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年夢一場

　　這麼多年，第一次，哈利和斯內普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同一個房間的同一張床上，同時醒來。

　　“波……波特？”斯內普意識已經清醒，毫無疑問，與他同樣光裸著醒過來的，他的救世主追求者，身上那些曖昧的紅痕，以及整個房間彌漫著的放縱的味道，不可能是第三個人弄出來的。

　　但，這怎麼可能？

　　這是他最討厭的波特，他不可能……內心有一種詭異的滿足與厭惡相交纏的怪異感。

　　哈利迷茫地環顧著四周，然後，突然意識到什麼，臉“騰”一下紅了，“呃，教授，我……這個，不是我做的……”

　　然而，因為這句話，斯內普卻多疑地眯起眼睛，“什麼意思，你做了什麼？波特，原來……”斯內普用力地捏住哈利的下巴，“你就這麼饑渴，費盡心思要把自己送上我的床？嗯？”

　　“不，不是我！”哈利難受地扭過頭，用力掙脫，“我說了不是我！”這時，“嘭”一聲，克利切出現，同時興奮地大喊，“哦，克利切成功了！波特小主人和斯內普先生在一起了！太好了！”

　　“波特！你格蘭芬多引以為傲的勇氣呢？我不管你為什麼會認為用這種骯髒的手段就能讓我愛上你，但，現在，我想，我已經完全不能容忍你呆在這裡，滾回你的布萊克老宅！你大可以繼續去研究這種下三濫的噁心招數，祝你早日爬上一個滿意你的男人的床！”

　　“天啊！克利切讓斯內普先生生氣了，克利切不是一個好家養小精靈！”克利切驚慌失措地抓住床頭柱就開始撞，還在床上的兩人只感到一陣搖晃。

　　“該死的！波特！讓他停下來！”斯內普怒吼。

　　“克利切，我命令你，你先回去！”哈利扶著酸軟的腰，命令克利切停止這種間接的弒主行為。

　　還好，在接受明確的命令方面，克利切的執行力一向很高，然而，驟然安靜下來的房間，卻讓哈利後悔了。

　　“那麼，拿上你的行李，波特，滾出……”斯內普乾巴巴的說著。

　　“不要！”哈利尖叫著，打斷斯內普沒說完的話，他驚恐地，帶著祈求的看著斯內普，“不要趕我走，教授，我……”哈利閉了閉眼睛，“只要兩年，如果，如果兩年後，你還是不愛我，我會……會永遠消失在你面前，再也不會出現來打擾你。”

　　“不用兩年，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永遠也不可能會愛……”斯內普感覺到哈利眼中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絕望與悲傷，心突然狠狠抽了一下，可不受控制的，傷人的話還是脫口而出，可，最後，他沒有說完，生生忍住了那種衝動，“Well，我希望兩年後，你能遵守你的諾言，波特。”

　　斯內普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然後看到一身狼狽的哈利，僵了下，乾巴巴的開口，“去洗澡，波特。”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又重新恢復到了，比八年前更不自然的關係。

　　每天早上，哈利做完早餐，卻不再能像以前那樣，和屋子裡的另一個人一起用餐。

　　好幾次，斯內普都站在屋子角落，看著哈利忙碌的身影，表情複雜，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一直都渴望這種，像家的溫暖，明明，他……也不是很排斥這隻巨怪的陪伴，可是每當看著這傢夥說話，相處，他都感到抑制不住的怒氣與嫌惡，難道，他該試試大腦封閉術？

　　如果不是黑魔王已經死成渣渣了，他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也能時刻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怒氣，就像當年，那個經常做著奇怪的夢，然後不得不來浪費他的無夢魔藥的格蘭芬多巨怪。

　　哦，看到這隻巨怪被幾個噩夢嚇得臉色慘白跑來地窖，他的心情，嗯，非常愉悅。

　　也許，他也享受這種被波特全身心依賴的感覺，可是，那為什麼現在……斯內普總感覺到，似乎有一種他不知道的力量在左右他的情緒，因為，即使他討厭這隻巨怪，這種……討厭，也不該如此強烈，第一次，斯內普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然而，又是一年過去了，斯內普什麼都沒研究出來，是的，他不可能研究出來，那個魔法契約，類似於忽略咒的效力，保證了被施咒人對這個魔法的一無所知，直到……施咒人的離去。

　　哈利，已經在計劃著，一年後，如何不給任何人帶來麻煩地，離開這個世界。

　　是啊，還有最後一年了，他就再也看不到這些朋友們，以及，那個整天對他擺著章臭臉的男人了，是的，他甚至連所謂的來世也沒有。

　　哈利不再整天呆在屋子裡，他開始頻繁地去拜訪那些他認識的朋友們，教授們。

　　赫敏和羅恩的孩子是他的教子，小傢夥脆生生的一聲“教父”，讓哈利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個笑容不羈，張狂卻總是為他打算著一切的……他自己的教父，西裡斯。

　　詹姆斯對哈利而言，是父親，卻是一個從未見過面，帶著崇敬仰望的存在，西裡斯卻是實實在在的，給予他父愛的人。

　　哈，西裡斯，你甚至連一幅畫像也沒有留給我，哈利想了想，那麼，他也不要留畫像好了，什麼都別留下，那麼，時間久了，大家也都會忘了他。

　　哈利又去了趟霍格沃茨，米勒娃還在擔任校長，每天去找鄧布利多的畫像發發牢騷，努力說服斯內普來做下一任校長。

　　特裡勞妮冷然瘋瘋癲癲，預言著哈利的死亡日期，哈利苦笑，這他不需要這預言了，他自己就正計算著他剩下的時間。

　　弗利維教授和斯普勞特教授依然精力充沛，費爾奇和他的貓夫人仍然喜歡晚上出來抓搗亂夜遊的小動物們，嗯，夜遊的主要人員，還是格蘭芬多充滿冒險精神的小獅子們。

　　哈利一點一點地，帶走自己落在各處的東西，努力抹去自己曾存在的痕跡，包括，在蜘蛛尾巷的那棟屋子裡的。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路，沒關係的，格蘭芬多勇往直前，不會後悔。

　　斯內普沉默地看著哈利一系列的行動，哦，兩年，剩下沒多少時間了，所以，他要跑了？這隻巨怪終於要滾出他的生活了？他難道不該高興，可是這該死的強烈的失落感和憤怒是怎麼回事？

　　他竟然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這也太荒謬了！明明，他應該是最高興的人？

　　哈利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留戀地，想要再看一眼這個他待了快要十年的地方，也許是他妄想了，多少愛得死去活來的戀人卻沒能抵住這個魔咒的影響，他又怎麼能要求一個本來就討厭他的……油膩膩的老蝙蝠，在這個魔咒的影響下，還能愛上他？

　　這，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可一回頭，他的視線卻意外地和斯內普的視線撞上，那目光中有他看不懂的深思。

　　然而，很快地，斯內普就扭頭走開了。

　　最後一天，或者說，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終究還是來了。

　　哈利從克利切那裡要來了魔香草，帶著一點不顧一切的瘋狂，他點燃了它，在斯內普回來的第一刻，他撲了上去，掛在斯內普身上，眼神有些迷離，“教授，你看，這次才是我做的，嘿，你上次冤枉我了，吶，為了不讓你感到愧疚，所以，這次，我決定不讓你冤枉我了。好不好？”

　　斯內普沉默，這是他永遠掌握不了的波特，該死的巨怪，他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一如兩年前的夜晚，瘋狂，熱情，纏綿，當兩人最終釋放了自己的慾望時，哈利低低地喘息，大膽而親昵地湊到斯內普的耳邊，“Do you love me，Profe……Sev？”

　　斯內普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他，到底愛不愛波特？

　　他不可否認，即使到這一刻，他還是，對身邊攀附著的溫熱有種莫名的討厭，可本能卻貪戀這份溫暖，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感覺。

　　所以，他的回答……斯內普沉默著翻了個身，暫時不願面對這個他也不知道的問題。

　　“這樣啊……我懂了。”哈利笑著說。

　　斯內普內心湧起一股煩躁，懂？他懂什麼？該死的連他自己也都搞不懂。

　　明明討厭，卻仍然渴望接近。

　　然而，他剛想反駁什麼，卻聽到還略帶沙啞的聲音，“昏昏倒地！”

　　該死的波特！上床還帶魔杖！

　　哈利靜靜地看著斯內普昏睡過去的面容，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再讓他看一眼。

　　可是，他連那句“Look at me.”都沒有辦法說。

　　“教授……不，西弗，我要走了，格蘭芬多都是遵守諾言的，對不對？我，不會再阻礙你去找你的幸福，哦，別再找紅髮綠眸的姑娘了……”

　　不要把你的一生，都困在兩個波特身上。

　　哈利環顧四周，好吧，整個屋子裡，和他有關係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以及，昏睡著的這個男人。

　　那麼，一切，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