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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天下》第68章
第四卷第四章再逢強敵

大劫主的心不由為之一震——能讓大劫主為之一震的,無論是人還是事,都太少太少!

一個年輕的身影飄然落在大劫主數丈之外。

大劫主心頭又是一震——這一次,是因為他已認出眼前的年輕人是晏聰,那個曾在玄天武帝廟中與他一戰的年輕人。

那一戰,晏聰雖然顯示了讓大劫主吃驚的實力,並挫傷了樂將,但畢竟晏聰最終還是擋不住他的驚世之技,很快便落得慘敗。

但此時此刻,那一聲長嘯,以及方才晏聰所顯露出的身法,卻讓大劫主深深地感覺到雖然只是數日之隔,但晏聰已今非昔比。

在玄天武帝廟發生那一場可怕的地劫時,大劫主就已發現晏聰的修為似乎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突飛猛進。此刻,這種感覺得到了切切實實的印證。

大劫主心頭頗不是滋味,他有些後悔當時未能把握時機,一舉將晏聰徹底地擊殺。他很難想像在晏聰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使之有如此驚人的變化。

事實上,如果沒有晏聰那一聲暗凝驚世內力修為的長嘯,蕭九歌或許已經敗亡在大劫主的黑暗刀之下了。

以大劫主的修為,本應完全能在決戰之時做到物我兩忘,但晏聰如今的修為實在太驚人,其嘯聲極具穿透性,連大劫主也不能不受影響。

雖然只是極小的影響,卻足以改變最終的戰局。畢竟蕭九歌是樂土屈指可數的高手,又有地司危與之並肩作戰,要對付蕭九歌,當然決不能有絲毫偏差。

這一點,蕭九歌自是感受最清楚的,他深深地知道,如果沒有晏聰突然以嘯聲分散大劫主的注意力,他定已亡於大劫主的“黑暗刀”之下!

最終,他仍是受了傷,儘管傷勢並不重,但臉色卻很是蒼白。

也許,更重的傷勢是他的心靈、意誌所承受的打擊——他的神情很是蕭索。

當晏聰發現景睢的屍體時,著實吃了一驚,心中不由有些感懷——景睢曾當著蒼黍的面聲稱只要自己還活著,就決不允許六道門任何人對自己有報復的舉措——對於今天的晏聰來說,他當然不會害怕來自六道門的任何報復,其修為足以應付六道門以及蒼黍以任何方式的攻擊。但對景睢這一六道門輩分最高的前輩的關照,晏聰仍是心存感激的。

他目光直視大劫主,沉聲道:“我晏聰如今雖然未被視為六道門的弟子,但景睢前輩德高望重,我很敬重他,你視人命如草芥,必須付出代價!”

大劫主狂笑一聲,道:“是這老傢伙不自量力,所有自不量力的人,都應該死!包括你在內!你能僥倖在我手中留下一條性命,本應知足了,又何苦來自尋死路?”

晏聰並不動怒——以他如今的心境修為,僅憑大劫主的一番話,豈能對他有什麼影響?他淡淡地道:“可惜我晏聰偏偏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我已殺了你的鬼將,接下來,就是取你性命!”

大劫主雙目精光暴射如電,殺機凜冽若刀。

晏聰沒有因他的話語而動怒,反倒是他被晏聰的話所激怒了。

鬼將沒能與他會合,並且此後也一直沒有了鬼將及其手下鬼卒的消息,這已經讓大劫主感到他們很可能已兇多吉少,沒想到原來是晏聰殺了鬼將。

對大劫主來說,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因為當時晏聰承受了他的重擊之後,可以說已經是奄奄一息,能夠保全性命已是奇蹟,又如何能夠擊敗修為絕對不低的鬼將?

但此時晏聰所顯示的修為卻又證明這種可能確實存在。當時,大劫主也的確已預感到鬼將可能會遭到危險,但對天瑞甲的渴盼以及對鬼將有足夠的信心使他沒有及時支援鬼將,結果他既未得到天瑞甲,又折損了鬼將,大劫主心頭懊惱無比。損失了鬼將之後,他才知道鬼將的重要性。對於大劫主來說,樂土是陌生的,所以他雖然全力追踪靈族羽老,但最終仍是被羽老成功地擺脫了。而鬼將卻與他不同,鬼將潛入樂土已有很多年了,對樂土的熟悉程度決不在任何樂土人之下,尤其對玄天武帝廟周圍一帶的情況,更是沒有幾人能比鬼將更熟悉。如果鬼將沒有被殺,大劫主相信羽老很可能就無法逃脫他的追踪。

正因為想到這些,大劫主對失去了鬼將才顯得格外痛心。

如果說對地司危、蕭九歌還沒有什麼仇恨的話,那麼對晏聰,大劫主則是有著刻骨之恨了。

而地司危、蕭九歌聽了晏聰與大劫主的那番對話後,吃驚不小。對於蕭九歌來說,他當然知道晏聰曾經是六道門的弟子,因為他的女兒就是嫁給了蒼封神的兒子,而蒼封神的死與晏聰不無關係。在蕭九歌看來,不久前還只是六道門普通弟子的晏聰,就算天賦再如何高人一等,也決不會擁有如此卓傲之氣度。

地司危的吃驚則是因為他也已聽說了蒼封神的死亡,以及蒼封神之死所牽涉的諸多人物,尤其是靈使介入此事,不能不引起他的關注。守護樂土的安寧本就是地司危的職責所在,六道門是一個不小的幫派,它的掌門人被殺,地司危當然不可能不予以關注。地司危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親眼見到晏聰,並且晏聰還間接地救了他一命。他也知道如果沒有晏聰的及時出現,蕭九歌非死即傷,那麼自己就必須獨自一人對付大劫主,其結局可想而知。

眼前的晏聰,讓蕭九歌、地司危很難將之與“六道門弟子”這樣的身份聯繫起來。不過,無論如何,晏聰的出現,對他們是有利的。晏聰的修為絕對在景睢之上,甚至很可能在蕭九歌、地司危之上。

這一點,大劫主也意識到了,縱然他再如何的狂妄,也不能不對眼前形勢作冷靜的分析。

蒼黍正遭遇他生平最為艱難的血戰。

晏聰所帶來的劫域人的人數與他帶來的人馬數量相近,但這些本是歸屬劫域鬼將統轄的鬼卒卻遠比九歌城戰士以及六道門弟子更富有實戰經驗,他們漠視生命——既漠視對手的生命,也漠視自己的生命,這當然是因玄天武帝廟的生活經歷造成的。他們既然奉命遠離劫域深入樂土,自然就必須做好隨時會被發現、被消滅的心理準備。

一個隨時準備接近死亡的人,當他真正面對死亡的威脅時,往往會比正常的人更冷靜,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而此刻的冷靜,無疑就是一個巨大的優勢。

所以縱然這些鬼卒中沒有出類拔萃者,而蒼黍盡得蕭九歌真傳,但佔上風的卻仍是鬼卒這一方。

廝殺殘酷至極,金鐵交擊聲,刀劍斬入血肉軀體的聲音,鮮血噴灑的聲音……諸般聲音混亂地摻和在一起,驚心動魄。森寒的兵器在虛空劃出一道道弧線,在陽光的照耀下,組成了一幅陰寒懾人的畫面。

蒼黍忽然發現,陽光竟然也會有寒冷的時候。天空中的日頭顯得高而且遠,像是憎厭這慘烈的一幕,所以遠遠地迴避著,空氣中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微甜的血腥氣息,很像是在地窖中藏得太久的酒的氣味,微甜、潮濕,還有一股淡淡的腐朽的氣息。

在混戰的所有人當中,蒼黍的修為是最高的,所以,亡於他刀下的人也是最多的。刀穿過了太多人的軀體,蒼黍甚至感覺到了刀身已變得溫熱,好像他所握著的已不再是一柄刀,而是某種有著邪惡生命的東西。

莫非,是亡者的血熨熱了他的刀?

莫非,是亡者的靈魂依附於他的刀上,使他會感到手中的刀像是隨時都會活過來?

蒼黍第一次感到殺人有時也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蒼黍感到周圍忽然間靜了下來,金鐵交鳴聲、鮮血拋灑飄落地上的聲音……全都忽然消失了,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感到異常得詭異。目光迅速四掃時,蒼黍才發現他所帶來的人都已倒下了,倒在血泊中。

蒼黍的胃驟然緊縮,一股涼意緩緩地升了上來。

此刻,對方只剩下六人尚活著。

無論是六個鬼卒,還是蒼黍,都是渾身浴血,眼中閃著既瘋狂又疲憊的光芒。

蒼黍心頭的涼意並非因為驚懼而生,雖然對方還有六人,而且此刻蒼黍發現自己已經受了傷,且不止一處,只是不太嚴重,加上方才已全身心地投入廝殺中,連受傷都被他所忽視,並沒有必然能勝過這六個鬼卒的信心,但他心中的涼意的確不是因為驚懼而生。

不是因為驚懼,又是為了什麼?蒼黍自己也不能分辨清楚。他只知道,現在他的心中竟然沒有憤怒,縱然死的人除了九歌城戰士就是六道門弟子,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與他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可他卻沒有憤怒。

他忽然感到自己是一隻被逼上絕境的困虎,而六個鬼卒則是對他緊逼不放的狼。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仇恨,但為了生存,卻又不得不全力以赴地設法結束對方的性命。

蒼黍的心頭忽然浮現了一個問題:如果此刻晏聰還在此處,自己還有生存的希望嗎?

心中浮現這個問題時,蒼黍的心中這才升騰起仇恨。他恨的不是鬼卒,而是晏聰!“為什麼晏聰總是在不經意間就能夠逢凶化吉?如果這一次自己亡於六個劫域人手中,那日後又有誰能確知我是死在劫域人手下,而劫域人又是晏聰引來的?”

留在木白山口的人當然很可能會推測出蒼黍的死因,但卻也僅僅只能止於推測而已,很難有真憑實據證實這一點。畢竟很少有人會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晏聰能夠被這麼多的劫域人稱為“主人”,儘管這是事實。

所以,蒼黍決不能敗亡!如果他與他的父親都因晏聰而死,那麼他將永不瞑目。

蒼黍將手中的刀慢慢地越握越緊。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驚人嘯聲!

這樣驚人的嘯聲就在不久前蒼黍廝殺正酣時已經聽到了一次,但那時蒼黍根本無暇分神去留意,而這一次卻不同。

嘯聲讓蒼黍暗吃一驚,他絕對相信能發出如此嘯聲者,唯有大劫主!

這使蒼黍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是何等危險。

他的手心立時滲出了冷汗。

幾乎是同時,六名鬼卒的神情忽然變得極為不安!還沒等蒼黍回過神來,六名鬼卒突然出乎他意料地轉身狂奔,很快就穿入一片叢林之中,消失於蒼黍的視野之外。

蒼黍久久回不過神來,他實在不明白方才還悍不畏死的鬼卒何以會突然畏懼而逃,讓他們畏懼的又是什麼?難道居然是大劫主?那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蒼黍沒有追擊。

本以為不可避免的最後一場廝殺竟然就這樣煙消雲散了,從肉體到精神都一下子有極度的疲憊感緊緊地包圍著蒼黍。

他怔怔地立著,有相當長的時間,他不知該做什麼,腦海中也是一片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驚醒了蒼黍。他循著腳步聲望去,看到幾人正向這邊走來,其中一人他立即認出了,那人便是他的師父——九歌城城主蕭九歌!對於蕭九歌的身影,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蒼黍的心頭既欣喜又遺憾,他遺憾的是為何師父蕭九歌不早一點出現,那樣蕭九歌就可以親眼目睹一個真相:殺害眾九歌城戰士以及六道門弟子的,是劫域人!與師父蕭九歌同行的人也一樣可以目睹這一幕。如此一來,再由守於木白山口的九歌城戰士、六道門弟子證實這些戴著竹笠的劫域人是聽命於晏聰的,那麼,從此晏聰就再也休想能在樂土安心立足了。蒼黍知道與師父蕭九歌在一起的是景睢、地司危,而他們三人的話,又有幾人會懷疑?

向蒼黍這邊走來者的確是三個人,可是蕭九歌橫抱著的又是什麼人?難道會是他們擊敗了大劫主,他所抱的是大劫主的屍體?

蒼黍心頭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當蕭九歌等人走近了一些後,蒼黍驚愕地發現與師父同行的雖然的確有地司危,但另一人卻不是景睢,而是晏聰!而蕭九歌橫抱著的人從體形上看,應該就是景睢。

蒼黍一下子呆住了!

他萬萬沒有料到晏聰再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時,會是與他的師父蕭九歌以及地司危一同出現!

這樣的意外讓蒼黍一下子亂了方寸。

蒼黍的判斷沒有錯,蕭九歌橫抱著的確實是景睢的遺軀,與他同行的則是地司危與晏聰。

原來晏聰出現後,大劫主雖然表現得很是憤怒,但最終他並沒有出手,似乎對晏聰、地司危、蕭九歌三人的聯手頗為顧忌,竟不戰而退!對於大劫主來說,也許這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那一聲長嘯,的確是大劫主發出的,他的用意,是為了在退走的同時,召喚樂將等人。樂將、牙夭等人已是大劫主目前在樂土所能利用的最後力量了,他決不願輕易失去。

而那六個鬼卒也正是聽出了後面的那一聲長嘯是來自於他們昔日的主人大劫主,才顯得那麼不安。雖然他們已投靠了晏聰,但大劫主的積威仍在,多年來對大劫主的敬畏不是短時間內所能改變的。他們屈服於晏聰時固然是形勢所迫,但更主要的是大劫主遠離他們,所以才能下決心投靠晏聰,一旦他們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大劫主就在左近,那份暫時隱蔽起來的對大劫主的畏懼就會再一次萌生。

他們深深地明白背叛大劫主意味著什麼,一旦落在大劫主手中,降臨於他們身上的將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噩夢。

於是,他們選擇了逃離!

大劫主出人意料地退走,讓地司危、蕭九歌都未能及時作出反應,他們本以為以大劫主的狂傲,一定會全力以赴決一死戰的。

大劫主退得突然,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在事先沒有預料的情況下,能夠後發製人,截下退卻的大劫主?!

至少,已經受了傷的地司危、蕭九歌不能!

地司危、蕭九歌心中明白大劫主之所以退走,就是因為晏聰的出現。他們心頭感慨萬千,暗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在最後關頭會是一個如此年輕的人扭轉了局面。

蕭九歌的感慨尤其深,他知道晏聰與蒼黍的微妙關係。如今,一個是他的弟子,一個則是對他有恩的人。

當他們忽見蒼黍獨自一人怔怔地站著,身側屍首狼藉時,大吃一驚!蕭九歌、地司危立即想到這是大劫主帶領的人馬與九歌城、六道門中人廝殺的結果,唯有晏聰對真相心知肚明,他暗自慶幸及時與那些鬼卒分道而行。雖然論武道修為,他不懼九歌城、六道門的任何人,但這樣的結局,顯然比若是他與劫域鬼卒留在一起時遭遇蒼黍更好。

蕭九歌見蒼黍的神情有些異樣,以至於連他走近時竟忘了該施禮迎候,猜測蒼黍或許是對其父的死耿耿於懷,所以見了晏聰時才會神情異樣。在蕭九歌看來,蒼封神的死,的確可以說是咎由自取,所以蒼黍怨恨晏聰是沒有理由的。

蕭九歌索性在蒼黍未作出什麼反應之前首先開口道:“黍兒,為師與地司危大人雖遭遇了大劫主,但此人不愧為魔道第一人,這次若不是晏聰出手相助,只怕為師已性命難保……可惜,景老前輩還是遭了毒手!”

蒼黍既是蕭九歌的弟子,又是蕭九歌的乘龍快婿,但蒼黍自幼就投入蕭九歌門下,兩人已習慣了以師徒相稱。

蒼黍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晏聰竟救了師父?!那若我再告訴師父這些劫域人是晏聰的隨從,師父會相信嗎?就算會相信,以眼下這樣的情景,師父又會怎麼做?無論如何,師父也不會立即與晏聰反目的……”

在很短的時間內,蒼黍心中閃過了許多的念頭,感到深深的失落:晏聰有救師父的能力,這意味著什麼是再清楚不過了。

蒼黍終於向晏聰深施了一禮,道:“晏兄弟仗義相助,在下敬佩得很。”

蕭九歌暗自鬆了口氣,心想蒼黍終究還是識得大體,景睢生前說他心胸狹隘,會不會有失偏頗?

晏聰還了一禮,心中有些可憐蒼黍。蒼黍真正的心理,他是心知肚明的。

“花師弟為什麼要攔阻我追殺劫域的人?”凡伽頗為不滿地道。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還忍不住投向樂將等人退走的方向。

“劫域人方才並未落下風,但在聽到那聲長嘯之後,立即退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聲長嘯應該是大劫主在召喚他們。”花犯道。

“是大劫主又如何?我們四大聖地何嘗怕過什麼?”凡伽道。

花犯笑了笑,也不爭辯。

一直在天空中盤旋的大黑飛落下來,落在凡伽的腳邊,想用頭去蹭凡伽的腿時,凡伽卻沒好氣地將它一腳踢開了。

風淺舞見狀,便岔開話題道:“這樣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南許許的下落。”

凡伽道:“樂土武道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追查南許許的下落,但追查了這麼多年都一無所獲,我們能夠與他擦肩而過,已經足夠幸運了。”

花犯對自己有意放過南許許這件事多少有些內疚,在這樣的心理影響下,他顯得很堅決地道: “無論如何,我們都應全力以赴查找他的下落。”說這番話時,他心裡想到若是真的再一次遭遇了曾救過自己一命的南許許,自己又該當如何?

在這件事上,凡伽卻又顯得有些不甚堅決了,他道:“不知四大聖地其他人有沒有收穫?我們出來已有些時日了,不若先回聖地,一來可以避免同門擔心;二來也可以知道其他人是否已有收穫。”

沒想到風淺舞卻堅決反對,她道:“師尊既然讓我們獨自涉足武界,相信是因為他們對我們已有了足夠的信心,同時也是為了看看我們是否有擔當重任的能力。如果現在一無所獲就返回聖地,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

無論是花犯、風淺舞,還是凡伽,都是同輩弟子中最出類拔萃者,九靈皇真門、一心一葉齋、大羅飛焚門也都已將他們視做未來的擔當一門之主的人選,對他們著力栽培。這一點,從花犯能夠同時得到“混沌妙鑑”以及“守一劍”就可見一斑,風淺舞這番話也不無道理。

花犯笑道:“風師姐倒真是女中英傑,將來定是一心一葉齋主人的不二人選。”

風淺舞卻不笑,她淡淡地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永遠不會被推上門主的位置。”

她的神情太嚴肅了,以至於花犯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與大劫主的一戰使地司危發現憑現有的力量要想將大劫主困在萬聖盆地,幾乎是不可能的,就像以樊籠絕對困不住一頭瘋虎一樣。

地司危、蕭九歌以最快的速度傳訊守在萬聖盆地四周的樂土武界各路人馬放棄對大劫主的圍困。

地司危、蕭九歌的用意是不想再添無謂的犧牲,連景睢都僅在一個照面下就被大劫主擊殺,其他人要攔阻大劫主,結局可想而知。

只是守在萬聖盆地周圍的人並不只是九歌城、六道門的人。地司危的部屬當然會依令而行,九歌城、六道門的人也照辦了,但除此之外,卻有相當一部分人馬並沒有照辦,在他們看來,事先地司危、蕭九歌將他們說服,使之參與“滅劫”一役,若是最終連大劫主的容貌都未見上,就要放棄,這未免太可笑,不少人都有被愚弄的感覺。

所以,儘管地司危、蕭九歌傳訊得很及時,但事情的發展卻並不是他們所希望的那樣。

為此,守在萬聖盆地東部的以無機谷弟子為首的人馬遭受了重大的損失。正如蕭九歌、地司危估計的那樣,他們根本無法攔截北去的大劫主。

劫域並非在樂土之東,而大劫主卻選擇了向東退卻,這頗為出人意料。很難想像為什麼大劫主在明知行踪已暴露的情況下,卻不退回劫域,而要留在樂土。

蕭九歌已受了不輕的傷,所以就沒有急著追踪大劫主,而是暫時留在了萬聖盆地。這時在萬聖盆地一帶已聚集了不下二千人的各路人馬,景睢之死讓六道門對大劫主恨之入骨,他們自告奮勇地擔負起追踪大劫主的重任,誰都知道六道門的追踪術是獨步樂土的。

而更多的人馬則準備隨時策應。大劫主不問緣由胡亂殺人的暴戾,直接將萬聖盆地周遭一帶大大小小的各股力量逼至不得不團結一致共同對付大劫主的處境,大劫主為自己樹立了太多的敵人。與他敵對的力量如果分散,的確無法對大劫主構成實質性的威脅,但會合一起,就絕對不容小覷了。

蕭九歌受了傷需得靜養,六道門又已是群龍無首,在與鬼卒之戰中被殺的數十人的善後事宜,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蒼黍的身上。而地司危則全力協調各路人馬,他奉冥皇之命對付大劫主,現在能得到這麼多的援手,可以說是他的幸運。如果大劫主不是因為失了天瑞而大肆殺戮激怒了整個樂土武界,恐怕地司危就唯有孤軍奮戰了,至多能得到九歌城、六道門的援助。

九歌城能首先作出反應是有原因的,因為九歌城在樂土之北,是直接面對劫域的要塞,多年來就一直面臨著劫域的無形壓力。如果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劫域之禍,九歌城當然求之不得。而六道門與九歌城因為有聯姻的關係,一向交往密切,所以也隨之而動了。

蕭九歌在萬聖盆地靠近東部地帶的一個小鎮暫時住下了,隨他同行的有九歌城戰士數十人,他們將這個小鎮一家最大的客棧包了下來。

而另一家客棧則成了地司危駐足之地。與大劫主正面交戰之後,地司危意識到唯有再與更多的樂土絕頂高手聯手,方有勝算,所以他已改變了策略,並不急於對付大劫主,而是想方設法一直牢牢把握大劫主的行踪,同時向禪都求援。他已知曉禪都平定了千島盟之亂,應該可以騰出力量對付大劫主了。

地司危穩穩地撒出了一張網,但在這張網沒有變得足夠牢固時,他決不願輕易收攏。只要暫時不收網,大劫主就無法對“網”形成多大的破壞。

地司危實在是一個高明的獵手!雖然他的武道修為並不是雙相八司中最高的,但做這樣的事,卻再也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無怪乎當冥皇說是由地司危擔當對付大劫主重任時,天惑大相很是讚同。

讓地司危高興的是就當他在客棧落腳的時候,其部屬禀報說有四大聖地的三個年輕人前來求見,其中就有被樂土人稱做“金童玉女”的花犯與風淺舞。

樂土人皆知每一次樂土武界面臨浩劫之時,四大聖地都能夠挺身而出,鋤強扶弱,維護樂土安寧,且難能可貴的是四大聖地雖然具有很大的實力,極高的聲譽,卻從不介入各種紛爭中,甘於淡泊,獨善其身。對於“滅劫”,四大聖地是決不會袖手旁觀的,地司危早已聽說“金童玉女”是四大聖地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三人此番前來求見,十有八九是要與他攜手共對大劫主,地司危如何能不喜?

他立即親自前去相迎花犯、風淺舞、凡伽。

當他見到花犯等三人時,眼中不由有了微微的笑意——這是他離開禪都後第一次有了笑意。

眼前三個年輕人無一不是氣度非凡、極富朝氣,讓人一見就頓生好感。

地司危暗自嘆道:“四大聖地不愧為樂土武界之首,如此可遇不可求的良材,竟全投在了他們的門下。老夫算是閱人不少了,能與這三個年輕人相提並論的,也只有晏聰了。”

而此時的晏聰正在拜訪蕭九歌。

對於晏聰來客棧拜訪,蕭九歌並不意外,意外的是晏聰所說的一番話。

“蕭城主,有一件事在下不能不說,曾與九歌城、六道門血戰的劫域人其實是我帶入萬聖盆地的。”

“哦?”蕭九歌吃了一驚,愕然道,“怎會如此?”

其實在此之前,蒼黍已私下將這件事禀告了蕭九歌。蕭九歌的吃驚之處並不是這件事本身,而是晏聰為什麼要在無人追問的情況下自己說出這件事。

“他們雖是劫域的人,但已被在下收服,我的想法是他們追隨大劫主,對大劫主的習性必有了解,所以可以藉助他們盡快找到大劫主。事實也的確如此,我能夠及時趕到萬聖盆地,就是藉助於這些劫域人。先前他們既肯歸順,我便不想趕盡殺絕,沒想到竟留下了隱患,使六道門、九歌城遭受傷亡。也許是我太疏心了,若是當時有我在,或許可以向蒼黍解釋清楚。”

但若他留在馬車上,又如何能及時助地司危、蕭九歌一臂之力?

蕭九歌沉默了良久,方道:“這恐怕是天意吧,晏公子就不必為此掛懷了。說起來,都是蒼黍太莽撞了。”

晏聰聽蕭九歌這麼說,知道不會再有人追究此事了——至少在“滅劫”一役未結束之前,不會有人追究此事。

這就夠了。

以地司危的身份,當然可以動用大冥王朝的靈鷂傳訊。冥皇很快便得知萬聖盆地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如今大劫主已處於重重監視之下。看似大劫主可以橫行無忌、無人能擋,但只要時機成熟,就可以將之收入網中。

所謂的“時機成熟”,自是指冥皇加派高手增援之後。地司危以靈鷂傳訊的目的,就是求援。

這應該算是一個喜訊,至少不是壞事。

在此之前,冥皇還得知另一件事,一件與劍帛人有關的事,那就是在九歌城以北,劍帛人已開始大興土木,聲稱是奉聖諭欲建劍帛城。

聖諭的的確確是存在的,九歌城自然就無法干涉此事,唯有以十分火急之速向冥皇禀報請求定奪。

冥皇暗暗叫苦的同時,也不能不佩服劍帛人行事之快捷果斷。

當然,最讓他既佩服又無可奈何的還是姒伊。誰會想到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子,竟能在與大冥冥皇的交鋒中不顯山不露水地佔盡了主動?

聖諭已被劍帛人公諸於眾,冥皇不可能再收回成命,唯有讓九歌城暫時不要干涉劍帛人築城之舉,靜觀其變,再作定奪。

冥皇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對策,但心裡已決定將適時派兵馬進駐劍帛城。這一點,本已得到了姒伊的認同,就算姒伊反悔,冥皇也會讓人強行進駐的,他相信最終的勝利者仍是自己。

有劍帛人的干擾,冥皇的心情便欠佳了,故當他得知“滅劫”之舉的進展情況後,並未顯得如何興奮。

地司危既然已向禪都求救,冥皇就不能置之不理。照理,千島盟之亂已平復,要分出力量對付大劫主並不難,但冥皇卻遲遲無法決定由誰擔當此任。

因為,他與大劫主,與劫域之間,確有隱情。對於大冥王朝上上下下來說,只要能戰勝大劫主即可,唯獨對冥皇來說,卻絕非這麼簡單。

而他的矛盾是絕對不能對任何人道訴的,包括雙相八司也不例外——這,無疑是一種極大的痛苦。

在紫晶宮,在禪都,在樂土,他皆可一呼萬應,但他卻比誰都更寂寞孤獨。

當一個人心中有矛盾、困惑,卻不能向任何人道訴,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反芻時,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千島盟人,大劫主,劍帛人,還有香兮公主……

這些日子來,變故頻頻,冥皇為此而承受了太多的壓力,而這些壓力,不知何時方得解脫。

銅雀館一役,使銅雀館被損毀了不少。不過這幾年銅雀館在禪都掙了個盆滿缽滿,只要沒有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就可以迅速地恢復元氣。

在千島盟人退出銅雀館的當夜,銅雀館年輕而美麗的主人眉小樓就找來了禪都最好的工匠,連夜趕修銅雀館。第三天,一個美輪美奐的銅雀館重現了。

對於一些人來說,銅雀館已成為了他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千島盟之亂的確讓這些人驚出一身冷汗,但他們根本就無法真正地抵擋住銅雀館的誘惑。

在自成一體的樓閣的一間居室裡,眉小樓正慵懶地斜臥在一張寬大的床上,任憑一個約十三四歲的婢女為她輕捶雙腿。

屋內焚著香,一角還燒著火炕,絲毫沒有秋的涼意,眉小樓羅裳單薄,曲線玲瓏誘人。

她微閉著眼,默默地聆聽著銅雀館的歡聲笑語。

銅雀館的女子個個都被眉小樓調教得頗有手段,她們可以讓每一位客人在銅雀館找到快樂。至於這種快樂是真是假,是否過於輕飄空洞已不重要,就像銅雀館中豔女的曲意逢迎、笑顏、承歡是真是假並不重要一樣,重要的是客人心甘情願地為他們所得到的快樂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並樂此而不疲。

夜夜笙歌,是銅雀館最貼切的寫照,眉小樓早已習慣。

就像魚已習慣了在水中一樣,只有在銅雀館獨有的鶯聲燕語、燈火笙歌的氣氛中,眉小樓才能感到踏實。

有時,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否有點不正常了。這樣的生活,本不是她所喜歡的……

她的真正身份,是劍帛人的眉樓大公。劍帛王親定的“重光四臣”分別為舉父、物要、離遂流、眉瑯千,她便是眉瑯千的後人。

劍帛是蒼穹諸國中唯一一個讓女人與男人有平等地位的國家——這與阿耳諸國又有些不同,在阿耳諸國中女子的確有地位,但卻不是相互平等,而是凌駕於男人之上。眉小樓的真正名字應是眉樓,一個年輕女孩子能成為大公,在劍帛人看來,這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自從進入禪都後,眉樓大公就成了“眉小樓”,成了銅雀館的主人。

為了銅雀館,眉小樓傾注了多少心血,連她自己都已記不清了。如今,這一切終於得到了回報。利用來自於銅雀館的訊息,姒伊已成功地自冥皇手中取得聖諭,劍帛人復國大計,邁開了至關重要的一步。

不懈的努力終有了回報,眉小樓當然應該高興才是。晚上她特意讓廚子多加了幾個精緻的菜,還飲了幾杯酒。

酒實在是一種奇特的東西,它常常會使人的思緒變得模糊,但有時又恰恰相反,反而使人的思緒與記憶變得格外得清晰。

此刻,眉小樓閉目養神之際,腦海中清晰地閃過一幕幕往事,無限感慨湧上心頭。

忽聞門外有人道:“館主,外面有人想要見你。”

“不見。”眉小樓慵懶地道,秀眸未睜。

她知道如果是不能不見的熟客,前來禀報的人自會先提及對方是誰。既然未說,來者就不在此列。銅雀館在禪都有今天的這份風光,已不需要對任何人都低聲下氣了。

“可是此人不能不見。”

眉小樓美眸微啟,卻沒有說話。

“因為他是戰傳說。”門外的人繼續道。

眉小樓一怔。

她當然知道戰傳說,因為她是劍帛人的眉樓大公。對於戰傳說,她的確不能不見,因為既然姒伊認定戰傳說為“奇貨可居”,將來定可助劍帛人復國,那麼三萬劍帛人就必須盡可能地為戰傳說提供種種方便,眉小樓也不例外。

……

戰傳說是為紅衣男子而來的。紅衣男子自千軍萬馬中突圍而出,關於他的種種說法早已傳遍了禪都的街街巷巷,戰傳說很快就知道紅衣男子與千島盟人一樣,是從銅雀館突圍的。

戰傳說一直本能地將紅衣男子視做是千島盟人——連天司殺、天司危也是如此認為。但後來戰傳說卻察覺這事有諸多可疑之處,以他與紅衣男子交手的情況來看,紅衣男子的修為決不在小野西樓、負終等人之下,為什麼後來紅衣男子卻一直未曾出現?就算是小野西樓等人危在旦夕時也是如此。他既然是千島盟的人,何以對同伴的生死置之不顧?以紅衣男子的修為,如果能夠及時出手,也許結局就會徹底改變也未為可知。

而且,紅衣男子突圍之後,禪戰士、無妄戰士同樣對他的行踪嚴加追查,為何千島盟的人無法脫身,唯獨他卻安然無恙?他與戰傳說約戰祭湖湖心嶼,證明他對自己能夠自禪都脫身是極有信心的,他這份自信又由何而來?

戰傳說心有疑慮,忍不住第一次主動前往天司殺府,將心中疑惑對天司殺說了。

天司殺聽罷,大有同感,當下派人著手打探,結果打探到讓戰傳說、天司殺大吃一驚的線索:銅雀館一役中,有部分千島盟人根本不是無妄戰士、禪戰士殺死的,而是被紅衣男子所殺!

這足以證明紅衣男子不是千島盟人,只是事發時湊巧他也正好在銅雀館而已。

照理,這一事實應該早已為天司殺所知悉,對此,戰傳說深感困惑。

天司殺看出了戰傳說的困惑,苦笑道:“此次對付千島盟人,是由天司危主持大局的。對他來說,當然寧可讓冥皇誤以為在銅雀館中所有被殺的人都是死於禪戰士、無妄戰士之手。”

戰傳說頓時明白了,天司殺這麼說,其實是夠委婉了。本該早已為天司殺所知的事實卻直到天司殺下令追查才知悉真相,其中的原因,就是天司危為了貪佔功勞,有意封鎖消息,讓人曲解真相。

戰傳說在天司殺的相助下得知紅衣男子並非千島盟人之後,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到銅雀館。

銅雀館是唯一的線索,為了加大解救小夭的可能性,戰傳說不會放過任何有助於查清紅衣男子底細的線索。

戰傳說一進銅雀館,就感到極不習慣,偏偏他氣宇軒昂,俊朗不凡,最容易吸引人的注意。銅雀館眾豔女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這極富魅力的年輕男子尚未嚐過巫山雲雨的滋味,很難動情的眾豔女也不由心如鹿撞,暗盼自己能成為這年輕男子的青睞對象。雖然在她們看來,但凡進銅雀館的男人無不是為尋歡作樂而來,但像戰傳說這樣俊朗非凡的人物,仍是難免動情。

立即有不少豔女向戰傳說大送秋波,更有二女主動迎上前來,竟以豐滿胴體緊貼著戰傳說,主動向他揩擦,以動人軀體及火辣辣的眼神同時向戰傳說熱情招呼。

戰傳說大窘,手足失措,不由有些後悔不該婉拒天司殺說要派人陪他前來銅雀館。這樣的場面,相信天司殺府的人會比他更懂得如何應付。

戰傳說窘迫中急於脫身,本能地伸手推拒,不料著手處一片溫軟,竟觸及到對方彈性驚人的酥胸。

那女子哧哧笑道:“原來公子是個性急之人。”竟將他偎得更緊了:“我會讓公子知道女人要慢慢品嚐才有味道的。”

戰傳說軟硬難施,一咬牙,朗聲道:“在下戰傳說,想見貴館當家的眉館主一面,煩請通報一聲!”

他言語凜然,卻引來眾豔女的哧哧而笑,皆暗忖這俊美郎君好不識趣,還從未見有人進了銅雀館還如此刻板正經的。

他身邊的兩女子還待再加挑逗,忽聞有人道:“不可冒犯戰公子,你們退下吧。”

二女一聞此言,立即笑著退開了,退開時還不忘向戰傳說拋個動人的媚眼。

戰傳說暗自鬆了口氣,循聲望去,卻見說話者是一艷美女子,華衣羅裳,修長曼妙,秋波流盼,自有一股風流意態,媚艷而不流於鄙俗,與其她艷女大為不同。

戰傳說料定此人就是眉小樓,暗想听說銅雀館的女主人是個風華絕代的年輕女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不料卻見那女子盈盈施了一禮道:“小女子云盈兒見過戰公子,盈兒的姐妹們失禮之處,還望戰公子見諒。”

戰傳說這才知眼前女子並不是眉小樓,看樣子這自稱雲盈兒的女子在銅雀館應是有地位的。

他卻不知這雲盈兒正是“銅雀花榜”中排名第二的絕色美人,在“銅雀花榜”中以“羞於桃李誇姿媚,獨占人間第一枝”來形容她,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戰傳說趕忙還禮,對這替他解圍的女子頓生好感。

雲盈兒道:“請戰公子隨我前往雅室稍坐,我這就去禀告我們的館主得知。”

於是戰傳說隨雲盈兒進了一間佈置得極為雅緻的內室,立即有人獻上香茗。當云盈兒退出反手掩門之後,外面的喧鬧聲一下子被封阻於門外了,此內室之靜雅,讓人置身其中時,很難將它與風月歡場聯繫在一起。

這樣的雅室,也只有列於銅雀館花榜中的銅雀女才能在此陪侍客人。

當然,由雲盈兒這樣的女子陪侍,就必須捨得付出,甚至有時捨得付出還未必能如願以償一親芳澤。眉小樓很清楚男人的心理,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他們就越想得到。現在,前來銅雀館的尋芳客,皆以能由雲盈兒、魚蝶兒等級別的女子相陪為榮,對此趨之如騖。

沒等多久,雲盈兒果然請來了眉小樓。當眾人見眉小樓出現時,都有些意外,男人更是對戰傳說既羨慕又嫉妒,誰不知眉小樓不是誰都可以見的?雖然銅雀館只是風月歡場,算不上體面的事,更無權勢可言,但眉小樓就有這樣的能耐。連南禪將離天闕的寶貝兒子——禪都赫赫有名的七大惡少之離懷,有一次酒後入銅雀館,提名要雲盈兒作陪,眉小樓也敢將之拒絕。離懷感到顏面大失,便唆使同行的隨從鬧事,沒想到很快就有無妄戰士趕至,將離懷強行帶走。離懷雖是禪都四大禪將之一離天闕的兒子,但無妄戰士卻可以不買他的賬,若不是離天闕及時請動了天司危,恐怕離懷在無妄戰士手中還要吃一些苦頭。不知為什麼,一向橫霸的離懷吃了這樣大的虧,事後竟沒有向銅雀館報復,這實在是一個奇蹟,由不得禪都人不對銅雀館刮目相看。

戰傳說初入銅雀館,就能有與眉小樓單獨相見的機會,豈能不讓人羨慕不已?

戰傳說自己倒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但他卻被眉小樓那驚人的魅力所驚呆了。照說,他所見到的美麗女子已不少了,以爻意的美麗,就算說是冠絕天下,也毫不為過。還有小野西樓、小夭、姒伊、月狸,乃至方才所見的雲盈兒,但眉小樓與她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同,她的身上竟同時糅合了爻意的高貴,小野西樓的冷艷,小夭的嬌憨,姒伊的神秘聰慧,月狸的刁蠻可愛,雲盈兒的嫵媚動人。

在見到眉小樓之前,戰傳說絕對不會相信人世間會有人能同時糅合這麼多絕代女子的特質於一身,但此刻他卻唯有大為驚嘆的份了。

對於戰傳說略有些失態的驚訝,眉小樓並不奇怪,因為她對此早已習慣。從來沒有一個男子能夠在第一次見到她時,能夠不為之所動的。

甚至,連女人也不例外!

同時,眉小樓也已看出戰傳說與其他到銅雀館的男人不同,他一定不會是為尋歡作樂而來,因為即使是見到眉小樓,除了為她的魅力所驚愕之外,未見其有任何褻瀆神情,他的眼神真誠而清明。

眉小樓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所擔心的當然不是戰傳說對她有非分之想,事實上對她有非分之想的人太多了,她完全能應付得游刃有餘,根本無須擔心什麼。她所擔心的是姒伊認為戰傳說“奇貨可居”,將來定能在劍帛人復國大業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姒伊會不會看走了眼?雖然她相信公主姒伊的判斷力,但此事事關重大,她一直有所擔憂,直到此刻與戰傳說相見之後,她才放下心來。

如果僅僅是面對女色就方寸大亂,又豈能成大器?

在相見的那一剎那,眉小樓、戰傳說心頭都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念頭。

眉小樓畢竟老練許多,她先開口道:“讓戰公子久候了。”並沒有太多的客套禮數,反而讓戰傳說一下子感到與她親近而融洽,絲毫沒有初次見面的陌生感,倒像是與一個不時謀面的老友見面。

戰傳說道:“是在下打擾了眉館主。”

眉小樓大方落座,淡淡一笑道:“銅雀館若有一日沒有人來打擾,也就是銅雀館關門大吉之日了。”

戰傳說不由也笑了,他忽然感到與眉小樓相處時,沒有絲毫的壓力。

而更多的時候,美麗其實也是一種壓力。在與爻意共處時,戰傳說就多少有這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手中捧著過於精緻的玉器,只恐一不小心就失了手,需得處處小心謹慎。

“戰公子此來,必是有所指教吧?”眉小樓道。

“豈敢說'指教'二字?在下是有事要向眉館主討教。”戰傳說道。

“戰公子請說,但有所知,我定言無不盡。”

眉小樓沒有絲毫的推諉,事情進展之順利倒讓戰傳說有些意外。他本以為以眉小樓的精明,對他這樣一個不速之客,應該懷有警惕的。

“或許,這是外松內緊吧。”戰傳說暗忖,口中已道:“我有一個朋友落入他人手中,而此人曾經在銅雀館留宿。相信眉館主一定還記得千島盟人之亂時,曾殺了幾名千島盟人的紅衣男子吧?而那位劫走了我朋友者,就是此紅衣男子,在下想知道銅雀館中是否有人對此人的底細有所了解?”

眉小樓當然記得紅衣男子,她自己也一直在揣測那紅衣男子的來歷。此人既不是千島盟的人,又不是大冥王朝的人,那會是什麼來頭?銅雀館表面上是風月場所,其實卻肩負著特殊的使命。對銅雀館中出現的異常人物,眉小樓不可能不加以留意。

但至今她尚不能確認紅衣男子的來歷。

劍帛人看待事情自有其獨到的眼光。他們看似平和甚至軟弱,其實卻精明而有毅力。否則,姒伊何以能夠在禪都游刃有餘?

眉小樓滴水不漏地道:“戰公子也知道對我們銅雀館而言,來者皆是客,銅雀館該做的就是讓客人滿意,至於連天司殺大人、天司危大人都未查出的事,我銅雀館又能有什麼能耐知曉?”

戰傳說這才開始領教了眉小樓的厲害之處,她所說的並不顯山露水,卻很高明。

眉小樓本可以將話說得不給戰傳說任何細加追問的機會,但戰傳說的身份特殊,是姒伊認定可以為劍帛人帶來福音的人物,眉小樓沒有讓戰傳說徹底失望,她話鋒一轉,接著道:“當然,或許也有客人一時興之所至,對銅雀館哪個姐妹說了什麼。戰公子所提到的人,在銅雀館只與一人有接觸,我可將她找來,戰公子有什麼想問的,盡可問她。”

眉小樓的精明讓戰傳說對能不能從與紅衣男子有密切接觸的豔女口中問到有價值的東西已沒有多少信心,但這唯一的一條線索他不可能放棄。

眉小樓沒有說假話,陪過紅衣男子的確只有魚蝶兒一個人。很快就有人奉眉小樓之命找來了魚蝶兒。

戰傳說見了雲盈兒,現在又見了魚蝶兒,不由暗嘆難怪銅雀館在禪都能獨占鰲頭。

魚蝶兒與戰傳說相見之後,眉小樓對魚蝶兒道:“你曾與那紅衣男子共處,對他應有所了解,可知他的來歷?”

魚蝶兒玉容微變,顯得擔憂不安,她低聲道:“館主,他所殺的人是千島盟人,千島盟人心狠手辣,死不足惜啊。”

眉小樓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影,戰傳說略有所察,想要細看,卻見眉小樓已恢復了原有的從容自若,她望著魚蝶兒道:“你所說的我自心中有數,這位戰公子的一位朋友落在了那紅衣男子手中,所以想知道他的來歷,你不必顧忌什麼,有話但說無妨。”

“是……可蝶兒的確一無所知。”魚蝶兒眼神顯得有些茫然,“他只是銅雀館的客人,又何需向我透露什麼?”

眉小樓默默地點了點頭,輕嘆一聲,轉而對戰傳說道:“看來,真的不能幫上戰公子什麼忙了。”

從戰傳說來銅雀館,一直到見魚蝶兒,這一過程都是眉小樓所 不可能預見到的。而詢問魚蝶兒時,戰傳說也在場,並暗中留意了眉小樓與魚蝶兒有無異常之處。自始至終,他沒有看出眉小樓有暗示魚蝶兒不可說實話的地方。換而言之,魚蝶兒應該沒有隱瞞什麼,除非銅雀館早已定規,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有關客人的情況,方才眉小樓與魚蝶兒的問答不過只是演了一齣戲而已。

既然如此,戰傳說只有接受一無所獲的結局了。

戰傳說辭別後,魚蝶兒對眉小樓道:“館主若無他事,我也告退了。”

“等等。”眉小樓叫住了想要退下的魚蝶兒。

“館主還有什麼吩咐?”魚蝶兒恭敬地道。

“銅雀花榜”十大美人中,有四人在銅雀館中,而這四人知道眉小樓真實身份的,就包括魚蝶兒、雲盈兒。

所以,魚蝶兒對眉小樓顯得格外恭敬。而這份恭敬,不僅是對一館之主的恭敬,更是對劍帛大公的恭敬。

連艷壓群芳的魚蝶兒、雲盈兒四人對館主眉小樓都如此恭敬,其她銅雀館豔女就很容易約束了,這恐怕也是銅雀館能蒸蒸日上的原因之一。

眉小樓道:“蝶兒,你比我小上一歲吧?”

魚蝶兒對眉小樓忽然問及她的年齡顯得很是吃驚,以至於怔了半刻方道:“正是。”

眉小樓頗為感慨地道:“為了劍帛復國大業,你與盈兒她們的犧牲都很大。若是劍帛國不曾覆滅,如今你定有自己的心上人,可以與他朝夕共處,長相廝守了。”

劍帛人男女之間地位平等,所以對於男女之情就比樂土人更直率大膽,而眉小樓、魚蝶兒久處銅雀館這種場所,此刻眉小樓對魚蝶兒說出這樣的話,也並不會很突兀。

但魚蝶兒卻流露出極度吃驚的神情,她道:“館主不是曾說我們雖然身陷紅塵,但是為了三萬劍帛人早日結束苦難,我們的靈魂仍是聖潔無比嗎?”

眉小樓讚許地點了點頭,肅然道:“的確如此,看來,你從來不曾忘記自己是劍帛人。”

魚蝶兒道:“蝶兒豈敢忘記?”

眉小樓意味深長地笑了,她道:“沒有將你所知曉的與紅衣男子有關的事告訴戰傳說,你做得很好。”

魚蝶兒忙否定道:“我的確不知他的底細。”

眉小樓“哦”了一聲,竟也不再追問,而是道:“你退下吧。”

由滿懷希望到失望而歸,戰傳說心頭多少有些失落。

大概是因為他與眉小樓見過面了的緣故,離開銅雀館時,那些美豔女子不再糾纏他了。走出銅雀館,街上的空寥與銅雀館的熱鬧喧嘩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反差。

街頭巷尾,彩燈依舊高懸。

戰傳說忽然想起姒伊說過的話,想到這些彩燈都是為一個深居紫晶宮內的公主而點燃的,也知道這個香兮公主在她大喜之日即將來臨的時候,忽然不知所踪了。

“這些彩燈會不會知道它們的存在其實是毫無意義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冥皇為了掩飾一個真相才將它們掛滿街巷的?”戰傳說心頭閃過了奇怪的念頭。

對香兮公主的婚期,戰傳說聽姒伊提過,但卻記不清了。

“也許就是明天吧?”戰傳說暗忖,“不知到了明天香兮公主還未找到時,冥皇將如何是好?冥皇將香兮公主下嫁盛九月,本是為了殞城主的緣故,他恐怕不會料到這看似高明的一招,其實毫無意義,反而為他帶來無盡的麻煩吧?”

想到殞驚天,戰傳說就自然而然想到了小夭。現在,他是既企盼與紅衣男子見面的日子早早到來,但同時卻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這樣的矛盾,實非他人所能理解。

紫晶宮搖光閣內燈光通明,卻只有冥皇一人背負雙手在慢慢踱步。

他在等待,等待著從須彌城傳來的消息。他不敢想像如果等到天亮,還不能聽到來自須彌城的他所希望聽到的消息,他將該如何是好。

——天一亮,香兮公主失踪的事就再也無法隱瞞下去。那時,最可怕的還不是大冥王朝保護不了皇室成員這件事會為樂土萬民嘲諷,更可怕的是冥皇一直以假象蒙蔽天下人這一點很可能也會因此而暴露——失信於民的後果如何,冥皇很清楚。

他開始擔心須彌城人悟性太差,不知道此時的王朝需要什麼;又擔心須彌城人雖然已明白他需要須彌城的人做什麼,但須彌城卻假裝糊塗從而讓冥皇狠狠地栽一個跟斗。

“啟禀聖皇,須彌城有急訊要禀告聖皇!”

冥皇暗暗吸了一口氣,方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跪於門外的侍衛總管身上,以平靜的聲音道:“須彌城要向本皇禀報何事?”

“須彌城少城主盛九月突患重疾,行動不便,盛城主請聖皇將香兮公主與盛少城主成親吉日推延幾日。 ”

“什麼?”冥皇一臉愕然,“怎會在這個時候出這種事?”

侍衛總管將頭壓得更低,不敢隨便接話。

冥皇這才不悅地道:“此等大事,盛依應親來禪都向本皇面述才是。”

“屬下這就將聖皇之意告訴須彌城來使。”侍衛總管行禮之後正待離去,卻又被冥皇叫住了。

“且慢,本皇還要找兩名宮醫與他們同去須彌城,但願可助盛九月早日康復。”

侍衛總管領命而去後,冥皇暗自鬆了口氣。他相信香兮公主這件事,已不會再為他增添什麼顧慮了,天惑大相的策略的確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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