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
薛璜:……
崔夢忱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哥哥喝醉了原來語言表達已經無障礙了。
崔星燦罵完那一句,仿佛宣布主權似得把崔夢忱狠狠抱住,酒樓大門口的玻璃鏡子被他這麼一動作差點碎裂。
“你有什麼事兒嗎?”他看也沒看薛璜,只是命令小結巴站穩。那家伙喝醉了居然還耍寶,站得穩了,也只會抱著他用頭搡著他的脖子。
薛璜拼命叫自己沉住氣,“他喝醉了吧,我送你們回去吧。”
怎麼又來一個這樣的,崔夢忱抓著小結巴的領子,作勢要走,“我們打的就行了。”
薛璜追出來兩步,他按了按手裡的車鑰匙,不遠處的一輛奔馳閃了兩下燈,“我車就在那兒,這邊出租都很黑,不打表的。”他話裡話外都是“我來當車夫”的意思。秉持“又便宜不占是傻子”的人生座右銘,崔夢忱最終還是不要臉地點頭了。就算崔星燦上車的時候死活抱著他的腿,似乎是察覺到那車座上討人厭的氣息。
薛璜車開得不錯,崔夢忱覺得意外:“你都成年了?”
“啊……沒,哦不對,我今天成年。”薛璜也因為這意外的由崔夢忱主動提起的話題而意外著。這兩種意外都讓他……心情挺不錯的。
他按著車窗的手陡然頓住,半邊窗戶的風灌了進來,發絲吹在臉上,窗外充斥整個城市的發動機轟鳴,尾氣肆虐,“……你無證駕駛啊。”
薛璜點點頭,又發覺他看不到自己點頭的動作,就說:“沒關系,交警不會叫我們停——”
這話剛沒說完,車就被攔下了。攔下他們的交警是位年輕女子,估計能有不少單身或躍躍欲試想出軌的男士刻意地在她的地盤上交通犯規。
“駕駛證,”女交警抬起頭,看著車後座那個醉鬼,沒有一絲遲疑掏出酒精測試儀,“張嘴,對著它哈一口氣。”
讀數很快出來,是正常的,薛璜正打算踩油門離開,女交警的手從開著的車窗直接伸進來抓住方向盤,“駕駛證,”她微笑,“謝謝。”
薛璜有點懵了,說真的,這是他無證駕駛以來頭一次遇上這種事。
“我認識你們局長。”他硬著頭皮說。
後座的崔夢忱沒憋住笑了出聲,女交警看了他一眼,“我也認識。”說著便站到了車前,掏出報告把車牌號記了下來,“沒帶還是沒有?”她上下掃視著這年輕得不像話,也帥得很少見的男生,“沒有吧。”
薛璜挺老實,“沒有。”他也同時拿出手機,播了交通局局長的電話,“曹叔叔?”
他解釋了一通,女交警還是一臉不相信,薛璜把手機遞出去,“你們曹局長要跟你說話。”
女交警在接過電話之後,原本不當回事的表情立馬就變了,看來那位在電話中發號施令的曹叔叔,就是她的局長了。
這戲劇性的發展直到車重新開出一公裡崔夢忱還是沒反應過來。
真逗啊……這事兒。
崔星燦被風吹得有些清醒了,“我冷。”他說。
崔夢忱努力抱緊他,溫柔地說:“馬上就到家了啊。”
“嗯……”他重重地點頭。
通過後視鏡看見的這一幕,讓薛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緊方向盤,連青筋都盡數蹦出。
“快到了,前面那個校門,直接開進去就成了。”崔夢忱照顧著哥哥,也不忘看路提醒著這位車夫。
按下轉彎燈,車子靜悄悄地駛入校園。
“謝謝。”薛璜幫他們把後車門打開來,崔夢忱死活將人抱了下來,心裡發誓死活不能讓他再喝酒了,喝醉是一回事,萬一還長了啤酒肚,那才是最可怕的。
——他還不知道啤酒肚那是中年人的專利。
“噢對了,”也適當報答一下這辛苦的車夫吧,“生日快樂。”
一邊兒的崔星燦掙扎著在車門那裡踹了兩腳,崔夢忱回頭扇了他胳膊兩下,“回去了,別撒酒瘋!”
崔夢忱全然不知道就這麼一句不經意的生日快樂,在薛璜心裡掀起了什麼樣的軒然大波。
因為他頭也沒回地走掉了,身上還掛著個粘人的、神志不清的樹袋熊哥哥。
“把你嘴從我臉上拿開!”
這兩個人親密無間的背影,連同崔夢忱最後的那句話,消失在樓梯口。
薛璜看到層層樓的感應燈亮起,又熄滅,最後三樓左邊的那戶人家點燃了燈,他坐在車中看了那戶人家陽台露出的微弱光芒,晾衣架上掛著的熟悉的兩套校服,看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發動汽車離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麼病入膏肓,有多久了。
即使是入了夜,崔教授也沒回家。
崔夢忱草草給小結巴沖了一下,抹了一把臉。便關了燈准備上床睡了。
崔星燦體溫高的可怕,大概是因為醉酒。他仍舊是抱著弟弟不肯撒手,“晚安吻……”他說。
“嗯?”崔夢忱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他都有些困了,沒想到這醉漢還比他精神,還要索吻。
他抱著他的臉敷衍地來了一口,又閉上眼睛。
“不要這兒……”崔星燦撇著嘴,“我想親你。”
他無奈,“你快點兒。”
但也沒料到崔星燦張嘴就啃。
啃的是自己的嘴。
崔星燦微瞇著眼,與下方瞪著眼的弟弟對視,他不會接吻,僅僅是從電視上學來的,認為這是件親密無間的事。他覺得不夠地用兩片嘴唇親吻著弟弟——說是親吻,不如說就是在舔舐,把弟弟的唇瓣當做棒棒糖了。他舒服地瞇起眼,兩只手撐在他的腦邊,恨不得永遠這樣下去。
窗簾拉開著,夜晚把柵欄的投影倒在被子上,這只能讓崔夢忱勉強識得,正在親著自己的人,是小結巴。
酒味從這這人的嘴裡引渡過來,他喘息著,原本要推開的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無力地垂下,似乎失去了力氣和理智。但他現在很難思考。
過了一會,“我可以伸舌頭嗎?”他很認真地問。
崔夢忱簡直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喝醉!還是說現在是韋恩在主導這場亂套的事故!
沒等他回道,崔星燦重新埋下去,將舌頭,埋進他的嘴裡。席卷著他早就夢寐以求的城池。
韋恩對著無可救藥的主人說:“夠了,停下來!”
“我不,我喜歡……”他在腦中與他斗嘴,現實裡他的嘴根本沒法停下來,只是拼命與另外一個人交換呼吸,交換口水地接吻,“……這樣。”
韋恩簡直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了。
他突然出聲是不是很掃興?
把力氣全部用光了,也沒能如他所願地吻到地老天荒。
崔夢忱滴酒未沾,他不知道,崔星燦這麼對他的時候,他為什麼沒有推開。
這哥哥自己累了就像個豬一樣睡著了,嘴張開著,酒氣從他比平常要大的呼吸裡竄出。看著他這樣,崔夢忱嘴裡不知道用母語罵了句什麼,他蒙著被子,腦中麻木地想:我他媽舌頭都麻了!
崔星燦似乎酒醒後就沒想起他那天晚上干了什麼荒唐的事,或者說,他刻意地忘掉,韋恩也刻意地沒有提醒。崔夢忱是全程清醒著,也保持沉默不語。
這他媽叫什麼事兒啊……他將腦袋鈍鈍地往桌上砸了三下。
崔星燦立馬緊張地抓著他,另一只手墊在他的桌上,防止他再往桌上砸腦袋。
“你是不是好、好奇,”他難得開了一次玩笑,“腦袋砸、砸開是什麼樣子。”
“不好奇,”崔夢忱看了他一眼,托著腮說,“我又不是沒見過。”
“我那天……”崔星燦猶疑著開頭。
“什麼都沒干!”他只是開了一個頭,就弄得崔夢忱緊張的不得了。
這欲蓋彌彰的明顯程度,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了。馬丹純情得就跟個小處男一樣……
“……噢。”小結巴木訥地點著頭,若有所思地轉過頭,我難道不是做夢?我真的……干了啥?
假如不是,那心裡突然滋生的竊喜是怎麼回事?
想要得知事情真相,問韋恩他也閉口不言,這讓崔星燦更加肯定有問題了,可是在喝醉以後,他真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專心點,下半場把分數追上。”進休息室的時候羅子亮說了這麼一句話,他看出崔星燦的心不在焉,好幾次運著球莫名其妙就被截胡,導致現在比分只能勉強說沒落後太多。
崔星燦沒說話,只是點頭。
羅子亮若有所思地低下頭,從他身邊繞過去。
能讓崔星燦這樣的人,恐怕也只有他那個好看得不像話的弟弟了。
崔星燦的確是在想弟弟,他會想自己在打比賽的時候弟弟在干嘛?趴在桌上睡覺還是認真聽課了,薛璜有沒有去騷擾他……他想得事情太多了。
這些事情一直沒有頭緒。
但是薛璜,的確是正在騷擾著他那心心念念想著的弟弟。
一看崔星燦的位置空著,他就順理成章地坐了過去。
崔夢忱在睡覺,不過老師也從來不會叫醒他,因為叫醒了發現他一樣能回答問題,仿佛他只是趴著聽課,並非睡著了。
但是一到下課他就精神抖擻地醒過來,去男廁所撒尿。
“……你回來啦?”察覺身邊多出的人,崔夢忱還以為是小結巴打完比賽回學校了,“怎麼這麼早?”等他真的視線清晰,定睛一看,“怎麼是你?”
薛璜挽著校服袖子,一點兒也不懼怕寒冷地托著腮,“嗯,是我。”
崔夢忱揉了一把腦袋,恍惚地站了起來,“讓我一下。”等剛走出去,回頭繼續說道,“別坐這位置。”
哪怕桌椅都是學校的,他也不喜歡任何人在屬於他的東西上呆著。他的邏輯是,小結巴是我的,他的桌椅也是我的。
崔夢忱走到小便池前,校褲還半掛在腰上,但是手上的動作卻停下了,因為他發現薛璜又過來了。
薛璜毫不顧忌地挎下校褲,水柱濺到便池裡。崔夢忱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沒小結巴的大,差太遠了。
“你怎麼不尿?”薛璜問。
崔夢忱斜他一眼,“我尿不尿跟你有關系?”他扎好褲腰帶扭頭就走,心裡想的是:還好我不是尿急。
薛璜在原地怔楞了好久,半響啞然失笑。
崔星燦不在旁邊擾事,崔夢忱對他說的話果然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