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你以後讀體育大學吧。”崔夢忱懶懶散散地蜷縮在床角,背後靠著龍貓的大靠墊,他寬鬆的棉質睡衣鬆鬆垮垮地長至膝蓋,腿還縮在那睡衣底下。
“你讀哪兒?我不、不去體育大學。”他固執地搖頭,幾乎以為弟弟的上一句話是在暗示著拋棄他了。
崔星燦進了學校的籃球隊,每天跟著訓練。他這樣的天賦,按校籃球隊教練的話來說,不去打職業,可惜了。
“我查過了,我讀哪兒都行,B市的體大挺不錯的,你們教練不是說你拿的那倆金牌可以讓你保送嗎?我就在那學校旁邊隨便找個學校讀都成。”崔夢忱用力地解釋,生怕小結巴想歪,“隔得近得話,還不是能每天見面。最重要的是,我喜歡看你打籃球,不希望你放棄。”
要真的是隨便,那崔夢忱才是虧了。
他那成績,隨隨便便上重本,認真起來分數甩全年級第一一條街。
但他自己覺得無所謂,賣點黑科技就能養活他和小結巴一輩子的了,盡管那極有可能招來麻煩。
他思索著說:“那體育大學旁邊不是還有個外國語大學嗎?我就讀那個。”
“可是……”崔星燦還是很想說些什麼,比如,我也可以去讀外國語大學,但他英語試卷上那可憐的19分也在提醒著他,去不了的。
“晚上沒了你,我連覺都睡不好。”韋恩幫助他找到了真正的重點。這話也是他真正想說的。
崔夢忱換了個姿勢,更加懶散地垂著頭,“你總要開始習慣的。”不然我沒出現的那些年,你都怎麼睡著的?
“習慣什麼?”崔星燦警惕地豎著眉毛,擲地有聲地說:“我不、不可能習慣的了!”你永遠都別想會有這麼一天!
崔夢忱啞然,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到這個時候,崔星燦對他的占有欲甚至是病態的了。這種情況從崔教授和韓老師離婚以後就開始加劇,如今已經漫過胸口,一發不可收拾了。
除了弟弟,他不關心任何事。
甚至連那個三番五次登門還被批准進入的女學生,他也毫不關心。
崔夢忱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他換一個說法,“那等下半年,我們再議。”
崔星燦抓著被子角靠過去,他沒說任何話,只是轉了半個身子抱住崔夢忱,這一刻,他很想親他,只是這麼想,他就做了。
在崔夢忱過去多年接受的教育看來,這種接觸沒有絲毫不妥。他平靜地接受了,“別想太多。”他說。
他們抱著坐到很晚。直到門被碰上,崔教授送那個小他20來歲的女孩子下了樓,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一開始說只當她是學生,後來說像自己孩子那樣的說辭。
崔星燦望著桌上擺著的兩個人的合照出神,還有桌角的望遠鏡,書架上的《小王子》,以及年紀小的時候買給他永生玫瑰。黑夜越來越沉,這仿佛給他提供了黑夜動物般的視力與知覺,五感比什麼時候都來得更敏銳,然後他就看到,夢忱靠在他的懷裡睡著了,蜷曲著身體,腳趾向內縮著,手抓著他的前襟仿佛那是什麼救生圈。
韋恩一遍遍地提醒他,“你沒覺得自己很反常嗎?”
“沒覺得。”他總是這樣回答。然後韋恩就會欲言又止。
裁判吹了哨,比賽結束,他那個三分在最關鍵的時刻擴大了原本就天差地別的比分。全場因這個沒有意義卻照樣很精彩的進球歡呼。
崔星燦抹了一把汗,朝看台一角望去。兩人眼神遙遙相望,崔夢忱勾著嘴角,崔星燦知道那是在說:干得不錯。
羅子亮從身後勾著他的背,手指勾著自己的球衣。他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把脫下來的球衣朝看台甩過去。
觀眾連這位球員是誰都不大清楚,卻朝著那飛過來的球衣一擁而上。
他對轉過臉的崔星燦挑著眉,眼神仿佛在說:“怎麼樣?”
這位隊長的手臂貼著崔星燦的脖子,皮膚相觸,汗味從他的身上竄到崔星燦的鼻尖,反感地皺眉。
並非是討厭這樣的味道,他自己也有,每次脫下球衣他都不怎麼受得了,他就是討厭這個人,這樣頻繁的肢體接觸。
崔星燦揮手把他的手打開,兩個男人干嘛這樣?
羅子亮也不在意,他繼續說:“晚上出去聚聚吧,這次總該來了吧?每次你都說要跟你弟弟回家……”他挑著一邊兒的眉毛,露出帥氣的笑容,朝著崔星燦目光一直所在的地方努努嘴,“帶家屬也行。”
他思索著說,“那好吧,不吃辣、辣的,我弟弟感冒了。”
“行行行!”他高興地說。
崔星燦頭也沒回地朝著崔夢忱走去了。看著他的背影,羅子亮笑得更開心了。
從側邊樓梯下來,崔夢忱抱了她一下。崔星燦倒是一下就紅了臉,“別、別抱我,我身上有味。”這麼個在球場上連個表情都沒有的大高個,就因為他這麼張開雙臂的一抱,羞澀得仿佛純情少年——噢他也的確是純情少年,可會對弟弟這樣,那還真不是純情能夠概括的。
崔夢忱沒說話又鬆開了。
“晚上隊裡聚餐,你、你也跟、跟著去。”
“嗯。”他咳了一聲,聲音啞著。
“藥、藥帶著的、吧?”朝著更衣室走去,崔星燦抓著他的手一直沒鬆開。
崔夢忱點著頭,有幸見識了一籃球隊健壯的裸男。
大家都毫不避諱地換著衣服,見到這兩個人推門而入也沒停下。
但崔星燦卻身體反應快於思想地蒙上了弟弟的眼睛。
“你干嘛?”他說。
“別、別看。”他的眼神仿佛槍支一般對著這群人挨個射擊,都他媽給我穿好衣服!
羅子亮看著這兩個往淋浴區走的背影,笑意淡了下去。
就沖他這隊員對弟弟的態度,還真不像是直男,盡管如此,也並不代表他就有機會了。
“你遮什麼遮。”崔夢忱抱著手臂站著。
崔星燦答非所問:“一起洗吧。”
“洗什麼呀我又沒流汗。”
他幾乎是耐心地說:“我剛剛抱、抱了你。”手已經抓上弟弟的衣服下擺,“抬手。”他說。
崔夢忱不得不依言而行。
他要是死活不同意,這件事肯定沒完。崔星燦雖然很聽話,很多時候也固執的可怕。
崔星燦往手心擠了點兒沐浴露,搓出綿密的泡沫來,覆上弟弟的背脊,順勢而下。
那手來了不該碰的位置,崔夢忱瞪著他,不得不說:“你摸我屁股干嘛?”
崔星燦露出他慣有的無辜表情,那似乎已經成為他的某種招數了,專門降服崔夢忱此人的招數,“軟。”他說著再次捏了兩下。
崔夢忱抓了抓他的手臂,腿不知原因地軟了一下,他忽略心底那點兒怪異的反應,“換個地兒。”
他的手從後面來到了前面,低頭看了看,弟弟的這地方和他的相較起來,真是有點兒可憐了,但他卻很喜歡這個小東西。
“你能不能正常點兒?”崔夢忱不得不打開他的手,背過身抬頭承接著淋浴器裡冒出的熱水。
崔星燦站在他身後,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臀股溝的縫隙,直戳戳地就立了起來。
操。
他心裡罵了一句。
更想罵操的是崔夢忱。沒想到剛剛打完一場正式賽,這哥哥還有這種精力想這種事情。
他冷淡地鑽出淋浴間,用浴巾圍住了身體。
羅子亮靠在牆上望著這方向,對他無言地笑著。
崔夢忱更加煩躁地扭過頭。
崔星燦這隊長怎麼看怎麼討厭。
羅子亮錯愕地看著他,跟著崔星燦從淋浴間出來,他清晰地看到崔星燦雙腿間鼓起的大包。
一起洗個澡就這樣了?
“快點兒出來吧,在餐廳訂了位。”撂下這麼一句後,羅子亮就走了。
看著這兩兄弟的關系,他還真不是一般的膈應。
運動員有飲食要求,菜單都是營養師根據他們的身體情況制定的,燒烤火鍋什麼的都得少吃。進了中餐館,幾個人還是沒按捺住點了幾扎啤酒。
崔夢忱這才想起,第二天是不是有一模?
沒吃多少他就放下了筷子,崔星燦問他,“困了嗎,要、要不我、我們回去吧?”
同隊的幾個兄弟立即露出掃興的表情,“回去什麼,快喝幾杯,亮子把他杯子遞過來,滿上!”
崔星燦露出為難的表情,他看著崔夢忱。那滿上的酒杯遞到他的面前來,得到首肯後他才灌入嘴裡。
他酒量一點兒也不怎麼樣,大約是很少喝酒的緣故,在弟弟的沉默下,以及陸陸續續遞到他手中的的酒杯他都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很快他就失去了神智。
“別喝了。”崔夢忱皺著眉,終於忍不住說了。
“我、還想……”他一反常態地拒絕了,似乎是覺得這樣的神志不清比清醒的時候要來得更舒服。
“崔星燦,”他很平靜地直呼其名,也平靜看著他再次灌下整整一杯漫出泡沫的啤酒,“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他直接呼叫韋恩:“把他喊醒。”
非必要情況,崔夢忱是不會直接和韋恩對話的。他們的腦電波剛剛接上,崔星燦重重地將酒杯砸在桌上,有點兒脫力地說,“我不喝了。”韋恩在腦子裡騷擾著他:“聽你弟弟的,回家了。”
“嗯……我聽話,”他一副醉鬼的樣子倒在椅子上,“靜音模式。”他說。
“什麼模式?”一隊友指著他,笑道:“是喝醉了。”
崔夢忱頷首,“我先帶他回去了吧。”他把小結巴攙扶起身,那家伙已經不會自己走路了,非得要崔夢忱使出全身力氣才托得住他。
“我幫你吧。”羅子亮也站了起身,移開了擋路的椅子,手臂剛伸到崔星燦身上,他就一副生人勿進地模樣揮開來來幫忙的雙臂:“別碰我!”一邊這麼說著,他一邊身體也重重地沉在弟弟身上,“我沉嗎?”他問著,臉上露出了他常常那樣的笑容。
“還好。”他說,手穿過他的腋下,小結巴的手也自動搭在了他的肩上。
羅子亮放下無處安放的手,臉上的表情也無處安放了。他把包間門打開:“我送你們下去吧。”他最後一次試著說道。
“不用了,謝謝。”崔夢忱沒抬頭地回著,“我能行。”
“那行吧,路上小心。”
幸虧崔星燦還算有良知,沒把全身氣力都壓在他那個隨時可能生氣地撂擔子不干的弟弟身上,否則他可能今晚上就只能抱著酒樓的柱子睡覺了,而不是抱著他那個同性情一般低溫的弟弟一夜安穩無夢。
“崔夢忱?”
他回頭,看向聲源處:“啊?”
他還沒定睛一看,崔星燦就先他一步開口:“薛璜,你個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