的電波聲,崔星燦突然說,“打開投影,我想看你。”
要說這個人工生命哪個地方和真的夢忱有所不同,那大概只是敏感的身體了。
崔夢忱還以為他真是只准備看一眼。
結果他還是太低估小結巴的想象力。
崔星燦似乎在酒店,兩張並排的床,裝修來看,這是一個豪華過度的標間。
他說,“我鎖了門,不會有人進來的。”
崔夢忱:“……???”是他聽錯了嗎?這話幾個意思?
於是崔星燦補充,“你要不要去床上?拉上窗簾,再打開燈。”他說著,自己靠著床頭,將被子撩開,裡面穿的非常簡潔,同時也直白地用身體語言告訴弟弟,他想干什麼。
不得不說,裸眼3D投影電話真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之一了。
“你穿上衣服,”崔夢忱提醒他,“就算我們的連線的加密的,也會有人監視到的。”
崔星燦露出“管他去死”的不屑表情,“就算不是打電話,他們不一樣能監視?”
夢忱一聽,覺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他單方面屏蔽了研究所方的監視,手上解開了家居服的扣子。
崔星燦的眼睛盯著他的手,眼神似乎也變得和那扣子一般深黑了。
試問一個禁欲十年的血氣方剛的青年看到他做夢時都在勾勒的不確切畫面,他有幾秒時間起立?
反正他從看見對方襯著鐵灰色的床單泛著暖色的皮膚的那一刻,到意識到原來他那麼不禁撩,滿打滿算也就幾秒。
但不知道塞維到底給他設置了什麼坑爹程序,崔夢忱自己擼著擼著就發現全身無力,變成亟待要人愛撫的狀態。
拉開床頭櫃,除了什麼味道都有的套套,就是什麼味道都有的潤滑劑。
還算純情的崔星燦,暫時還沒想到要網購情趣用品。
於是非常不靠譜地向弟弟提議,“去看看冰箱,我買了胡蘿卜的。”
崔夢忱:“……操。”
崔星燦:“別爆粗,回來肯定狠狠操`你。”
崔夢忱找到那根胡蘿卜的時候,他比對了一下和投影中人的大小,發現這根大小不正常地就如同基因變異的胡蘿卜和小結巴那玩意兒基本一致,他開始懷疑崔星燦是不是早有預謀地買了這根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