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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眾》第66章
第66章

  凌晨一點半,矗立在P19二期中最後的拆字房終於在煙塵滾滾中淪為廢墟了,世界兀自沉睡。

  一個小時後,未眠的「天行道」發了一篇圖文長帖,叫《我希望拆遷之下,再無家破人亡》,圖中所附的照片是樓被推倒的實時瞬間,有人的淚光被機械燈照得雪亮。

  然而截止到翌日工作時間,這則消息的熱度還不如昨天成華書店門事故的萬分之一。

  網絡消息如浪湧沙灘,前浪已死、後浪不休,因為事不關己,一眼或幾眼的關注過後,不管事情後續如何,跟風的人們都已經失去了興趣,新的事件正在佔據他們的視線。

  這世上能通過大眾的關注來獲得的救贖屈指可數,而經過一夜的發酵,成化大廈過往的大小事故紛紛被抖出,它在網絡上儼然已經成了一座可怕的危樓。

  沒有刷自媒體習慣的邵博聞並不知道這些跌宕起伏,他只知道他下樓買了個早飯,回來發現常遠在浴室裡搞事情。

  因為只有右手在孤軍奮戰,他對像洗得是耳朵、脖子上全是泡沫,這陣仗看著待會還得順便洗個澡。

  邵博聞有些看不下去,就開始教育他,「要洗頭,等我回來不就完了。」

  常遠已經洗得差不多了,不以為意地說:「又沒嚴重到生活不能自理,虎子剛在客廳裡喊了半天說他餓了,你去給他弄吃的吧。」

  邵博聞的目光在客廳一尋,瞥見兒子正用屁股對著他,蹲在電視櫃旁邊啃火腿腸,大款在他旁邊垂涎地搖尾巴,邵博聞好笑地進了浴室,說:「人家自己吃上了,比你不知道利索多少,行了看你都費勁,我來。」

  話音剛落常遠就感覺前額被人撈住,髮根上多了股揉搓的力度,邵博聞不留指甲,大概平常給虎子洗得多,手勁習慣了放輕放柔,弱得有些發癢,綿癢在經絡裡傳遞,匯到心裡聚成一團溫柔。

  洗髮液混在水裡淌下來,常遠不得已閉上眼睛,彎腰在力學模型裡是個懸挑結構,彎久了脊椎負擔大,他便一伸手用左臂環住了邵博聞的腰,隨著頭上均勻的力度,紛亂的心終於慢慢沉澱下來。

  他早上起來的時候精神其實不太好,昨晚手上麻藥的效果漸褪,疼醒了好幾次,邵博聞有時翻身也會碰到他的腿,膝蓋上暈開了碗口大的淤青,不碰不疼,一疼卻就讓他想起傷從何來。

  夜裡噪聲稀少,雜思亂緒猶如湖底積沙,一粒石子就能攪混一池清水。

  監理是一個職業,常遠一直認為與其他能掙錢的工作並無區別,或許,是他一直會錯了這份工作的重量。

  錄入員輸錯一個字、資料員遺失一份清單、快遞員送錯一個貨物……所有的這些是失誤,不是事故。

  可成華書店門下的隱蔽工程差點終結一段剛開始的人生,而且類似的事件在全國各地絕不是個例,常遠不知道那些項目的參與者在接到警方傳訓的時候是驚慌還是愧疚,他只知道他雖然可以像之前一樣,獨善其身地將自己和公司摘出責任方,卻承擔不起這種心理上的罪孽了。

  監理於他,從此不再只是一個職業和一份工作了,進一步無路可走,退一步昨天就是前車之鑒,那他該怎麼辦?他能怎麼辦?

  「虎子早上說想去遊樂園,」邵博聞一邊沖洗一邊覺得親子游可以有,「一會兒吃完飯,能不能賞個臉?」

  常遠沉默了一小會兒,說:「你帶他去吧,我要去趟公司。」

  邵總雖然喜歡主動加班的員工,卻不待見工作狂對象,而且該休息就休息,他不喜歡無謂而無效率的加班,他關了水,摸索著用毛巾替常遠擦了眼睛,然後用毛巾將他的頭髮包了起來,「公司有什麼事嗎?」

  「沒事,」常遠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漆黑的眼睛裡有些難過,他說:「我一直在想昨天書店的事故,假如我是大廈的監理,甲方同樣是榮京這種姿態,那昨天的事故該怎麼避免?你看,法律明明規定監理把關,實際上都是出錢的說了算,然後他們除了怎麼省錢之外,什麼都聽不進去。」

  「我不知道你有過沒有這種感覺,就是覺得自己挺失敗的,這明明是我的專業領域,我卻沒有一點話語權,我說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抵不過甲方一句就這樣吧,所以後來我也懶得折騰了,反正堅持也沒用。」

  「今天早上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就是如果我確定做不好這份工作,那還是早點辭職算了,免得……」常遠動了動嘴唇,一瞬間悲從心來,「禍害人。」

  「知道反思是好事,」邵博聞看他的眼神裡笑意堆積,最後眼尾甚至折出了細紋,「但這麼沒自信的話我不愛聽。」

  在他心目中,常遠是一個不屈不撓的靈魂,受他迷戀,被他敬仰。

  常遠情緒低落,聞言從善如流地道:「那不說了。」

  邵博聞笑著將他的頭髮揉成了雜草堆,「晚了,我已經聽見了,並且還對你有點意見。」

  常遠眼皮一抬,對這通控告可謂是莫名其妙,他幹什麼了?

  邵博聞慢慢地說:「我又不是神,還大你兩歲,生平遇到的挫敗感比你只多不少,舉個我現在還印象深刻的例子吧。」

  「當年我自創凌雲,因為在榮京呆慣了,習慣了現成的資源,不知道民營小企的地位那麼低,第一個項目為了貸款,堵了銀行分行的行長整整一個月。事先他已經承諾要借貸給我,中途因為政策影響而一拖再拖,我急著用錢,天天去分行堵他,他不見我,我都看見他在辦公室了,他的下屬還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他出去了。他從後門上下班、甚至不上班,後來還是沒貸下來,我就跟第一桶金失之交臂了。」

  能逼得別人不上班來躲,可見當時他有多死纏爛打,常遠簡直無法想像他拉下臉皮求人,孤注一擲後卻失望的樣子。

  邵博聞現在談起這些,已經不太當回事了,他的神色放鬆而寬容,屈辱對他已成過眼雲煙,「我當時特別恨他,因為忙很快就忘了,現在都不太記得他和那時候自己是什麼樣子了,不過我忘不了我在銀行門口等他那一個月裡的大太陽,差點把我的自信都烤焦了,就跟你現在差不多。」

  「來,」常遠難兄難弟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說:「同病相憐走一個。」

  邵博聞拒絕跟他一起玩,「這種打擊信心的事情時不時就要來一出,不過都是一時半刻的事,很快就會平復的。你現在是局裡人,看不清形勢很正常,但你看我是包工頭你是監理,職業天生對立我還稀罕你,除了真愛沒其他解釋了。」

  「我可不是什麼人都會喜歡的,」邵博聞像個大哥一樣抱住他,一字一句地說:「常遠目前還不是一個好監理,但是他很負責,就憑這一點,已經勝出大部分同行很多了,這不是包庇。」

  常遠在他頸側蹭出個舒服的位置,卡著不動了,鼻尖飄蕩著有些清冷的須後水氣味,他瞇著眼睛說:「你的意思是,不贊成我離開監理的路子嗎?」

  邵博聞側頭在他濕漉漉的鬢角親了一下,道:「不是,小遠,你是成年人,我不想、也不會干涉你的任何決定,不然我倆總歸會鬧矛盾。我只是在我覺得你不夠冷靜的時候,告訴你一些我的看法,希望你不至於鑽進牛角尖裡,因為通常這種時候幹的事情,事後基本都會覺得不妥。」

  常遠心緒有些焦躁,意識裡知道邵博聞說得沒錯,嘴上卻很想反駁他自己很冷靜,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這種針鋒相對的無聊慾望,說:「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邵博聞攤了攤手,「自己的事情還問我?」

  常遠念著電視劇裡的台詞,「傳說中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嗎?」

  「你贏了,」邵博聞推了推他的肩膀,當起了人形備忘錄,「你要去公司。」

  常遠抱著他不撒手,因為準備去公司「大放厥詞」心裡有些忐忑,羅坤對他說不上好,但也絕對說不上壞,他說:「朋友,給點鼓勵。」

  「小意思,」邵博聞將他的頭托起來,欺過去含住嘴唇往他吹了一口氣,說:「給你一口仙氣,神擋殺神。」

  常遠笑了起來,偏著頭將唇反覆過去,吮到口腔黏膜,滑膩溫暖觸感絕佳,他流連地用舌頭刮著舔,嘴裡含糊不清地道:「我要是慫了那就賴你,假大仙。」

  水滴落進邵博聞的鎖骨窩,不涼卻有些癢,感覺常遠跟貓似的,舔地他渾身發麻,他心想,就你廢話多。

  虎子在客廳裡啃完了火腿腸,惦記著出去玩不能沒有裝備,就跑去雜物間翻出了他的小滑板,輪子咕嚕咕嚕地把兩大人給鬧出了浴室。

  虎子無所謂常遠去不去,只要邵博聞陪同就行,早飯過後,3個人兵分兩路,常遠開著車去了東聯總部,虎子坐著滑板車在去遊樂場的路上,至於邵博聞,為了滿足他兒子不會滑卻非要玩的精神,乾脆找了根跳繩繫在滑板前面的輪軸上,牽著他虎子一路往地鐵站口溜去。

  滑輪噠噠噠地響,拉風值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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