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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二世祖》第23章
第23章

  他忽然就想起來,他上次做語文試卷, 對著試卷一籌莫展只能摳頭皮時, 戎哥也露出了窘態,他和趙遠陽一樣, 算是這方面的文盲。

  趙遠陽知道他肯定不會,所以他通常都自己一個人完成語文作業。大多時候, 他還做不完,一般第一道選擇題就會把他給難住。

  有些字他從沒見過, 懶得翻字典了, 一些成語、詩句、詩人詞人、作者,他更是聞所未聞, 要他去回答該作者的生辰卒日、哪裡人士、得過什麼什麼獎、兄弟幾人,他怎麼答得出來!

  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再說文言文,他就更不懂了。

  現代漢語他還能看明白一些,可是這文言文他實在是沒轍,所以但凡涉及到文言文的題目,他都不會做,連兩道選擇題都懶得敷衍填個選項上去。

  趙遠陽原本已經放棄了這科目,反正語文老師也拿他沒轍, 他不交作業、或者交了卻空了許多沒做的,也從不說他。

  這樣下來, 他就更懶散了。

  趙遠陽目光凝在那幾本資料書上,這時,霍戎抬了個沙發進來了。

  那麼重的沙發, 他很輕易地就抱起來了,手臂肌肉結實,因為用力而緊繃著。

  他關上門,繼而打開書房的大燈,蜜色肌膚在燈光下泛光。他看見趙遠陽正凝視自己,神情裡有他看不透的東西。

  「陽陽?」霍戎輕輕蹙眉。

  趙遠陽哎了一聲,打岔道:「哥哥我有好多不懂的,你快給我講講。」

  霍戎讓他坐沙發,說這個軟。

  他也知道趙遠陽是個懶骨頭,喜歡窩在沙發上,他卻不習慣軟的東西,所以家裡沙發,都是給趙遠陽準備的。

  比起剛開學,趙遠陽的進步已經非常大了。霍戎先把他那些不懂的題目給他講了一遍,接著在他試卷、練習冊、書上,挨個勾題,「這些題你重點看看。」

  趙遠陽問為什麼,霍戎說是因為典型。

  「還有這幾個公式,要背下來。」

  他似懂非懂,點頭,「哦,那我晚上睡覺前看。」

  霍戎又道:「語文書背回來了嗎?」

  他點頭,「背回來了。」

  「會背沁園春嗎?」他看了趙遠陽的考試題,有默寫。

  趙遠陽啞巴了,垂下頭,硬著頭皮道:「嗯……會一點點。」

  「那背給我聽。」他聲音很溫柔,比老師溫柔多了,吹拂在耳邊,特別癢。

  趙遠陽心一跳,嘴裡慢吞吞開始背誦:「《沁園春•長沙》MAOZEDONG……」聲音從這裡,就開始弱了。

  他不會。

  他面露赧色,恨不得鑽進地縫,明明老師上課抽他起來時,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說一句:「我不會」。

  但到了霍戎這裡,他就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

  也沒幾個字,怎麼就背不下來了呢?他不是試過,可腦子是空的,無論背什麼,一秒工夫就能忘光……字雖不難,但湊一起他就不懂意思了。

  「陽陽。」霍戎叫他名字。

  「在!」他抬起頭。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霍戎道:「別的不會沒關係,先把這句背下來。」

  趙遠陽發問:「為什麼?」

  「因為這句是名句、是考點。還有你們的課文《雨巷》、《再別康橋》和《大堰河》,這三首詩的考點是……」

  不過趙遠陽也是三天曬網兩天打魚的典範,當晚看了一遍戎哥勾出來的那些「典型」和「考點」,後來就基本不再看了。

  霍戎是知道他脾性的,不厭其煩地給他講,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個類型的題,唯一不同的就是題裡的數值。

  晚上還會抽他背詩。

  按理說,這麼大量地做同類型的題目,很針對性地背詩,再笨也會發覺到沒對。可趙遠陽就是沒發覺,只是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聰明了,咋全會做,還能做得全對。

  幫趙遠陽關了燈,霍戎突然問了句:「陽陽,腿上的傷好了嗎?」

  趙遠陽下意識就在黑暗裡應了聲:「差不多……」話還沒完,他聲音就倏地停了。

  霍戎平靜地嗯了一聲,他的輪廓站在在門口的燈光那裡,身材高大,眉眼深邃,「上完藥再睡,我不幫你關燈了。」說著他將房間裡的燈重新打開,這才替他關上門。

  趙遠陽躺了會兒,心想他怎麼又知道了?

  無解。

  他從被子裡爬出來,找到醫藥箱,脫了睡褲潦草地上一番藥,關燈,鑽進被窩,一氣呵成。

  趙遠陽睡了,霍戎還得看書。

  高中文言文、詩詞、作文,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他沒被要求過學這種東西,自己也不感興趣。

  所以剛開始看會稍微比較費勁,但幾天看下來,霍戎差不多已經吃透了。

  教教趙遠陽,是完全沒問題的。

  第二天是中秋,還是餐桌上的月餅提醒了趙遠陽,他才知道的。

  本該團圓的日子,他家人都不在了。

  他在周家從沒過過中秋節,但往年,他父母都還在的時候,是有過節日的習慣的。

  他父母都忙,但是中秋的時候卻無論如何都會回家陪他。有次趙遠陽聽見父母談話,母親說學校打來電話,他蹺課的事被通報家長了,加上成績還特差,就以為是不是因為他們疏於關心導致的。

  父親就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給他最好的環境,最優渥的物質條件,何況公司處於上升期,哪裡騰得出時間……」

  母親道:「我爸他想接走遠陽,不然……」

  過了幾天,這件事就落實了。

  月餅是他喜歡吃的蛋黃,是家裡的西點師傅手工做的,餅皮沾著芝麻,圖案是嫦娥奔月,顏色金黃。

  吃到嘴裡卻有點澀,叫他眼眶濕潤。

  中秋節的到來,意味著趙遠陽的假期餘額不多了。這些天裡,魏海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要他出去玩,趙遠陽都以要做作業為由,堂而皇之地拒絕了。

  他刻苦學習的模樣全落在霍戎眼裡,趙遠陽對數字沒有敏銳度,算數慢,稍微大一點的數字他就會糊塗,一邊做題,他還一邊抱了個計算器,滴滴滴地按著。

  霍戎看他辛苦,讓他休息一下。

  趙遠陽頭也不回,「我這兒馬上就完了。」

  國慶假期一完,返校的頭個星期四、五就得考試。趙遠陽準備考個厲害點的分數,嚇死魏海。

  霍戎看了眼時間,聲音不容置喙:「再學十分鐘,過十分鐘我來叫你。」

  趙遠陽嗯了聲,手上計算器發出「歸零」的聲音,他低頭,繼續劈里啪啦地按起來。

  十分鐘一到,霍戎果然來叫他了。

  陽光房裡準備了下午茶,茶桌和茶具都是地道的中國瓷器,茶桌是清代的古董,茶具則是嶄新的現代產物。

  茶桌上的花瓶裡插了幾隻白玫瑰,白色瓷盤邊靠著兩把精緻的銀質刀叉,盤裡是三角狀的提拉米蘇蛋糕和泡芙,還有塊的栗子蛋糕。全都是趙遠陽愛吃的,味道甜而不膩。

  由於茶苦,霍戎給他準備的紅茶裡不僅加了糖,還加了奶,勺子一攪,能聽見很輕的砂糖在杯底融化的聲音。

  深秋季節,氣溫降得快,陽光房裡卻暖氣充足。除了桌上的白玫瑰,這個球形穹頂的玻璃陽光房裡,滿佈著盛放的花——一些正值季節、或者季節未到的鮮花,不合時宜地在一間屋子裡開放了。

  植物的香氣裡夾雜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混淆著茶點的甜香,讓人食慾大開。

  趙遠陽一懈怠,就什麼也不想幹了。

  不想做題,不想背公式,霍戎就把手機給他玩,「陽陽,我下了幾個遊戲。」

  霍戎是不玩遊戲的,很顯然,這遊戲是專門為他下載的。時代限制,這年頭的手遊只能聊勝於無,其實趙遠陽覺得還不如玩psp,只不過那個他也玩膩味了。

  他雙手捏著手機,脫了鞋靠在小沙發上玩,腿蜷縮著,沒個正形地圈成一團。

  遊戲實在無聊,趙遠陽覺得沒意思極了,早知道就和四海去打電玩了。

  他打了會兒就失去了興趣,按了返回鍵,卻不小心點到了通訊錄按鈕。

  這會兒的手機都有鍵盤,密密麻麻的,很複雜,一個不小心就會點錯。

  趙遠陽剛想關掉,就看見霍戎的通訊錄裡,只有一個聯繫人。

  孤零零地躺在手機螢幕的第一排——是自己。

  他不想翻戎哥的手機,可他沒控制住,點開了短信,又點開了來電記錄。

  無一例外,幾乎只有他一個人的記錄。

  趙遠陽心裡複雜,他沒瞭解過霍戎,不知道他的家庭,也從沒聽戎哥提過過去。

  忍不住去想,他到底圖自己什麼呢?可是戎哥從沒有要過自己的任何東西,哪怕一分錢都也沒有……不對!趙遠陽突然想起來,還是有那麼一樣東西的。

  是在他們變得熟悉了一些後,自己對他有了一些信任後的事了。

  霍戎生日,趙遠陽拐彎抹角地問他什麼喜歡什麼,霍戎說自己喜歡什麼什麼熱武設計圖紙。

  趙遠陽不太懂,但他知道外公那裡有好多這種東西,他也用不上,所以他全找出來,一股腦送給了他。

  外公的圖紙藏得嚴實,這個地方藏幾張,那個地方又藏幾張,可能只有自己才能找到了。

  霍戎收到後很驚訝,但是沒拒絕,只是說:「太多了,你不知道這個有多貴重,我只要一張就好了。」

  趙遠陽心想紙而已,有什麼值錢的,有什麼不能送的?

  他很慷慨地說:「都給你,你拿著。」

  霍戎最後也只拿了一張,說:「謝謝陽陽,我要這個就夠了。」

  趙遠陽回憶起來,那大概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圖紙,他記不太清了,可能是什麼國防有關的東西,他也看不懂。

  想到這兒,他不禁覺得有些荒誕,就為了那一張圖紙?

  趙遠陽想事情的時候,霍戎進來了。他把手機還給戎哥,又坐起來吃了點栗子蛋糕,接著就在那沙發上窩著睡了。

  暖氣十足的陽光房裡,他睡得很快。

  正值中秋,秋高蟹肥,晚餐的主菜是醉蟹。

  大閘蟹是陽澄湖來的,最好的一批,個肥肉多。

  霍戎體貼人,看他只吃蟹黃不吃蟹肉,就動手幫他剝了,再把蟹黃挑給他,蟹肉留著自己吃。

  趙遠陽完全不用動手,碗裡堆著滿滿的蟹黃,他望著霍戎,低頭時眉眼專注,手指長,好看,糙……觸感很奇特。

  晚上,霍戎繼續給他講了些要點,「公式不要死記硬背,融會貫通著記,就會容易許多。」

  什麼融會貫通?趙遠陽聽不懂,但還是點頭,說:「好。」

  霍戎在紙上給他寫了個函數,問他:「定義域?」

  趙遠陽拿筆算算,抬頭說:「x,x大於等於4,對不對?」

  霍戎點頭,笑著誇道:「對了,陽陽真聰明。」

  「這個很簡單的。」哪怕嘴裡這麼謙虛,他嘴角還是翹了起來,翹得老高了,眼睛亮得跟什麼似的,非常得意。

  霍戎繼續給他出題:「已知函數f(x)=……這是一個坐標系,」他把筆遞給趙遠陽,「把函數圖畫出來。」

  趙遠陽這幾天不知道面對過多少次類似的問題了,簡直小意思。

  霍戎繼續誇他聰明,「如果f(a)……求a的取值集合。」

  趙遠陽再次做對。這才高一剛開學第一個月,學的都不難,考得自然也不會太難,至少趙遠陽是都會的。而戎哥的誇獎,讓他不由得湧起一股自信心來,他似乎真的變成好學生了。

  連他自己,都要對自己刮目相看了。

  週末,假期結束,開學了。

  週末的晚自習,由於剛放了長假回來,班級裡氛圍還很鬆散,每個人都在討論著自己假期期間的見聞,你去哪兒了,我去哪兒了。

  老餘站在講臺上整頓:「週四週五月考,考試科目語數外物化,共五科,文科科目這次月考不考,但也不能鬆懈,星期二我們進行一次模擬小考,現在翻開英語書,我給大家勾一下重點……」

  勾完重點,老餘叫大家複習。

  趙遠陽倒不怕考英語,加上他作業也完成了,就開始背課文。

  魏海本來要跟他說話,一看他這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模樣,就抱著手臂道:「士別三日啊士別三日……」

  趙遠陽眼睛瞥他,「作業做完了嗎?」

  魏海一噎,老實道:「這個……還真沒做。」他連作業是什麼都不知道,更別說他還沒書包。

  「那幫我拿著書,看看我背得對不對。」

  魏海點頭,「《雨巷》?來吧,背。」

  趙遠陽清了下嗓,「《雨巷》,戴望舒,撐著……」

  有人在背課文,有人在趕作業。

  有人作業做完了,總有沒做作業的。

  周思思急得火燒眉毛,班上全是人呢,她抄誰的?怎麼抄?

  作業太多了,要是明天早上來趕,鐵定來不及,那麼多的作業,她卻只做了很少一點。

  張凝和譚夢佳似乎都做完了,她倆在對答案。

  周思思在一旁聽著,拿筆記了一點關鍵字——太少了,這麼少的答案,根本不起作用。老餘還說週二有模擬考,怎麼辦?

  到家時,周淳問了她學習的狀況。

  她含糊地回答:「還好。」

  「那趙遠陽呢?」那晚上的事見了報,對他產生了不小的影響,他去公司的時候秘書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董事會股東也是一樣。

  還有人開玩笑問他局子蹲著舒不舒服。

  更別提曹小慧和他冷戰、鬧著離婚。他先用兒女為藉口,拖住了曹小慧,又讓兒子周思明專門回家一趟,勸勸她。

  這會兒好容易不忙了,他才能分心解決趙遠陽的事。

  「就以前那樣,老睡覺。」

  只有一點變了,以前很多女孩子來追趙遠陽,趙遠陽那是來者不拒,只要長得好看的,他就跟別人處兩天,處兩天就把人甩了。

  沒想到上高中了,他改掉了這毛病,別說和女生曖昧了,周思思還沒見過他跟女生說話!

  周淳道:「你們是不是這周有考試,月考?」

  她嗯了一聲。

  「這樣啊……」周淳若有所思,那這樣的話,趙遠陽應該會來找他的吧?

  如果趙遠陽不來,那大不了他親自把答案送到他手裡,他還不信了,趙遠陽會放著答案不抄。

  周淳欲言又止的話裡什麼意思,周思思聽得出來,她心裡一跳,是不是爸爸這裡已經有月考答案了?

  第二天一早,她到學校的時間比平時更早,幾乎是等著校門開。

  那門衛都認識她了,笑著說:「同學你又來這麼早,真愛學習啊。」

  作業多,周思思從張凝和譚夢佳抽屜裡翻找出練習冊,她看見那封情書還安靜地躺在張凝的抽屜裡——她居然還沒送出去!

  張凝還在情書裡說,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上人,趙遠陽是她是初戀。

  膽子太小了,寫了不敢署名就算了,還不敢送,慫包蛋。

  一些作業上課前交就好,一些則早讀就得收上去,她邊抄邊看時間,還要盯著教室門。

  可這時,突然有人推開了教室門,「咯吱」一聲——

  周思思猛地抬頭,隨即微愣——她根本沒想到,這麼早的時間,張凝會出現在教室!

  張凝一向是早讀打鈴後,最後一刻衝進教室,身上往往一股很濃的食堂的包子味,嘴裡還在不停嚼,說思思食堂的香菇肉餡包子好吃,我明天給你帶兩個。

  一看見張凝,她手忙腳亂地收桌上那堆練習冊,一股腦往抽屜裡塞。可抽屜裡東西多,塞不進去,她要藏根本來不及,她只能用別的書壓住,接著趴桌上。

  張凝也看見了周思思,包括她的動作。

  「思思,你來這麼早?這才六點四十呢。」她走向座位。

  周思思趴在桌上,有氣無力道:「嗯……我有點不舒服,張凝你怎麼也來這麼早?」

  「我……我啊……就是來做作業的。」她臉色一紅,撒了個謊。

  其實她是想趁著沒人的時候,把情書放到趙遠陽抽屜裡,還專門給他買了早餐,果醬麵包和優酪乳,還有水果。但是周思思也在教室的話,她就不敢這麼做了,怕她看見。

  周思思沒在意她的不對勁,她心慌意亂,「張凝你能不能幫我接點熱水?我肚子好疼。」

  「啊?好,我去幫你接……」

  張凝背過身的工夫,周思思慌忙騰出手,可是所有的練習冊混雜在一起了,她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把張凝和譚夢佳的分開,不太容易。

  病急亂投醫,她動作急,練習冊就掉在地上了,她彎腰去撿,張凝接了熱水回來了。

  她看見了周思思桌上還沒抄完的作業,加上剛剛自己進來時她的動作,太明顯了。

  氣氛一瞬凝固了,張凝臉色不太好,連同教室裡的燈光,也跟著一暗。

  這個瘦瘦小小,脾氣也小的女孩兒生氣了。

  她眼睛紅紅地盯著周思思,「你是不是抄我作業了?」

  周思思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我……我沒有!」

  「那這是什麼?」張凝拿起證據,語氣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我的作業、譚夢佳的作業,怎麼都在你桌上?」

  「你不愛學習,抄作業,還老說別人的壞話。」

  周思思咬著嘴唇,死不承認,「我沒有,沒抄你作業,我對一下答案而已。」

  哪怕不承認,這證據擺著的。張凝不是傻子,周思思上課沒聽講,作業不會做,這是她的同桌,她怎麼會不清楚。

  這時,班上來了第三個人,周思思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眼裡露出狠色,「隨你怎麼想,別想鬧大這事兒,不然我要你好看。」

  張凝還沒反駁,周思思又說了:「我知道你給趙遠陽寫情書了,不想讓全班知道的話,就給我閉嘴。」

  「你……」張凝嘴巴張了張,眼裡流露出不可置信,周思思居然是這麼壞的人!

  霎時,她真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揭穿出來,揭穿她的真面目!

  可是情書……情書。

  張凝坐在座位上,趴著哭了起來。

  上課前,她把自己的座位搬開一些,和周思思的課桌隔了一點距離,典型的翻臉了。

  譚夢佳看見她們不對,就問道:「鬧了矛盾?」

  張凝不說話,一副哭過的模樣,譚夢佳小聲說:「她是不是欺負你了?」她知道周思思家裡有錢,是大小姐,脾氣怪。

  周思思輕輕看了張凝一眼。

  張凝只好搪塞:「夢佳,你……你別問了,我沒事。」

  「你別怕,說出來,我幫你主持公道。」

  「沒有、沒有……你別問了。」張凝又委屈得要哭了。

  都怪她,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抽屜,她是不敢藏宿舍,怕被室友看見,沒想到居然周思思會翻她抽屜!

  下課,趙遠陽趴著睡覺,周思思過來找他。

  她什麼話都沒說呢,旁邊的魏海就摘下耳機,把食指豎在唇邊,「噓,不許打擾他睡覺。」

  「……」

  魏海和趙遠陽關係好,她是知道的。魏海護著趙遠陽,她也知道。

  就趙遠陽那換女朋友的作風,多少人看不慣他?來教室找他麻煩的有,放學後堵他的也有。

  全部被魏海擺平了。

  魏海和趙遠陽不一樣,魏海是不能惹的,她聽爸爸說過,魏家有權有勢,到底有權勢到什麼地步,她不太清楚,只知道什麼□□都得看他家臉色,總之很牛逼。

  可是這樣的人,卻和趙遠陽關係很好很好,還一副跟班樣……班上一群沒見過世面的,還在津津樂道:「你看見沒,魏海就像趙遠陽的保姆,給他接熱水、買早餐、捏肩膀。我那天看見魏海上課記筆記,趙遠陽睡覺,問他他居然說幫趙遠陽記的……」

  她複雜地看了眼趴在枕頭上睡覺的趙遠陽——這枕頭不知道他倆誰的,總之混著用。

  她對魏海道:「那你等他醒了,問他考試準備怎麼辦。」

  魏海斜睨她一眼,懶懶地嗯了聲。

  「你考試準備怎麼辦?」上了課,趙遠陽醒了,魏海才問他,「是周思思讓我問你的,你說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下課那麼點工夫,他肯定沒法睡著啊,周思思為什麼問他這麼一句,他心裡是有譜的。

  「怎麼考試?」趙遠陽回望著魏海,眼裡有笑,「我當然是自己考了,等著啊四海,等成績出來我嚇死你。」

  魏海很給面子,笑眯眯說:「遠陽你這麼用功,肯定可以考很好的,考試我就不來了,不陪你了。」

  趙遠陽說:「你可以不考試,但是要幫我個忙。」

  下午有體育課,體育老師讓每個同學都練習自己的運動會項目,對魏海而言,三千米長跑算不得什麼事兒,他懶得練習,於是陪著趙遠陽去練習跳高。

  班上兩個男生、兩個女生,共計四名學生報跳高,其中趙遠陽長得最高。

  一米的欄,他伸腿直接跨了過去。

  他不知道怎麼跳高,兩條腿一前一後一擺,接著跌坐在軟墊上。

  軟墊不太乾淨,魏海把校服脫了給他墊上。

  「我看學校跳高隊,他們好像是這麼來的。」魏海站在欄杆旁,身體比劃了下,「就像這樣……背部躍過去。」他身體重心靠近橫桿,頭和肩都過去後,向上甩腿,最後屁股一沉。

  他不負眾望地壓倒了欄杆,摔在了墊子上,但示範還算標準,讓趙遠陽看明白了。

  他點頭,「嗯……這個姿勢漂亮。」

  運動會和考試不一樣,運動會那麼多人看著的呢,不能丟臉,起碼一米六得漂亮地跳過。好在他彈跳力好,下午自行訓練了會兒,體育老師又來指導了會兒,一米五是沒什麼問題了。

  能很輕鬆地用背越式翻過去。

  體育老師說他有天賦,問他要不要參加校隊,可以保送體校。

  趙遠陽就挑眉說:「老師你看我是需要保送的人嗎?」

  體育老師知道他們一班的優等生,人目標都清華北大呢。他一臉可惜,「你真的有天賦,是好苗子。」

  趙遠陽不太感興趣,體育生太苦了,他受不來。

  模擬小考,周思思請假了,沒來。

  趙遠陽考了個在一班不咋地,但是他覺得還挺好的分數。

  他把幾張試卷塞進文件夾,好好地存放著。

  臨近月考,周淳一直沒見到趙遠陽聯繫自己,急了,難道趙遠陽真的變好了?準備自力更生?不應該啊!

  他太瞭解趙遠陽了,他是看著趙遠陽長大的,知道他什麼脾性。

  周淳換了個號碼給趙遠陽打電話,「遠陽,是周叔叔啊。」

  這次趙遠陽居然沒有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掛斷,他猜趙遠陽是不是也在等自己打電話?

  周淳旁敲側擊道:「遠陽啊,周叔叔知道你們要考試了,你複習的怎麼樣了?」

  「還可以。」趙遠陽語氣漫不經心,樂得看他著急。

  「啊?還可以?……哦哦……複習的還可以那就好,周叔叔還擔心你……」

  趙遠陽嗯了一聲,「還有事沒?」

  他是個記仇的人,從沒忘記周淳做過什麼,他也不算耐性好的人,但他從霍戎身上學會了一個道理。

  有時候死,對人來說反倒是解脫。要報復一個人,讓他生不如死才是最好不過的,讓他慢慢失去生命中所有重要的東西、要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變得一無所有、錢財兩空、家破人亡,體會到什麼叫絕望,這才是報復。

  周淳會走投無路到拖著他跳海,就是因為讓霍戎逼得沒辦法了。

  「沒……沒什麼大事兒了,就是……你們月考,周叔叔這裡有點資料,可以幫你考個好成績。」

  趙遠陽哦了一聲,低頭看著地板上的花紋,似笑非笑,「那你明天讓周思思給我吧。」

  周淳一聽有戲,大喜過望,可是……

  「思思?她……」他想了想,說了好。

  思思那麼乖,不會偷看的,她和趙遠陽那小混蛋不一樣,她用功,周淳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他的乖女兒早起去了複印店,把答案複印了一份。

  她把其中一份給了趙遠陽,自己保留一份。

  沒想到趙遠陽拿到答案,第一句話居然是:「你偷看沒?」

  「當然沒有!」她立刻反駁。

  但她來不及背了,於是把選擇題抄在手心,又翻了作文書,找到相應的題目看了幾遍。

  老餘安排人佈置考室,十個人把自己的桌椅搬到外面去,靠近門的趙遠陽和魏海正好在此列。

  「遠陽,好好考,別分心啊。」

  趙遠陽點頭,說好。

  說了幾句話,兩人分開,各自去考室。

  考室是隨機打亂分的,周思思聽人說,她那個考室的監考老師特別嚴格,你扭個頭她都能馬上鎖定你。

  考試剛開始,她就快速把答案寫草稿紙上,接著用力蹭掉手心的簽字筆墨蹟。

  前面監考老師盯著她,周思思不敢動了。等那老師不看她了,她才繼續蹭掉墨。

  考試中途,她還出去上了趟廁所,趁機偷偷看了眼閱讀題答案。

  第一堂考試下了,周思思回到班裡自習,聽見人說什麼:「聽說了嗎,上午抓了一個作弊的,記零分!」

  「我知道那個,還有你們知不知道,我聽說年級上好像有誰在賣答案……」

  「假的吧,賣答案?哪裡來的答案,太扯淡了……」

  那同學聳肩,「我也是聽人說的,現在應該已經傳到老師耳朵裡了。」

  班上充斥著對答案的聲音,周思思回頭看了眼趙遠陽的位置,空的。

  他真賣答案去了?

  下午,監考老師換了,換了個很鬆的來,一直在門口和別的老師聊天。周思思原本還不知道考數學要怎麼辦,這下正好,她大膽地掏出小紙條開始抄。

  數學這科目和語文不一樣,語文得挑著撿著抄,數學全抄一樣都沒問題。

  她這次不能考太差,至少得保住前三,狠狠打張凝的臉。

  我抄作業又怎麼樣,抄了不比你考得好?

  校服是長袖,縮印的答案抓在左手手心,從袖子裡伸出一點來,她低頭偷偷地看,下筆卻飛快,唰唰的。

  考室裡安靜,只聽得見筆送紙沙,以及時鐘滴答的腳步聲。

  這時,政教處主任突然出現在考室門口。

  考生們都抬頭看他。

  政教處主任和門外的監考說了兩句什麼,接著監考老師指了指周思思,「19號考生。」

  那主任神情嚴肅,大步走向周思思,她慌忙把答案小抄往袖子裡卷。

  考室裡的考生們目睹著這名學生被叫了出去,隨後又被帶到了政教處。她的卷子被監考老師收起來,直接記了零分。

  考室裡,除了周思思還有別的一班學生,數學一考完,這件事兒就傳開了。

  直到考完最後一堂的物理,周思思也沒回來。

  趙遠陽坐在考室裡,認真地算著題,草稿紙讓他寫得密密麻麻,他舉手要求換一張草稿紙。

  物理考完,晚上還得上自習。

  教室裡除了對答案的聲音,還有一個聲音在討論著學習委員。

  「我親眼看見的,她作弊,然後政教處的羅主任就來了,羅主任!」

  「她真的作弊?她不是成績好嗎,還需要作弊?」

  趙遠陽捧著化學書在複習,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魏海轉學的時候,是走的關係,請了校長和校主任吃飯,送了四十萬出去。

  一般學生交建校費,往多了算都才一萬塊。

  他作風低調,一開始都校領導都不知道他是誰,以為哪裡來的暴發戶。

  後來他們知道了魏海的深厚背景,不敢要這錢了,戰戰兢兢要給他退回去。

  魏家不收,魏海也不收。

  這怎麼辦呢?還能怎麼辦,伺候好這祖宗唄!

  現在高一年級月考,這大少爺來校長辦公室舉報說有人徇私舞弊,賣答案給他。

  哪怕一看這裡邊兒就有問題吧,還必須得賣他面子。

  校長問他怎麼處理,魏海說:「我不想讓她退學,但是我要全校都知道這件事,你明白我意思嗎?」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魏少爺和那位周老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處理結果還在商討,魏海進了教室,看見遠陽已經幫自己把座椅給搬到原位了。

  他把耳機分給趙遠陽一半,笑眯眯道:「遠陽真能幹。」

  趙遠陽把耳機塞到耳蝸裡,說:「應該的。」

  耳機裡在放黃家駒的歌,趙遠陽聽著,手裡轉著筆,低頭複習化合價。

  其實魏海還是不解,為什麼趙遠陽一定要用這種軟綿無力的方式對付周思思?有些下作卻立竿見影的方式,不是更合適嗎?

  譬如讓她懷孕、退學,不是一輩子就毀了。

  但對趙遠陽來說卻不一樣。

  周淳費盡心思想讓自己變成什麼樣的人,那他就好好回報他,看三年過去,究竟是誰變得臭不可聞。

  周淳很壞,但他眼裡除了錢,還有自己的一雙子女了。現在他女兒親手被他送進深淵,他該有多後悔?

  周思思在班級門口哭了好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在政教處找她談話後,老餘又找了她。

  老餘說:「不管怎麼樣,明天還是要考試的,先進去複習。」

  她擦著眼睛,低頭進去。

  她覺得現在自己肯定很狼狽,丟人。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看見趙遠陽,可是趙遠陽和別人不一樣,他似乎沒興趣看她,他旁邊的魏海也是一樣。

  舉報的人是誰?周思思心裡很清楚,只能是趙遠陽,除了趙遠陽,沒人知道這件事。

  在老餘的眼神示意下,她回到座位。

  在桌椅之間,同桌和她卻隔了一點距離,涇渭分明。

  張凝扭頭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繼續和譚夢佳互相抽背英語單詞。

  有人問周思思怎麼了,她也不說話。

  老余走了,班上開始夾雜交談聲,周思思聽見,都是在說自己的。

  下課後,有人問她:「思思,你是不是被判了零分?」

  「誰說的?」她收拾書包的動作一頓,紅著眼睛瞪她,「是不是趙遠陽,是不是他!」

  那女同學和她平日關係不錯,每天一起吃飯,怎曉得她突然如此激動。

  「思思,你別誤會啊,我也是聽人說的,不是趙遠陽說的……」

  「就是他!」她眼裡帶著憎恨,「除了他還有誰?你們都不知道,是他陷害我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怎麼進我們班的你知道嗎?他中考才一百多分,他憑什麼和我坐在一間教室裡!他不僅虛偽,還……」

  「你別說了!」張凝站了起來。

  那站起來的一瞬間氣勢十足,可她聲音其實不大,當四周的人都看她時,她卻下意識看了眼趙遠陽。

  趙遠陽正在收拾書包,一旁的魏海好像很憤怒,要做些什麼,趙遠陽拉住了他,「不打女生。」

  張凝聲音有些弱,反駁著周思思:「你憑什麼說別人壞話?有工夫說人壞話,不如自己多讀書,比什麼都強。」

  「那你就很高尚嗎?」

  「你幫他說話,是因為你喜歡他吧?你給趙遠陽寫的情書呢?把你情書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啊!」

  張凝傻了,一張臉燒紅,周思思居然說了出來。她也不敢看趙遠陽了,也不敢看同學們的反應,差點就想邁腿跑出教室哭一場了。

  可她看見周思思那耀武揚威的神情,心裡就一陣強烈的憤怒,她抬起頭,一字一句地對她說:「那你呢,你每天早上來那麼早,偷我的作業、譚夢佳的作業,你抄作業!你還隨便翻人抽屜!你不好好學習就算了,還搞歪門邪道!考試作弊!」

  「你別亂說!」

  「我沒有亂說,你做沒做自己清楚。」張凝鼻子一酸,她性格包子,沒什麼脾氣,都愛欺負她,現在讓她站出來指責人,揭穿周思思的正面目,對她來說是需要勇氣的。

  雖然放學了,可事發突然,班上同學都留著看熱鬧了。

  還有其他班的學生,來一班等自己夥伴一起回家的,也在旁邊看事態發展,「這都怎麼回事兒?」

  「喏,那個馬尾,挺漂亮那個,我們班學習委員,之前是第一名,結果今天好像被羅主任抓到政教處去了,好像是作弊……」

  「就是她啊?」

  「那個和她吵的,是她同桌,看來她還有抄作業、翻人抽屜的惡習啊,沒準還偷人東西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周思思聽得受不了了,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嘴裡道:「我沒抄、做作弊,你別亂說,冤枉我……」

  大概是哭得我見猶憐,有人開始同情她,覺得她可憐了。

  「張凝,你說得也太過分了吧,你看她都被你罵哭了。」

  張凝更委屈,「我沒有過分,她經常說趙遠陽壞話,我們班上都聽她說過吧,她說趙遠陽爸媽走了,住她家裡,還有她家那個車,全是假的,假的……」她孤立無援,說話語無倫次,只有一個譚夢佳在旁邊支持她,「別慫,我支持你。」

  她抽抽搭搭,「她說趙遠陽父母都走了,借住她家,什麼趙遠陽父母是她爸爸公司員工,都是她在撒謊,連他們家那個奧迪車,都是趙遠陽父母留給他的遺產,被周思思家佔用了!我親口聽他家司機說的,都是她撒謊,她才是最虛偽的人!」

  張凝說完,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就跑出了教室。

  譚夢佳看了無動於衷的趙遠陽一眼,跺了下腳,追了出去。

  班上人看周思思的眼神立刻就變了,方才那些同情的、可憐的,都轉變成了鄙夷。

  魏海看完整齣劇,嗤笑了聲,偏頭看趙遠陽,「這些事兒,你怎麼都不跟我說,都忍著?他們家還幹了什麼缺德的,還拿了你什麼東西?我給你搶回來。」

  「不用,我自己拿回來。」趙遠陽聲音和神情都很平靜,「四海,今天謝謝你了。」今天這出都是他設計出來的,可是要說他有多高興,其實不儘然。

  因為他沒算到,這件事裡,還會有這樣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魏海沒背書包,手臂抱著後腦勺,望著天走路,「反正我也不考試的嘛……不用謝我。」

  趙遠陽腳步一頓,他看見不遠處的長椅上,正在啜泣的張凝,還有安慰著她的譚夢佳。

  「怎麼了遠陽,心疼啊?」

  他搖頭——不是心疼,他甚至不知道這女生什麼名字,可他覺得,他要是現在袖手旁觀地走掉,那就太懦夫了。人女孩兒幫他說話,還被當眾戳穿了情書的事情,對這樣的女生來說,是很嚴重的事了。

  明天還有考試,他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人女同學考試。

  魏海瞅瞅那女孩的模樣,費解,「你眼光怎麼……」以前的趙遠陽,也偶爾會做這樣的事,還是他給趙遠陽說的:「女生哭,為什麼哭?那肯定是想要你安慰她啊,你只要一安慰她,拿出你的肩膀,你就能拿下她了。」

  不過,這樣的事也要分人的,比如他和遠陽,那是一百個女生裡,就有一百個女生會心動。

  換成體育委員嘛,就……

  他跟著趙遠陽走到那長椅旁邊,張凝抽噎著,譚夢佳看見了,就輕聲在她耳邊說:「趙遠陽來了。」

  張凝猛地抬起頭,手背抹著眼淚。

  她摘了眼鏡,就有些看不清楚了,只看見面前有兩個很高的男生,也不知是哪個。

  等他們走近,張凝才勉強認出,趙遠陽還沒說話呢,張凝立刻就說:「你別誤會,我一點都不喜歡你,我幫你說話,是因為我看不下去了而已。」

  她生怕趙遠陽是來拒絕自己的,說一句我不喜歡你、或是你不夠好看這種話。

  但是趙遠陽沒有,而是遞給她一張手帕,聲音很輕,很安靜:「別哭了,明天好好考試。」

  說完他就走了。

  兩個很高的背影漸行漸遠,張凝手裡拿著手帕,遠遠的路燈的光芒,叫她淚眼朦朧。

  她捏著白色的手帕,心想什麼樣的男生才用手帕?她擦了下眼淚,聞到手帕上有股向日葵的香味——她老家種過這種花,這味道她非常熟悉。

  魏海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那樣安慰她,不怕她纏上你?」

  「不怕,我又不喜歡她。」再說了,他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暗戀他,到後來還不是追不到他。

  通常來說,一般瞭解到他是什麼樣的人後,就會放棄喜歡他。

  慢慢走到了校門口,趙遠陽才對魏海說:「她不會纏上我,因為那女孩兒目的很明確,是考上重本,等她上了大學,就會發現有更多更好的人等著她去喜歡,我呢,不過是她人生的一個過客。」

  魏海怔怔地望著他,最後喉結動了動,「這雞湯……」

  「好喝嗎?我在書上看見的。」趙遠陽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眼睛裡恍若有燦若星辰的光芒。

  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正在等他的霍戎,身形修長,英俊帥氣。他揮了下手,別過頭道:「四海,下周見。」

  明天還要考試,魏海懶得來學校,星期六他是默認不上課,所以也不會來。

  *

  第二天的考試,趙遠陽發揮得很好,他自我感覺很不錯,雖然和一眾優等生沒法比,不過嚇死魏海是沒問題的了。

  更讓他得意的是,他覺得考試做的那些題,都是他平時做過的,戎哥料事如神,什麼都算準了!連出題老師的套路都摸清了!太厲害了!

  昨晚發生的事,今天就傳開了,還傳到了外班去。

  周思思家裡到底幹嘛的,被扒了個一乾二淨。

  「我去過他家的,他爸爸是趙遠陽父母公司的一個小股東,趙遠陽父母去世了,他爸爸就被推舉出來,接任總經理位置。就是那個東方地產知道吧,學校對門那個正在開發的社區,就是他們開發的。」

  「還有車的事,也是真的,以前我和他們一個初中,趙遠陽來上學就是坐那輛車,周思思都是她爸爸在送,一個三菱的SUV。」

  「對對對,我見過的,而且我經常看見趙遠陽上一輛進口豪車,那牌子我見都沒見過,你說多高端?」

  周思思一天沒出現,躲在家裡不願外出。周淳肚子來學校問了情況,聽說政教處的處理後,當場發怒。

  「我女兒堂堂正正考進來的,你說她作弊,取消成績不就行了,還得記大過?跟著她檔案一輩子?還要把她分到最差的班去?」

  羅主任和氣地解釋:「主要是賣答案,作弊也是一件。我們有同學舉報,說周思思賣答案給他。」

  「什麼玩意兒,」周淳一拍桌,大發雷霆,「把你們校長叫來,我認識你們校長!」

  羅主任老神常在,「這位家長,學校的處理是經過考慮的,不是校長一個人的意思。」

  周淳火大得很,怎麼就思思被發現了?趙遠陽呢?

  「說吧,你們要多少錢,我女兒只能呆在一班,她不能去別的班級,你們也不准通報!」

  羅主任指了指角落的監控,「家長,你這樣公然行賄,上面是看得見的。」

  最終,周淳無功而返,回家後,周思思除了哭就是哭,他頭疼得很,也沒法罵她了。

  周思思哭喊著要轉學,說沒臉了,呆不下去了。

  周淳就去幫她聯繫,「這幾天,你在家學習,爸爸去幫你辦。」

  結果他打了無數個電話,都碰壁了,人普高全都不收周思思。

  只有職高願意收她,還得交高價!

  周淳怎麼肯讓她讀職高,別說他了,周思思自己也是不肯的。

  「爸爸你去找你那些朋友啊,你不是很多朋友嗎!胡叔叔呢,他不是教育局的嗎,你找他幫忙啊!」

  ——他當然找了,他什麼人都找了,動用了所有的人脈,結果就是不行。二十萬的紅包都送出去了,還是沒用,錢打了水漂。

  他非常頭疼,自己都這麼忙了,怎麼一向聽話懂事的女兒這麼無理取鬧?

  他冷著面孔,「讀職高,或者回一中,你自己選一個,老子懶得管你了。」

  星期一的升旗儀式。

  全校通報:高一一班周思思同學,考試徇私舞弊,倒賣答案,記大過一次。

  全校通報:高一……

  這則通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重複了五遍以上。

  周思思站在二十一班的隊伍後面,覺得顏面掃地。

  雖說除開一到五班,剩下的十幾個班級都是平行班。

  可平行班,也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班級同學普遍素質、師資配備,都是一個衡量點。

  這個二十一班,是一中當之無愧的爛班。

  不是所有交錢的人都可以像趙遠陽一樣,進入一班的。大部分交錢進來的差生,身上有「案底」的學生,都在這個二十一班了。

  學習氛圍之差,周思思進了這個班級當場就懵了。喧譁、吵鬧,罵髒話的聲音,打牌,外賣,甚至還有女同學公然坐在男同學腿上!

  老師叫安靜都沒用。

  班上的同學都是什麼濃妝豔抹不穿校服的女生,腿翹桌上睡覺的男生,還有一個人佔三個位置、滿面橫肉的男生……是她的同桌。

  最讓她絕望的是,她和這群人格格不入,她是好學生,他們是壞學生!

  這群壞學生,一聽說她的豐功偉績,再一聽說哦,原來是一班過來的,那股排擠的眼神、看優等生如同看垃圾的眼神,讓她全身發涼。

  她要想在這個班級裡好好呆著,是不是只能先融入這個班?

  月考剛剛結束,新的一週還將迎來秋運會,一班的氛圍絲毫沒有受到周思思的影響。

  張凝似乎也沒受到太大影響,同桌走後,很多同學都來安慰了她,覺得周思思平時肯定經常欺負她。

  太可憐了。

  但張凝還是上課認真聽講,下課專心致志看言情小說,只是偶爾會看著趙遠陽發呆。

  她把手帕洗乾淨了,卻找不到機會還給趙遠陽。

  運動會即將開始,班上會畫畫的兩個同學連日趕工繪製了一塊漂亮的班牌。到時候運動員走方陣的時候,就舉著這個比別班都漂亮精緻的班牌,一定能獲得高分的。

  整個運動會,除了項目得分,走方陣也佔了很大的比例。

  班上人都對這場秋季運動會抱以很大的熱情,每天都在別的班打聽,「三班買了統一的班服,可好看了,五班有個學中國舞的,還要跳舞呢!十八班準備集體打一套拳!!!」

  「我們班幹啥?就一個班牌嗎?口號呢?不走個花樣嗎?」

  有人說:「我們班還需要啥花樣啊,不存在的,領隊的讓趙遠陽和魏海去,一個舉旗一個舉班牌。倆大帥哥,大高個,別班女生還不樂死,那尖叫聲估計都得嚇到評委了。」

  「那他們就乾走路,不表演個什麼嗎?別的班打拳,他們也打一個唄。」

  走方陣,是每年運動會的重頭戲,所有班級都很重視。老餘氣勢宏偉地說:「走方陣這個,我們一班一定要走出風采,走出氣勢,走出未來!讓別的班、高年級、校領導,看見我們的集體精神!」

  「你個月前你們才軍訓過!正步怎麼走?忘了沒有?」

  「同學們,你們一定要有集體榮譽感!我和別的老師商量了一下,這個運動會呢,還是很重要的,特許走方陣的同學,這一週晚自習都可以不上課,去操場訓練!」

  「關於方案,大家都可以提意見,現在每人寫一個方案出來,下課前交到班長那裡,班長整理後,我們投票選出最好的。」

  老餘說了一大堆,接著讓同學們快些想方案,還說有才藝的都別藏私,展示出來!

  最後,大家投票選出了最省錢、最中規中矩的方案。

  班長站在講臺上說:「方陣以5x6為佇列,走到主席臺的時候,咱們先變個形,」她在黑板上寫了個很正的阿拉伯數字1,接著道:「變了形狀後,咱們再喊口號:一班一班、非同一般。然後變回方陣。」

  「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不過班長,我們這也太簡單了,和別的班沒法比啊……」

  「是啊,這也太簡單了吧,別的班跳舞的、唱歌的、打拳的,什麼都有,我們這也太寒酸了吧。」

  班長尷尬一笑,「都怪我們沒有提前準備,現在買班服,也來不及了……參考一位同學的意見,他覺得我們可以變魔術,從袖子裡變出一朵玫瑰花來。」

  「什麼魔術,這騙小孩兒呢!」

  「是啊,而且玫瑰花太小了吧,我們掏出來誰看得清啊!不然我們也跳舞吧,那個誰……譚夢佳是不是學拉丁的?她跳個拉丁舞多好。」

  霎時,教室裡人聲鼎沸、眾說紛紜,集體都投入到了火熱的交談中。

  都說集思廣益,果不其然,最後還是討論出了結果。

  「走方陣,先個『1』,譚夢佳自帶服裝跳拉丁,有人說玫瑰花小,可是玫瑰花便宜啊,不過要是拿一束那也太大了。有什麼花大嗎?每人拿一朵,咱舉著走,有新意吧?」

  有人說舉荷葉,舉在頭頂,再來幾個女生捧著荷花。

  有人說向日葵,向日葵大。

  「向日葵我們可以去花市買,季節還沒過,或者去租道具。」

  孔三思突然說:「向日葵可以啊,趙遠陽家種了這個的,讓他帶過來,還省錢了!」

  全班哄笑,趙遠陽戴著耳機一臉懵逼,怎麼都看他了?

  「咱班三十二個人走方陣,除開兩個領隊,三十株向日葵,他家裡難不成是開花圃的?哪兒能來這麼多花。」說話的人是體育委員肖龍,這個人嘴最欠,孔三思則是嘴巴大,不管什麼讓他知道了,他保準得說出去。

  摘了耳機聽見他說了什麼的趙遠陽面無表情,別說你三十株,三萬株我都能弄來。

  大家看趙遠陽沒回應,也覺得是這樣的,一般人家裡,哪裡能種那麼多向日葵呢?那東西佔地兒,在陽臺種兩株差不多得了。

  肖龍提議說:「我上個月的時候,看見平安路那邊的葵園要開了,不知道現在開沒有,我們班委一同過去,問老闆買三十株,再讓他的車給我們送到學校來。」

  老餘點頭,讚許道:「這個想法好,明天中午肖龍和班長兩個人過去,跟葵園交涉。」

  趙遠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第二天選方陣領隊的時候,又出了岔子。

  班上人推選兩個最帥最高的男生,魏海和趙遠陽做領隊,女生基本都很贊同,男生裡則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肖龍是體育委員,他站在臺階上,大聲道:「別的班都是一男一女走,怎麼我們班就兩個男同學?而且這兩個男同學都沒報名方陣。」

  「我身為體育委員,理應做這個領隊,而且軍訓的時候,我還是三好標兵!」

  但哪怕他這麼自告奮勇,卻只有兩三個要好的支持他。

  有趙遠陽和魏海兩個珠玉在前,這肖龍簡直就是個豆芽菜嘛。

  沒人家高沒人家帥,氣質也比不上。

  眾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嫌棄的。沒人捧場,肖龍也很尷尬,他惱羞成怒,「我們班還有誰願意報名領隊的?班上來投個票選舉。」

  「我。」魏海站出來。

  肖龍:「……」

  這種人不是最沒有集體榮譽感的嗎!怎麼這時候出來了,砸他場子嗎?肖龍不高興了,撇著嘴:「你沒報名,不算。」

  「我現在報名不行哦?」他校服穿得很鬆散,垮著,拉鏈開到胸前,裡面的緊身體恤崩出胸肌的形狀。

  「行不行?」

  肖龍想說不行,但這不是他說了算,來監督他們訓練的老餘一抬手,「就讓他來,還有趙遠陽,一起來,兩個領隊的。」

  魏海扭頭望著趙遠陽,「來嗎?」

  趙遠陽是無所謂的,他點了下頭,臉頰上那顆小痣在太陽底下有些耀眼,「我沒意見。」

  肖龍氣得臉紅脖子粗,他體育委員的威嚴蕩然無存了!沒人把他放眼裡!

  中午的時間,老餘也安排他們來訓練走方陣,班長和肖龍兩個人去附近那個號稱要開放,結果突然沒了動靜的葵園打聽。

  兩人走到葵園門外,就看見那森嚴高大的黑色鐵門佇立在眼前,眺望一眼,似乎裡面是有向日葵花田的,遠遠地,望得不太真切。

  這裡既沒有門鈴,也似乎沒人看守,只是在門頂上安裝了好幾個監控器,仍舊一股戒備森嚴的味道。他們想進去都沒轍。

  這時,一個像保安似的男人出現在門內,又高又壯,神情冷漠,還牽著一條同樣帶著敵意的大藏獒,「你們幹嘛的?」

  肖龍說:「我們是一中的學生,這周我們開運動會,想找你們葵園買三十株向日葵。」

  「這裡不賣東西。」保安說。

  「你們這裡不是葵園嗎?有向日葵吧,我們是學生,賣給我們三十株吧,不然等你花謝了,就只能浪費了。」班長說。

  「說了不賣東西,別攪亂。」

  「不賣東西,那我們參觀總行吧?你這葵園不是要開嗎?」

  那神色肅穆的保安伸手一指,「看清楚,我們這兒是私人住宅,不允許人進來的。」

  哪怕是訪客,也得搜身。

  「你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不參觀、不賣東西。」興許是看在兩個還是學生的份上,保安沒有平日裡那麼冷酷,可大藏獒則低低地從喉嚨發出低吼,嘴角淌著口水,眼神很可怖地盯著兩人。

  班長有些發怵,心想什麼私人住宅,養藏獒看家。

  自從霍戎把這裡盤下來後,平日裡時常仍是有人來問:「你們這不是葵園嗎?不開了啊?」

  還有一段時間,國安的人嚴密監視的這裡,生怕他們在這裡搞什麼違法研究。

  問得人多了,後來就豎了一個巨大的私人住宅的牌子,結果還是有不長眼的要來問。還買向日葵?瘋了吧。

  霍先生說了,那是小少爺喜歡的,誰都不能碰、不能摘。

  待那保安一走,肖龍嘴撇著,罵罵咧咧,「什麼玩意兒,有生意還不做,我們可是一中的學生!」

  就在這時,那森嚴的大鐵門突然開了,肖龍還以為是放他們進去的呢,結果旁邊突然開過來一輛黑色的車,氣派地緩緩駛入大門。

  肖龍拉著班長,還說進去,就看見唰唰,本來空無一人的道路旁,突然出現兩排大漢,統一的黑衣,十幾條藏獒,無一例外都很安靜。

  像是守衛般,非常氣派,很像拍黑幫電影,但香港電影都沒這麼氣派的。

  班長盯著那開進去的車看,黑色的車,怎麼有點眼熟,像是……

  這下,肖龍也發怵了,十幾條藏獒,什麼人吶這是!

  他拉著班長回學校,班長嘴裡喃喃著什麼,「那是……」

  「是什麼?」

  「我想起來了!車,那輛開進去的車!是趙遠陽家的!他上次上車的時候,我看見了!」

  「你確定?」肖龍看著班長。

  「那個車牌號B88B8,我不會記錯的。」

  「不可能吧,這個是私人住宅,趙遠陽不是父母雙亡嗎,住這地兒?」

  班長也有些不確定了,嘴唇動了動,「我們回去問他吧。」

  一中午的訓練結束,回到班上,魏海問趙遠陽肩膀酸不酸。

  趙遠陽點頭,「腿酸。」

  魏海準備放他肩膀上的手一頓,「那遠陽我幫你捏腿吧?」

  趙遠陽揮手,「我不要。」

  魏海哎了聲,給他接了杯熱水。

  肖龍和班長走到兩人課桌面前。

  趙遠陽喝了口熱水,魏海問:「有事兒?」

  班長先說話,「趙遠陽,我們中午去葵園的時候,那個葵園說不做生意,還說是私人住宅。但是我看見了你家的……就是你坐過的車,開了進去,所以我們想問問……」

  趙遠陽用鼻音嗯了一聲,「所以?」

  肖龍看他這態度,就不樂意了,「你認識那家人對吧?你讓他賣三十株給我們,不要多的了,一株三塊錢,賣不賣?」

  趙遠陽哦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我認識那家人,他們家主人很凶,脾氣不好,而且他們家養了幾十條藏獒,那藏獒能咬死一頭牛,誰要是惹他家主人不高興了,他就讓藏獒咬誰。」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肖龍卻聽得頭皮發麻,回想起那流著口水,露出尖銳牙齒的黑色藏獒。

  那凶蠻的眼神,叫人發怵。

  班長忍不住說:「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賣給我們?我們方案都定下了,如果不行,最近的花市也要四十分鐘車程,跑去那裡買,代價太高了……哎,」班長嘆氣,「我們還是重新商討個方案吧,之前那個說氫氣球的,我覺得也很……」

  「沒問題。」趙遠陽突然說。

  班長笑起來,「太好了,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申請幫你加十分操行!」

  班長把九十塊班費給他,「讓他們提前一天,星期三下午送到校門口來,可以嗎?」

  「不要錢,我和人熟。」

  「這怎麼能行呢,我知道有點少,不過班費不多,都給運動員買東西了,就……不過這錢還是要給……」「哎!」肖龍突然打斷,「那行吧,你說不要錢,那我們就不給錢了啊。別回頭再問我們要啊。」

  他的神情裡,分明揣著一句:叫你小子裝大款。

  學校食堂裡吃一頓飯,兩葷一素要五塊,九十塊不少了,趙遠陽不要,他還不想給呢。

  兩人一走,魏海立刻跟趙遠陽吐槽起來:「三塊錢,他們怎麼這麼摳,吃頓飯都不夠。」他沒去過趙遠陽家,但是司機去過,說趙遠陽家裡有很大一片連綿的向日葵花田,很壯觀。

  「哎,遠陽,什麼時候招待我去做客吧……」

  運動會當天,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太陽曝曬著大地,但時時刻刻都有涼爽的秋風吹來,倒不覺得熱了。

  一班的向日葵在昨天下午到了,三十名同學去學校門口抱,一人抱著一株回教室,人人都豔羨地看著他們,「是給運動會做準備吧,他們班好有創意,我們怎麼就想不到這麼好的呢……」

  「這向日葵真大,真漂亮,花多少錢買的?」

  班長笑呵呵,「是趙遠陽送的,沒花錢。」

  一聽送的,大家就更高興了。

  運動會開始前,老余讓同學們都把板凳搬到操場去,一班的位置劃在靠近跑道的位置,等全校同學把凳子安放好,校領導再一講話,九點半了。

  走方陣十點鐘開始,高一一班是第一個,高一走完是高二,高三年級不參與。

  開場半小時前,廣播裡放著運動員進行曲,主席臺坐著各位尊敬的校領導。放眼望去,買班服的還是少數,大部分都穿著校服。

  老餘為了以防萬一,要求他們在冬季校服裡面穿上了夏季校服,如果運動會當天天氣炎熱,就把校服脫了。

  這說明薑還是老的辣,一班的方陣旁邊,就是他們劃的地盤,老餘一聲令下,全班都把校服脫了。

  霍戎提前知道他們要開運動會的消息,知道趙遠陽要走方陣,還是領隊,而且有跳高項目,就問他,「允許家長來給你們加油嗎?」

  趙遠陽不太想讓霍戎來,他跳高練得不太好,一米七過不了,一米六都得看運氣,他不想讓戎哥看見。

  還要舉著那麼個傻不拉幾的班牌,而且一整個班學生都頂著向日葵,太丟臉了。

  他回答:「好像不允許。」

  可霍戎還是來了,他大約也知道自己模樣多招人,戴了頂鴨舌帽,還戴了墨鏡。

  而且這場秋運會,學校裡還是來了不少家長的,都坐在看臺的位置上,把看臺都塞滿了。

  霍戎也坐在看臺上,他給趙遠陽發了個消息:「陽陽,我在看臺上,你往你右邊看,我在最後一排。」

  趙遠陽正好在玩手機,一看見短信就扭頭,霍戎的確很惹眼,又高又帥,笑起來牙齒很白。哪怕他做了一些表面的遮掩工夫,他也是那麼帥。

  霍戎跟他揮了下手,趙遠陽也揮手。

  霍戎比了個打電話的動作,趙遠陽說吵。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也不知道霍戎怎麼聽見、或者說看見他在說什麼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著繼續給他發短信,「陽陽加油,哥看著你。」

  趙遠陽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幾秒,心說怎麼那麼不對勁呢……太不對勁了。

  他抬頭,又看了霍戎一眼。

  霍戎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魏海眼神沒那麼好,但他還是能認出,這是遠陽他哥。

  遠陽這個認的哥哥,當真比親哥哥好。好比他,他頭上三個哥哥呢,沒一個來看他運動會的,雖然他也不屑,而且吧,這學校運動會也沒什麼看頭,只是跑個三千米而已……

  十點到了。

  趙遠陽把手機揣進褲兜。

  老餘在旁邊喊:「快!魏海,舉旗子,趙遠陽,班牌,班牌!向日葵都拿好了,那個胡小全,你拿低點,別把手臂伸那麼長!」

  「注意佇列,對齊!對齊!別歪了!」

  開始向前走時,趙遠陽兜裡的手機突然嗡了下,不用猜,肯定是戎哥的短信。

  按捺住看一眼短信的衝動,在《運動員進行曲》的聲音裡,夾雜著廣播社女同學悅耳的聲音:「迎面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一一班,他們他們充滿著朝氣,充滿著活力……」

  趙遠陽背挺得筆直,始終和舉著旗幟的魏海在一條平行線上,沒有出半點差錯,狀態比綵排時還要好幾倍。

  他和魏海的精神面貌確實好,人高,比校籃球隊的都高,還帥,還是一班的學習!肯定是學霸!

  其他年級的學長學姐都擠在操場內圈看,尖叫聲壓都壓不住,盛況空前。

  老餘臉上露出自豪的光芒,第一次覺得,這倆小子也不是那麼的壞,看,這不是有集體榮譽感嗎?看他倆走得多好!

  走到主席臺,方陣按照一開始排練好的開始變形,圍成一個向日葵的形狀,譚夢佳在中央跳了幾個拉丁動作,接著又變成『1』的形狀,喊了口號後,隨即變回矩形方陣。

  幾個校領導紛紛點頭,鼓掌:「不錯,這屆學生很出色嘛,朝氣蓬勃的,領頭兩個很陽光嘛。」

  就衝著這領頭有一個是魏大少,這也必須給高分啊,何況確實挺不錯的,聲音也夠洪亮,向日葵也挺好看、黃豔豔的。

  剛走完方陣,趙遠陽就立刻把班牌丟給班長,掏出手機看。

  戎哥是知道他開始走方陣,不能看短信了,所以才發的短信。這樣自己走完了,正好能看見。

  短信內容讓趙遠陽一怔。

  後面幾個走方陣的班級,也都還可以,但聲勢比一班小了許多。

  而且趙遠陽才沒有什麼心思看別人的表演,他繞了一圈沖上看臺,看臺的最後一排旁的牆邊種了一棵大榕樹,坐在那最後一排的時候,伸手就能摘到榕樹深綠色的葉子,還能聞到微苦的植物芳香。

  他的跳高是明天上午的項目,所以這一整天,趙遠陽可以隨便玩了。而且他還有戎哥這張「家長」護身符,可以找老餘開假條了。

  霍戎實在長得帥,趙遠陽坐在他身旁的時候,尤能感覺到那種逼人的帥氣。是很少見的、在極度危險的地方磨練出來的氣質。

  哪怕他擋著臉,也不能阻止別人被他吸引。

  趙遠陽原本還覺得陽光刺眼,想把戎哥的墨鏡取下來戴上,可是那些個目光,讓他不想這麼做了。

  他突然很想把霍戎拉走,不想讓人看他。殊不知,那些個圍觀他們的女孩兒,起碼有一大半是在看他。

  霍戎擰開瓶蓋,遞給他,「喝點水。」

  趙遠陽仰頭喝了口水,喉結因為吞嚥滾動。他忽略自己心裡那一絲因為好多人看戎哥而產生的不爽,忍耐著問他:「哥,那個短信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霍戎回答,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趙遠陽:「……」

  他默默地看了霍戎一眼,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想說戎哥你是不是中文沒學好?趙遠陽很想告訴他,在看到那條短信的時候,他心臟沒由來地漏跳一拍,太特麼詭異了!

  這時,霍戎突然摘下墨鏡,戴在趙遠陽臉上。

  趙遠陽又是一愣,你看,明明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這個人就是有本事察覺到他的想法,還能體貼入微地不讓他產生任何反感。

  摘下了墨鏡,霍戎露出他那雙時而銳利,時而又溫柔似水的黑眼睛,專注地望著趙遠陽。

  「陽陽,你是我的驕傲。」

  趙遠陽渾身一抖。望著他那雙迷人的眼睛,深邃的輪廓,心裡一聲媽的,這哥哥居然還把短信內容念出來了!太特麼膩歪了!!

  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這麼會撩,做什麼不好非要做基佬!浪費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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