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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純物》第7章
第七章

我對他道聲失陪,轉身要走。他一把拉住我手,我看他已經冷下臉,不再笑,他說,“到我這裡做事怎麼樣?”

我大笑,掰開他手,退出兩步,對他說道:“顧生,我何德何能。”

忽然想起從前他在我病床邊拍我臉,對我說過的那句江湖話,正好此時還他,“後會有期。”

他也不再喊我,拉我,我往街的另一頭走,看到有賣煙的小店即刻掏錢買煙和打火機。站在街邊,抽上一口,整個人都覺得輕鬆愜意。淡水街還是從前的淡水街,那些鋪子那些樓還都在原來的位置,還都是原來的名。我正對面那幢十層民居,拉紅窗簾的通通都是出來賣的,全都是本地貨,要找外地貨就要拐進巷子裡找花窗簾。

一根煙抽完,整個人都精神了,腦袋也跟著靈活起來。不禁覺得顧喬真是本事,弄到電話號碼不說,連我的行程他都知曉。我甚至懷疑他派人跟蹤,可我又有什麼跟蹤意義,要是當年我能爬上西堂幹事的位子說不定還能有些跟蹤價值。我踩滅煙頭,真應了當年那個算命所講,沒能把握住機會,從此一蹶不振。

這次上來,其實我也沒存什麼雄心壯志還想東山再起,這麼安安分分當個馬仔我就甘願。等到年過三十,就退下,在高中邊開一間糖水鋪,作學生妹生意,天天都能看迷你裙。

我看看時間,離十一點還遠,在街口報攤隨便選了三份報紙,晃進一間茶餐廳點了杯凍檸茶,攤開報紙準備打發時間。

給我上茶的夥計微胖,穿白衫,領口還有油污,臉上一條疤,像是刀疤,霸佔了他大半張臉,我怎麼看他怎麼眼熟,他放下茶杯,也盯著我看半天。我感覺有個名字就要竄出來,卻怎麼都說不出,幹張著嘴看他,倒還是他先喊出我名字。現在這個點,茶餐廳都沒多少人,他喊一聲“林錦仁!”,特別響亮,所有人都朝我們看。他對櫃檯裡老闆打個招呼,一屁股坐下,對著我臉上笑開花,那塊刀疤變得猙獰。

“你還認得我嗎??”他指著自己,“我,我,口水威啊!”

他說口水威我就想起,一拍腦袋說道:“隔壁房間的口水威!”

那時住孤兒院,隔壁房間是兩個肥仔,一個叫口水威,一個叫肥番,兩個人都和顧喬幹過架。我和顧喬剛搬進正規樓裡,他們知道我最會鬧,不敢惹我,看顧喬一臉乖乖仔樣,就要給他下馬威,誰知道被他打到滿地找牙,從此都不敢惹他,都講他是陰狠。

他拍拍肚子笑兩聲,對我說,“你只點凍檸茶啊,要喝什麼今天我請。”我忙擺手,早上的豬潤粥還沒消化,胃裡都塞不進東西。

我對他比出拇指,“我剛才都想不出你名字,你還能喊出我名字,真犀利。”

“哇,淡水街上癡線林誰不認得,當年你幾巴閉,單人單刀砍翻鴻發幫三十個人,你衣服都被他們劃爛,他們一身血水染紅你背上文身,鴻發後來都不叫你癡線林,叫你血羅刹。我和街上那些女吹水,說我識得你癡線林,她們才肯和我去影院。”口水威唾沫橫飛,我說你太誇張,那次鴻發哪有三十人,不過是十幾個人在巷子裡堵我。他作出驚愕表情,“十幾個人都巴閉,我砍只雞都沒膽。”

我笑,不知該說什麼。

口水威抹了把嘴又說,“誒,後來聽說你去到鄉下,現在才回來?”

我點頭,說兩天前才回來。口水威就故作神秘壓低聲音,對我招招手,示意我湊低過去,他嘴幾乎碰到我耳朵,我還當他這麼神秘要說什麼,原來是同我講,從前和你一起混那個顧喬如今成了顧氏老大,威風無比。

他看我沒什麼反應,眨眨眼睛,“你知道啦?”

我點頭,說剛才還見到他,他聽我這麼說,嘴巴長大,對我吼一句,“你不要命啦!”

周圍人又都看我們,我清清嗓子,口水威也知自己失態,聲音又放低對我說道:“喜福會現在和顧氏不對盤,你私下見他,被你們大佬知道還不剁手剁腳?”

我心想,外面這些人只知兩家不對盤,都不知每月他們還有裝模作樣來聚餐。我只能作驚訝狀,應兩聲不知。

他看我表情,臉上忽然有些得意,對我說,“你去鄉下那麼久,當然不知。顧喬他富豪老爸過世,遺產全給他,他坐穩顧氏第一把交椅,就跨進黑道,表面上你們兩派以淡水街為界線,實際上,他一直都想搶你們地盤,你別怪我多嘴,這兩年,喜福會勢力被他這麼一弄,是有些不比從前,我聽道上兄弟說你們會長要歸隱,把權力都交給才從國外回來還什麼都不會的太子爺。”

我說,“威哥,你知這麼多我都不知,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口水威經不得人誇,摸摸腦袋,臉都紅了,這時他老闆叫他,他又關照我想吃什麼就點,他買單。我笑笑應下,攤開報紙看起來。

報紙上說哪裡哪裡的商場大促銷,買一百就送五千抵用券。哪個明星又和哪個明星登記註冊,狗仔拍他們照片,全是表情畸形的醜照。又看到林黎的花邊新聞,說她上月與神秘富商同遊熱帶島國照片流出,照片拍到神秘富商背影,怎麼看都不像是瘦小的蠻爺。林黎戴大墨鏡,穿藍色比基尼,身材依舊靚到讓人眼直,牽她手的疑似神秘富商身形修長,比例勻稱,倒有些像顧喬。他男女通吃倒比這修長背影是蠻爺要讓人信服。

狗仔還說,神秘富商原先買下這些照片,不知為何,如今又流出到市面上供人娛樂。

若那背影真是顧喬,明天大概就能看到多人橫死街頭的新聞頭條。

我看著那張神秘富商背影照,真和顧喬有七分相似。

我剛入喜福會,就搬出孤兒院,在外面和人合租了套屋。屋很小,我睡客廳沙發,那屋都沒門鎖,晚上遭賊好幾次,有一次被我當場逮住,一看還是一個會裡的兄弟,兩人都尷尬,不過自此就再沒遇過賊。

那天我和條女在沙發上激戰正酣,她看一眼門口怪叫一聲,我興致都被弄沒,穿上褲子就駡街。回頭一看,顧喬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冷冷看我們,他背個書包,學生仔一樣,那條女還當他是我弟弟,來討生活費。

我拉他到外面說話,問他怎麼找到這裡,他出口就講我,林錦仁你真不是個好東西。我即刻就頂回他,淡水街孤兒院出來能有幾個是好東西?你不也一樣?

院長看他成績優秀,總是一副乖仔樣,就當他是好東西。卻不知他抽煙酗酒,玩女人比我還兇猛。他現在來說我不是個好東西,他有什麼鳥立場?

他聽完我這些話,轉過身就走,那段背影都好似報紙上這張照片。

這次見面不歡而散,後來他還來找過我幾次,借傘,借衫。他最後來那破屋找我是要我陪他去拿什麼基因檢測報告,那一次之後他就再沒在那屋裡出現。有次在樓下看到一個類似背影,我還以為他又找上門,跑上去一看是個陌生人,長得很乖。

不知不覺已到十點半,我收起報紙,買了單,口水威送我到門口,又拉著我客套幾句才讓我走。我到學校門口時,看到唐少已經等在那裡,即刻上去和他道聲抱歉,不好意思讓他一個少爺等我。他擺擺手,說沒事,是他今天走得早。

我們搭的士去東區,路況太爛,一路堵到東區。唐少在車上和我東拉西扯他學生的事,他教英文,帶的班男生多女生好多,他還知道他們很多都混黑社會。我笑說,那有沒有混喜福會的?他點了點頭,說有。我說,唐少你就不怕他們認出你?他答,不過都是些馬仔,怎麼可能認得我。

這話極普通,無形中卻有傲氣。唐少這個人真是奇怪,平時說話做事都像小孩,偶爾說一兩句話都帶壓迫,像武俠小說裡看似路人,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不經意間透露出與眾不同的傲氣。

我從前都很少來東區,對這裡不熟,一下車看陌生街道,四周全變樣,更不知從何找那家知名面鋪。唐少大約是看出我心思,拍拍我,安慰道:“沒關係,我們到處走走,到時候找個人問就好了啦,反正我也不餓,你餓嗎?”

我也說不餓,我們兩個就在東區街上隨處亂晃。唐少比我更會遊街,就連細細長長的小巷都要進去一探究竟。不知情的還當他是私家偵探,正在尋人。我說他是不是在寫民俗著作,要考察民風。他說,他到一個地方最喜歡往小巷裡跑,那裡的東西最好玩。我左看右看,都不覺得這些民宅有多好玩。倒是遇到一條野狗跟了我們兩條街,挺有靈氣。

我們從一條死路往回走,繞過一個街口,我抬眼看到一家“開記面鋪”,忙拉住唐少。

“就是這家,我記得,以前和人一起來吃過。”

唐少聽我這麼說,眼前一亮。我們推門進去,店裡坐滿人,就連站著等位的人都多。櫃檯前更是排起長龍,唐少和我排到最末,他研究起了牆上的餐牌,我伸長脖子往前看,數著前面有多少人。櫃檯裡的一定是個老手,動作迅速,沒多久就輪到我們,我要一碗鮮蝦雲吞面,唐少點了份豬軟骨雲吞面。我口袋裡正好有散錢就付了錢,伸手過去拿票,收錢發票的男人是個九指,右手小指的地方孤零零禿著,他忽然抬起頭看我,我一愣,只覺得他眼熟。唐少扯扯我衣服,我才回過神來,拿著票子去找位座。

恰巧有對情侶吃完走人,唐少眼尖,一個閃身就過去占好位子,我忙擠過去,也跟著坐下,有人來收碗碟,擦桌子,還收走我們的票。

唐少問我,“你認識櫃檯裡那個人啊?”

我說,好像在哪裡見過,臉熟。

唐少說,八成是以前和你一起出來混的兄弟。

他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那個男人是誰了。

他不是我兄弟,他是鴻發的人,他的小指是我砍下。

“鴻發?”唐少似乎也想起了什麼,“我聽我爸說,從前也是這裡混得不錯的幫會,還開了家什麼貿易公司,不過一年前被顧氏給吞併,地盤都被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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