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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純物》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和猴子對視一眼,都不講話。現在這個時候,唐少這麼說必定有他的想法,若是我們貿然開口豈不是徒生煩惱。出了倉庫,會長招呼猴子他們去卓雅堂,猴子指指我說,先送我回醫院再過去,會長答應了。我坐上他車就說,不用專程送我,你們現在有事要談,隨便找個司機送我不就行了。

喜福會經營數年,一貫賞罰分明,今次北堂出了二五仔,要砍的還是幫會裡太子爺,下一任會長,事情流傳出去,對喜福會有害無利。會長和現任堂主們必定要商議說辭以慰民心,我都曾聽說過卓雅堂,那是堂主以上人物才能去的地方,一向都被用來議事或是執行家法。

猴子笑了笑說,“跟著他們悶死了,我想出來透透氣。”

我問他,“你知不知唐少還沒回來之前在國外做什麼?”

他看我一眼,眼神有些躲閃,答道,“聽會長說他是在讀書,還兼職教書。”他停了停,又和我講,“剛才唐少那麼說就讓他這麼說吧,我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反正我回去之後會去會長那裡說。”

“你要和會長說那天我們都有看到齊明缺和顧生在一起?”我問他,他若真話被會長聽,要是我是會長,我一定信自己的仔多過自己手下。我勸他暫時別說,看唐少到底想做什麼。

猴子撓撓頭,大歎一口氣,笑著和我說,“不說這事了,我今天問了醫生,說你過幾天就能出院了,怎麼,出院了最想做什麼?”

我腦袋裡第一個跳出的答案就是“洗澡”。猴子就哈哈笑,說我,“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愛乾淨,現在每天都有人給你擦身,你還嫌自己髒啊。”

我都不知每天有人給我擦身,大概是醫院裡護工或是姑娘,我忙說,“哪個姑娘這麼好運,每天都有靚仔裸體可以看。”

猴子聽了卻不講話,笑容都僵硬,難道是我的玩笑都不好笑?

他停車到路邊,說要去士多買煙抽,問我要不要,我口渴,就讓他帶瓶水。我隔著車窗望他,他在收銀台邊朝我揮手,他在講電話,一邊講還一邊對我笑。

車裡忽然滴滴地響,像是電話,我翻了半天才在後座一個背包裡找到聲源,很像唐少給我的手機。我看上面來電顯示,是串陌生號碼,我拿到手上要接聽時,對方已經掛機。我把手機放回去,手不巧碰到包裡硬物,再仔細一摸,那東西像是槍。

出來混這麼久我都從沒正眼看過槍,猴子總說我像老人,還活在冷兵器時代。我忽然想看一看這把槍,小心摸它出來,開了燈看,它全身漆黑,好重。我的手摸到扳機,它和刀一樣涼,卻和刀大大不同,我握刀感覺握住的是自己的命,而拿槍就感覺手裡握著的是很多條人命,扣下扳機,他們就魂飛魄散,化成青煙。那種感覺很怪,說不清。

我看猴子從士多出來,就把槍放回去。他上車遞水給我,我剛想提手機的事,他卻和說我剛才曼露打電話給他,問起我的事,說等我出院要帶我去山上拜佛消災祛晦氣。

我就問他,他和曼露進展如何。他笑,不答我。

他看上去都好甜蜜,真像在拍拖。我說,你都不小,是該成家立業,下次我看到曼露就直接喊她阿嫂了。

猴子白我一眼,說我講話老氣橫秋,他才過三十,還有得是機會闖,有得是女人等他泡。

我都不知我怎麼說出“成家立業”這種話,自己回想都覺得老人味好重。我都想找個人陪我過安穩日子,還是想要間糖水鋪,我可以親自下廚,只是我都不會算帳,一定要找個精明人來幫襯。

到醫院時,猴子說要送我上去,我瞪他,“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還是快去卓雅堂啦。”

我回到病房時,值班姑娘正從我床邊走開。她看到就對我笑,問候我,“林生,身體好些沒有啊,聽醫生說你後天就可以出院。”

我看她對我這麼殷切,就開她玩笑,“我走以後,你以後都見不到這麼靚仔的病人。”

那姑娘笑著罵我賤格,我也笑,走到床頭,看到床頭櫃上有好多橙皮,就對那姑娘說,“怪不得我果籃裡香橙都不見,一定是你們這些姑娘偷吃的啦。”

姑娘回我,“誰要食你的橙,林生你好小氣,別人每天來給你擦身,你連橙都不捨得給他吃,下次我再看到他就同他講,讓他不要來了。”

我去看垃圾桶,裡面真堆了好多橙皮,我想不出哪個好心人為了果籃裡香橙願意天天來醫院伺候我,和那個姑娘又調笑幾句就翻身上床。

好奇怪,枕頭上都一層甜香橙味。

夜裡發夢,夢到一雙手,它不停剝橙,手上沾滿橙味,我都聞得到,還感覺到它摸我頭髮,又輕又柔。

我一覺睡到天光,睜眼就看到那個冷面醫生,左手不自覺痛。那醫生冷著臉對說我,“傷口都拆線,你還怕我拿鑷子拉你線?”

大概我真是一臉害怕表情對他,他帶我去做全身檢查時看我的眼神都在講“沒出息”。我乖乖跟他走,就像進到跌打館,那裡的師傅最大,回一句嘴他就把你剛接上的骨頭給卸掉,痛到你駡街。我還真怕冷面醫生心血來潮半夜闖入我病房,拿把手術刀挑開我傷口,想到這時,他忽然回頭看我,無緣由對我笑,好像電影裡的冷血屠夫,變態殺手。

我渾身都冷,量血壓時那姑娘還說我血壓偏高要給我藥片食。

例行檢查結束,冷面醫生帶我回病房,他說我身體康復不錯,後天即可出院。我問他我昏迷時候,有沒有人來探病。他用眼角瞥我,答我,“我是醫生,又不是訪客登記簿。”

我被他回得無話可講,坐到床上又無所事事。要不是曼露來看我,我都想溜出去買包煙殺煙癮。

怪不得猴子寵她,她真聰明,連我煙癮上身都猜到,一進來就偷偷塞給我一包煙,讓我晚上自己找個地方好好享受。我謝過她,笑著收下,她還帶兩碗雙皮奶給我吃,我還是第一頭聽說探病給病人喂紅豆雙皮奶。

我看她多半是解自己饞,索性把兩份都推讓給她。她高興接過,拉上簾子和我說話,我說怎麼搞這麼神秘。她偷笑一聲,一嘴紅豆就對我咧嘴笑,說,“林哥,你看,猴子送我戒指!”

她給我秀她左手無名指上漂亮鑽戒,鑽石好亮,映得她臉都閃閃發光。我對她道聲恭喜,說她好事將近啊。她撇嘴撒嬌,我不是猴子,受不了她這套,汗毛又不聽話地豎起。她和我吹水,無非又是些明星八卦,她說那個林黎的神秘富商被人發現啦,就是顧氏那個顧生噢。她又問我,林哥,聽說你和那個顧生以前都好熟。

我笑,說她又是從猴子那裡聽來?

曼露捂嘴笑,我就搖頭,擺手,說,“我和顧生不熟,只是從前一個孤兒院出來。”

她眨眨眼,有些失望地說,“還想問你些八卦,原來你和他都不熟,沒意思。”

我看她食完兩碗雙皮奶,拿出紙巾擦嘴,問她,“曼露,你說要是有個人來探我病,卻從不白天出現,都挑我昏迷或是熟睡時來,會是為什麼?”

“林哥,我又不是心理學教授,你當面問他不就知道。”曼露收拾垃圾,又給我出個主意,她說,“你講那個人總是晚上來,那你裝睡就好啦,看看到底是哪個,都不肯露面。”

我覺得好麻煩,擺手說還是不要了,管他是哪個,有人來探我病,就算不知是哪個我都開心。

曼露說,“林哥,我有時都覺得你好像我鄰居那個仔噢。他才十六,已經在街上混,三句話都不離兄弟義氣,不過他有時都還像個仔,好天真,還想泡我,卻只知半夜送花,送水果到我家門前,我都知他跟蹤我,還在我家樓下等過我,還去過我公司等我番工,他都不知現在的女愛得是鈔票,豪華珠寶,癡心情種都已過時啦。”

她說得有理,這就是現實,我那時的女都已是這樣,更何況現在的女。我就說,“那像我這樣,混到如今都只是個馬仔,沒房沒車,銀行沒存款,又沒股票期指,豈不是孤獨終老,要作天煞孤星。”

曼露哈哈笑,說,“看你靚仔,不如找人包養都幾划算。”

我說不行,那些富婆都如狼似虎,我怕我被她們榨幹,要早衰。

她不說話了,看一眼手錶說不和你吹水了,我還要番工,今天要加班。還說等我出院她正好出糧,要請我去山上食齋宴。

我和她道別,就有姑娘端晚飯進來給我,還附送一片高血壓藥片。我看那藥片半天,最後扔到垃圾桶裡了事。

這醫院裡的日子都幾享受,晚飯食完我就溜到天臺上去抽煙。曼露帶來的煙好辣,又是一包渾身洋文的煙,鬼佬口味,我都抽不慣。兩支下去,喉嚨就不行,天臺上風又大,我裹緊身上衫下樓時,四周都已是黑壓壓一片,倒有許多高樓還燈火通明,這些辦公樓裡這麼亮,裡面的人怎麼分得清晝夜。

我躺到床上,怎麼都睡不著,望天花板望了一整夜。今次那個剝香橙的人沒來,只是一整夜,直到黎明我都聞到濃烈香煙味,和曼露給我的是同一款,不知是我自己身上的味還是從外面飄來。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我才發現,果籃裡的香橙早就不剩,蘋果都開始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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