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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112章
第112章 嬴

  死人河上的船工常年很少在人前出現,相比起鬼差們大多擁有自己曾經作為人的名姓和真實過往,獨自遊走在輪回之路上游的年邁船工的生平一切就顯得神秘詭異多了。

  有人說它從前是個男人,也有人說它從前其實是個女人,但大多數人仍舊選擇用一個披著蓑衣的老人家鬼魂來形容它,因為但凡是曾經坐過它船的鬼魂,能夠從船工臉上看到的僅僅也不過是它那張酷似老人衰老後的褶皺面頰和那雙露在蓑衣外面的灰色雙腳。

  而其餘的對它有更多瞭解的人則一般不會去輕易地去看它的臉,因為但凡清楚真相的人心裏都明白,船工之所以叫做船工,是因為整個陰司只有它的船,才能做到在死人河上有去有回,而這樣獨立于陰司又顯得地位莫名特別的存在,往往是連有些厲害的鬼差都不敢隨便去惹的。

  只可惜這世上的有些事其實本就也有例外,至少原本坐在黑漆漆的船艙裏悠閒地喝米酒的船工此刻臉上的表情看上去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而眼看著那表情陰沉且快速地邁進它船艙的長髮男人帶著一個黑乎乎的奇怪東西隨便坐下來就語氣很沖和他來了一句,現在有沒有空,送我去一趟水底下的龍宮。

  年紀一大把的船工先是忍耐著心中的怒氣皺了皺灰白的眉毛,又像個不太高興的老人家一樣張張嘴來了句旁人聽不懂的鬼言鬼語。

  “嗚!嗚嗚!!嗚嗚嗚!!!”

  “……額,蛟龍,它……它在說什麼?它是不是不樂意送我們去找晉衡?”

  大概也看出來船工好像生氣了,躲在秦艽身後看上去有些緊張的‘分’沒忍住就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而表情從剛剛起就難看得很的秦艽聞言也沒吭聲,只是俯下身帶著一嘴下一秒就要暴怒的血腥味和那據說來歷很神秘的船工對視了一眼,又顯得明顯缺乏耐心地冷冷開口道,

  “……少給我裝瘋賣傻,我現在有急事,沒工夫和你在這兒廢話,要是慢了一點,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

  大概是真的隱約感覺到秦艽這次有點著急了,那本來還在裝瘋裝傻的老船工先是無語地一瞪眼,半天竟然真的嘴裏嘰裏咕嚕地爬起來,又把自己的米酒罎子扔給秦艽去給他們開船去了,可剛走到一半,這詭異地半飄著走路的老船工又停了下來,隨後才擰著脖子轉過來陰森森地比劃比劃開口道,

  “嗚——嗚——”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

  “嗚嗚——嗚——”

  “嗯,知道了,你現在先把我們送到死人河下面去吧,有勞。”

  看秦艽一副面色不善的樣子明顯是聽出了老船工話外的意思,而一臉不明所以的‘分’下一秒只聽到沖自己這邊轉過視線來的秦艽盯著地上的米酒罎子又陰測測地開口道,

  “眉郎好像把陰司的輪回冊子給拿走了。”

  “什麼?!他這是要做什麼……這輪回冊子不是專門看誰該什麼時候死的東西麼……”

  “不知道,船工剛剛就是這麼和我說的,西北城上面之前好像也出事了,你的另一個同類‘瞬’也弄出什麼不好的動靜了……”

  “不是吧……這……這真是要天下大亂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是……晉衡人還找不到……唉……這這這……”

  這麼一臉絕望地感歎了一聲,‘分’的腦子這下是徹底不夠用了,而用餘光撇見他剛剛三言兩語的就把這據說脾氣也不太好的船工給趕去做他們的免費勞動力了,不知為何停頓了一下‘分’先是一臉好奇地看了眼這一向神通廣大,辦法又特別多的惡蛟,又難掩尷尬地沖因為自己的話而面色慘白的他小聲安慰了一句道,

  “那個啊……其實……其實我剛剛那些話也只是個沒什麼一句的猜測……你別著急啊……咱們先找到晉衡本人,再和他親自確認一下事情的細節比較好……萬一是我這次猜錯呢……是吧?這種事……這種事……也不好說……”

  ‘分’這打哈哈地話顯然說的不太走心,畢竟它好說歹說也是個古老的時間神明,不至於連這種事情都能不靠譜的判斷失誤,而聽到他這麼說,神情陰沉地低著頭的秦艽也眯了眯眼睛,隨後才在長時間的沉默後捏了捏自己冰冷的手指尖道,

  “關於晉衡姐姐的這件事不一定是你猜錯了。”

  “什……什麼意思?”

  “老祟主的身邊曾經確實有一件不想讓外人知道的財寶,‘年’需要一對兄弟才能存活的事情也不是假的。”

  “……啊?你……你是不是又知道什麼?”

  沒想到秦艽臉色難看地一直不吭聲忽然就來了這麼一句,‘分’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之後才難以置信地跟著補充問了句,你不會是之前真的見過什麼吧,而坐在船頭煩躁地看著船工將小船駛入死人河下游的秦艽聞言也只是皺著眉不耐地恩了一聲,半天才壓下因為晉衡的事而心煩意亂的情緒又語氣有些悶地回答道,

  “之前沒想起來是什麼東西,但剛剛仔細想想,我和張奉青可能都近距離接觸過一次,而且我懷疑……眉郎也知道些什麼。”

  “眉郎?怎麼又有他的事了?”

  “……你不覺得那個左眉郎對我一直都一副很有意見,還整天恨得牙癢癢的樣子麼。”

  “額……對你有意見的人一直還挺多的,我之前還真沒特別注意……”

  ‘分’的大實話讓秦艽不置可否地冷冷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這話可能不太中聽,‘分’也趕緊尷尬地捂住了嘴,而此刻心情惡劣的秦艽見狀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抬手撫弄了下眉梢又語調很怪地開口道,

  “你說的很對,討厭我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所以我之前一直也沒有想起來他這種不起眼的人究竟是誰,後來張秉忠慘死在主城,他弟弟右眉郎跟著伏誅,聯繫到他那天在小氏的婚禮上對我說過的話,我倒是忽然有些想起來……自己和他們曾經有過什麼交集了。”

  “什麼交集?你和他還能有什麼交集?”

  “大約二十年前,我和張奉青還有張秉忠這對兄弟被狗母娘娘一起送到主城做祟奴。”

  “……祟奴?你?”

  “嗯,而且我們還是整個祟殿中最下等的祟奴,沒有地位,沒有尊嚴,連那些老鼠串子都可以隨便欺壓在我們三個頭上。”

  “……”

  沒想到還能從秦艽嘴裏聽到這種關乎他自己和祟界過往的事,‘分’一時間來了精神,忙爬起來些又皺著眉仔細聽著,而表情漠然的秦艽在稍作整理之後也隨手拍開手邊那缸船工的米酒,又在語帶嘲弄地斜了眼‘分’開口道,

  “那時老祟主身邊有一個寵姬,那寵姬名叫①花放春,身上生來帶著百花花蜜的香味,所以老祟主對她寵愛有加,與此同時寵姬身邊又養著一對模樣非常可愛,嘴甜驕縱且擅長幫女人畫眉的小眉祟。”

  “……”

  “這對兄弟在祟殿中地位超群,幾乎是當時所有小祟奴心裏都暗自羡慕的紅人,所以他們可以隨意去決定其他祟奴的生死,無論是隨意毆打還是盡情嘲笑,只要能讓他們開心地拍掌大笑起來的,將他們當做親生兒子養著的花娘娘都會願意去滿足。”

  “額……你這話意思不會是……”

  “嗯,如果我沒猜錯,那對眉祟兄弟就是如今站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眉郎,而我也正是被這兩兄弟故意捉弄過的倒楣蛋之一,當然不僅僅是我,張奉青和張秉忠也都不同程度挨過他們的打罵,這其中又以張秉忠這個蠢笨得要命的死胖子被欺負的最慘……有一次我和張奉青恰好不在他身邊,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他差一點被這兩個惡毒的小子摁在水池子裏活活淹死,而這件事也造成了張奉青這個一貫好脾氣的傢伙第一次因為他弟弟的關係,確確實實起了想要殺人的心思。”

  “……所以你們兩個其實是因為不堪忍受他們的欺辱才一起殺人了?可眉郎兄弟……怎麼一直到現在都……”

  “殺了人哪怕是之後毀屍肯定會留有一定的證據,雖然當時的我很多次都想用最尖的刀子乾脆劃了這兩個小子乾乾淨淨的臉,可只要一想到心疼眉郎兄弟的花娘娘不會善罷甘休我也不會做,畢竟這對我和張奉青當時的情況百害而無一利。”

  “……那你們倆……當年到底一起幹了什麼事讓眉郎恨你恨成現在這樣的啊?”

  聽到這兒,大概也聽出點這事原先蹊蹺詭異的味道了,‘分’瞪著紅通通的眼睛看著滿臉無動於衷的秦艽,而秦艽也在順勢抬起頭和他對視了一眼後,才抱著手歪著頭面無表情地開口道,

  “那時候,祟殿的人都知道老祟主有一件從不想讓人看見的稀世珍寶,還藏在祟殿的某個隱蔽的地方,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但我知道以老祟主的為人,只要是誰在那種情況下敢於挑戰他的權威,下場就只能是必死無疑……殺人的辦法當然有很多種,但這種才是最乾淨俐落,不危害自身的,所以我和張奉青就決定一起合作,用反話先引起年紀更小右眉郎對那未知財寶的好奇,又把這小子單獨騙到了老祟主的宮殿,隨後再把開門的鑰匙給扔在了他哥哥左眉郎臥室的枕頭下麵,而與此同時,張秉忠這膿包也難得發揮了自己的特長,轉頭就找了只關係不錯的老鼠串子把這件事悄悄洩露了老祟主,並且隨之四處去散播了眉郎兄弟平時就喜歡偷東西的傳言……”

  “……”

  “因為他們平時就一直仗著花娘娘的寵愛十分任性驕縱,所以老祟主知道後果然勃然大怒,不顧花娘娘的哀求就把眉郎兄弟給強行帶走了……而再等受罰後的他們失魂落魄地出現在祟殿的時候,所有人便發現原本容貌出色的眉郎兄弟彷彿變成了老頭子額頭上的兩撇怪眉毛,不僅莫名其妙地毀了容,連心智和歲數都開始出現了奇怪的變化……而這也最終導致了,原本寵愛和保護他們的花娘娘最後也因為他們的醜陋拋棄了他們,再也不願看見他們了……”

  “不……不是吧,這下場也太慘了……那被花娘娘都拋棄了的眉郎兄弟後來去哪兒了?”

  “……不知道,但一般情況下……落到那種下場的祟奴只有被大祟活活吃掉的命運,我們每一個人從來到祟界的那一刻心裏就一清二楚,他到現在竟然還好端端的活著我反而覺得很意外……而且,讓我們自己也沒想到的是,在眉郎兄弟徹底從祟殿消失之後,我和張奉青還有張秉忠就陸續開始被老祟主重用了,甚至這個老怪物還在之後專門單獨嘉獎過我,說我日後必定大有所為。”

  “這……這又是為什麼?”

  “我開始也不明白,但日子長了,有些事該知道的總會知道,張奉青那個白癡總覺得老祟主對我們三個有栽培之恩,但事實上,當年陷害眉郎的那件事之所以會進行的那麼順利,也不過是老祟主從頭到尾都在暗中默許這一切的發生而已,我和張奉青的計畫,包括我們最後的那些做法都讓他感到萬分滿意,而老祟主自身那時候起恰好就需要我們這種內心充滿無限野心和貪婪,能對任何人任何事下得去手的好狗……眉郎的這件事只不過是他對我和張奉青這樣的人的一次小小的考驗……不然你以為,憑我和張奉青這種在祟界只能算作卑賤的出身為什麼能活到成年?”

  這事情的後續發展可有些讓人不寒而慄了,只要想到那時年紀還小的秦艽還有張氏兄弟三人是抱著怎樣歹毒的心思下狠手暗算同樣只是小孩子的眉郎兄弟的,再想想左眉郎現在那副醜陋猥瑣的嚇人的樣子,‘分’的後背也變得有些發涼了起來。

  不過也恰恰也驗證了它自己先前的關於‘年’確實必須借由一對兄弟才能存活的說法,所以當下也沒心思去譴責秦艽這傢伙當年這種做法是不是欠妥當的‘分’只是一臉頭疼地盯著這人道,

  “所以……這事的後續咱們現在該怎麼辦?你現在去和眉郎說什麼這裏面也有老祟主的錯他肯定也不相信了啊……晉衡的人現在可還在死人河的水底下,我們具體也都不清楚底下是什麼情況……聽剛剛老船工的意思,你目前最大的仇家眉郎為了報復你把那個什麼輪回冊子都拿到手了……萬一讓晉衡不小心看見了冊子上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這話聽著可真是萬分不吉利了,秦艽一時間臉色難看地惡狠狠抬起頭,一向不喜歡讓人看穿的灰色眼睛裏也快速閃過一絲古怪,而知道他這人雖然平時做事有些機關算盡,性格也實在惡毒差勁的很,但心裏其實還是在意自家晉衡在意的要命,所以又忠言逆耳了一把的‘分’只能往後小心地躲開一步,又攤攤手如此開口道,

  “蛟龍,你我都明白,死人一旦發現自己其實已經死了,在這世上的一切也都結束了。”

  “……”

  “死人不可能再次復活,一命抵一命的事情也許存在,但我看你現在的情況,應該是曾經做過類似的事,但最終也付出了很慘痛的代價吧?所以說一個人命到頭了就是到頭了,你如果真的還想挽回這件事,只能搶在晉衡或者其他人之前把輪回冊子拿到手,我們再另外想辦法……但你必須知道,這一切是建立在晉衡自己還不清楚他姐姐的事,或者說還沒想起來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基礎上的……一旦被其他人拿到那本輪回冊子……”

  “我知道。”

  “那你……”

  “我有我自己的解決辦法,但姑且麻煩你一件事,剛剛我們之間的這些對話,不要再讓這世上第三個人知道,接下來在陰司發生的一切,所造成的後果責任也一律由我承擔,我會幫你把秦玄抓回姒氏的大門去,但你得保證,絕對不能讓晉衡想起當初他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更不能讓除我們兩個之外的人知道輪回冊子裏面可能有晉衡名字的事。”

  “……好,這一點我肯定能做到,但是你到底打算做些什麼……”

  “不用多問了,反正接下來這些事也和你徹底無關了,你只要答應我的條件就可以了。”

  猛地打斷面前‘分’的話,秦艽的神情看上去冷厲陰沉得很,卻也實實在在的反映著他此刻心底的複雜和躁鬱,而不自覺舔了舔自己舌尖上冰涼的舌環,又將身上一直暗自帶著的用以和聯繫金竟之的那面小鏡子拿出來,望著眼前那無盡迷霧中的死人河的秦艽先是眯著眼睛壓低了些聲音,又歪著頭一臉煩悶地吐了吐蛇信子道,

  “就是某只死兔子這次肯定又要和我生氣了,真是……麻煩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花放春:中國古代豔情畫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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