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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賜良醫》第151章
第151章 越北侯府

在蕭御潛心為林顯治傷的時候,越北侯夫人張氏帶著僕人打上了二條巷子裡越北侯的外室門上去了。

越北侯回到京城之後只回過一次家,侯夫人當時憂心於兒子的傷勢,沒有心思應付他,府裡的老封君林老夫人卻被這個不肖子氣得差點心臟病發。

越北侯想要給妾侍周語一個名正言順的名份,卻不願意把她接回侯府,直言害怕張氏借勢欺人,害了周氏母子,把個林老夫人氣得夠嗆。

林老夫人雖然疼愛兒子,但這十幾年都是兒媳和長孫陪在身邊,長孫被教養得如此優秀出眾,又因對兒媳存了一份愧疚,早已感情深厚親若母女。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張氏這樣好的媳婦為什麼就入不了兒子的眼,怎麼就比不上那個來歷不明的江湖女子?!

若說是男子貪色,張氏年輕時可是京城貴女中赫赫有名的美人,便是現在也依然光彩照人,比那個粗魯不堪上不得檯面的周氏不知道好到哪裡去,偏偏兒子就是不喜,還認定了她心腸歹毒,無論別人怎麼說他都聽不進去。

林老夫人被氣得幾乎不曾大病一場,越北侯只在府裡留了一夜,等她身體好轉心情平復下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回」了那個周氏住著的宅子。

「他這是對我有怨氣啊。」林老夫人拉著兒媳的手哭訴,「他還是怨我當年一意孤行擅自給他定了親事啊。」

林老太太這話說得戳人痛處,張氏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溫言安慰著,心思卻全部飛到了一直在廣安堂養傷的兒子身上。

林顯出城辦差,為救同僚身受重傷,幾乎險些喪命,好在元王府的那位世子妃醫術高超,那樣重的傷也能生生妙手回春,不但救了林顯的性命,連受傷的腿也能好好地保住,徹底康復。

林顯被留在廣安堂養傷,張氏是一百二十個放心。若非那世子妃是個男人,她一定會好好結交一番。也幸虧他是個男人,不然他和兒子那般的肌膚之親,她還真不知道如何向謝世子交待……

只要林顯好好的,張氏根本不在乎越北侯算哪根蔥。

可是偏偏,他竟真的敢把心思動到了林顯身上。

得知林顯傷勢陡然惡化之時,林老夫人幾乎不曾哭瞎了雙眼。張氏打起精神支應著偌大的侯府,心裡的痛苦比任何人都煎熬。

她派了僕人過去照料,自己只去看了一回,便回到侯府,勉力支撐。

林顯傷重至此,至少府裡不能再出任何事情讓他掛心。

不知為何,她就是相信那個世子妃,只要林顯在他那裡,他必會竭盡全力保得林顯周全。也只有他的醫術,才最有可能治癒林顯。

世子妃果然沒有令她失望,不但沒有令她失望,他所做的超出她所想的太多太多。

他居然為了保下林顯當眾與越北侯翻臉。張氏這個時候才知道,林顯的傷勢惡化,居然是她那個無情無義的丈夫下的毒手。

不管是不是那對兄妹瞞著他做下的,張氏只把這筆帳,算在林海寧的頭上。

在聽說世子妃已經找到了救治林顯的法子之後,再無後顧之憂的張氏終於不再隱忍下去了。

越北侯府的大管家硬著頭皮拍了半天的門,只是無人來應,倒把四鄰八坊住著的貴人府裡的僕婢驚出來不少。

張氏這十幾年來在京城名流當中都素有賢名,簡直是貴夫人賢良淑德的典範,沒想到這賢良人偶爾爆發一次,竟然如此勁爆。

越北侯在後宅裡聽聞小廝來報,氣得拍案而起。

「豈有此理!開門讓她進來!本侯倒要看看這毒婦到底想幹什麼?!」

「侯爺不可。」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貌婦人打簾出來,讓小廝退下,自己走到越北侯身邊,「侯爺切莫意氣用事。」

「語兒放心,這裡不是侯府,那毒婦施展不了。」越北侯拉過周語的手,「你不用怕她。」

周語微微一笑:「有侯爺在妾身邊,妾何曾怕過什麼。便是當年妾遭人算計身中奇毒,不也有侯爺捨命相救嗎?只要侯爺在,妾什麼都不怕。」

那是越北侯剛成親沒多久,只因為他對周語略有好感,那張氏竟然就派人毒殺周語,越北侯得知之後對這門親事更是百般牴觸。之後周語更是數次遭人暗算,越北侯越發不敢離開她的身邊。

如今舊事重提,越北侯心裡更是厭惡至極。

「你不用出去,我去打發了他!」越北侯說著起身就走。

周語只是拉著他不讓他出門,半是央求半是撒嬌道:「侯爺別去,打發管家去虛應一下吧,我不希望侯爺見她。」

越北侯笑道:「怎麼?這種閒醋你也吃?罷罷,不見就不見吧,我看著她也嫌膩歪。」說著喚來管家,讓他出去應付。

大門外,張氏只讓管家傳話道:「告訴林海寧,如果他想要我把他那些污糟事兒在這大門口給他宣揚宣揚,他儘管龜縮著一輩子別出門見人。」

管家看了看四周那些瞪著一雙審視的眼睛不停往他們這邊張望的別府的僕婢,頓時又是心虛又是難堪起來。沒想到這位素來端莊嚴謹的候夫人這一次連一點體面也不要了。

他本是越北侯的心腹小廝,後來升作總管,向來只認越北侯和側夫人為主子,此時面對著神情淡然的侯夫人,竟也升起一絲心悸。

侯夫人本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賢良性子,向來以大局為重,可是這一次那張仍舊賢良淑德的臉上卻隱隱透著不顧一切的瘋狂,讓管家想好的勸離腹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管家無奈只能回去通報,越北侯既驚且怒,這一次再也不顧周語的懇求,大步地往外走去會一會他那名媒正娶的夫人去了。

周言從後面走了出來,埋怨道:「你怎麼這麼沒用,連侯爺都留不住?不是說最近不要讓他見到那張氏麼?!張氏似乎在查當年的一些事情,我還沒弄清楚她到底查到了些什麼,萬一她在侯爺面前亂說怎麼辦?!」

周語仍舊坐在椅子裡,冷聲道:「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讓我怎麼阻攔侯爺不讓他去見?!依著原來的情勢,直到侯爺離京也不一定會再見那張氏一面。她如今連臉面都不要了找上門來,肯定是因為那個林顯。還不都是你闖的禍!大好的下手機會你都做不利落!」

「行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誰知道那個廣安堂居然能解了閨夢的毒。」周言煩躁地來回踱了幾圈:「不行,你快去侯爺身邊看著,萬一張氏要說什麼,你也好往回兜攬。」

周語懶懶地起身:「看你那點出息,我過去看看。你也把心放回肚子裡,都十幾年前的事了,便是她要去查,又能查出什麼證據來?只要沒有證據,你說侯爺是信她的,還是信我的。」周語不屑地輕笑出聲,翩然而去。

周語並不當一回事,仍舊慢慢地往前院裡走去。

越北侯讓管家把張氏領到了書房相見。看到張氏那有幾分熟悉卻又似乎全然陌生的臉,越北侯有一瞬的失神。

張氏無疑是極美的,除了美之外,那張臉似乎還隱隱地觸動了他心底最深處的一些場景,卻又無論如何想不起來。

一聲冷嗤讓越北侯回過神來,看到張氏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越北侯瞬間惱羞成怒。

不管張氏要耍什麼把戲,他永遠不該忘記當年她派人連連追殺周語的事!

「你有什麼話要說?!」越北侯冷聲道。

「我有什麼話要說?」張氏嗤笑一聲,「難道不該是侯爺給我一個交待嗎?!你敢對我的兒子動手,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這個親娘說的?!」

越北侯惱怒道:「林顯的事是手下人自作主張,我並未想過要將他怎麼樣。」

「可你是幫兇。」張氏目光深深地看著他,「不,你才是元兇。如果沒有你的縱容,那些宵小之徒如何敢把手伸到我的顯兒身上?!林海寧,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根本連畜生都不如!」

「你放肆!」越北侯怒吼道。

張氏卻似乎根本不拿他的震怒當回事,略顯猙獰的神情瞬間平復了下來,笑了笑道:「對了,侯爺不是問我今日造訪有什麼話要說麼。我要說的就是,請侯爺即日請旨,將爵位傳於顯兒身上。」

「我還沒死呢!」越北侯雙眼怒瞪。

張氏卻悠然落坐,姿態嫻雅,似乎方才撒潑怒罵的那個婦人根本不是她。

門外突然走進來一抹倩影,周語快步走到越北侯身邊,在他身後站定,有些怯怯地看了張氏一眼,復又低下頭去。

「不是說你不用出來了麼。」越北侯皺眉道。

周語小聲道:「妾還是放心不下侯爺……」

張氏看著他二人喁喁低語,面上露出一絲諷刺。

「侯爺,我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你應該給我的報答。」張氏道。

「報答?」周語輕聲笑道,「姐姐守了侯府這麼多年,這份忠貞的確值得報答。可是張口就要爵位,似乎太不把侯爺放在眼裡。」

張氏看也不看她,只向著越北侯道:「據聞侯爺因為一次相救之恩就拋家棄子跟人浪跡開涯去了,若我這裡也有一樁救命之恩需要侯爺報答,又值不值得這一個爵位呢。」

「張氏,你莫不是瘋了?」越北侯不可思議地諷笑了一聲,「本侯什麼時候欠過你救命之恩了?!」

「正月初七,護城河。」張氏緩緩說道。

越北侯面露疑惑,周語卻是心頭一跳,瞟了張氏一眼。

「你查我們?」越北侯嗤笑道,「當年本侯因為不滿親事深夜買醉,以致冬日落水,是語兒路過救了本侯。與你何干?!」

周語見張氏並未提及當年她屢次暗殺之事,心中稍定。

暗殺是有,但並不是張氏做的,實在是兄妹二人自導自演,只為抓緊越北侯的心。

越北侯恨張氏狠毒,張氏也從來不解釋,倒是方便了周氏兄妹行事。

自林顯傷勢惡化之後張氏一反常態開始查當年舊事,周言最擔心的就是她查出那些陷害之事。若是讓越北侯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

可是她提到的居然是護城河邊相救之事。周氏兄妹在護城河邊救了越北侯這是千真萬確之事,張氏要拿這件事作文章,不過自取其辱。

周語心中不屑,微笑道:「難道姐姐想說,你也在護城河邊救過侯爺?」

「不是河邊,是河裡。」張氏神情淡淡地道,示意丫鬟遞上一件物事。

她將那東西展開來,原來是一條只剩下一半的帕子,帕子上繡著一枝荷花。

「正月初七,侯爺買醉跌落護城河,我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婿,追了侯爺一路,正趕上將侯爺從水裡救起。另一半帕子給侯爺包紮手臂上的傷口用了。」張氏道,「侯爺若不記得這帕子也不要緊,這張扇面,侯爺總該記得吧。」

張氏說著,又展開另一件東西。那扇面已經被水泡得暈成一團,卻仍舊能夠依稀記出幾個字來。

越北侯只看了一眼,便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那是他年輕時候最喜歡的一幅扇面,向來扇不離手,正好在成親前夕遺落不見了。

他一直懷疑是自己落水的時候丟在了河裡,只是救了他的周言周語都說沒有見過,他也就遺憾地不再過問。

沒想到,竟然在張氏的手裡。

周語冷笑道:「不知夫人從哪裡弄來這麼一張撕開一半的帕子,一支亂七八糟的扇子,張夫人就想把別人的功勞搶在自己身上不成?」

她話音未落,卻見越北侯居然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來打開,赫然也是一半的帕子。

不用對上,只看那顏色與花樣,越北侯與張氏手中拿著的帕子分明就是同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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