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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師》第9章
第9章 林

  羹婆婆,善烹人羹。人面獨腳,喜食殘湯冷炙,每每藏匿于煙火繁盛之所,晝伏夜出。

  南昌孟城有一林氏婦,某日於家中灶台取米時窺見一獨腳矮婆伏於灶下,林氏懼而大哭,然家中夫君外出未歸,林氏遂遭不測。

  夜至,其夫歸家,未進門便聞家中肉味久久不散,夫心中暗疑,掀鍋取碗欲嘗,低頭卻驚見人頭殘肢浮于湯中,至此,夫方知家中入祟。

  ——《姓書?林氏篇》

  ……

  “菜都給我快點上,快點,樓上十幾個大包廂都急著要呢,對對對,千萬別耽誤事啊,都給我動作快點,那邊那位磨磨蹭蹭偷懶的女同志我說你呢,你端著盆人參雞湯和根降魔杖似的杵在那兒幹什麼?那湯裏的雞還能再飛起來沖你打鳴是不是……”

  閬苑飯店總廚房門口,中年禿頭的大堂領班正挺著個大肚子一臉煩躁地朝著裏頭喊,來來往往的服務員們個個都一臉緊張,為了能趕在晚餐高峰期順利完成自己的工作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

  只可惜在這種絕對高強度的工作前提下,這些本身工資就拿的並不高的服務員們卻還要每天忍受這位大堂經理無休止的辱駡。

  而被連罵帶吼的好不容易熬完了這一天中最可怕的三個小時,終於能停下喘口氣的林青萍也在伸出手將脖子上統一系著的黑色絲巾給小心抽出來一點後,這才筋疲力盡地往後廚房一角靠了靠,又和幾個無一例外都滿頭大汗的同事們小聲說起了話。

  “這曹胖子真是越來越煩人了,不就仗著自己是分店老闆的小舅子當了個狗屁經理吧,長得和割了雙眼皮的嶽雲鵬似的,看著就讓人想大耳刮子使勁扇他,這肥頭大耳的估計拿菜刀剁一剁都能整整切出三盤冷盤來……”

  聽著對面那解開工作服最上邊扣子給自己扇風的小青年這般伶牙俐齒地嘲諷著那先前隨便罵人的胖經理,林青萍身邊這幾個對這位曹經理也早有意見的服務生們都忍不住小聲地笑了起來,額頭上冒著冷汗的林青萍本來都已經快累的說不出話了,一時間卻還是有點被這歡快的氣氛給感染了。

  可是還沒等她跟著一起笑起來,喉嚨深處已經然湧上了一陣異常的癢感,而當下捂住嘴就痛苦地咳嗽了起來,周圍幾個本還在小聲說笑的服務生見狀同時一愣,接著趕忙一臉緊張地詢問起她的具體情況起來。

  “誒誒誒?萍姐?你這是怎麼了?趕緊來喝點水趕緊喝點水……”

  平時和她關係都不錯的同事們見狀一個個主動就要幫她拿水杯倒開水,皺緊著眉頭的林青萍低頭搖搖手掌示意不用,等好不容易艱難地緩過氣來之後,明顯身體狀況不太好的女人這才臉色不太好地笑了笑又語氣蒼白地解釋道,

  “最近天氣不好所以有點著涼了,謝謝大家了,沒事沒事……”

  聽到她這麼有氣無力地回答,大夥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點同情和不忍的眼神,畢竟誰都知道林青萍半年前和吸了毒的丈夫離了婚,如今一個人帶著兩個還在上學的孩子,這家裏面的日子過得可謂是相當艱難。

  在這種情況下,她只要缺一天班都可能造成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就此不保,畢竟那位兇神惡煞的曹經理可一點不是好說話的人,稍微有點姿色的小姑娘平時想請個假都能被他故意刁難半天,所以哪怕是身體上還生著重病,要獨自支撐起家庭的女人卻依舊要堅持過來每天上班。

  這事聽著確實是有點慘,可是很無奈的是,現實生活中比林青萍還要慘的其實還有很多很多,而或多或少都因此而聯想到了自己生活上諸多的困難,並不能從實質上幫到林青萍太多的大家最終只能各自歎了口氣,又隨便安慰了幾句就沒再說太多了。

  對於這種情況,已經活到這個歲數的林青萍自己當然也已經習以為常,事實上像他們這種底層階級的人,每個人家裏幾乎都有各自無法解不開的麻煩。

  所以在自身生活品質還完全沒有得到保障的前提下,一般來說,誰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就去幫助另一個和自己關係一般般的人,而正這般在心裏想著,單手扶著牆壁的林青萍剛想艱難站起來些時,她卻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要不要明天早班我和你換一下?我平時一般沒什麼要緊事,多上一個早班也沒什麼關係,工錢你那邊照拿,先去醫院把自己的身體看一看?”

  一聽到這讓她心頭一緊的聲音就明顯愣了一下,臉色難看的林青萍一抬頭見面前站著的高瘦男人又耐心問了一遍,頓時就尷尬又驚慌地搖了搖頭。

  而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反應好像有點太大了,戰戰兢兢的女人隨後又連忙將內心滿滿的不自然和羞愧都強行掩飾了下來,可這邊臉色蒼白的林青萍還沒開口說話呢,旁邊站著的幾個剛剛對她還挺隨和的服務員們立刻就開始陰陽怪氣地對這剛剛才進來的男人冷嘲熱諷了起來。

  “哎喲喂,我看有些人就得了吧,手腳不乾不淨的現在還假模假樣的裝起好人來了,仗著廚房沒裝攝像頭,沒老闆沒開了你,現在估計心裏嘚瑟的不行吧,還是先把之前後廚房裏丟的那些東西都給交出來再來裝好人吧,一條就兩三萬塊錢的刀魚呢,多偷兩條都能在咱們市付首付了,萍姐,咱們可千萬別和這種姓賊的人說話,這空氣都瞬間變髒了有沒有感覺到……”

  “對呀對呀,也是不知道哪來那麼大的臉還繼續呆在這兒,聽說因為有前科所以找不到工作,這次還是熟人介紹過來的吧,這麼坑自己朋友讓人家丟人現眼可真是好意思啊,拿到手的贓款有沒有分好哥們一半啊,這種大喜事必須得要請客吃飯了吧,畢竟是這麼一大筆橫財啊,咱們這些人買彩票可都沒這麼好的運氣呢,人家就是動動手指的事……”

  這些刺耳難聽的刻薄話但凡是個正常人聽見了估計都得氣的不行,偏偏那男人被當眾嘲諷了也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好像已經習以為常般當做沒聽見,也沒再多說什麼就轉身走開了。

  而目送著這男人一步步越過那些最近一直在死命排擠他的服務員們,又繼續去外面大堂照常地工作了,一瞬間手腳都有些發涼的林青萍過了好半天才低頭顫抖著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老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可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人但凡做了壞事,說自己一點不心虛那肯定都是假的。

  林青萍從前和所有普通人一樣本本分分地在這世上活了四十多年了,可是最近她卻做了一件很不好的壞事。

  這件帶來的影響非常惡劣,差點讓後廚所有人都背上金錢賠償和刑事責任的壞事讓她現在只要一碰上那個叫秦艽的新同事,良心和道德方面就會備受折磨,而這種折磨在剛剛那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又會不斷地翻倍。

  她無數次想過去和這位明明沒幹一點壞事,卻被她給無端損害了名譽的同事私下道個歉,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之後可能會產生的結果,她又莫名的退縮了。

  選擇退縮的理由當然還是那個,她無法去承受因為偷竊而造成失去工作的慘痛代價,因為她還是個可憐的母親,還需要很艱難很辛苦地把自己的孩子撫養長大,可與此同時,因為一時惡念而鑄成的大錯卻也讓女人即使在重病中也得不得片刻的安定。

  這般想著,林青萍的臉色也變得越發慘白,周圍的同事們雖然剛剛拉著她一起把秦艽給趕走了,卻沒有一個願意和秦艽一樣主動問她一句需不需要代一天班。

  只是這世上的事情有時候恰恰也就是這麼現實而充滿嘲諷意味,而正當這邊內心格外無助的女人第無數次在心裏默默地對他說著對不起時,另一邊,剛剛才被一群人給集體排擠欺負了一把的被迫害人群——秦艽也正如往常那樣慢悠悠地穿過閬苑飯店的長走廊並完成自己手頭的工作。

  被迫害人群這麼個文縐縐的詞當然不是秦艽自己想出來,事實上說起這個詞的出處反而要提到一個和他最近關係維持得還一般般的人。

  這個人自然就是那位名叫晉衡的大少爺無遺了,雖然就目前僅有的幾次見面的情況來說,秦艽和他名義上正準備一起走向婚姻墳墓的准另一半晉大少與其說是在約會並試圖培養出強烈的婚前感情,還不說是雙方正好都沒什麼事做,所以才需要找個地方一起拼桌吃飯。

  但是起碼有明顯進步的是,最近這段時間晉衡再試圖約他出來的時候,終於不會再表現出之前那種顯而易見的坐立不安了。

  崔丁東對晉衡這種反復無常的態度給出的評價是有錢人果然個個都腦子有問題了,其中又以比未出閣大小姐還難伺候的晉大少為最,而當時聽到這話差點沒忍住大笑起來的秦艽倒是也沒怎麼表態。

  不過之後晉衡無論什麼時候主動找他,他也不會拒絕就是了。

  他們倆都沒再主動提起過一個月前的那次尷尬的初次見面,反正在現在所有人,包括晉衡家養的那只貓的眼中,他們倆都已經做好足夠的準備並且很快就要順順利利,或者說湊活湊活的要在一起準備結婚了。

  晉衡他爺爺對這件事能往這個方向順利發展當然是第一個表示滿意的,他小外甥晉長鳴看上去也挺高興能和人很好的秦叔叔以後一直做親戚的,而這麼頻繁性的和對方接觸了快一個月,這倆人就算之前再話不投機,時不時也能氣氛一般地聊兩句了。

  所以之前有次他和晉衡週末出去一塊吃晚飯的時候,秦艽隨口就用著名的‘我有一個朋友他最近怎麼了怎麼了’的句式向他大概描述了一下自己在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上遇到的問題。

  而這段時間基本上也會抽出一定時間和他單獨出來吃一次飯或者看一場電影的晉大少當時也在難得耐心聽完他當時的番話後,很慷慨地就送了故事中那位主人公這麼五個字。

  被迫害人群。

  這五個字秦艽個人覺得還是挺形象的,一聽就非常符合他目前這種被人強烈鄙視,被人嚴重討厭,幾乎可以說是人人喊打的狀態。

  晉衡在完全不知道他說的那個倒楣蛋朋友就是他的情況下居然能給出這麼表達清晰準確的五個字,這不得讓人誇獎一下晉大少自身的文學素養。

  只可惜儘管給自己找到了精確的定位,秦艽卻依舊無法洗刷明明有著前科的自己關於偷竊的嫌疑,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也不是很在乎這些人對自己會產生什麼看法的他所幸就厚著臉皮在這家飯店繼續幹了下去。

  畢竟這份工作說起來還是崔丁東他哥們兒的朋友給介紹的,他要是真隨便被人家說兩句就辭職走人,估計這盆髒水是肯定要往他身上潑定了,所以秦艽想了想,所幸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的每天來正常上班,反正沒確鑿證據的前提下也沒有任何人能趕他走就是了。

  崔丁東曾對他這種強大的心理素質不止一次表達了佩服,可他不知道的是,對於秦艽來說,有時候這種程度的事還真算不大上事。

  而就這麼保持著持續高強度的工作狀態在飯店裏又上了兩個小時的班,這天一直到晚上十點鐘之後,終於能順利下班的秦艽在從這家名叫閬苑的飯店出來之前,居然還意外地收到了一條晉衡發給他的短信。

  【週末有事外出。】

  不得不說,這世上有一種人好像天生就是這麼經不起誇,這交代公事般的口氣要是心理素質差點的人估計又以為晉衡對自己有意見了。

  而對此好像也有點習以為常了,低頭給自己隨手點了只煙的秦艽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剛想隨便回句知道了,那頭卻緊跟著又很嚴肅和他補上了一條。

  【回來之後再補。】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好像能想像出晉衡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只要收到短信就一定要回復的重度強迫症患者秦艽思索了一下,之後索性就靠在一旁的儲物櫃上回起了短信。

  可是還沒等他把手上的這條短信正式給晉衡那邊發出去,他的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屬於女人的,歇斯底里的慘叫聲。

  而當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的他立刻放下手機並快步走出了更衣室,循著聲音和幾個同事一起出來並朝那個恐怖聲源方向走的秦艽先是和幾個女服務生一起在那扇後廚大門停下,又在注意到幾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明顯都有些害怕後,示意她們都稍微退後一點。

  “謝謝……謝謝你……秦哥……”

  之前還因為意思偷竊那事,對他使勁冷嘲熱諷過幾次的一個姑娘說著就和小兔子似的躲到了他的後面,她這舉動瞬間也帶動了另外幾個臉都已經嚇白了的姑娘。

  見狀也沒有說什麼,秦艽低下頭隨手就把手上的煙給掐了,隨後就輕輕鬆鬆地抬起一腳把面前這扇封鎖著的門給踹了開來。

  只是等他真正走進去之後,秦艽才注意到裏頭除了正面無人色地指著不遠處那只沸騰的熱水鍋的林青萍,還有的,就只是一具臉已經完全紮在那燒開熱水鍋裏,整個腦袋都明顯快被煮熟了的肥胖屍體。

  而跟在他身後一起走進來,此刻同樣也不幸目睹這一幕的女孩們也在瞬間亂作一團地摔倒在地上後一起求救般地大哭了起來。

  “救……救命!!!有人……有人死了!!!!快來人啊!!!有人……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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