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你聽說沒有, 齊閣主簡直是瘋了,居然想要自爆元嬰,」駱西強忍著後怕道,「那個時候飛舟還在呢,要不是宗主及時趕來,咱們如今還能不能有命活著都不一定呢。」
坐在他對面的東方宸看著窗外,只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他們還說齊閣主是因為心魔入體才會這樣的, 話說心魔這東西真的有這麼厲害嗎,連齊閣主這樣的人也會被影響到這種程度,甚至差一點就魂飛魄散了, 你……」
總算意識到對面人根本就沒有在認真聽自己說話,駱西無奈,只能又湊過去了一點,輕聲勸道:「我說還是算了吧, 你看,你先前說宗主未必如何看重他, 然而眼下羅宗主還不是親自趕過來救他了,可見心裡還是有這個徒弟的,你就這麼與他作對,又能有什麼好處。」
「那幽蘭陣圖呢, 他把我的陣圖搶走了,難不成就這麼算了嗎?」東方宸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哎,」駱西嚇了一跳,「你小點聲, 陣圖的事情還沒有人知道呢,你師父本來就不許你用陣圖,要是不小心被他老人家知道了,你就算搶回來也沒有用了。」
「我……」東方宸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駱西小心看了看四周,確定並沒有其他弟子注意到兩人,連忙湊到朋友耳邊壓低了聲音道:「你若是真想要回那陣圖也不是不行,這樣,之後不是馬上要到入門試煉了嗎,你照我說的做。」
飛舟上房內。
羅玉書被飛舟上的管事叫走,只留下魏子芩和白珩兩人對著方纔那枚雙魚佩面面相覷。
魏子芩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經歷過這麼混亂的時刻,道侶什麼的怎麼可能,別說他如今的修為根本不夠,就算是已經夠了,他也根本不可能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與白珩結為道侶啊。
哪怕再加上前世也不可能,第一,前世的時候他連見都沒有見過白珩,第二,哪怕是認識的也不對,他記得很清楚,他前世修為最高時也只到元嬰,還是一樣不夠化神。
前世今生都不可能,然而總不會是師父的雙魚佩出了什麼問題吧。
大約是看出魏子芩心底所想,白珩看著手裡的雙魚佩,乾脆打破他的希望道:「玉珮沒有問題,或者你若是實在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再換一件法器來試試。」
與魏子芩差不多,白珩如今也感覺十分混亂。
如果說魏子芩修為太低,說不定還有一絲被矇混的可能,可他如今已經是渡劫期的修為了,距離飛昇只有一步之遙,絕無可能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莫名其妙與他人結為道侶。
「對了,」魏子芩忽然想到一樣東西,連忙將掛在自己衣襟上的稜形玉珠取了下來,「有沒有可能是這個東西……」
說起來他身邊真有什麼不對的東西,也就只有這個他到現在都摸不清底細的洞府鑰匙了,他想會不會有可能是因為這個。
白珩無奈看了他一眼:「怎麼可能,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能夠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讓兩人結下道侶契約的法器,哪怕是神器也不行。」
道侶契約非同小可,一旦結成幾乎是沒有辦法解除的,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法器,那這世界豈不是亂了套了。
「算了。」魏子芩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放棄似的歎了口氣。
「當然也可以從好的方面想一想,能早一點結成道侶,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的,比如至少在渡劫之前,你在修行上面應該都不會再遇到任何妨礙了。」
道侶之間是可以互相促進修為的,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天道法則才會有道侶間修為不能超過兩個大境界的規定。
現在是考慮會不會對修行有益的時候嗎,魏子芩有氣無力地看了白珩一眼,卻被對方攬在懷裡,「別擔心,你若實在覺得不安心的話,等到試煉結束之後,我便帶你回寒月宮一趟,讓苗殿主他們看一看……當然,如果確定了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我們便乾脆將雙修大典也一起辦了好了。」
魏子芩默默無語,想說他如果真的敢不在玄光宗裡,而是在寒月宮舉行雙修大典的話,師父大概會氣得直接將他逐出師門吧。
又過了兩日,飛舟終於停在了玄光宗所在的伏離山附近。
所有弟子都被接到了伏離山腳下的洗心閣內。
因為白珩如今所用的假身份已經參加過入門試煉了,所以之後的入門試煉只能魏子芩自己去參加,然後等到入門試煉通過之後,再與對方會合,兩人一起去參加門派的金丹試煉。
好在入門試煉並不困難,按照魏子芩前世的記憶,估計最多一兩日就能結束了,所以白珩雖然不願,但也還是同意了,並且答應了之後不會偷偷隱身跟過去。
洗心閣大堂內。
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年滿臉不耐煩,一把將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孩推開:「有完沒完,我早說過我沒有拿你的法器了,你還要纏著我到什麼時候。」
少年不大,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跟在他身後的孩子則更小一些,不到十歲的模樣,穿著破舊的衣裳,身材瘦弱得彷彿只剩下一把骨頭,只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大得驚人。
而如今這雙大眼睛正緊盯著面前的少年:「求求你,還給我,那不是法器,是蠱鈴,我已經看到了,就掛在你那把飛劍的上面。」
「呵,」范霖冷笑了一聲,最後一點耐心耗盡,直接朝身後的幾個跟班使了個眼色,「什麼蠱鈴,簡直滿口胡言,別忘了這裡是玄光宗,可不是能讓你胡鬧的地方……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把他給我丟出去。」
「你要把誰丟出去?」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范霖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卻只看到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頓時心下大定:「這小子纏了我一路了,我便是要將他丟出去又怎麼了,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多管閒事了。」
魏子芩挑了下眉。
他確實沒有興趣多管閒事來著,修真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即便玄光宗本身,在沒有鬧出人命的情況下,也並不會多管門下弟子之間的爭端。
不過那個孩子,如果沒認錯的話,那應該正是宋文敏未來的弟子,嗯,雖然這一世魏子芩和宋文敏並不算十分相熟,但怎麼說對方也是他前世最好的朋友,朋友未來的親傳弟子,他總不好就這麼放著不管。
為了謹慎起見,魏子芩又問了一遍:「你叫阿蠱,你剛剛提到過的蠱鈴,應該是你母親的遺物對不對。」
「對對對,」阿蠱簡直要哭了,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來幫自己,「蠱鈴是我母親臨死前交給我的,之前在飛舟上的時候他們騙了我,說能幫我鑒定蠱鈴的品階,結果拿過去之後就怎麼都不肯再還給我了。」
魏子芩點頭:「行了,你往後記得,不要輕易相信旁人,還有鑒定法器的品階可以去九星閣,不要隨便讓自己不認識的人來鑒定。」
「我知道了。」阿蠱擦了把眼淚用力點了點頭。
見對面兩人已經自顧自閒聊了起來,被徹底忽略的范霖簡直氣得不行,直接祭出了手裡的飛劍。
結果祭出的飛劍還沒等飛到半空,就被對面的少年一把抓到了手裡,直接解下了掛在劍穗上面的黑色蠱鈴。
「你!」看見自己的法器被人像丟垃圾一樣隨手扔在地上,范霖又氣又急,正想讓身後的跟班一起上前,忽然感覺一陣威壓鋪天蓋地的朝自己湧過來,直讓他呼吸一滯,險些跌倒在地上。
那是屬於金丹期修士的威壓。
范霖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眼前的少年最多也只比他大一兩歲的模樣,怎麼可能已經結成金丹。
不敢在原地停留,范霖狼狽地撿起地上的飛劍,臨走前還不忘大聲喊道:「你等著,別以為金丹期就了不起了,我爺爺可是金丹後期的修士,等我讓他過來教訓你。」
魏子芩:「……」這種和小孩子打架,明明打贏了卻一點成就感都沒有的感覺。
看著不斷叫囂的小胖子帶著一群跟班逃也似的離開了,魏子芩搖了搖頭,正準備回去將之前沒有做完的登記做完,就見已經拿回蠱鈴的小孩正一臉驚奇地仰頭望著自己。
或者更準確說,應該是望著他衣襟上的稜形玉珠。
「那個,」似乎很不好意思開口一樣,阿蠱漲紅著臉小聲道,「你身上的法器,能借我看一下嗎?」
魏子芩有些奇怪,卻並沒有十分在意:「你在說這個嗎,不過這並不是法器,而是洞府鑰匙。」
「不是,」似乎害怕眼前人不相信一般,阿蠱忍不住有些著急道,「是,是蠱鈴剛才告訴我的,蠱鈴說了,大哥哥身上那個其實不是洞府鑰匙,雖然裡面也裝著洞府,很大很漂亮的洞府,但真的不是洞府鑰匙。」
不是洞府鑰匙。
魏子芩停下腳步,忍不住皺眉:「你的意思是,這裡面雖然確實有一個洞府,卻並非是洞府鑰匙?」
阿蠱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蠱鈴放在耳邊,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看向魏子芩道:「蠱鈴說,大哥哥手裡的這枚珠子,似乎並不是完整的法器,而是……某個法器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