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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78章
第四卷第十四章大冥英雄

自從大冥王朝決定攻伐劫域後,樂土境內就時常可見兵馬調動,這本不足為奇,但這隊人馬卻的確與眾不同,一百餘名無妄戰士與二百餘名禪戰士唯一的使命就是要在明天日落之前將車中的人送至紫晶宮!他們所經過的地方也早已得到命令,要隨時準備為這列由無妄戰士、禪戰士組成的規模龐大的衛隊提供食物與水分補給,任何人膽敢攔阻衛隊的前進,皆可格殺!

馬車帷簾低垂,車中的人也從不現身,沒有人能夠猜出這支衛隊所護送的究竟是什麼人。

車內,一個年輕人正無聲地坐著,看不出他有什麼表情。

他赫然是在短時間內已名動樂土的晏聰!

面前不遠處就是車的門簾,晏聰的視線自然被門簾阻隔著,但晏聰的神情卻讓人感到他的目光可以透過簾子望向遠方,直及禪都!

近些日子來,樂土對晏聰的慕美之詞,晏聰自也聽過不少,他相信正是因為自己在“滅劫”一役中的表現,讓冥皇開始留意他。這次進入禪都面見冥皇,是天司殺親自安排的,一直做得十分周密。晏聰不明白為什麼冥皇要讓自己趕赴禪都,此行不知是禍是福,但他自信以自己的修為,就算是深入禪都,要困住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冥皇也沒有任何要這麼做的理由。

在前往禪都之前,晏聰與梅木見了一面,他沒有說曾在雲江江畔聽到梅木與刑破的交談,梅木便以為自己與晏聰是偶然相遇,頗為激動,而刑破依舊對晏聰持不冷不熱的態度。

與梅木見過一面之後,晏聰便起程來了禪都。

晏聰對師父顧浪子有些愧疚,心頭難免就想對梅木多些照顧,以求能夠心安一些,畢竟顧浪子是梅木的舅舅。

但他與梅木如今都是居無定所、漂泊無根的人,這次匆匆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遇。

想到這兒,晏聰不期然地想起自己的身世,他忽然發現如今除了尚可自詡的武道修為之外,可謂是一無所有。

晏聰心頭莫名一痛!

禪都紫晶宮宮門外。

守衛紫晶宮是一件看似風光其實極為枯燥的事,因為冥皇的安危容不得一絲閃失,所以每個紫晶侍衛都得時時刻刻地保持高度的警惕。

如果一個人必須時時刻刻地保持戒備,那的確不是一件讓人感到愉快的事。

所以,紫晶宮侍衛的臉色幾乎永遠地保持著陰冷,很少會有笑容出現。

但是,此時此刻,守於紫晶宮南門外的四名侍衛卻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笑意,因為他們見到了禪都七公子中的巢由公子。

禪都七公子都很年輕,都有著顯赫的身世。一個出身豪門的年輕人總難免有些目空一切、驕橫自恃,所以,這些人也常常不那麼讓人感到愉快。

巢由公子也有些目空一切,而且他的“目空一切”比旁人更甚,一般人所謂的“目空一切”,其實只是不將無身份無權勢的人放在眼裡,對於凌越他們的權貴卻是唯唯諾諾。巢由公子的狂妄卻像是與生俱來的,彷彿在他眼中從來就沒有“權貴”二字,口談浮虛,不拘小節,言行荒誕,常有讓人啼笑皆非之舉。

巢由公子涉獵頗多,劍術、繪畫、音律、禪術……卻無一精通,偏偏他自視甚高,對與人切磋技藝樂此不疲,只是多以敗北告終。其中有一次與天司殺之女月狸比劍,他的劍尚未完全拔出,月狸的劍已刺穿了其衣袖,此事從此成了禪都笑談。

紫晶宮侍衛都識得巢由公子,見巢由公子一直走到宮門前仍不停步,竟是要入宮,當即有一侍衛上前笑道:“巢由公子今天氣色不錯啊,這是要進入宮內嗎?”

巢由公子點頭道:“這個當然。”

那侍衛道:“敢問巢由公子,是哪位大人約見巢由公子的?”

巢由哈哈一笑,道:“冥皇聽說我擅長樂理,想與我切磋切磋。而且風佔關前幾日送來一冊古籍,古籍中載有武林神祇時代的古曲,可宮內無人能解,冥皇便想到了我。”

侍衛們知道巢由的性情,哪會相信?卻也不立即揭破,畢竟與巢由交談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

一侍衛道:“攻伐劫域在即,聖皇雖知巢由公子精通樂理,恐怕暫時也沒有閒情雅意。”

換了面對另一個人,眾侍衛是決不敢說這番話的,但面對巢由公子卻不同。

巢由輕哼一聲,道:“劫域?哈哈,荒漠之地,大冥王朝談笑之間便可讓劫域灰飛煙滅,冥皇哪需日夜操勞?待我破解了那冊古曲,正好可在大軍凱旋之時獻上。”

這兒終究是禁宮重地,侍衛們也不敢與巢由公子攀談太久,當下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道:“巢由公子只需將聖皇召見你的信函讓我等過目後就可以入宮了。”

巢由對侍衛們懷疑的態度並不以為忤,他說了聲“也好”,竟慢慢地掏出一張印有皇璽的紙來。

侍衛接過一看,神色微變,趕緊退開,恭聲道:“巢由公子請!”

巢由由其中一名侍衛領著進入宮內,雖然他在禪都名氣極大,但進入紫晶宮卻還是第一次。

巢由東張西望,不時指出紫晶宮佈局的敗筆,以示他對此也頗有造詣。領著他的侍衛不敢接一句話,只知一聲不響地在前面引路,心頭擔心著巢由公子會不會還有更驚人的言辭,萬一他興之所致,說出對冥皇大不敬的話,那可將要大禍臨頭了。

想到這些,那侍衛額頭不由滲出細密的汗珠,兩掖涼颼颼的,萬幸的是巢由總算沒有惹出什麼禍端。

到了第二重門,那侍衛就沒有將巢由繼續往裡面引領的資格了,換成另一個年約五旬的侍衛引領巢由。

巢由見宮內門戶重重,氣象森嚴,不由嘆了一句:“身去韁鎖累,逍遙無所為……”未等他繼續感慨下去,那侍衛已沉聲道:“巢由公子,前面是搖光閣,聖皇就在裡面,你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去禀奏聖皇。”

於是巢由一邊等待一邊東張西望,他是一個習慣了熱鬧的人,在這種肅穆的環境中,感到有點不適應,隱約地有一種威壓。而他是從來不喜歡任何給他人以壓力的東西的,他覺得一切都應該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即使是雙相八司,在等候冥皇召見時也是恭而敬之、誠惶誠懇,唯有巢由竟盡不在焉,左顧右盼。

不多時,那侍衛匆匆而出,道:“巢由公子隨我進殿吧。”

巢由步入搖光殿中,竟沒來由地心生蒼涼之感。搖光殿高而深,裡面卻是空蕩蕩的沒有幾個人,雖然是白天,但殿內的光線依然顯得有些暗淡。巢由看到北向居中坐著一個人,被淡淡的昏暗包裹著。

巢由知道那人定是樂土至尊大冥冥皇,他沒有與冥皇直面相對過,但作為禪都七公子之一,以他的家世,遠遠地看見冥皇的機會還是不少的。

巢由雖然狂放不羈,但在冥皇面前他還是沒有太失禮數,當下施禮拜見冥皇。

禮畢,冥皇道:“巢由,你可知本皇召你來是為了什麼?”

巢由道:“知道,是為一冊載有上古樂章的古書。”

冥皇道:“不錯,但你言行無忌,胡作非為,竟藉機對宮中女樂師行不軌之舉!如此猖獗之徒,豈能為大冥所容?本皇決定將你打入黑獄!”

巢由大驚,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個時辰後。

馬車日夜不停地疾馳,當晏聰感到馬車行駛得格外平穩時,猜測馬車多半已進入禪都了。他掀開車簾的一角向外看了看,但見馬車是奔馳在寬敞的街道上,街面清掃得很乾淨,街上沒有閒雜人,只有披堅執銳的禪戰士分列長街兩側,每隔五十步就有一人。街旁店鋪林立,除了禪都,沒有什麼地方再有這份繁華了。

一百餘名無妄戰士如一支利箭般向禪都縱深處直插而入,一路暢通無阻。

由外城到內城,直至紫晶宮外,馬車終於放緩了速度,直至完全停下來。

立即有人上前將車簾捲起,恭聲道:“晏公子,已到紫晶宮外了。”

晏聰下了馬車,立足於紫晶宮外,望著恢弘雄偉的紫晶宮,心頭升起不真實感。自從在萬聖盆地上了馬車後,晏聰就再也沒有下過馬車。

他下意識地回過頭望向太陽落下的方向,只見日正西斜,禪都一片彤紅之色。

他果然在日落之前趕到了紫晶宮!

馬車一停,便有紫晶宮侍衛快步跑向宮內天樞殿。

天樞殿高築於一百二十級台階之上,是紫晶宮內最高的建築。侍衛腳步飛快,身形卻十分的穩當,四周極為安靜,只聽得他“沙沙沙……”的腳步聲。

一百二十級台階分為兩層,在兩層之間有一平台。此刻,平台上正有一人長身而立,一襲華服隨風飄拂,愜意飄逸。看其容貌,留有五縷長須,甚為儒雅,赫然是雙相八司中的天司命。

紫晶宮侍衛快步如飛,行至平台前,恭敬跪下禀道:“天司命大人,晏聰公子已被護送至紫晶宮外。”

天司命微微頷首,朗聲道:“請滅劫勇士晏公子入殿晉見聖皇!”

“請晏公子入殿晉見——”

“請晏公子入殿晉見——”

天司命的話被迅速傳至宮外。

而天樞殿緊閉著的大門也緩緩開啟,由殿內出來一隊樂士,在殿前的台階上跪坐於地,悠揚歡悅地絲竹聲起。

晏聰被眾紫晶宮侍衛簇擁著步入宮內,所過之處,兩旁的人即躬身施禮,極為恭敬。

晏聰自出生以來就已習慣了忍辱負重,從未受過如此禮遇,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有不適感,步履穩健,神色自若,與周圍的一切顯得那麼協調。

天司命遠遠地望著晏聰,驚訝於晏聰的從容不迫——晏聰那麼年輕,又是出身寒門,突然受此恩寵,竟然如此平靜。晏聰始終領先於其他紫晶宮侍衛一步,這些平日驕橫慣了的紫晶宮侍衛與晏聰在一起時,其氣勢完全被晏聰的光芒所掩蓋了。

天司命居高臨下、饒有興趣地望著晏聰,心中卻想到了戰傳說。這兩個年輕人都一樣的出類拔萃,但恐怕不久以後,他們的命運將會有很大的區別了,而其中的原因,當然是與冥皇這次召見晏聰有關。

晏聰也留意到了天司命,他堅信這氣度非凡的中年男子定是位高權重者,與自己身邊亦步亦趨的紫晶宮侍衛是全然不同的。

當晏聰離天司命尚有十餘步台階時,天司命張開雙臂,像是要擁抱什麼似的,面帶熱情的笑容道:“本司命奉聖皇之命,在此等候晏公子多時了。”

晏聰心頭微微一怔,他雖然猜知對方應是位高權重之輩,但的確沒有料到會是大冥王朝冥皇之下地位最高的雙相八司之一!

那麼,他是天司命還是地司命呢?

晏聰略一轉念,便胸有成竹地道:“聖皇、天司命大人錯愛晏聰了,司命大人乃大冥重臣,在下不過無名之卒,豈敢勞司命大人等候?”

天司命很友善地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晏公子年少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

晏聰心頭一動。

以天司命的特殊身份,在公開的場合是不應該隨便稱他人“前途不可限量”的。一般人說出這樣的話,聽者只會將之視為恭維客套,但大冥王朝重要的任免皆是由天司命、地司命傳達的,談及這方面話題時,天司命不能不謹慎,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測與誤會。

但此刻天司命卻是在紫晶宮禁地對晏聰說出這樣的話,而且是在晏聰馬上要晉見冥皇的時候,恐怕就不僅僅是客套那麼簡單了。

晏聰對自己是否能真的“前途不可限量”也不十分在意,不過能得天司命如此讚譽,難免有意氣風發之感。

天司命陪晏聰一同至天樞殿前便止步了,殿內大冥群臣及侍衛足足有二百餘人,卻依舊顯得很空闊,而且寂靜得沒有一絲聲音,這使殿外的絲竹聲顯得格外清晰,

晏聰進入殿內。

殿內的地面由黑色大理石鋪成,光滑若鏡,不留縫隙,有一股簡潔的肅殺之氣,頂梁高深黑沉,莊嚴莫測。

整個大殿少見奢華之物。

這就是大冥王朝的風格——大冥王朝以武立國,這使大冥王朝的衣飾、建築都崇尚簡練陽剛的特徵。雖然這些年來這些特徵漸漸改變著,但在作為大冥王朝權力中心的紫晶宮內,還是十分明顯的。

冥皇高高在上!

晏聰走至距冥皇四十步,停下,跪伏行禮,起身,神情榮辱不驚,甚是平靜。

冥皇凝視著他,少許,忽然展露笑容,道:“你就是重挫大劫主、名動樂土的少年英雄晏聰?”

晏聰冷靜地道:“所謂英雄,是叱吒風雲、為常人所不能為的人物,我豈敢稱英雄?”

冥皇道:“劫域之患,乃千年頑疾,一直困擾樂土。晏公子在'滅劫'一役中奮起神威,重傷大劫主,大挫劫域魔焰,樂土萬民振奮,這就是英雄所為!大冥律例,有功必賞——本皇現在要賜你金一千,名刀一柄!”

冥皇令下,立即有數名侍官自柱後魚貫而出,動作無聲,可見訓練嚴謹。轉瞬間,殿上金銀堆積,更有一個長約五尺的漆盒橫於晏聰的面前。

隨後,一名侍官將漆盒打開。

盒中有一柄長刀,刀身光華內蘊,並不奪目,卻有著尋常兵器根本無法擁有的霸者之氣。

晏聰由衷地讚了一句:“好霸烈的刀!”

冥皇神色肅穆地道:“刀的昔日主人更為霸烈,正是晏公子所說的叱吒風雲、為他人所不能為的人物。”

“不知誰人?”

“虛祖!”

“帝刀虛祖?!”

“不錯,縱橫三軍、笑啖虜血的虛祖!”

晏聰不說話了。

百年來,但凡用刀者,無論是僅知皮毛的刀手,還是已臻化境的刀客,沒有人會不知帝刀虛祖。

大冥王朝以武立國,朝中自然有不少絕世好手,譬如今日的雙相八司就是如此。但武道中人多崇尚自由,無拘無束,所以大冥王朝不少絕頂好手雖有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為,卻置身王朝之外,並不能廣受尊榮。

而虛祖卻是一個例外。

虛祖乃百年前大冥天司危——當時,樂土與千島盟的征戰遠比如今險惡,連阿耳四國也藉機發難,與樂土南疆的盜賊相勾結,頻頻滋擾樂土。虛祖成為大冥天司危之前,大冥王朝內外交困,形勢十分危急,加之連年天災,樂土萬民頓陷水深火熱之中,虛祖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臨危受命的。

或者,確切地說,是虛祖主動請纓的。

當時的天司危被刺客刺殺身亡,地司危在一次與千島盟的血戰中被重重包圍,在突圍無望的情況下向千島盟投降,結果仍是被殺。肩負護衛樂土重任的天司危、地司危先後皆被殺,大冥王朝頓時人心浮動,形勢岌岌可危。

危難之中,當時還默默無聞的虛祖冒死攔阻冥皇聖駕,向冥皇主動請纓,要接任天司危之職,力挽狂瀾,重振大冥!

當時的情形,擔任天司危就等於將自身置於風口浪尖,根本談不上享受榮華富貴,所以沒有人真心願意接任天司危一職。以冥皇的權力,自是可以強令一人接任,但冥皇自己也清楚,這麼做對改變當時的形勢不會有任何實際意義。

所以,虛祖之舉,既讓當時的冥皇感到欣慰,同時也難免有些疑惑。如果換了天司危仍不能改變時局,那後果將更不堪設想,至少,大冥樂土的鬥志將會跌至最低谷。

虛祖知道冥皇的顧慮後,二話沒說,立即折返家中。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冥皇面前時,他的手中已多了三顆首級!

一顆是他心愛的妻子的。

一顆是他的愛子的,年僅九歲。

一顆是他才出生七個月的女兒的。

虛祖長跪於地,目光冷硬如石如鐵!

他嘶聲道:“我妻兒已為樂土而亡,若我不能為樂土戰死沙場,便愧為人夫人父!”

那一刻,天地變色,風聲嗚咽。

見慣了多少風雲變幻的冥皇,那一刻,也不由悚然動容!

他終是答應了虛祖——自此,虛祖由一介默默無聞之輩一躍成為擁兵千萬的天司危!

虛祖親手以藥物將妻兒的首級浸泡,以使其不腐,然後將三顆首級縛於背上,衝殺戰場。

他的眼神極冷,冷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他的眼神極熱,熱得熾人,讓人無法正視。

他覺得讓人難以忍受,所有的將士對他都畏之如虎。

他的刀法簡單得無以復加,快、狠!

甚至有人覺得這已不能稱為刀法,因為它幾乎就是純粹的殺人技巧,每一個動作、每一點變化,都是為了唯一的目的:擊殺對手!

千島盟一向尚武,不乏驍勇不畏死之士,但這一次他們遇到了較之更不畏死的虛祖!每一場廝殺中,拼殺最慘烈、雙方傷亡最多的地方,定是虛祖所在的地方。

很快,千島盟人將虛祖稱為“死神”!甚至有時在噩夢中也常常夢見身攜三顆親人首級、目光森寒、殺氣懾人的虛祖。

虛祖成為天司危半年之中,組織部署了七大戰役,親自參與了三十餘場廝殺,受傷四十餘處,殺敵數百,傷敵不計其數。

而千島盟在虛祖成為天司危之前,不但已經成功登陸樂土,而且還不斷突進,佔據了頗為廣闊的領地,並建立了幾處要塞,而虛祖任天司危半年後,千島盟建起的幾處要塞已被一一攻克,千島盟人也已被逼至海邊狹長地帶,作負隅頑抗。

這時,樂土人的鬥誌已完全振奮起來了,千島盟全面潰退指日可待,而虛祖也成了樂土人心目中的英雄——只是,這個英雄太過冷酷了一點。

此時,虛祖統領大冥大軍展開了最後一役。

這一役,大冥調動兵馬十萬之眾,這還不包括不少雖非王朝將士,卻也自行加入戰鬥的樂土武道中人。

虛祖運籌帷幄,調遣部署得無懈可擊,可謂已將他的統兵天賦發揮得淋漓盡致。

同時,他身先士卒,一如繼往。

三日血戰,千島盟人全線潰退!

對於這場潰退,千島盟是早有預見的。這種預見,是自虛祖成為天司危後開始有的,因為有這樣的預見,千島盟早已在海上部署了船隻,當千島盟全線潰退後,這些船隻便擔負著敗退者順利回到千島盟的任務。

千島盟既然已退,大冥王朝就無意再追殺了。連年征戰,大冥樂土已元氣大傷,如果再自水路追殺,又要付出不少代價,千島盟島嶼眾多,更擅水戰,而且造船技術也優於樂土,大冥盲目陷身水戰,顯然是不明智的,畢竟除了千島盟之外,樂土還有其他強敵環伺。

虛祖也將這一點看得很清楚,他在最後一役發動之時,就已告誡將士,讓他們在千島盟人退至海上後,就不得再追殺。

但是——

當千島盟的船隻接應了僥倖未戰亡的千島盟將士駛離樂土,並已在一箭距離之外時,忽然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了。

只見樂土海岸岸邊忽然出現一葉小舟,小舟如一支利箭般向千島盟船隻退卻的方向射去——小舟上只有一人!

初時,眾大冥王朝將士還以為有人貪功,違背天司危之令追殺千島盟人,後來待看清那小舟上的人竟然是天司危虛祖本人時,無不愕然失色,誰也無法明白虛祖此舉何意。

遠處,是千島盟的戰船。

與千島盟的戰船相比,虛祖所乘的小舟實在太小,高大的虛祖雖然高首而立,卻仍是不及千島盟戰船船舷那般高。

在這種情形下,虛祖孤身一人接近千島盟的戰船,其危險可想而知,縱然他有絕世刀法,也無濟於事。

而大冥將士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根本沒有時間作出更多反應,短時間內也無法派人增援虛祖。

更讓大冥將士驚愕欲絕的是,他們發現虛祖竟沒有帶任何兵器在身邊!

當虛祖飛速接近時,千島盟人最初的反應是一片慌亂,十餘艘數丈高的戰船竟不約而同地加速潰退,彷彿向他們追近的不是一葉小舟,而是一支艦隊。

待千島盟將士回過神來時,虛祖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已在百步之內。

十餘艘千島盟戰船迅速組成迎戰隊列,虛祖被眾戰船呈半月形包圍了,無數的箭矢自戰船船舷伸出,目標直指虛祖!

一聲令下,矢如雨飆。

虛祖根本沒有迴避!

剎那之間,他已身中百餘箭,緩緩倒下,落入海中,沉了下去。

而失去了主人的小舟在慣性的作用下依舊向前滑行而去。

數万雙眼睛愕然望著這一幕,這其中有樂土將士,也有千島盟將士,他們是處於相互敵對的陣營,但那一刻他們卻同時明白了虛祖的意圖——

虛祖只求一死!

後來,有人說,虛祖與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馬,夫婦二人情真意切,同時更是一個慈愛的父親,早在半年前殺了自己妻兒的時候,虛祖就已抱了必死之心。

對於這一點,沒有人會懷疑。

而虛祖最後的舉動,也是一個明證。

虛祖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大冥兵馬折損了最高統領,卻並未使大冥兵馬出現混亂局面,恰恰相反,數万大冥將士心中有著莫名的悲壯之情,他們肅立於岸上,鴉雀無聲,靜靜地等待著千島盟人的反撲。

如果當時千島盟人以為大冥新折主帥會軍心大動,所以趁機反撲的話,那麼等待他們的恐怕將是全軍覆滅的結局。

但事實上千島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們非但沒有反撲,反而加快了潰退的速度……

虛祖從成名到被殺,不過只有半年時間,但就是這半年時間,讓他成了樂土共尊的英雄!

他在大冥王朝中是天司危,在樂土武道中卻不屬於任何名門,也沒有名號,只是在他死後,樂土武道將之尊為“帝刀”!

英雄已逝,只留下他的兵器——狂瀾!

晏聰得知眼前這柄刀竟是當年虛祖的兵器時,心頭震撼不小。

若只論鋒利、威力、名氣,其師顧浪子的“斷天涯”都不在虛祖的“狂瀾”之下。

但,有一點“斷天涯”卻是無法超越“狂瀾”的,那就是“狂瀾”象徵著的忠勇霸烈!

或者說,“狂瀾”已不僅僅是一件兵器,還是一種精神,一種象徵。

大冥王朝在虛祖死後,將之留下的狂瀾刀珍藏於紫晶宮內,嚴加守護,百年來再無人見過狂瀾刀。

而今,大冥冥皇要將狂瀾刀賜予晏聰,其意味不言而喻。

一直很平靜的晏聰這時終於顯得有些激動了,他道:“帝刀虛祖乃真正頂天立地的英雄,我怎能與他相提並論?狂瀾刀只有虛祖配用,請聖皇收回成命!”

冥皇道:“狂瀾刀封刀百年,因為大冥王朝深知狂瀾刀內蘊大冥的精義,所以今日本皇決定將此刀賜予你,也不會是輕率的決定,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頓了一頓,他接著道:“除了因為你重挫大劫主讓本皇要將此刀賜予你外,賜狂瀾刀還有另外一番用意。”

晏聰道:“請聖皇明示!”

冥皇道:“劫域滋擾樂土,殺戮無辜,大冥已決定攻伐劫域——這些事,你都知道吧?”

晏聰點了點頭。

“本皇有意以你為此次攻伐劫域大軍的統帥,賜予狂瀾刀,就是希望你能如帝刀虛祖一樣忠勇!”

晏聰頓時怔住了。

坐忘城的人感到小夭變了。

昔日活潑好動、性情豪爽的小夭不見了,現在的小夭很少說話,也很少願意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她回坐忘城後,不再居住於乘風宮,而是暫時居住在南尉府中。她這麼做的理由是她已不再是城主的女兒,現在的坐忘城城主是以前的貝總管。

貝城主真誠地加以挽留,但小夭很堅決,末了,貝城主只好嘆息道:“其實,你父親在我們心目中,永遠是坐忘城城主,小姐又何必拘泥於這些小事?”

小夭淡淡地笑了笑,笑意縹緲如煙,一閃即逝——與從前的張揚個性恰恰相反,小夭已變得謹慎內斂了許多。

對於是否自坐忘城調撥人馬參與大冥王朝攻伐劫域的戰爭,坐忘城出現了兩種相互矛盾的主張,有的人主張堅決不派一兵一卒參與大冥王朝的戰事;另一部分人則覺得應該按冥皇之令調撥人馬。前者的理由當然是因為殞驚天無辜被害,冥皇難咎其責,而後者的理由則是雖然冥皇曾極不公正地對待殞驚天對待坐忘城,但攻伐劫域是整個樂土的心願,不應該將與冥皇的恩怨與此事聯繫在一起。

雙方各有理由,相持不下,爭執之中,各種本已存在卻一直隱藏著的矛盾開始有所顯露,坐忘城已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氛圍。

乘風宮侍衛統領慎獨主張出兵,而接替重山河成為北尉將的孤寒及東尉將鐵風則主張不出兵,見城主舉棋不定,南尉將伯簡子因此而成決定性的因素。

伯簡子是在貝城主的提議下成為南尉將的,當時雖然是說只要其父伯頌恢復健康,便將南尉將之位還於伯頌,但伯頌的身體卻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伯簡子或許是知道自己南尉將這一位置得來的方式與其他尉將有所不同,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不願張揚,以免引來妒忌的目光。

這一次,坐忘城內幾位實力人物的意見相持不下,由此南尉將的意見便對最終的結果具有舉重輕足的影響了。

這樣的局面,既讓伯簡子暗自興奮,又有些不安。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的感覺固然不錯,問題是如果他作出的決定與貝城主心中的真實想法不同,那該如何是好?

現在,誰也摸不清貝城主真正意圖如何。像鐵風這樣的人物,那當然不會在意貝城主的意見,他只會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伯簡子卻不同,他根基未穩,一旦出錯,前程堪憂,貝城主能夠將他扶上南尉將這個位置,也就能夠將他自這個位置拉下來。

伯簡子甚至想私底下問一問貝城主的意見,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一念頭。

無奈之下,他只好向父親伯頌請教。

伯頌聽罷,長嘆一聲,久久未語。

伯簡子雖然取代了伯頌成為南尉將,但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敬重的,眼見伯頌似有不悅之色,不免有些忐忑,忙道:“父親為何不悅?”

伯頌苦笑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既然已是南尉將,肩負了此任,就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又何需來問為父?若是你連一點自己的想法都不曾有,就更不配為南尉將了。”

伯簡子有苦難言地道:“我……”

“你是覺得自己根基太淺,若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萬一與城主的想法不同,就會對你不利,是不是?”

所謂知子莫若父,伯頌一下就看出了這一點,伯簡子好不尷尬,但父親既然已經說出,他索性承認了。

伯頌道:“殞城主在的時候,我們四尉將對他都萬分敬重,卻不會因為敬重殞城主就不敢不願說出與之意見相悖的話,殞城主也從不會怪罪我們,正因為如此,坐忘城才能蒸蒸日上,實力與日俱增。”

伯頌的身體久病之下已很虛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臉色變得蒼白了,一時說不下去。

伯簡子見伯頌很是激動,忙道:“父親教誨得是,我讓父親失望了。”

伯頌道:“希望明天坐忘城對出不出兵已經有了明確的意見。”

第二天,坐忘城派出了九千人馬,統領者為幸九安。

表面上看,是伯簡子明確提出應該出兵導致貝城主下了最後的決心,但伯簡子卻隱約感到出兵其實是必然的趨勢,無論他作出的是怎樣的決定——這讓他意識到其實他在坐忘城仍是無足輕重的,貝城主遲遲不決,並不等於貝城主難下決心,而是要將伯簡子這樣的人推至前面。

意識到這一點,伯簡子的心情難免失落。

照理,小夭對這件事應該是最關注的,但伯簡子卻感到小夭對此並不在意。有幾次,他曾旁敲側擊地試探小夭對這件事的看法,小夭都未曾流露什麼。她在南尉府的生活,幾乎可以用“深居簡出”形容。

伯簡子與小夭年齡相仿,幼時常在一起嬉戲玩耍,小夭性情直爽,沒有大小姐的架子,可謂是兩小無猜。見小夭情緒低落,伯簡子也有些擔心,這一夜,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見一見小夭,勸慰她幾句。於情於理,都應如此。

伯簡子行事低調,這次也沒有帶隨從,獨自一人去見小夭。

小夭的屋中亮著燈,燈光從窗紙透出,灑在窗外清涼的地面上。

伯簡子走至門前,輕輕叩門,卻沒有回應,他想了想,又叫了兩聲“小夭”,仍是寂靜一片,伯簡子有些疑惑,手下意識地用了點力,門是虛掩著的。

“這樣進去,是否太冒昧了?”

這麼想著,伯簡子又大聲地清咳了幾聲,如果小夭是在屋內,決不會睡得如此沉的。

但屋內仍是靜悄悄的。

伯簡子心頭一沉!

對小夭安危的擔憂超過了對男女之別的顧忌,畢竟他們一起長大,有如兄妹,伯簡子再不猶豫,果斷地推門進入。

小夭果然不在屋內!

伯簡子第一個反應是立即傳令尋找小夭,但很快他便改變了主意。他懷著頗為忐忑的心情,將屋內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擔憂之情略去。

隨後,他的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盞燈。

燈已結了長長的燈花,不時地“噼啦……”一聲,由這一點看,小夭不在這屋中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會是去什麼地方?

小夭是在坐忘城長大的,對這兒的一切都很熟悉,她要離開此屋出去走走本也很正常,但連這盞燈都未滅就出去,則有些不正常了。

伯簡子略略思忖,悄然退出屋外,將門重新虛掩。

如果小夭是出去散心,應該是在南尉府的後院,那兒比較僻靜。伯簡子快步向後院走去,但進了後院,竟仍未見小夭!

伯簡子有些沉不住氣了。

後院除了花房、伙房外,還有一條通道可以通向南尉府的武備庫,本是用以貯存兵器、甲胄之類,但現在武備庫基本是空置著的,早在數年前,坐忘城就把四大尉府的四個武備庫合併了,統一建了一個大型武備庫。現在南尉府的武備庫中只是堆放著一些雜物,照理,小夭應該不會在武備庫。

伯簡子還是決定去武備庫看一看,他擔心越是偏僻無人的地方,小夭就越有可能發生什麼意外。

當武備庫尚未荒廢時,其周圍一帶的戒備是極為森嚴的,而如今周遭卻是一片荒涼景象,連通武備庫的那條路也因為很少有人踏足而變得十分荒涼,雜草叢生,秋露悄然滲濕肌膚,涼意沁心。

伯簡子正前往走時,小夭竟迎面走來了。乍見伯簡子時,她並不吃驚,倒是伯簡子自己有些不自在了,他道:“我……”

小夭平靜地道:“我只是出來隨便走走。”

伯簡子笑得有些不自在,道:“這地方有些荒涼了,以後你要是想出來走走,可以告訴我,我讓人陪著你。”

小夭道:“多謝了,伯大哥也許多慮了,在坐忘城中,我怎會出什麼事?”她自小稱伯簡子為大哥,至今也沒有改。

伯簡子雖覺小夭獨自一人來這偏僻的地方有些蹊蹺,卻不再追問什麼,暗自決定以後對小夭要多加關注與關照,決不能讓小夭在南尉府出什麼意外。

當伯簡子與小夭並肩而行時,過處正有一雙眼睛妒忌地望著伯簡子,那目光有失落、有怨憤。

那是伯簡子的胞弟伯貢子的目光。

伯貢子感到自己比兄長伯簡子更配成為南尉將,他覺得伯簡子行事處處小心,唯恐得罪了什麼人的樣子未免太可笑,這豈是成大事者所應有的舉止?而伯簡子在面對是否支持坐忘城派人馬參加征伐劫域這一問題時的猶豫不決,更是讓伯貢子忍無可忍!

“他僅僅因為年長的原因而成了南尉將倒也罷了,現在居然還利用這一身份,尋機對小夭大獻殷勤!”伯貢子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時小夭出落得美麗可愛,伯簡子、伯貢子都很喜歡她,在嬉戲中也是變著法子逗小夭開心,並以能得到小夭的親近、讚許為驕傲。伯貢子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一直認為自己的悟性、天賦都在伯簡子之上,雖然自戰傳說進入坐忘城後,伯貢子受了重挫,但這一本性卻未完全改變。

伯貢子身處一間不起眼的小屋中,站在可以望見伯簡子、小夭二人的窗前,沒有點燈,整個人隱於一片黑暗之中。

伯簡子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默默地註視著,他將小夭送回房中後並未作任何逗留,便離開了小夭的屋子。

他想:明天是否該選個伶俐的侍女陪著小夭?

但到了第二天,他就發現不必這麼做了,因為爻意竟也回到了坐忘城,而且居然是獨自一人返回坐忘城。

“戰傳說為何沒有與她同行?”包括伯簡子在內,所有人都在思索著這一問題。與常人不同的是,伯簡子在驚訝的同時,還想到爻意回到坐忘城,必然與小夭為伴,那麼小夭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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