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你簡直就是死神小學生啊……”看著風宵陽指使著助理小姑娘把從淘寶買來的廉價朱砂，一坨一坨地往人家臉上糊，房驍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風宵陽還在自己的背包裡翻東西呢，他頭也不抬地問：“死神小學生是什麼？”

“一個動畫片，裡面的主人公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死人，你是不管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有靈異事件發生。”房驍說著歎了一口氣。和風宵陽合作的劇組簡直就是給劇組平添無限“驚險”啊！

“找什麼？”封臣走過來問風宵陽，他知道風宵陽有時候會將東西亂放，他自己的東西還不如封臣清楚。

風宵陽郁卒地將包一放，“我的小葫蘆呢……”

封臣嘴角一抽，“你不是……你不是總掛在褲腰帶上的嗎？”

“可是你說這樣影響形象啊，我就把它解下來了……”

封臣心道，你什麼時候這麼乖巧了。他一言不發地將包拿到手中，幫風宵陽將包裡裡外外翻了個遍，“裡面沒有。”

“那應該是放在家裡了。”風宵陽倒也沒有太難過，只是他不能粗暴地將那個髒東西收進葫蘆裡去，他想了幾秒鍾，將助理小姑娘叫到身邊來，“你去幫我買點符紙來。”

助理小姑娘一臉茫然，“符紙……”影視城哪裡有賣符紙的啊？

房驍無奈地出聲，“劇組道具有這個東西，還備了很多，你要用？”

“好啊，拿來啊。”

房驍被噎了一下，其實不止他，就連封臣也用奇異地目光看向了風宵陽。房驍問出心中的疑惑，“這種東西，難道不是應該要什麼開過光啊，或者特制的符紙嗎？還有你用什麼畫符啊？”

風宵陽眨眨眼，“你們為什麼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復雜？只要是符紙就好了啊。不過長得越丑的符紙效果越好。”

什麼叫長得越丑的符紙？封臣嘴角一抽，覺得自己幼年時曾經在僵屍片中看到的知識，這個時候全部都被顛覆了。

房驍連忙叫人去將道具符紙拿來了，“這個怎麼用？毛筆在這裡，需要雞血什麼的嗎？”

“不要啊。”風宵陽一指那些被糊上朱砂的工作人員，“等會兒你們把他們叫過來，我從他們臉上蘸一點就好了。”

封臣：“……”

房驍：“……”

最後那些工作人員還是很委屈地當了風宵陽的硯台，風宵陽將符紙擺好，提起毛筆，頗有種大開大合的氣勢，但是等他拿著筆在工作人員委屈又苦逼的臉上一蘸朱砂，大家就都有一種畫風錯亂的感覺。

風宵陽一陣鬼畫符，房驍在旁邊看著的時候，忍不住問：“這真的有用嗎？”看起來也太像小孩子塗鴉了吧。

封臣早就見識過風宵陽那些丑得要命但是效果不錯的符紙，他臉色不變，等風宵陽一邊畫，他就一邊叫人去分給演員們，一人一張。其實每個人多幾張當然更保險，不過封臣可不樂意這是建立在要辛苦風宵陽畫符的基礎上。

水英好奇地湊過來，問：“這是在做什麼？大家都要拿著符紙嗎？”

“嗯，風宵陽對這一場戲有了點不一樣的看法，我思考過後決定在演戲的時候來試試，大家都將符紙藏在袖子裡，或者貼在身上也行，這一段不是要演夜香木蘭化形的女妖出來吸人心神麼？大家就配合一下，帶點符紙。”房驍亂七八糟地掰扯著，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扯什麼了，自從跟風宵陽認識之後，房驍覺得自己離變成神神叨叨的蛇精病不遠了。

雖然以這個為借口，大家都帶上了符紙，工作人員也稀裡糊塗地被抹了朱砂，但是還有一個人沒有拿符紙，也沒有抹朱砂。

那就是扮演夜香木蘭女妖的演員，水英的好友，唐瀟。

房驍正皺眉在想怎麼辦的時候，風宵陽十分淡定地沖那個姑娘招了招手，“過來。”

風宵陽在劇組差不多等同於副導演的位置，唐瀟馬上就小跑著過來了，她到了風宵陽的面前，還沒等她喘口氣，風宵陽突然抬手一點，在她的額間點了一點朱砂，看上去鮮艷欲滴，襯得她原本刻意描繪過的妖艷臉孔，愈發的妖嬈美-艷，仿佛只要一眼，就可以吸人心神。

唐瀟愣了愣。

風宵陽十分淡定地擦了擦手，“我覺得這樣更好看，你們覺得呢？”

房驍合上了震驚的嘴，“好好好！”

助理小姑娘跟著：“好好好……”

封臣輕歎了一聲。其實風宵陽有的時候總是能表現出比所有人都要高的智商來，他從來都不蠢，他只是心思單純，所以往往在大家沒想通一個問題的時候，他很輕易地就一眼看穿了本質。

等一切准備工作都做好，風宵陽示意劇組另外一個副導演喊“開始”，然後他和房驍換好了衣服，先開始上場演。這一次依舊是他和房驍一起入夢，房驍因為心裡始終惦記著捉鬼的事情，演戲的時候反倒還沒有風宵陽專注投入。

導演很快喊了卡，他們又重新拍了一組。

因為甜甜圈吼叫個不停，已經被人暫時帶走安撫去了，所以風宵陽現在也不好判斷那個髒東西在哪裡，他和房驍在重拍第二次之後，又拍了幾段戲，都還是沒等到那個髒東西出現。房驍卻越來越緊張了。

可怕的不是出現鬼，而是他明知道有鬼，卻不知道鬼到底什麼時候出現……那種懸在心上的恐懼感太折磨人。

風宵陽非常嫌棄房驍的弱小，他哼了一聲，換了唐瀟上來和自己搭戲。

這個單元故事裡的男主人曾經愛上了夜香木蘭化形的女子，後來男主人的妻子誤入後院，聞見一陣幽馨的香氣，頓時覺得心中激蕩不已，不由得一步一步走到了夜香木蘭的面前，夜香木蘭化形出來，殺死了妻子。而風宵陽飾演的苗夏始終以上帝視角看著這樣一幕，他的表情越來越冷漠，嗤笑這些愚蠢的人。

風宵陽這個時候才剛擺出嘲諷臉呢，劇組裡的人突然齊齊打了個哆嗦，不知道為什麼，天色突然陰下來了。副導演在旁邊喊了一聲“卡”，“怎麼回事？要下雨了嗎？”

房驍也連忙叫人先去拿傘和雨衣出來，“先等等看，如果要下雨，我們就改拍另外的戲。”

但是等他的話音剛落，封臣突然將他一推，“往後面站一點。”

“怎麼了？”房驍愣了一下，他再看天空上的烏雲，他突然間發覺了不對勁，那些烏雲不是從天邊飄過來的，而是……而是像懸在半空中的！房驍腦子裡靈光一閃！鬼來了！

房驍腿差點都軟了。

導演和副導演都有點慌張。

風宵陽這個演員兼投資方兼冒牌副導演倒是比誰都鎮定，他高聲說：“准備，開機，繼續！”他的聲音就像是一道清流，突然打破了空氣中的凝滯感，在傳入大家耳中的時候，帶來一種清明的感覺，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副導演也馬上恢復了職業素質，“開機！”

於是繼續拍戲。

這時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了風，嗚啦嗚啦的，好像真的即將要來一場大雨了一樣。但是天空沒有悶雷，只有風和烏雲，那雲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壓-在了人的心上。

風宵陽身上的衣衫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唐瀟咬了咬牙，繼續演戲。

這個時候男主人已經發現了他喜歡的妖艷女人身上的怪異之處，於是他請來了道士，劇組裡的龍套演員打扮成道士，手裡拿著桃木劍，懷裡揣著符紙就走上前來了。

唐瀟露出一臉冷艷的表情，眼底還帶著殘忍的色彩。

道士高高舉起桃木劍，擺出了一副要消滅妖怪的架勢。

風宵陽撇撇嘴，非常嫌棄對方的做派。

“妖怪，今天我就要將你消滅在這裡……”

一道黑色的陰影突然降臨在了道士的頭上，風宵陽臉色一變，他快步走過去，抬腿一腳踹在龍套演員的胸膛上，那個龍套演員愣了一下，沒想到風宵陽的力道那麼大，他竟然直接飛出去了。

劇組裡不明所以的圍觀人士，還以為這一幕是演出來的，還心說這個龍套演員演得好賣力哦，姿勢飛得不錯哦，著地的時候臉上的痛苦表情也很真實哦，說不定今天盒飯可以加個雞腿哦……

那個龍套演員還不知道自己被風宵陽救了。那道黑色的陰影沒能附在道士的身上，有點不甘心，它似乎很憤怒，張牙舞爪地對著風宵陽這個方向，風宵陽倒是沒覺得可怕，他覺得對方就跟在耍雜技一樣，有點兒好玩。

它示威性地突然間轉向纏上了唐瀟。

唐瀟什麼感覺都沒有，她還在說台詞，她只是覺得那一瞬間自己的身上涼了一下，就像是骨頭被冰凍了一下。

但是突然間唐瀟就什麼台詞也說不出來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有一股力道在牽扯，並且在幾秒鍾之後，陡然間將她裹了起來，唐瀟就像是吊了威亞並且吃了high藥一樣，猛地拔地而起，直接就撞向了不遠處的一根柱子。

“啊！啊啊啊……”唐瀟抑制不住地從喉間發出尖叫聲，音調高得都嘶啞了。

因為這裡沒有樹，所以改撞柱子了嗎？

風宵陽的眉眼一冷，覺得自己似乎猜中了什麼。

為什麼之前髒東西一直沒出來，是因為唐瀟沒有站出來吧？之前髒東西沒有直接露面應該是因為畏懼他的力量，但是為什麼在見到唐瀟之後就失控了呢？風宵陽覺得那個女演員飾演的角色，和唐瀟飾演的角色說不定是同一種類型，就是這種相似讓這玩意兒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怒。

風宵陽非常鎮定地走過去，看上去不緊不慢的，但是竟然三兩步就已經到了唐瀟的面前，而且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唐瀟的手臂，唐瀟還在尖叫，但她卻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那股拉扯著她的力道消失了。

風宵陽也沒去安撫唐瀟，他直起身看向了面前那團漸漸凝成人形的陰影。

那是……那是一個女人，哦不，女鬼。

唐瀟一邊尖叫一邊瑟瑟發抖，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剛才經歷的那一段就跟做夢一樣，她被嚇得魂不附體。不過她不知道因為風宵陽的那一點朱砂，她還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不然就光是陰氣侵體，就足以讓她大病一場身體虛弱，甚至是死在高燒之中了。

這個時候劇組人員們覺得，天哪，唐瀟表現得還不如剛才那個龍套，唐瀟飾演的好歹是個心思歹毒、妖力詭異的女人，但她怎麼突然間就叫起來了，而且威亞怎麼突然就把人吊飛了，這是臨時改劇本了嗎？

其實一邊的威亞師傅也很冤枉，他什麼也沒做啊，今天不該吊威亞啊，怎麼唐瀟就飛了？

女鬼終於現出了全貌。

那是個長得不算漂亮也不算丑的女鬼，但是風宵陽盯著她看了幾秒，就看見她臉上的臉皮一點一點地往下掉。她竟然還咧開了嘴唇，露出裡面光禿禿的牙床，烏黑發臭的血也從裡面流了出來……簡直就是不用任何後期加工處理就能嚇倒一片人的恐怖片現場啊！

沒有人知道這個女鬼究竟害死過多少人，但是慢慢的，大家都看見，半空中飄了一個人影，模樣可怖。

大家都精神恍惚地想，這是新的投影技術嗎？真是好叼。

“我要吃了你……”女鬼面容猙獰地看著風宵陽說，她說完之後還張大了嘴，那血盆大口，實在有點觸目驚心。

“誰吃了誰還不一定。”風宵陽淡淡地說，威勢十足，那一刻封臣覺得他十分的帥氣，簡直一下子就顛覆了平時又呆又蠢的模樣。

但是下一秒風宵陽突然抬手捂住了眼，“你長得真是太丑了。”

女鬼被氣瘋了，陡然間狂風大作，劇組裡一群單純的人還在四處搜尋鼓風機的影子，不然的話，怎麼能說刮就刮這麼大的風了。

“該死的小子，我要你付出代價……”

風宵陽還捂著雙眼，喃喃說：“封臣說得沒錯，反派總是話多……”

女鬼朝風宵陽極速撞來，風宵陽條件反射地在地上相當不帥氣地打了個滾兒，攝像師非常敬業地將這一幕幕仿佛“動作大片”的效果拍了進去，副導演張大了嘴都忘記喊卡了。

風宵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衣擺上的灰塵，從懷裡突然扔出了一張符紙，大家都非常的茫然，不對啊，苗夏不會驅鬼呀。

副導演喊了聲卡，對於風宵陽突然的自我發揮有點不滿意，同時也對軟倒在地上還在哭泣的唐瀟也很不滿意。但是他發現自己喊了卡之後，場上的家伙居然還在繼續往下演，副導演有點郁卒，居然不聽他的，但是他隨後想到風宵陽在劇組地位比他高，副導演也只有憋著氣、冷著臉在一旁站定看戲了。

風宵陽不知道鬼之間有什麼區分，他只知道這個女鬼他能對付就夠了。

符紙輕飄飄的飛起來，尤其封臣幾乎將心髒都提到嗓子眼兒去，他可是見過太多次風宵陽扔符紙都鬧烏龍的。結果這次看上去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到天邊去的符紙，居然穩穩地黏在了女鬼的身上，女鬼大笑起來，“傻逼，這東西奈何不了我……”

風宵陽最討厭別人說蠢啊傻啊，他堂堂國師的尊嚴怎麼能受到如此侵犯？

他的臉色一臭，口中念了一個字，“燃！”

女鬼身上的符紙就跟被加了特技一樣，陡然燃燒起來了，女鬼剛才還得意的嘴臉瞬間就變得猙獰起來，她發出尖利刺耳的叫聲，整個劇組都因為這道聲音抖了抖。劇組裡的人茫然四顧，這是什麼效果，居然這麼強悍，難道不是加在後期裡嗎？是劇組太窮了嗎？請不起一個好後期，所以干脆用音響來加強嗎？

“捂住耳朵！”風宵陽高聲喊道。

大家都齊齊打了個激靈，不自覺地按照他說的那樣將耳朵嚴嚴實實地捂上了，但是大家臉上的表情都還是茫然的，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張符紙燃燒起來的火焰越竄越高，看上去十分可怖，一般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張符紙會有這樣震撼人心的效果。

風宵陽又接二連三扔出了一打符紙。

各個功能的都有，但是他自己大概也記不清了，就稀裡糊塗地念了幾句咒語，然後符紙在女鬼的身上爆開，或者燃燒起來，或者突然又狂風大作，或者女鬼突然又開始流血……原本應該威風凜凜的場面被風宵陽搞得亂七八糟，就像是有一群糟心的熊孩子在現場搗亂，然後活生生把女鬼搞瘋了。

“啊！你用的是什麼？你是個道士？不！不可能，這個時候哪裡還會有什麼道士……啊……這是個科學社會……”女鬼在慘叫。

風宵陽心說，要是科學的話，你就不會存在了呀。

封臣將女鬼的呼號聽在耳中，都有種無語的感覺，不靠譜的風宵陽於是碰上的女鬼也是不靠譜的嗎？

“我要……我要吃了你……”女鬼被風宵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一頓折騰，搞得魂體都有些消散了，一陣恐慌挾住了她的心，她猛地沖上前來，直直朝風宵陽撞過去。

劇組裡的人膽小的已經忍不住叫出了聲，盡管在他們眼中，這就是個特效，但是人的條件反射會讓他們感覺到危險。

風宵陽如同風中一棵挺拔的白松，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完全不閃避。

“吃了你……”女鬼光禿禿的牙床還在往下滴血，那些黑色的血液落在地面上就立刻氤氳成了霧氣。

眼看著她張開的大嘴就要將風宵陽包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