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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仙》第25章
  

  番外《似是故人來》

  在遇到柳卅之前,容匪甚至沒有自己的名字,連一個可供別人掛在嘴邊的諢號都沒有一個。不過他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名字是父母取的,諢號是朋友給的,他兩樣不沾,自然什麼都不會有了。在城市裡遊蕩了陣後,容匪發現許多人都管他叫「瘋子」,這個詞的意思他是懂的,是在說他與普通人不一樣,是個心智失常,精神有問題的人。這事兒他也沒放在心上,從根本上說他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人。他沒有過去,所擁有的「此時此刻」也如同一張白紙,也就毫無根據去描繪什麼心中的未來了。但他懂他不能吃,不能喝,無論多少日子過去,他的身上從不曾出現衰老的跡象。人類活動頻繁的地方讓他感到疲憊,有時在人群中他會一陣陣地反胃,但這並不是他來到人煙稀少的鳳尾鎮落腳的理由。

  他自己也給不出理由,他就是想來這裡,在千里之外的雲城時他就想,他被一個念頭牽引來了。他時常覺得,興許他心裡住著一個瘋佛,鳳尾鎮是這佛祖的聖地,他必須來此處朝聖,安居,來平息了那心裡旺盛蓬勃的瘋勁,好讓他變得與芸芸眾生沒什麼區別。可到了鳳尾鎮之後,鎮上的人還別處的許多其他人一樣,依舊管他叫瘋子。一個安靜時一聲不吭,對人愛理不理,鬧騰時提著空玻璃瓶,縱聲狂笑,光著腳穿街過巷的瘋子。鳳尾鎮亦無處安放他心裡的瘋佛,他還得帶著他繼續瘋下去。

  至於柳卅這個人,他憑空出現,那是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他坐在茶鋪裡看一片鳳尾茶葉如何墜到杯底,又如何展開身體,在青綠色的茶水裡打開成一把鳳凰尾巴似的小扇子。柳卅從外面進來了,他坐到他身邊,他本不想理會,但柳卅長得好看,他生性對長得好看的人都懷著點偏袒,尤其是柳卅這樣的好看——有些淩厲,看人時眼神大膽,還很真摯,於是乎柳卅和他搭話,蘸著茶水在他面前寫字,往他手心裡寫字,他也就默許了。

  柳卅給了他名字後卻不怎麼喊他,容匪也沒有攔著路人就開始做自我介紹的癖好,這名字成了件可有可無的裝飾品,但有個名字總是好的,都說人如其名,他沒名字的時候活得空空寂寥,有了這個名字,這條柳卅給他捏造出來的出路,或許能尋到他此生的目的吧。

  他是個沒有來歷的人,也無心打探柳卅的來歷,他們兩人在鳳尾鎮遇見,說上了幾句話,之後他便是陣恍惚,再回過神來時他和柳卅已經住到了一塊兒去。兩個人,一張床,柳卅躺在他身邊,一條胳膊掛在床外邊,容匪撐起半個身子看他,就特別想親一親他。瘋子幹瘋事,哪有什麼緣由,非要刨根究底,那他就是愛柳卅這身皮囊,愛他這身皮肉包著的骨,愛他身上的氣味,仿佛也是種天性,他親他抱他都是遵循著自己的本能。他這麼親了柳卅的嘴巴兩口,柳卅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他,起先怔了怔,但隨即就伸出手抱住了他,回吻了他,還把舌頭都伸進了他嘴裡。容匪心想,這個柳卅也是個瘋的,定是上天怕他們這兩個活在人世間的瘋子瘋得太寂寞,特意將他們撮合到了一起,他和柳卅邂逅,或許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容匪這麼想著,和柳卅兩人都坐了起來,他來回撫摸著柳卅的臉,摟住他的腰同他吻在了一起。柳卅的姿勢很放鬆,吻得卻很激烈,好似十天半月沒吃上口飽飯,餓壞了,拼命在容匪嘴裡挖掘著酸甜苦辣各種味道,可容匪嘴裡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種味道呢,一點食物就能讓他口吐黑煙,他可不願再嘗試了。反而是他從柳卅這個餓死鬼的嘴裡嘗到了些奇異的味道,他想了想,想起這是一種叫「澀」的味道,他原先也吃到過,但他想不起來是哪樣食物,又或者哪個人給他的這種澀味。他抱緊了柳卅,又從那澀裡品出了點甜,也是樁怪事,他這個吃不來人間食物的異類,人間百味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喜歡甜絲絲的感覺,手不由自主抓緊了柳卅的背,一個勁在他嘴裡掠奪。他快喘不過氣來了,柳卅的呼吸也很急促,可誰都沒停下,還是不斷交換著津液與那點窒息般的快感。柳卅的手比容匪的不老實,他吻著吻著就往容匪腿間摸,容匪察覺出他的意圖來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按倒在了床上。兩人這才從綿長的吻中分開,互相對視著,大聲呼吸。容匪發現柳卅的臉不僅有讓他願意看一看,聽他說一說話的本事,他還能引導出他心裡另一種別致,甚至偏門的情緒——他想扒光他,想刻薄他,羞辱他,讓他坐到自己身上來,和他交合,把他沉在欲海裡,叫他永遠都浮不上來。

  他想將他占位已有。

  容匪一口咬住了柳卅的肩膀,扒掉了他的褲子,用膝蓋分開他的大腿,就將兩根手指塞進了他後穴裡。

  柳卅昂起脖子悶哼了聲,容匪的手指硬是往他甬道裡擠,柳卅沒喊痛,皺緊了眉反倒安撫似地拍了拍容匪的背。容匪抬起眼睛看他,他此前從不知道自己對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情事這麼輕車熟路,他還得感謝柳卅又讓他發現了自己的一個秘密。他親了下柳卅的嘴角,柳卅舔舔嘴唇,他的表情痛苦,但眼底卻藏著喜悅,容匪不禁又去吻他。這一次兩人都掌握好了分寸,吻得輕柔,吻著吻著,容匪慢慢直起了腰,他又往柳卅的後穴裡添了根手指,他不再吻他的雙唇了。他的吻在柳卅身上開始了探險與摸索,他吻到他喉結上下滑動的脖子,吻到他的鎖骨,他把他的右手拉起來從肩頭開始細細地親吻。他察覺到柳卅的手腕上和手背上都有傷疤,尤其是手背上的傷疤,大得誇張,像一枚圓形的硬幣,在他手心手背都烙上了個刻印。容匪舔了下這層略微凸起的皮膚,柳卅掙了掙,但沒抽出手,睫毛半蓋住眼睛,卻蓋不住他眼裡的水光,他在看容匪,身體微微顫抖。容匪望著他,將他的手腕貼在自己嘴邊,一遍遍輕輕啄弄著,時不時發出點甜膩的聲響,如同在品一杯佳釀,飲完一杯還不忘咂嘴回味。他的眼角總在瞥柳卅,觀察著他的每一絲表情的變化,他意識到柳卅受不了他這麼吻他的傷疤,他的性器已經在濃密的毛髮中抬起了頭。

  容匪的心思更活泛了,他的動作變得惡劣、更色情。他將柳卅的手指含進了嘴裡,他看著他吃他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先用舌尖掃過他的指甲,接著吃進去半根,用口水將它們一一弄濕,再將這五根濕答答的手指握在手裡,攥著,拉扯著往柳卅自己腿間送去。柳卅全聽他掌控,他示意他握住自己半勃起的性器他就握住,然後他從週邊包住了他的手背,兩人的手指碰到,交錯在一起,同時搓弄起了柳卅急需撫慰的欲望。

  柳卅靠著床頭坐了起來,容匪另一隻手還在他身體裡搔刮著他的內壁,為了適應這三根手指,他不得不彎起膝蓋,將雙腿往外分開出一個誇張的角度。容匪跪坐在他腿間,柳卅已經完全勃起了,龜頭頂端的馬眼甚至在往外冒黏糊糊的稠液,容匪摸到後,頭一低,吮了下他的龜頭,也不管柳卅身後有沒有做好準備,抽出手指,推著他的膝蓋,一個挺身就插了進去。他也早就硬了,他親他的時候就在肖想插進他身體裡幹他,拍著他的屁股,抬高他的腿把他插得話都說不出來,還要把他幹射了,射到什麼都沒有他才高興。他要和他合為一體,要把他的所有都變成他的,最好他的人也能變成自己的專屬品,容匪心裡湧上陣獨佔的欲望,那欲望有點血腥,他想一口一口地把柳卅吃個乾淨,但他沒法吃東西,就只好撲到他身上一口一口地啃他,咬他,把他全身都舔濕,動物似的要在他身上揉進自己的氣味。

  在這點野蠻想法的支配下,容匪整個都變得粗魯野蠻起來,他壓著柳卅,拼命搓他的屁股,掰著他兩瓣屁股使勁要把自己的性器往他身體更深處擠,他幹得賣力,肉體相互撞擊的聲音一時間充滿了整間屋子,這聲音給了柳卅不小的刺激,他身後有了反應,開始出水。第一股暖液蓋過容匪的性器時,他看向了柳卅,親著他的額頭告訴他:「你屁股好濕。」

  柳卅咬著嘴唇,雙眼已經失去焦距,眼神都跟著渙散了,容匪擰了下他的腰,柳卅這才在慌亂中重新看到了他,他下意識地用雙腿盤住了容匪的腰,湊過去要親他。容匪往邊上躲開,又掐他一把,說:「這些你都從哪裡學的?」

  柳卅笑了,不回答。他抓住容匪的肩膀忽然反客為主,將他按在床上,自己跨坐到了他身上。容匪的性器還插在他身體裡,他摟住他,看著他,上下律動著,內壁絞著性器,性器又攪弄著為這情事助興而分泌出來的淫水。這姿勢讓容匪沒來由地興奮,全身仿佛過電般地酥麻,他情不自禁扶著柳卅的腰在他每一下往下坐的時候讓他沉得更多,將他的性器吃進去更多。他的眼睛也更完全、更放肆地將柳卅看了個便,他有具漂亮的身體,但他身上的皮膚並不平整,他有好多疤,刀疤,槍傷,容匪猜測,他或許從前是個在黑道混跡狠角色,得罪了某位江湖大哥,無奈之下背井離鄉到了這片窮山僻壤隱居。也不知江湖中有沒有人見過他打開腿,流著水被男人幹,他不像缺乏這方面的經驗,看上去還很精通,或許他是個閱人無數的情場老手,好一陣沒享魚水之歡了,有人引誘,自然不會拒絕。想到自己或許成了別人解乏的消遣,容匪不怎麼高興了,他停下動作,問柳卅:「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被人幹?」

  柳卅一愣,臉上不見羞澀,反而更坦蕩,他勾住容匪的脖子靠在他頸邊放聲呻吟了出來。他的屁股還在自己動著,他的叫聲有些沙啞,一點不漏地傳到容匪耳朵裡,他說道:「我喜歡和你親熱,特別喜歡。」

  他的呻吟又讓容匪心癢癢的,他雖不怎麼樂意,但不得不承認自己還在興頭上,便只是調侃了柳卅兩句,說:「你怕是找不到別人尋開心,就找上了我。」

  說完他又和柳卅親得難捨難分,摸著他讓他射在了自己手裡,還用這些精液做潤滑繼續幹他。後來還真遂了他的願,柳卅被他幹得只能射一些稀薄的精液出來,本以為他再硬不起來了,可被他一摸一碰,他的性器又精神了,他跪在床上,斑駁的月光經由他的腳趾,攀上他的後背,他的性器豎在空中,容匪他把他的雙手拉在他背後,一邊用手指插他已經紅腫起來的後穴,一邊看他的性器上下搖晃,那上頭青筋凸起,龜頭都蠢蠢欲動了,可就是什麼都射不出來。柳卅被他折磨得發出了可憐的嗚咽聲,可容匪看著他就知道他一點都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可憐,他眼睛裡明明閃爍著渴望的光彩。他希望他這麼對待他,他享受在他手上放縱,他入迷了。

  容匪也迷上了柳卅的身體,他就是看不夠他,也吃不夠他,他惦記上他溫暖的身體,每晚都要攬著他睡覺。抱著抱著就容易抱出欲望來,兩人對性欲都不加遮掩,有時大方地甚至讓人有些不齒了,在屋裡做,到了外面也沒皮沒臉地滾在一起。容匪回憶起來有次在茶樹園裡和柳卅交歡的那次最過癮,柳卅給他口交的時候,他們差點被人發現,齊腰高的茶樹擋住了跪在地上的柳卅,看到容匪的人只和他打了聲招呼說:「喲呵,你這瘋子也來老葛家這裡撒尿?那個狗娘癢的王八蛋老惡棍,他媽的一天不還老子的錢,他這片地就是老子的茅房!」

  差點敗露卻沒被抓個現行的滋味明顯也讓柳卅很是興奮,容匪稍作擴張他就濕得不行,插進去沒兩下他就先射了。容匪折下枝茶樹枝擦他的精液,還拿這根樹枝去撩撥他,要他張開嘴去吃順著葉片滴落的精液。柳卅照作了,容匪已然瞭解只要他吩咐的事,柳卅一定會去做。他要他自己掰開腿說些叫人臉紅害臊的話,他不會拒絕,他用一根蠟燭玩弄他,他也默默接受,他在性事上總是特別溫順,到後來容匪也分不清是柳卅找到了他消遣,還是他在拿柳卅消遣。

  他和柳卅的關係也因此顯得更為撲朔迷離,他們顯然沒有血緣關係,他也沒把柳卅當作朋友,哪有第一回見面就見上了床,三天兩頭翻雲覆雨的朋友?若說是互相逗樂,靠肉體維持著緊密聯繫的床伴的話,柳卅有時又認真地過頭了。容匪不喜歡穿鞋,他會逼著他穿,穿到一半他跑了,他提著另外一隻鞋,跑遍整座鎮子,跑得氣喘吁吁也要找到他給他穿上。容匪愛喝酒,他也不知道這個愛好怎麼來的,總之他看到大碗大盆,就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但他吃不了,只能吃空氣,一到這種時候,柳卅就會陪著容匪靠空氣填飽肚子。容匪覺得他好笑,他是自由慣了,幹什麼都由著自己的性子,這個柳卅明明能吃能喝,陪住陪床就算了,圖身邊有人暖暖身子,解解悶,可哪有吃空氣也陪的?

  他不是瘋,是傻,癡的。

  可笑話了柳卅一陣,容匪就覺得不好笑了,連柳卅的臉他看了都覺得煩,他不想在這間柳卅找來的水泥房子待下去了,砸爛了所有東西,甩甩手就走了。他去了樹林裡,找到了一座孤墳,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找來了這裡,幹嗎要待在別人墳堆前挪不開步子,站著站著仿佛被一種莫名的憂傷感染,他竟落下了兩行眼淚。而他最不明白的是,他誤打誤撞來到的地方,怎麼會被柳卅找到?他又是從哪裡發現的蛛絲馬跡?

  容匪望著柳卅,目不轉睛,他那張好看的臉在黑色的枝椏中露了出來。他慢慢靠近,看看鼓起的墳頭,又看看容匪,朝他伸出手。容匪還在生氣,他心裡就是有團怒火,澆不滅也熄不了,燒得他全身都痛,氣到後來無處發洩,他一拳打在近旁的樹上,落葉紛紛揚揚,群鳥自林中被驚動,啼鳴著振翅飛向高處,一片黑色的陰影覆蓋下來。柳卅還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他沒被嚇跑,反倒是笑起來,替他拂去了掉在他發間、他肩頭的葉片,輕聲對他說:「走了,回去了。」

  他說完轉過身,手還向著容匪,沒有收回去。

  鳥群飛遠了,陽光又得以從枝葉的縫隙中傾瀉下來。

  容匪握住柳卅的手,跟著他走了。

  後來幾天,兩人在鎮上到處撿別人不要的傢俱,小孩兒看到他們就歡笑著喊著「撿破爛的瘋子撿破爛的瘋子!」起哄,有幾個膽大調皮的還拿彈弓朝他們射石子兒,容匪他們打不著,就盯准了柳卅打,柳卅被砸了也不出聲,默默地加快腳步。容匪看了又急又氣,簡直比自己被石子砸了還惱,他沒柳卅那麼好脾氣,轉過身就去凶那群小孩兒,抓起地上一把沙子扔過去,把帶頭鬧事的幾個大孩子扔得滿身都起了紅疹子。那一眾小搗蛋鬼見狀,立馬嗚哩哇啦哭著作鳥獸散,隔天就找了爹媽去容匪和柳卅住的地方駡街,這回容匪懶得搭理了,換成柳卅不樂意了,拿起掃把沖到院子裡,說道:「你們家孩子搗蛋,拿石頭砸我,他替我出氣,搗蛋的受傷了那是活該,沒什麼好理論的。」他眼睛一斜,眉毛一橫,好似一掃把出去就能橫掃千軍,嚇人得要命,誰也沒敢再多說一句,領著自家孩子就跑了。容匪知道,柳卅是外強中乾,表面看著威風凜凜,實則跑上兩步就會臉色發白。尤其是到了颳風下雨的天氣,手腳酸痛那都是小事,嚴重時手腕的傷疤都會有些浮腫,大約都是從前仗著年輕敢打敢拼,如今從前線退下,成年累月的傷便將他撲倒了。可柳卅其實一點也不老,他看上去至多二十五六,也不知是早年都幹了些什麼,把身體虧空至此。

  柳卅能忍,從不說痛,可他的身體卻藏不住秘密,他吃得多,吃起來還總是狼吞虎嚥的架勢,容匪一旦看到他吃飯的動作變得慢悠悠的,就知道他又不舒服了。這種時候他就算想和他親熱,柳卅也不會拒絕,可容匪卻覺得沒意思,軟成一灘水躺在床上的柳卅遠沒那個會主動騎到他身上索吻求歡的柳卅來得討人喜歡。但他還是喜歡抱著他,把他抱在懷裡幫他手淫,因為虛弱,他的身體變得格外敏感,沒一會兒全身就都汗津津的了,容匪愛吻他汗濕的身體,讓嘴唇沾滿他的氣味,再拉著他的頭髮,迫使他靠在自己胸口的腦袋抬起來,和他接吻。

  容匪此前只知自己怕熱,這年入冬,氣溫驟降後,他卻變得連寒冷都畏懼了,只想天天窩在被子裡抱著柳卅取暖。他想他要是提出這個要求,柳卅多半會聽他的,但他一餓肚子,人就沒勁,話都不愛說了。他還是想聽聽他的聲音的,就只好在柳卅餓的時候放他出去吃會兒東西,吃東西還得坐在他床邊上吃。柳卅的吃相不好看,也引不起他的食欲,但他低著頭時微微彎曲的脊樑很好看,脖子的曲線也很美。容匪看了陣就忍不住從被窩裡探出一隻手去摸摸他,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柳卅仿佛沒有知覺,自顧自吃碗裡的米飯蘿蔔乾。容匪問他:「你就吃這些?」

  柳卅說:「家裡就只有這些了。」

  容匪道:「明天請你吃烤雞。」

  柳卅轉頭看他,眨巴眨巴眼睛說:「拿別人的東西要付錢的,你別又忘了,我給你錢吧。」

  他身上隨時都能摸出現錢來,不像窮,就是對吃的不太挑剔。容匪瞥了眼錢,哼了聲說:「我又不是傻子,我當然知道要付錢。」

  柳卅不說話了,繼續吃他的。容匪又道:「你愛吃什麼?」

  柳卅一抹嘴,想了想說:「都愛吃。」

  容匪擰了下他的腰,爬起來咬了他的耳朵一口,手摸到他褲襠上,對他道:「那你現在上來,有東西給你吃。」

  柳卅忙不迭要咽下嘴裡的米飯,可容匪已經親上了他,柳卅忙一把推開他道:「你等等,我嘴裡還有吃的,你不能吃。」

  容匪卻不記得自己和他提過這件事,他看著柳卅,狐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柳卅抓抓頭髮,別過頭去,說:「你自己說的……」

  「我沒和你說過。」

  「你不記得了……」柳卅放下了飯碗,鑽進了被窩裡,搓著容匪的胳膊說,「我沒騙你。」

  他親容匪的鼻尖,容匪本還將信將疑的,但被柳卅親了幾口後也不願想這回事了,就當他和柳卅說過吧,他抱著柳卅問他:「那我和你說過我其實不會老這件事嗎?」

  柳卅笑笑:「說過,巧了,我也不會。」

  容匪定神瞧他,柳卅道:「真的,所以你別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容匪莞爾,他的手伸進了柳卅衣服裡,親著他問他:「你就這麼喜歡我?」

  柳卅的屁股蹭著他的大腿,他沒出聲,容匪拉起被子,蒙住他和柳卅,在一片漆黑中摩挲到柳卅的嘴巴,一下一下描摹著他的唇形。柳卅還是貪吃,竟用舌頭舔起了他的指尖,容匪開他的玩笑,說:「比喜歡教會你在床上該做這做那的人還喜歡?」

  柳卅吮住了他的食指,他的嘴巴正忙著,似是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容匪湊近了他,呼吸噴在他的臉上,悄聲問:「那個人有沒有教過你自己用手指玩那裡?」

  他抓起了柳卅的手指,用口水將它們舔濕,拽到柳卅的臀縫間。柳卅明顯打了個寒戰,鬆開了容匪的手指,小聲喘息著,容匪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想他的臉上或許是在期盼著的,他希望他期盼,渴求。

  容匪讓柳卅把腿打開,壓低了聲音對他說:「插進去給我看看……」

  他拉開了被子一角,一點慘白的月光漏了進來,正照到柳卅的手指戳在他自己的後穴入口處。他的姿勢僵硬,大約是在猶豫,容匪試著引誘他,甚至蠱惑他,他捧起了柳卅的腳輕輕地吻,不停說:「我想看,柳卅,我想看。」

  柳卅乾啞著應了聲,容匪摸著他的腳踝將他的腳趾含進了嘴裡,柳卅仿佛是被他這份溫柔的待遇給說服了,他的指尖摸索進了自己的後穴。容匪貪婪地望著,他掀開了被子,柳卅徹底暴露在了月光下,他的腳被容匪捧在手心裡,雙腿敞開,私密處一覽無遺,他正在用手指給自己擴張。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他的每一絲表情都無所遁形,連他肩膀的些微抖震都照得一清二楚,他的手指已經伸進去了半截,容匪卻覺得不夠,還去推他,要他往裡面再挖,要他的腿分得在開些。他想看更多,他想看那個教會柳卅所有這些床事的人沒有看過的風景。他嫉妒起來,嫉妒第一個吻他,抱他,讓他快活,吃到過他身上所有甜蜜的人。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什麼?是不是因為他,柳卅才來到鳳尾鎮。是不是因為他,他身上才有那麼多無法根除的傷痛?

  容匪把柳卅拉近了,他忽然有許多話想和他說,只想和他說,連空氣都不願意給它們偷聽了去。他拿開了柳卅的手,將自己早就勃起的性器挺進他身體裡,這一下他和柳卅都有些痛,他還是用力往裡面擠,柳卅儘量打開身體,兩人就著緊密連接的姿勢抱在了一起,容匪牢牢按住柳卅的後腦勺,貼在他耳邊道:「我沒和別人幹過這種事,你把我拉進來……」

  拉進這個讓人暈頭轉向的漩渦裡頭。

  「要是他來找你,你也不許走,你聽到沒有?」

  「他?」柳卅抬起了眼睛,「你在說誰?」

  容匪扣著他的腰插了他兩下,聽到那滋滋的水聲,他道:「誰把你弄成這樣的就說誰。」

  柳卅啞然失笑,附和著說:「嗯,不和他走,哪兒也不去。」

  這回答沒能安撫容匪,反而讓他更焦躁了,他心道,原來還真有這麼個人,想到便是陣惱火,把柳卅壓在下面捂住他的嘴不管不顧地抽送起來。柳卅出水出得越厲害,兩條長腿在他身上箍得越緊他就越生氣,高潮之後他從柳卅身體裡拔出來,坐在床尾繼續生他的悶氣。柳卅想和他說話,他也不理睬,他一門心思琢磨事呢,看著柳卅就想,他就是占了具好皮囊,生了雙漂亮的眼睛,這世上又不止他一個能讓人快活的好看男人。

  當天晚上,趁柳卅睡下後,容匪一聲不吭地就走了,他心裡有人,就讓他有去吧,非他獨一份的事他不要,愛有什麼難的,還要他教?

  他揣著這個念頭這麼一路走到了城裡去,那時已是深夜,鬧市區燈紅酒綠,容匪循著酒味最重最濃烈的地方找去,大步流星走進了間高級會所。領班的看他派頭十足,立即給他找來許多鶯鶯燕燕,容匪掃了一圈,說要找好看的男的,領班眼珠一轉,忙給他換了披細皮嫩肉的小夥子進來。這群年輕人裡有個花名叫阿奇的長得最扎眼,容匪留下他後就把其他人都攆了出去,他反鎖上門,二話不說就要扒阿奇的衣服,阿奇也是個中老手了,一上來也不扭捏作態,順著他的意思脫了個精光,兩個赤條條的人躺在偌大的沙發上,燈光一會兒橙,一會兒粉,把阿奇照得嬌媚動人。他眼裡有股子柳卅沒有的媚勁,卻沒他的模樣勾人,也是奇了怪了,容匪輕嘖了聲,不在阿奇身上亂摸了,抱住他撫摸起他的後背,他的頭髮,就像他平時對柳卅那樣。阿奇咯咯笑,手指在容匪身上畫著圈,道:「老闆,我們先培養培養感情。」

  容匪不置可否,阿奇靠在他身邊問他怎麼稱呼,他沉默著。阿奇努努嘴,自己找起了話題,他趴在容匪的心口聽了會兒,忽而奇道:「好奇怪啊,你這裡都沒聲音的,老闆,你的心跳,我怎麼都聽不到呢?」

  容匪垂下眼睛,阿奇又趴到他另一邊胸口去聽,他的神情緊張了起來,坐起來說:「老闆,你不要嚇我……」

  容匪說他是大驚小怪,氣定神閑道:「沒有心跳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有心不就沒有心跳了嗎?」

  「這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沒有心!沒有心怎麼能活呢??」

  容匪反問道:「怎麼不能活了?」

  他摸著自己的胸口,從前他還未認識到,但他現在知道了,他沒有心。可他還活著,心又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不要也罷。他看著阿奇,道:「我問你,你愛過嗎?你會愛人嗎?」

  阿奇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客人,輕微地點了點頭,容匪笑了,道:「那好,我們兩個人戀愛吧,談談愛吧。」

  阿奇看出他的不對勁了,光線明亮的時候他看得更明白——這個來夜場尋歡的客人眼裡有股瘋勁。

  「怎麼了?你倒是給個說法。」容匪催他,阿奇不怎麼想接這單生意了,抓起外套穿好,敷衍道:「那不行,老闆你沒有心啊,一個人沒有心就不能愛了啊,我就算能愛你,你也不會愛我啊,我豈不是做了賠本買賣,連自己的心都賠上了。」

  容匪完全直起了身,他數落起面前的這個漂亮男人來了,他好像也沒之前第一眼看到時那麼美了,越看越膩。他道:「沒有心怎麼不能愛了?愛就是愛,怎麼就成了買賣?還計較起得失來了?」

  阿奇穿戴整齊了,歎了聲氣,不願和容匪再做糾纏,他道:「反正我不行,老闆你還是另找高人吧。」

  容匪卻和他較起了真,跳起來一把抓住他道:「我問你,沒有心你就不會惦記一個人了嗎?沒有心你難道就不會想和他親熱?沒有心……難道你就不會嫉妒,不會生氣,不會想要霸佔他,沒有心怎麼就不能愛了?要是我有心,我願意把心都掏出來給他!」

  阿奇無端端聽了他一通吼,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委屈地癟著嘴,似是要哭了。容匪甩開了他,穿上衣服褲子,尋歡作樂的興致已然消散,他走到窗邊,從窗口跳下,在黑夜中疾走,他恍然間明白了一件事,都是因為他沒有心,才讓柳卅趁虛而入住了進去,他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割不走,拿不掉。他還是嫉妒,嫉妒地發狂,渾身發癢,但他沒辦法,那個人就是搶在了他前面和柳卅如膠似漆,他沒辦法讓時間倒轉率先邂逅柳卅,哪怕他一夜之間擁有了這個能力,他也不知道該倒轉到什麼時候去,他的過去是一片空白,沒留給他任何座標。

  容匪飛跑回了鳳尾鎮,他來到穿過小鎮的一條河邊。他錯過了日出,太陽已經升上了天空,萬里無雲,寒風蕭瑟。容匪站在一棵柳樹下,他聽到陣熟悉的腳步聲,轉身望出去,是柳卅從遠處過來了。他手裡握著把魚竿,提這個塑膠桶,遠遠看到他,沖他揮手。他迎著曙光而來,輪廓變得很淡,很朦朧,仿佛一個似曾相識的人,一個不遠萬里從他的記憶深處鑽出來的故交被萬丈金光送到了他面前。

  容匪看不清楚他了,他問道:「我們以前是不是就認識?」

  他聽到柳卅說:「不認識。」

  「真的?」

  「認識又怎麼樣?」柳卅拍了下他,他的形象又明確了,他指指結了冰的河面,笑著滑了下去,蹲在冰面上鑿了個洞,伸長脖子往裡面瞅了眼,立即放下魚竿。

  容匪高聲對他說:「如果我們以前就認識,那我把你忘了,你不傷心,不難過嗎?」

  柳卅把手插進口袋裡,搖搖頭:「不傷心,不過是一個故事結束了。我這輩子還這麼長,無論你去哪裡我都能找到你,你以後要是忘記我了,那我們再重新開始。」

  「我去哪裡你都能找到?」

  「能啊。」柳卅笑得更開了,容匪又說:「可是我沒有心……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容匪猜想,他此生會不會就是來找自己的心的?

  柳卅抬起了頭,朝他招招手,示意容匪過去。那冰面看上去很薄,能清楚地看到底下的暗流湧動,容匪踩著冰往柳卅那裡走,他發現這條不足十步的路變得十分遙遠,或許是陽光反射在冰面上在作怪吧,他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雪白透明。他仿佛在一條長廊上走著,他看不到他的起點,唯獨能看到站在盡頭的柳卅。

  容匪在瞬間領悟了,他此生的目的不是為了尋他的心,不是為了來愛任何一個別的什麼人,他空白的過去變得無關緊要,他無知無畏地來到人世間,就是為了來遇到他。

  容匪聽到柳卅說:「晚上吃炸魚,你幫我釣一條上來吧。」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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