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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飼育守則》第15章
第十五章

  岳清明並未仔細解釋顧則貞的身份,只是將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自己變成了貓,又從貓變回人,但外表與年紀都產生了不小的改變,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身份,但顧則貞替他解決了種種問題,幫助他處理遺產,成為他的監護人。

  「剛才說的話,我希望你能對所有人保密。」岳清明語氣淡然地道。

  周立冬的神態雖然還是不可置信,但明顯已經開始相信他的話了,半晌後突兀道:「為什麼你當年要拒絕被領養?」

  岳清明微怔,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問這件事。

  「我不覺得他們會喜歡我,只是這樣而已。」

  「你……是為了將被領養的機會讓給我,才拒絕的嗎?」周立冬啞聲道。

  「不是。」

  他下意識反駁,一瞬間忽然明白周立冬為什麼要這麼問了。

  周立冬也知道這件事,而且是在他說出來之前就知道了,只是從未對他提起過這件事;更甚者,周立冬可能還產生了什麼誤解,比如自己是為了對方才放棄得到家庭的可能。

  「你想太多了,我從來不曾為你做過什麼。」岳清明簡潔道。

  「不是的。」周立冬反駁,神情苦澀,「他們見你時,那時我就在窗外,什麼都聽到了。院長問你願不願意被領養,你說不願意,後來他們決定領養別的孩子,你卻告訴那對夫婦我的名字……」

  「他們領養你,是因為他們願意,與我無關。」岳清明道。

  如果將周立冬的誤解算進來,那麼所有的事情都說得通了,包括周立冬對於岳清明的默默關注,甚至是執著。

  明明一直注意著岳清明的動向,周立冬卻不曾主動與他聯絡,始終不敢見他,彷彿生怕打擾他的生活,直到察覺他失蹤,才開始調查他的行蹤,為此甚至將無辜的顧則貞當成嫌犯懷疑。

  ……自己以前不能理解的事情,現在都找到了理由。

  周立冬對岳清明深感愧疚,過了將近二十年,那份愧疚至今都仍舊存在。

  知道了前因後果,他多少鬆了口氣。

  但周立冬顯然不能接受他的解釋,「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必拒絕。」

  「你真的誤會了。」岳清明停頓了一下,「他們需要的是需要他們的孩子,我不可能讓他們滿意。」

  這話說得有些像繞口令,但卻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那是在看到那對夫婦第一眼就察覺的事情,那名妻子很憔悴,丈夫的容色也稱不上健康,他們跟一般的領養者不太一樣。

  見面之前,院長向他解釋過,這對夫婦原本有一名獨子,年僅九歲,在半年前意外過世,但妻子數年前因病摘除卵巢,已經無法再生育,所以才起了領養孩子的心思。

  他們迫切地需要一個孩子,不僅是彌補失去獨子的失落,更是想將那份感情放在新的孩子身上。

  岳清明不覺得自己符合他們的需求。

  「所以你說了我的名字?」周立冬愣愣道。

  「是啊。」岳清明抬頭看了對方一眼,「院長告訴過我,那對夫婦是見過你之後才下定決心收養你,所以那件事確實與我無關。」

  周立冬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瞧著他。

  岳清明沉默半晌,眼看周立冬還沉浸在思緒中裡,忍不住問道:「說起來,你是怎麼學會撬鎖的?」

  「不算是撬鎖。」周立冬回過神來,神情十分尷尬,眼底也寫滿了窘迫,「那種密碼鎖需要電源才能運作,我當時是想嘗試切斷電源……我大學時學的是相關科系,那時也是以為你出了什麼意外才無法應門……對不起。」

  在岳清明面前,周立冬完全沒有先前與顧則貞面對面時那種針鋒相對的態度,神態甚至浮現幾分難以忽視的惶恐。

  「我知道你是擔憂我的安危,現在一切都解釋清楚了,請你找時間向顧先生道歉。」他平靜道,「我已經欠了顧先生很多,不想為他增添更多麻煩。」

  周立冬連忙點頭應允。

  岳清明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知道周立冬整個人都變了不少,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飽受欺負的孩子,但他還是能從對方舉手投足間窺見一絲過去殘留的影子。

  有個問題岳清明始終沒有提起,這時卻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一直忘了問你,被領養之後,你過得好嗎?」

  離開周立冬的住所時,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情了。

  儘管對方提出開車送他回去,但岳清明還是開口婉拒。

  他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臉上還是有些熱,可能發燒或感冒了也說不定,正想著這件事,他發覺眼前一片模糊,四肢也有些發軟,只得停下了腳踏車,暫時在人行道上坐下。

  岳清明摸了摸自己的臉,掌心一片潮濕。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流了不少汗,被夜風一吹,登時帶來一陣刺骨寒意。

  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噴嚏。

  身軀忽冷忽熱,彷彿有一半被浸在冰水中,另一半則被放在火上煎熬,思緒也愈發模糊,幾乎難以思考。

  再怎麼遲鈍,岳清明也能察覺,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太樂觀。

  耳邊忽然響起了熟悉的鈴聲。

  過了一會,岳清明才麻木地低下頭,緩慢地從褲兜裡找出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你在哪裡。 』顧則貞的嗓音明顯相當急切,甚至帶了一絲焦躁,『一言不合就趁著半夜離家出走,你今年難道才八歲? 』

  「我……不是離家出走。」他勉強開口道,感到喉間一陣乾渴,不自覺地舔了舔唇,「很抱歉,我已經向周立冬解釋清楚了,他答應會保密,也會向你道歉……對不起……」說到後來,他已經有點語無倫次,甚至重複道歉。

  『你為什麼要道歉? 』

  「周立冬擅自過來,這件事可能波及小誠,你當然會生氣,我明白的。」

  顧則貞無疑是極為稱職的父親,對自己的孩子連一絲大意都不會有,說不出為什麼,岳清明有點羨慕,心底又隱隱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澀意。

  『我不是因為那個生氣。 』顧則貞歎了口氣,『當然也不是不生氣,但並不只有那一個理由。 』

  他呆呆聽著,無法理解對方想表達什麼。

  『我並沒有責備你,而你一開口就向我道歉,到底是你將我們當成外人,還是你覺得自己是外人? 』顧則貞語氣平靜,『我坦然告訴你我在生氣,是希望你重視這件事,想出解決的辦法,而不是在指責你。這件事確實是因你而起,但不是你的錯,我也沒有責怪過你。 』

  岳清明仔細回想起來,才發覺對方說得似乎沒錯。

  顧則貞雖然表明了不愉快的情緒,但並沒有針對他,客觀來說,他確實誤會了對方生氣的理由。

  明明只要把話說清楚,這種誤會就不可能產生,但他當時一心想著該如何解決這件事,甚至沒有與顧則貞多說什麼,就認定自己為顧則貞帶來困擾,所以對方才生氣。

  「你……真的沒有,生我的氣?」他忍不住再問了一次。

  『沒有。 』顧則貞的嗓音聽起來異常無奈。

  岳清明沉默下來,僵硬的神情漸漸變得鬆懈,思緒卻也跟著愈發模糊。

  『你現在在哪裡? 』顧則貞問道,『我去接你。 』

  岳清明勉強說了個地標,便覺得眼前一黑,幾乎失去意識。

  感覺像是發燒了。

  渾身上下都是滾燙的,汗水沿著額頭滑落,岳清明用盡所有力氣,才勉強睜開雙眼。

  「這……是哪裡……」他不禁道。

  「別動。」

  顧則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趕過來的,就他所知,開車過來起碼要二十分鐘以上,所以他可能在人行道上等了半小時左右。

  片刻後,岳清明不受控制地閉上了雙眼。

  自己似乎被抱著,而且從高度來說,可能是公主抱之類的姿勢;倒不是說他覺得自己還有力氣行走,但是被這樣抱著,也不免讓他有點尷尬。

  顧則貞的手臂緊緊抱著他,而他的雙手則環在對方頸部,不知道失去意識的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但這種近乎擁抱的感覺竟也不壞。

  岳清明閉著雙眼,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翌日清晨。

  岳清明感覺渾身都有些酸痛,發燒般的感覺雖然沒有消失,但多少減退了一些,他往旁邊一看,發現了用過的冰袋與面巾,與靠在床沿的顧則貞。

  他伸手去碰對方,輕輕推了一下,但顧則貞毫無反應,顯然是正在熟睡。

  到了這時,岳清明才發現這並非自己的房間,而是顧則貞的臥室。

  他勉強坐起身,挪著雙腿下床,正想去倒杯水喝時,雙腳卻不由自主地一軟。

  在岳清明一頭栽到地板上之前,一隻手適時地拉住他的手腕,同時輕輕往反方向一扯,於是渾身發軟的岳清明倒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要去哪裡?」顧則貞語氣平常,「還想離家出走?」後面補上的這句話裡多了一絲笑意,彷彿是在調侃他。

  岳清明張了張口,「我想喝水……」

  說出話後他才嚇了一跳,自己的嗓音出奇地沙啞,或許真的是病了也說不定,渾身上下的感覺都不太對勁。

  顧則貞將他抱回床上,同時起身替他倒了水,不過似乎遵守著什麼規則似的,只讓他喝了一點水。

  「好好休息。」顧則貞一邊替他拉好棉被,一邊囑咐道:「你有點發燒,這段時間別下床了。」

  「我沒事,過兩天就會痊癒。」他下意識道。

  「你還沒弄懂狀況。」顧則貞歎了口氣,「你發燒並不是因為著涼,而是因為換牙的時間快要到了,但換毛卻還未結束,換回貓的型態會輕鬆一點。」

  岳清明腦海裡一片模糊,也無法思考對方的意思,聽見顧則貞這樣建議,下意識脫了不知何時被換上的睡衣,換回了貓的模樣。

  顧則貞替他收拾了散落的衣物,往外走去。

  接下來幾天,岳清明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張床。

  顧則貞的判斷是對的,他身上才剛開始長出新的毛髮,牙齒也有些搖搖欲墜的徵兆,以他的情況,顯然不可能去看牙醫,顧則貞替他聯絡了一名住在同個城市的同族,請對方過來替他拔牙。

  陌生人出現在臥室裡時,他忍不住齜牙咧嘴,無意識地擺出威嚇的態度。

  但這對顧則貞與陌生人而言顯然不具有任何威嚇力,陌生人過來握住他的前肢,拿出相應器具,為他注射了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他的感覺漸漸麻木,但知覺卻還存在。

  岳清明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確認他的狀況,隨即拿出鉗子,將他口中鬆脫的牙齒一一拔掉,他聞到了一絲腥味,顯然是口腔內正在出血。

  「沒事的。」陌生人拔完最後一顆牙,安慰他道:「這樣就結束了,新的牙齒很快就會長出來,最多兩、三周,就會恢復得跟以前一樣。」

  顧則貞送走了陌生人,回到臥室後,迎上了岳清明不滿的眼神。

  「你生氣了?」

  岳清明想也不想,立刻點了點頭。

  「你的狀況不太好,所以我打電話問過你的朋友。」顧則貞在床沿坐下,輕輕撫平他身上略微凌亂的毛髮,「雖說放著不管,牙齒也會在接下來這段時間自然脫落,不過你還在發燒,抵抗力不足,最好還是一次解決比較妥當。」

  岳清明接受了對方的解釋,但過了半晌,麻醉漸漸消退,口腔內難以忽視的痛楚仍令他不自覺露出扭曲的表情。

  因為被拔了牙齒,他現在不能攝取任何需要咀嚼的固體食物,顧則貞便為他準備了各式湯粥,還有各種食物磨成的泥,諸如馬鈴薯泥與蘋果泥,方便他吞嚥進食。

  「還痛嗎?」顧則貞柔聲問道。

  他默默地點頭。

  對方臉上露出某種近來經常見到的神態,岳清明很難用自己片面的感知定義,總覺得那不只是單純的溫柔,而幾乎可以說是憐愛……但這樣形容又似乎過於肉麻。

  因為他至今都還在臥床養病,顧則貞索性拿湯匙餵他吃東西,一開始岳清明多少有點抗拒,但知道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之後,也就慢慢不再抵抗。

  那一晚的「離家出走」始於他的衝動,雖然事後證明一切都只是溝通不足造成的誤會,但顧則貞後來無微不至的照料也令他鬆了一口氣。

  對方確實沒有生氣,這一陣子以來的照顧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那晚他失去意識之前,彼此在電話裡談過的內容,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對他來說,即使寄居在顧家,自己也仍是外人,但岳清明隱約知道,顧則貞不會想聽到這番話。

  他一直記得,自己是作為未成年的幼獸而被收養,算是寄住在顧家,而顧則貞是他的監護人,但是等到他成年,這樣的生活便會宣告結束。

  從被帶回來之後,岳清明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卡布利亞在種族上呈現十分豐富的多樣性,所以成年與否的判斷與年紀無關,必須要有監護人與醫生在文件上簽名,才能將原本的身份證件換為成年人的版本。

  岳清明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等所有的牙齒都長出來,屆時就算他還在讀高中,也會被認定為成年人,而他待在顧家的生活也就結束了。

  但與他藏在心裡的憂慮相反,顧則貞似乎壓根沒想起這件事,平常對待他的態度也跟以往一樣,並無任何不捨。

  想到這裡,岳清明不禁想要苦笑。

  姑且不論對方是否不捨,實際上,已經漸漸不想離開這個地方的,正是他;當然,感到捨不得什至不想提起這件事的,也依然是他。

  他從未有過家庭,不知道一般人是怎麼看待家人的,但是對他來說,顧則貞與顧律誠在不知不覺之間,早已被賦予與最初認識時不同的意義。

  岳清明並不是沒有與人共同生活過,至少在孤兒院裡,他曾與許多孩子共同生活,但也就是這樣了;這麼多年以來,少時的記憶逐漸模糊,他幾乎記不得那些人的臉長什麼樣子。

  當然,周立冬是個少見的例外。

  他很清楚,就算自己離開了這個家,也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顧則貞與顧律誠,他們待他很好,如果說家人能用來指代他們如今的關係的話,岳清明便能理解,為什麼那些孤兒院裡的孩子那樣渴盼得到家庭了。

  這是他以前從來都弄不明白的事情。

  諷刺的是,就算弄懂了這件事,岳清明依舊必須離開。

  他聽科爾說過,成年的野獸不會與撫養自己的成獸同住,因為天性中的地盤意識會讓彼此無法安然相處,即使是親生父子也不例外,所以成年後就立即分開,這是塔爾貝魯特一貫的作法。

  鳥類的習性與他們也不會相差太多,成鳥會負起責任哺育雛鳥,但等到雛鳥羽翼豐滿,也終究是要離巢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區別罷了。

  「怎麼了?」顧則貞捏了一下他的耳朵。

  岳清明從思緒裡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順從地張開口,讓對方餵食他。

  現在的他仍是野獸型態,牙齒已經稍微長出了一點,但仍無法正常進食,所以依舊是由顧則貞用湯匙餵他吃一些流質食物。

  他並非沒有感覺,自己短時間內似乎成長了不少,至少近期內他的身長明顯增加了一截,已經完全睡不下那個舊的貓窩了。

  況且,新牙的生長狀況十分良好,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確實只需要兩到三周,所有的牙齒都會長好。

  到了那時……

  「你為什麼一直發呆?」

  岳清明走神之餘,不禁嗆了一下,猛咳了幾聲,口中的果泥流入食道後,他才平靜下來。

  顧則貞凝視著他,暫且放下湯匙與碗,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岳清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從他回來後一直是這副狀態,不能開口說話,加上發燒與換牙,兩人已經好一陣子沒有過正常的溝通與交流。

  「難不成你還在生那天晚上的氣。」

  他有點茫然,不明白顧則貞指的是什麼。

  顧則貞彷彿看出了他的疑惑,「那晚我說你當我們是外人,你不生氣嗎?」

  岳清明搖了搖頭。

  「即便你不生氣,但我依然很介意。」顧則貞坐在床沿,微微垂下視線,「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岳清明沉默地望著對方,欲言又止。

  顧則貞似乎是看準了他不能說話,自顧自地道:「你就那麼急著離開?」

  他不知道顧則貞是從哪裡看出這一點的,但不能不為此做出解釋。

  岳清明變回了人身,順手拿一旁的棉被遮住身體。

  好一陣子沒有用這副姿態出現,他還真有些不習慣,但在換毛結束,新的牙齒漸漸長出來後,他其實就已經發現自己能輕易地變回來了,只是他不知道該與顧則貞說什麼,索性維持著貓的模樣,一聲不吭。

  「我沒有急著離開。」岳清明低聲道,「只是,我也快成年了,據說鳥類跟野獸在這方面的本能應該是差不多的,你始終帶著小誠獨居,想必也有地盤意識,如果我繼續待在這裡的話……」

  他沒有說完,剩餘的半截話對方肯定是心知肚明。

  「如果你繼續待在這裡,會怎麼樣?」顧則貞彷彿沒聽出他的意思,甚至如此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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