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夫人，您到底在幹什麼！”一大清早，花園裡就傳來夏爾迪管家抓狂的聲音，僕人們紛紛豎起耳朵偷聽，迪迪淡定地紮進了泳池裡，每天都是類似的開場白，只有亞伯特跑出來一看，馬上躡手躡腳地提著把大剪子溜掉了，他發現他好像闖禍了。

　　“啊，原來是夏爾迪管家，早上好！”李苗偉熱情地揮了揮手，最近這老頭脾氣壞的不得了，他還是客氣點。

　　什麼叫原來是夏爾迪管家，他都站在這裡好久了，難道是隱形人嗎！

　　夏爾迪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問：“您還沒有回答我。”

　　“你看不出來嗎？我想在這裡搭個瓜棚。”李苗偉得意地指了指他的成果。

　　“搭瓜棚幹什麼？”

　　李苗偉哈哈笑了起來，他拍了管家一下，說：“搭瓜棚當然是種瓜啦，我忽然想到個好主意，這塊地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種點絲瓜，唔……小黃瓜貌似也不錯。”要不是上次埃德森大叔讓他學種花，他還想不到這麼絕妙的解悶法子，早些天拜託亞伯特去弄了點瓜種來，今天可以移植了。

　　“這塊地怎麼可能是空著的！”老管家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他已經無力去糾正夫人的禮儀了，只有種想吐血的衝動，你一條人魚，種什麼瓜，你估計連瓜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管家，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你看，種花的地方我都沒碰，就鏟掉了角落裡的一點草，不影響整體美觀的。”

　　“這哪是一般的草，這是金絲絨草啊，比這裡所有的花都名貴！”金絲絨草快絕跡了，一平方米黑市價炒得比輛車還貴，錢不是問題，問題是公爵大人可珍惜這片草地，這一下子就毀掉了三分之一。

　　李苗偉慌了，不會要他賠錢吧，他現在全身上下摸不出一個子來，“夏爾迪管家，真是對不起了，那要不這樣，我再把這些草種回去。”

　　“根都鏟斷了，還有什麼用！”有沒有常識啊，管家覺得跟這條黑魚說話，簡直是在自虐。

　　“那……那這樣，就真的是空著也是空著了。”李苗偉討好地笑了笑，“咱們還是種點絲瓜吧，要不你說種什麼，咱們就種什麼，我都聽你的。”

　　管家搖搖晃晃地往屋裡走，血壓突然升高了，他得去坐一會兒。

　　李苗偉抓了抓腦袋，這到底是答應還是沒答應啊。

　　迪迪吐出一串泡泡，看，少爺又輕鬆搞定了。埃德森搖了搖頭，把早餐端上桌，夏爾迪先生一直沒放棄和佐伊夫人作鬥爭，誰勝誰負他已經計算不過來了。

　　最近有一些謠言傳到了府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要放在以前，他或許還會信，畢竟這次的謠言跟實際情況有點符合，但是跟這個佐伊夫人相處了十來天，他實在很難想像，以夫人這麼脫線的思維，如何跟卡修王子碰撞出激情的火花。

　　李苗偉把瓜棚搭好後，將發了芽的絲瓜苗移植到位，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他坐下來休息了一陣，心虛地看著堆在旁邊的金絲絨草，看來這草很貴啊，他這個破財命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發揮作用。

　　李苗偉自怨自艾了幾分鐘，爬起來找了十幾個花盆，填滿土後，揀了些樣子還過得去的金絲絨草鋪在上面，灑上水，萬一能種活，賠起來也能少賠點。

　　“拜託你們給點力啊！”他將弄好的花盆搬到背陰處，又神神叨叨地挨個拜託了一番。

　　做完這一切，李苗偉偷偷溜回房，拿了包東西藏在衣服裡，又鬼鬼祟祟地跑到泳池邊。

　　“夫人在幹嘛呢？”兩個站在暗處的僕人看見他踮著腳尖從樓梯上下來。

　　“誰知道啊，有可能腿傷還沒好。”

　　李苗偉左右看了看，輕聲喚道：“迪迪，快過來，我有話問你。”

　　“什麼事啊，少爺？”迪迪很感興趣地湊過去，少爺整天奇離古怪的，不過迪迪還是喜歡現在的少爺，少爺以前也好，就是性子太柔弱太沉悶了，現在的少爺雖然經常做些莫名其妙的烏龍事，迪迪卻感覺生活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他也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剛開始還中規中矩地勸誡一下，沒過幾天就被李苗偉同化過去了。

　　“哎，我問你，安卡德市有沒有典當東西的地方？”

　　“是說典當行嗎？當然有，少爺問這個幹嘛？”

　　李苗偉樂了，說：“我昨天晚上想到個來錢的法子。”他從懷裡掏出個手帕包來亮了亮，又塞進衣服裡，“我們可以把這些東西拿去當掉。”

　　“這能行麼？”迪迪嚇一跳，他當然認得出那包東西，“這可是公爵大人送的聘禮。”

　　“你也說是送的啦，既然是送的，那就是我的東西了，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這些首飾可不是御賜的傳家寶，他從男爵府帶出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還不如快點拿去換成現錢呢，本來不用這麼急的，可誰叫他又把金絲絨草給毀了呢，也許能趕在公爵大人回來之前，把那些草給補上。

　　“那好吧。”迪迪猶猶豫豫地答應。

　　“我們下午去，我先休息一會兒。”

　　吃過中飯，李苗偉跟管家說，他和迪迪想出去逛逛，夏爾迪沒有反對，還為主僕倆安排了馬車，只是在李苗偉背過身去時，向馬車夫布雷恩使了個眼色，讓他盯緊點公爵夫人。

　　李苗偉其實不想坐公爵府的車，這樣明擺著容易被抓包，可一想到他和迪迪兩個人身無分文，還沒多大腳勁，打車去或是走著去顯然不太實際。

　　“夫人，您要去哪兒？”等主僕倆上了車，布雷恩一板一眼地問。

　　迪迪剛要說，李苗偉向他擠了擠眼睛，回答道：“家裡待太久了，出來透透氣，也沒什麼目的地，你就沿著大路走吧，遇到好玩的地方，我說停你就停。”

　　“好的，夫人，您請坐好。”

　　馬車上了大街，李苗偉才知道今天是休息日，街道上熱鬧得不得了，人流如織，路經市中心的大商圈時，到處都是打折促銷的廣告，人魚代步車也多了起來，每輛車上都掛著大包小包，發霉太久的李苗偉心癢難耐，恨不得也擠進去湊個熱鬧，可惜他們走了半天也沒見著一家典當行。

　　迪迪兩眼放光地盯著窗外一眨不眨，被李苗偉扯了下衣角才回過頭來，李苗偉看了看布雷恩，小聲問：“你記不記得哪裡有典當行，我們直接叫布雷恩從那附近走。”

　　“少爺，我也只是無意中見過，又從來沒去過，這一下子可想不起來。”迪迪愁眉苦臉道。

　　“唉，早知道在家裡查好位址再出來的，這下……”

　　主僕倆正說著話，馬車經過一個街心廣場，廣場中央搭了個檯子，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站滿了人，許多人手裡還舉著牌子，主持人站在臺上被人流遮得嚴嚴實實，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喇叭裡還放著音樂，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顯得異常喧鬧。

　　“那些人在幹嘛？”

　　李苗偉忽然轉變話題，迪迪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往窗外瞟了一眼，回答道：“哦，好像是場露天拍賣會。”

　　拍賣會李苗偉還是知道的，就是許多人對著一件拍賣品公開競價，出價最高者得，他嘀咕了幾句，眼睛一亮，既然找不到典當行，拍賣會似乎也不錯，說不定賣出的價格還更高一些。

　　李苗偉附在迪迪耳邊說：“我去去就回，別讓布雷恩跟過來。”說完，他叫停馬車，飛快地鑽入了人流之中，這時，馬車都還沒有停穩，別說布雷恩反應不及時，就連迪迪都慢了好幾秒鐘。

　　“夫人！”布雷恩草草把馬車拴好，急著要跟上去，又被迪迪給絆住了。

　　臺上一個階段的競拍結束，主持人被一群歌舞演員所撤換，現場越加吵鬧了，布雷恩找不到公爵夫人，一貫刻板的臉上佈滿了汗珠，迪迪無意中一抬眼，看到了旁邊柱子上拉的橫幅，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再想去找自家少爺，可人山人海，哪裡還見得到李苗偉的影子。

　　李苗偉受寵若驚，拍賣行的工作人員對他太熱情了，弄得他非常不好意思，他按著別人的指示，在機器上輸入指紋確認身份，又糊裡糊塗地簽署了幾份同意書。

　　“原來是赫爾南德公爵夫人啊，您的光臨是我們的榮幸，願聖神賜福於您。”

　　“呵呵，你們太客氣了。”李苗偉臉都紅了，有點飄飄然的感覺。

　　“您真的願意拿出這麼多拍賣品嗎？”工作人員簡單確認了一下飾品背面的家族徽印，在表格上一一做好記錄，其實公爵夫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驗證。

　　“是啊，這些東西我平時用不著，放著也是放著。”

　　工作人員心想，這倒也是，赫爾南德公爵可是個大富翁，這些首飾在普通人眼裡價格不菲，對公爵府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請問您是要匿名拍賣，還是實名拍賣？”

　　“匿名吧。”這麼多人，哇啦哇啦叫出來影響太廣，李苗偉還是擔心會被公爵府的人知道。

　　工作人員笑得更友善了，“好的，感謝您的慷慨，請跟我來。”

　　李苗偉思忖這家拍賣行有可能提成在同行間算高的，否則不會對自己這麼客氣，算了，他眼下也沒法去計較這些小錢。

　　工作人員領著他來到貴賓席，這裡放著幾排簡易的桌椅，在場的大部分都是莫坦人類，只有兩個人魚貴族滿臉不耐煩地坐在那裡，他們身邊的近侍不停地端茶送水，李苗偉被安排坐在一個年輕男子的旁邊，那人見有人坐下，微微欠了一下身，道：“你好。”男子的嗓音非常純淨，但語氣很淡然。

　　李苗偉也笑笑說：“你好。”

　　男子表情一怔，打量了他幾眼，見李苗偉把注意力放在臺上的表演上，便回過頭安靜地坐好，不再打擾他。

　　此時此刻，李苗偉完全想不到迪迪和布雷恩正在後臺與人發生激烈爭執，迪迪要衝進去，保安拼命阻止。

　　“請問你們是不是要提供拍賣品。”

　　“我們要找人。”

　　“找人的話等活動結束再找，後臺有許多貴重物品，我職責所在，不能放你們進去。”

　　“我是……公爵府的人。”迪迪剛想說自己是赫爾南德公爵夫人的近侍，就見有個記者樣的人走過，後面的話就說得含含糊糊。

　　“你們就是皇室的人也不行。”那人態度更強硬，迪迪沒轍了。

　　一段表演結束，拍賣繼續進行，李苗偉不懂好壞，他只是坐在那裡看熱鬧，那兩個人魚貴族已經非常煩躁了，不停地抱怨拍賣品檔次太低，跑來純粹是浪費時間，李苗偉身邊的男子看了他們一下，眉心微蹙著，神色有些不悅。

　　在他們奔潰之前，李苗偉的拍品被放上來了，他的全部首飾一共有四套，分開拍賣，那兩個人魚貴族精神一振，開始叫價。

　　“一百五十萬盧索。”

　　李苗偉一臉震驚地瞪著第一個報價的男子，那人有些奇怪，側首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李苗偉趕緊搖搖頭，盧索比值和天朝r幣是差不多的，人魚喜歡奢華而炫目的東西，所以貴族們在有些場合會使用金幣，但真正的全球性流通貨幣還是盧索，因為這交易起來更便利，他沒想到公爵大人送的聘禮會這麼值錢，艾維斯男爵竟然讓他打包帶走了，看來男爵自己私吞得更多，這還只是其中的一套，李苗偉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感覺自己被一坨超級大狗屎給砸中了。

　　最後四套首飾以260萬到350萬不等的價格分別被兩個人魚貴族和一個莫坦人給拍走，總計金額超過一千萬盧索，那年輕男人沒有拼命哄抬價格，他似乎對首飾不是很感興趣，最後倒是花大價錢買了一台古董音樂播放機。

　　李苗偉心潮澎湃得都快坐不住了，他已經想好了，一拿到錢他就先去買輛跑車款的人魚車，速度雖然不快，但是外形很具欺騙性，剛才在路上他就眼饞得直流口水，公爵府的人要是問起來，就說是出嫁前艾維斯男爵給的私房錢，剩下的應該足夠買金絲絨草了。

　　“請問……”

　　“什麼？”李苗偉心情好，看著身邊的男人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莫里斯覺得這條小人魚很有趣，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爺，從過來到現在，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豐富，跌宕起伏的跟看場電影似的，但不管是哪種表情，都顯得很真實。

　　“你什麼都不拍嗎？”他指了指臺上，那已經是最後一件拍品了。

　　“哦，我不需要這些。”

　　“那你來是為了……”

　　“我是來拍賣東西的。”李苗偉發現有點解釋不清楚，乾脆直接說：“剛才那四套首飾是我提供的。”

　　“這樣啊。”莫里斯點點頭，有些了然，道：“你應該是聖殿的信徒吧。”

　　“信徒？不是。”

　　“啊，那你可真是有愛心，那四套首飾是今天總價值最高的拍賣品了。”

　　“是嘛……”李苗偉意識到有點不對，笑容凝固在臉上，反問道：“什麼叫我真有愛心？”

　　“哎？”莫里斯也是一愣，“你為聖光普照運動捐助了四套貴重首飾，難道不算是有愛心嗎？”

　　“捐助，捐……助的意思是……白送，不，不，肯定是哪裡搞錯了。”李苗偉一個人在那兒喃喃自語，他覺得自己有點風中淩亂了，彷彿一下子從三伏天掉進了三九天。

　　“你沒事吧？”莫里斯開始擔心，這條小人魚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那個，能不能麻煩你跟我解釋一下什麼叫聖光普照運動？”剛才確實有聽主持人提過，可他實在太激動了，壓根沒去仔細聽。

　　莫里斯感到困惑，竟然會有人不知道這個運動，都已經舉辦到第四期了，“聖光普照運動是聖殿發起的三年一次的全球型捐助運動，會在每個行政省和大型城市各舉辦一場，所得捐助物的全部拍賣款都將用來幫助孤兒、殘疾人以及貧困人士。”

　　李苗偉身子一晃，差點栽地上，幸好被莫里斯及時托住了，“這位先生，你要不要緊，不行的話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謝謝你。”李苗偉嘴角抽了抽，就知道狗屎不會光顧自己，他苦中作樂道：“只是我的人魚車忽然飛走了，我有點不習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