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戲珠

　　雲深從卡包裡取出一張幻卡， 遞給齊諾。

　　幻卡的正面是青色的，上面是玄奧的紋路， 手指輕輕撫摸上去，還能感受到凹痕和凸痕。齊諾把手上的幻卡翻過來， 不像普通幻卡， 背面是制卡師的標記和幻卡的名字， 這張幻卡背面是白色的， 制卡師用青色的墨水在上面畫了一條龍。

　　「這是……」齊諾驚訝地睜大雙眼，他沒有想到這張幻卡會落到他手上。

　　雲深道：「S級幻卡【雙龍戲珠】，嵐修拜託我交給你的。」

　　「我知道。」少年時，齊諾不止一次在卡修協會看到這張幻卡， 後來他去了黑暗深林金字塔，甚至親眼見到了制卡師雲起製作這張幻卡的影像。齊諾問道：「可是， 我拿著這個沒有用， 我現在還只是一個D級卡修。」

　　雲深道：「嵐修希望你能研究一下這張幻卡。畢竟黑龍神殿的靈修為了找它，連神像都不顧了。」

　　齊諾道：「行，平常可以讓安子言帶著它。安子言還沒有合用的S級幻卡呢。」

　　雲深眉毛一挑。

　　齊諾沒有注意雲深的神色，有點驕傲又有點小得意， 「安子言晉級S級卡修了。」安子言暫時沒有公開他晉級S級卡修的事情， 主要是擔心他們中間有潛伏靈修的人。

　　雲深是齊諾的追隨者，自然不可能和靈修有關。齊諾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自然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喜悅。

　　「是嗎？」雲深的聲音讓人聽不出喜怒。

　　齊諾後知後覺看向雲深，也看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雲深和安子言俱是這一代的佼佼者，安子言實力又一直壓雲深一頭。照齊諾說， 安子言長雲深幾歲，修煉比他快一點，不是什麼不可以接受的事，但……

　　誰知道天之驕子是怎麼想的。

　　齊諾正想說什麼安慰雲深，就聽雲深道，「先不要把【雙龍戲珠】給安子言？」

　　齊諾：「嗯？」

　　「安子言想先隱藏突破S級的事，也要和其他S級卡修通氣，還有春秋學院通氣。一個畢業於春秋學院，不足30晉級S級卡修的天才，春秋學院會用什麼拉攏他？」雲深一字一句，堅定道：「S級幻卡【無名】，這是春秋學院最有價值的籌碼。」

　　若雲深說其它理由，齊諾可能還會猶豫，但是，雲深提到S級幻卡【無名】，齊諾瞬間就決定晚一點把【雙龍戲珠】給安子言。不得不說，【無名】是齊諾的一大遺憾，這是他製作的第一張幻卡，他卻連仔細看看的機會都沒有過。

　　並且，春秋學院很有可能拿出S級幻卡【無名】拉攏安子言。春秋學院沒有能完全發揮出S級幻卡實力的卡修，也沒有聽說過哪位四葉導師和【無名】契合，與其讓一個A級卡修拿著，還不如從安子言這裡換取切實的好處。

　　以前，齊諾認為，S級幻卡極其珍貴，但隨著他實力上升，眼界增加，S級幻卡也不算什麼了。

　　幻卡世界S級幻卡的數量一直是遠遠超過活著的S級卡修的數量的，這就意味著每位S級卡修手上至少會有一張S級幻卡，又因為S級幻卡的熟練度極難達到滿級，一個S級卡修一生，一般一張S級幻卡就夠用了。

　　雖然在齊諾和大多數S級卡修看來，S級幻卡也就那回事，但要是A級卡修遇到一張S級幻卡，絕對是願意以命相搏的。

　　S級幻卡【無名】屬於整個春秋學院，又不屬於某個A級卡修。春秋學院若是知道安子言晉級S級，肯定會搶先其他擁有S級幻卡的家族，把【無名】贈給安子言。

　　雲深看齊諾聽進了他的話，心情很好地提議，「我們去大廳找安子言？」

　　——

　　乾之城城主府的大廳。

　　雖然戰爭結束還沒有幾個小時，但乾之城的幾大卡修家族各展神通，拿出壓箱底的好貨色，在城主府大擺宴席，犒勞參戰的高級卡修和卡修指揮們。與乾之城城內的歡騰不同，大廳內沒有人唱歌跳舞，只有大碗大碗的酒，各種珍獸做成的佳餚。

　　來來往往的高級卡修和乾之城卡修家族的首腦，互相認識，互相吹捧，直把對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安子言更是這場宴席的焦點，無論他走到哪裡，身邊時時刻刻都圍著一群人，每個人都熱情地與他講話，想給這場戰爭中最大的功臣留下深刻的印象。

　　安子言一個轉身，看到乾之城本地的一個卡修家族的族長，年紀四五十的樣子，慈眉善目，人有微胖，正一隻手拿著酒杯，一隻手扶著肚子，身後還站著一個嬌俏的少女。安子言來到乾之城後，主要是和徐家接觸，雖也見過其他卡修家族的族長，但多是一面之緣，現下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安子言微微一笑，找了一個不會出錯的稱呼，「世叔。」反正安家也是數得上的大家族，本支分支遍佈幻卡世界的角角落落，很多家族都與他們有聯姻。

　　胖胖的家族族長聽了安子言的話，臉笑得像是一朵菊花，「賢侄啊，這場戰爭多虧了你啊。要不是安家冒險團力挽狂瀾，單憑徐家，還有卡修協會，乾之城危矣啊。」

　　安子言：「不敢當，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位不知名的卡修家族族長：「賢侄不僅卡修天賦出色，實力強勁，還一表人才，世叔有一個小女兒，仰慕……」

　　還不等他說完，安子言就道：「世叔，實在抱歉，我們冒險團的卡修來找我，可能有些事。」

　　不知名的卡修家族族長愣了一下，才道：「正事重要，正事重要。」然後看著安子言走向大廳門口一個金髮青年的身邊，那青年身材頎長，眼眸如大海一般深邃，面容令人見之忘俗，竟是世所罕見的俊美。

　　這位卡修家族族長看到雲深的面容恍惚了一下，再也不敢打安子言的主意了。雖然他自負女兒美貌出眾，但安家冒險團放著這麼一個大美人，安子言八九不離十是個斷袖。

　　可不倒霉。

　　安子言和雲深這裡，完全沒有那位不知名的卡修家族族長想像得旖旎。雖然安子言和雲深都有意和解，但他們兩個人像是天生不對盤似的，意見總是不能達到統一。

　　安子言皺眉問道：「你要走？」乾之城這場對靈修的戰鬥雖然勝了，但黑龍神殿主殿一日不除，卡修一日不能掉以輕心。

　　「我也沒辦法。桃源城外聚靈陣破的時候，不僅你突破了S級，還有一些卡修也突破了瓶頸。但當時你晉級消耗掉了太多靈氣，他們中不少經脈靈力乾涸，受了傷。」雲深道：「厲不歸就在其中。不說不歸對虛擬交流頻道研究極深，我們之前還打算通過他，反向掌握靈修的動向，就說他是齊諾的追隨者，我也不能看著他留下隱患。」

　　安子言道：「我的錯，我也沒有想到當時會有那麼多人晉級。」

　　雲深搖搖頭，「任何一個人都會那麼選擇的，錯過這次，誰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次突破到S級。我把他們送去白虎城，來回也就幾天的事。卡修一方多出一個S級卡修，可是影響整個戰局的事。」

　　安子言道：「麻煩你了。」

　　雲深道：「不，是我麻煩你了，作為齊諾的追隨者，我本應該守在他身邊，現在卻不得不離開。」

　　雲深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我以前對你有些偏見。最開始，我知道你是安家的繼承人，擔心你引誘齊諾，把他圈養起來，專門給安家製作幻卡。後來，青龍城出事，幻卡世界動盪起來，我又覺得齊諾跟著你，朝不保夕，日子過得不平安，不順遂。」

　　「不過現在，你突破了S級，幻卡世界已經少有人能威脅到你們。安家至今不知道齊諾的身份，更沒有壓搾他。乾之城不安全，但這個世道，也沒有哪裡真的安全。齊諾也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放心點。十分感謝你。」

　　安子言道：「不用感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我只是作為齊諾最好的朋友、小時的玩伴說的。」雲深挑釁地笑了一下，「說白了，只是你晉級S級，有那個實力保護他。」

　　作為雲深的競爭對手，安子言有時比齊諾更瞭解雲深的心情，安子言道：「我會用盡生命保護諾諾的。其實你天賦在我之上，突破S級也只是時間問題。」

　　雲深想到，他曾經在青龍城卡修協會會長大人的辦公室修煉，他說道：「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心中有魔，這一關，不好過。」

　　「論心志堅定，我不如你。」驕傲如雲深，說完這話，緩緩離開大廳。

　　——

　　安子言在自助餐區找到齊諾，「不和雲深告別？」

　　齊諾嘴裡咀嚼著食物，含糊不清道：「酒揍吉田，馬桑又見到了。」

　　安子言笑笑，摸了摸他的頭，「你啊。」

　　齊諾終於把嘴裡的美味嚥了下去，滿足地歎了一口氣，「你怎麼有空過來，不相親啦？」

　　安子言對這個新詞有些疑惑，「相親？」

　　「一般是媒人介紹，相看妹子，合適的就結親。相比自由戀愛，這更注重門當戶對一些，有利於家族勢力擴張。」齊諾望著一大廳的鶯鶯燕燕，道：「不過，你不一樣，你這陣勢，跟徐天納妾似的。」

　　安子言啼笑皆非，「瞎說什麼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走，多認識些人總是好的。這些天，你泡在制卡室，都要泡傻了。」

　　齊諾道：「不了，我吃點東西就走。剛才來大廳的時候，我遇到安子修了，黑龍神殿第一冒險團的大多靈修都降了，我想去看看。」

　　安子言道：「明天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我剛承諾雲深，要時刻保護你。黑龍神殿第一冒險團雖然降了，但畢竟有幾千靈修，你去了，萬一出什麼亂子，就得不償失了。」

　　齊諾對這倒沒什麼異議，「明天就明天吧，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雲深讓你時刻保護我？可最多我白天跟著你，晚上，你怎麼保護我？」

　　燈火闌珊處，剛剛晉級S級的青年卡修意氣風發，他望向意中人，偏偏又柔情似水。齊諾看著安子言，不禁臉頰微紅，他之前說話還沒覺得，此時卻察覺出其中的歧義，像是一個香艷的邀請。

　　此時，齊諾一點都沒有感受到粉紅色的泡泡，他只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又恨不得時間回到三分鐘之前。

　　就在這時，安子言握住了齊諾的手。齊諾下意識地掙扎了兩下，但那力氣連蚊子都拍不死，就像是撓安子言的手心。

　　這下，安子言的臉也有些紅了。

　　齊諾不知如何是好，磕磕巴巴道：「我……我先……回去了。」他看安子言要跟來，制止了他，「不……不用，你是今晚的主角，你這麼早走，太掃興了。」

　　齊諾說完，逃也似地離開了大廳。

　　安子言傻乎乎地看著齊諾一下子就跑出大廳，他從不知道，與愛人心意相通，是這般美妙。

　　齊諾的身影越來越小，即將走過拐角，消失不見，安子言不由叫道：「諾諾。」

　　齊諾回過頭，整個人紅成了一隻蝦子，他一副「安子言怎麼還不放過他」的絕望模樣，「還有，還有事嗎？」

　　安子言放在大腿邊的手掌，握住，又放開，他剛剛看著齊諾漸漸走遠，像是指間的砂礫，越用力越留不住。安子言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瞬間覺得，這個世界最珍貴的人要永遠消失在他的眼中。

　　此時，安子言看著齊諾故作平靜的模樣，只覺得所有的不安都一消而散。他鎮定道：「沒事，過會見。」

　　齊諾道：「過……過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