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終章（下）

　　乾之城城主府。

　　白楊子朝安子言笑笑， 「我們同門師兄弟，不用這麼客氣。」

　　安子言問道：「幻卡世界現在一共有多少S級卡修？」

　　白楊子聽到安子言的問話， 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這個問題在黑龍神殿出世後， 已經成了卡修的最高機密。

　　白楊子道：「既然你已經晉級S級， 這也沒有必要瞞你。黑龍神殿出世前， 幻卡世界現存的S級卡修一共有八位， 兩位出自卡修協會，兩位出自卡修家族，另外兩位出自城主府，唯有我和酒老了無牽掛。」

　　安子言問道：「那現在？」

　　白楊子苦笑了一下， 「其實卡修的情形並不容樂觀。你也知道，我們一開始低估了黑龍神殿的實力， 當時有兩位S級卡修去查探情況， 一位前輩當場隕落，另一位重傷至今未癒。酒老的境界雖然還在，實力在S級中卻是墊底的。」

　　安子言心中一抽，問道：「那……那幻卡世界現在還有有潛力晉級S級的A級卡修嗎？」

　　白楊子搖搖頭， 道：「時間來不及了。朱雀城卡修協會會長和白虎城城主都年過260， 就算有新人晉級，他們也等不到那個時候了。酒老這些年有大力栽培新人， 但卡修晉級S級可遇不可求，而黑龍神殿擴張可不等人。就算師弟你不突破，我們近期也有進攻青龍城的計劃。」

　　安子言心中升起一絲希望， 「那師兄，我們有多大的把握摧毀黑龍神殿主殿？」

　　「我們根本沒有打算摧毀青龍城的黑龍神殿。這次行動，能多毀掉幾個側殿就不錯了。」白楊子的話打破了安子言最後的希望，「說實話，師弟，你不要對這次行動報太大希望。我知道，你這般大年紀的年輕人都是很熱血的，但那些大家族出身、人老成精的卡修可不是的。到了你我這個地步，你應該也知道，無論將來黑龍神殿執不執掌這世界，S級和他們庇佑的人都不會活得太差。就像凜冬神殿一家獨大的時候，相比卡修，他們更不能容忍異教徒，但那些有S級靈修的其他神殿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這次去世、受傷的兩位S級卡修都是城主府出身，他們更有正義感些，但如今，他們也幫不上忙了。朱雀城、玄武城卡修協會的會長倒是想一雪前恥，但他們也不願意衝在最前面。卡修協會、城主府、卡修家族三足鼎立的局面要被打破了。師弟，不僅是靈修在內鬥，卡修也在內鬥啊。」

　　有些話，白楊子沒有直接說，但他和安子言都明白。安子言出身安家，也是幻卡世界一流的大家族，他又和卡修協會沒什麼關係，自然被歸屬到卡修家族的陣營。天平已經發生了傾斜。

　　白楊子道：「師弟，我和你掏心窩說一句。現階段，我們拿黑龍神殿沒什麼辦法，幾大家族的族長的意思，承認黑龍神殿靈修的地位，把青龍城附近的城池劃給他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安子言譏笑一聲，「政治上的妥協。」

　　白楊子好不尷尬，他從不知道氣質彬彬的師弟，也會這樣嘲諷。

　　安子言也知道自己情緒不對，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那些祭祀死去的普通人怎麼辦？」

　　白楊子道：「劃分地盤後，靈修的地盤我們管不著，我們也不會允許他們屠戮我們的平民。」

　　安子言涼涼道：「到時有了黑龍神殿做對比，有了那樣朝不保夕的日子做對比。被卡修協會、各大卡修家族統治的地區，那裡的普通人應該會格外『幸福』吧。」

　　白楊子微微皺眉。「師弟，你怎麼了？我並不希望如今這樣的局面，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安子言道：「抱歉。昨天乾之城城主府被靈修入侵了，我情緒有些不太穩定。」

　　白楊子問道：「發生什麼了？」

　　安子言快速道：「讓那個靈修跑了。」白楊子看安子言神色沉鬱，也就不再問。

　　安子言道：「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進攻青龍城？」

　　白楊子道：「我們本來打算兩日後會會黑龍神殿殿主，只是剛剛得到你晉級的消息，希望你一起。如果你剛剛突破，還需要休養……」

　　安子言道：「就兩日後吧。我去交接一下乾之城的事物。」

　　安子言和白楊子告別後，大步離開城主府的大廳。安子言感覺有怒火在心頭燃燒，他不是憤怒各大卡修家族、卡修協會或者城主府，更不是憤怒白楊子，他是對自己憤怒。他沒有保護好他最愛的人，他的實力還不夠強大。

　　安子言不是沒有想過，和白楊子說清齊諾被抓的事，無論他是安子言愛人的身份，還是制卡師十七的身份，都會引起S級卡修們的重視。但是安子言不知道怎麼解釋，靈修的鏡像儀拍到齊諾，他就被阿灰抓走的事實。

　　若是他們知道，齊諾是可以引誘阿灰離開青龍城的誘餌，到時就算齊諾被救出，也只會被嚴加看管起來。

　　更何況，安子言連齊諾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雖然這種可能很小，但若是齊諾已經死了……

　　安子言不再想，他從城主府的小門走出，去了附近的一棟建築。這裡本來是乾之城城主府卡修的演練場，在昨日因為佔地面積大，又處於城市中心，被安子言下令改成了停屍房。

　　現下，有數位卡修往冰系幻卡裡輸入靈力，維持數千個冰棺不化，讓烈士的家人們帶他們回家。

　　安子言走到一個拿著名冊，面容嚴肅，正在登記的年輕人邊上，「子修。」

　　安子修看到安子言，先驚後怨，「安子言，你怎麼來了？！天哪？！我在停屍房待了整整一天一夜，你們倒是在隔壁載歌載舞？！」

　　安子言身心俱疲，閉上眼道：「卡修們劫後餘生。」

　　安子修看著鋪滿演練場的冰棺，道：「是啊，活著就不容易了。」

　　戰爭之後，安子修沒心沒肺的面容也顯出一點滄桑，他說道：「不管怎麼樣，以後這樣的事我不來干了。我建議，慰問烈士家屬的事團長來幹，順道可以收攏人心。」

　　安子言半點猶豫也無，「好。」

　　安子修聽了堂弟的話，立馬把手上的名冊塞給安子言，生怕他反悔。

　　安子言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說：「子修，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拜託你。」

　　安子修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這兩日，他在停屍房看了太多悲歡離合，感受了太多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安子修只覺得曾經的自己多麼可笑，他那個時候竟想著齊諾不能一直陪著安子言，就想拆散他們。可生命多麼脆弱，昨日還鮮活的生命，今天就冰涼地躺在這裡。不說幾百年，在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好好把握身邊的每一天都是極其難得的事。

　　安子言道：「我是來跟你進行交接工作的。從明日起，你就是安家冒險團的團長了。」

　　安子修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道：「你發什麼瘋？！爺爺知道這事，得活撕了我不可。」

　　安子言道：「我師兄來了，我要出一個任務。冒險團不用跟著去。」

　　安子修叨叨，「那你也不用卸下團長的位置啊。我現在A級卡修都不是，怎麼名正言順接手家族的冒險團，你讓冒險團的A級卡修暫代一下吧。齊諾怎麼辦？你出任務，他是留在乾之城，還是跟你一起去？」

　　安子言只覺得心被什麼東西揪住了，到現在為止，除了他，還沒有人知道齊諾被黑龍神殿殿主抓走了。

　　「我這次出任務，可能要很久再回來。家族冒險團團長的位置一直是由有安家血脈的人接手的。這個責任只能由你擔。」安子言道：「我和齊諾。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在一起。」

　　安子修看著堂弟平平淡淡地說出這些話，卻感受到了其中有千斤重。安子修道：「沒想到，你這麼理智的人，還有做情聖的潛質。放心，家族冒險團我會幫你看好的。」

　　——

　　兩日後。

　　青龍城黑龍神殿。不同於神殿內硬朗的風格，齊諾所在的房間到處都是毛茸茸的毯子，腳踩在上面，細長的絨毛連腳背都能完全遮住。

　　齊諾坐在一張軟椅上，手上把玩著一張青色的幻卡。陽光斜斜地從窗口灑了進來，齊諾手上的幻卡發出攝人的光。

　　一條白色、一條青色的小龍憑空出現在齊諾的肩上，它們不同於一般幻卡，只是略有靈氣。兩條小龍在空中嬉戲打鬧，雙眼靈動十足，哪怕齊諾沒有指引，它們還是在一個毛毯上找到球球。

　　你的小爪子拍球球一下，我的小尾巴甩球球一下，玩得不亦樂乎。

　　齊諾站起來，把球球抱進懷裡。那日，球球為了保護他，被阿灰傷到，雖不致命，精力也大不如往昔。不過也因此，阿灰才允許球球跟在齊諾身邊。

　　齊諾實在不明白阿灰在想什麼，他不僅留下了球球，還沒有搜他的身。齊諾不知阿灰是不知道S級幻卡【雙龍戲珠】在他身上，還是明明知道，只是明白齊諾跑不掉，才有恃無恐地放在他身上。

　　這兩日，但凡阿灰不在，齊諾就研究【雙龍戲珠】，但收穫甚微。

　　齊諾使用S級幻卡【雙龍戲珠】和其他卡修沒有什麼差別，兩條小龍可以被他召喚出來，但它們除了吐泡泡，到處飛來飛去，半點用處也無，完全沒有體現出S級換卡的威力。

　　齊諾知道這裡肯定有問題，但他怎麼也找不到。

　　齊諾一遍遍回憶雲起製作【雙龍戲珠】的過程，試圖找出問題所在，可一直都沒有成功。齊諾不禁懷疑，這張幻卡只是雲起為了填滿流光小盅製作的，可能就是沒有什麼戰鬥力？

　　那為什麼黑龍神殿的人對它念念不忘呢？總不能是看青龍城卡修協會的卡修把它當個寶，所以也想得到。

　　為什麼呢？

　　齊諾正在思考，房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齊諾迅速地把小白龍和小青龍收回幻卡，放入卡包裡。

　　「十七。」房間外的門打開，果不其然，來的人是阿灰。

　　阿灰不僅自己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兩個小盤子，一個小盤子上面裝著小蛋糕，一個小盤子上面放著一杯小紅茶。阿灰放兩樣東西放到齊諾手邊的茶几上，「你的下午茶。」

　　齊諾眉毛一挑，「你知道這個？」

　　阿灰道：「你小時候說過。我都記得。」

　　齊諾歎了一口氣，他現在實在沒什麼心情喝下午茶，「阿灰，你把我關在這裡，每天好吃好喝的養著。有什麼意思呢？」

　　「我是制卡師，但你現在是靈修，基本用不上幻卡。你去過乾之城城主府，應該感應到了，我的戀人是S級卡修，但他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你拿著我要挾他，連一個城池，不，小半個城池，不，一個冒險團都換不到。你留我在這裡有什麼用呢？」

　　阿灰搖搖頭，「十七，你太低估自己了。我不知道在別人心裡，你是什麼樣的，但在我心裡，你是獨一無二的。有些人天生就擁有一切，所有他們不懂得珍惜，但我不一樣。」

　　齊諾望著阿灰，聽他說道：「你覺得炯炯可憐嗎？從出生就注定了命運，但他的父親是什麼身份？黑龍神殿的聖子。前幾日，青龍城外有卡修在追擊炯炯，我沒有出去。」

　　齊諾問道：「你為什麼不出去？炯炯成為S級靈修，對你只有好處，他從小就聽你的話，」

　　「有一半的可能，那是卡修為了引誘我，設的局。黑龍神殿多一個聽話的S級靈修，還不至於讓我冒生命的危險。」阿灰道：「其實炯炯一開始拿的牌不錯，聖子雖然對他沒有父子之情，但他到了神殿後，也完全沒有虧待他。他有大把的機會奪取資源，積攢人脈，他都沒有把握，他在做什麼呢，忙著和他的『兄弟姐妹』勾心鬥角，爭奪『父親』的寵愛。」

　　阿灰道：「他太天真，太愚蠢了。如果我是他，我不會混到他這個地步，黑龍神殿那麼多A級卡修，知道他出事，沒有人主動救援他。」

　　齊諾淡淡道：「你一無所有，也走到今天了。」

　　阿灰道：「是啊。我現在所擁有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自己不擇手段得來的。S級靈修的力量，黑龍神殿裡無上的權力，還有你，十七。」

　　齊諾道：「為什麼？力量，權力，每個男人都想要，我也不例外。但你把我關在這裡，是為什麼？」

　　阿灰望向齊諾。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的青年，剛剛褪去少年的青澀，眉眼完全長開後，比少年時更添三分俊美。阿灰不是沒有見過美人，他自己五官也很出色，他的死對頭雲深更是當世罕見的美男子，但齊諾身上有一種氣質，有些淡然，有些神秘，令他心折。

　　「我也不知道，這大約是一種執念吧。」阿灰看著齊諾有些疑惑，說道：「每個男人都會有這樣的執念吧。那個人或許不是最好的，但他可望不可及，日思夜想，就化作了執念。」

　　阿灰道：「我小時候就喜歡和你一起玩。雲深靈氣親和度比我高，戰鬥直覺比我好，但若論才智，我不輸他。剛開始修煉的時候，可能沒人比得上他，但我很早就覺得，那只是暫時的。卡修的境界越高，越不吃天賦。我討厭他像一隻開屏的孔雀，無時無刻不在炫耀他的羽毛。」

　　「十七，你不一樣。我知道，你比他們都聰明，但你從小特別安靜，又不爭不搶。在你身邊，我很心安。」

　　齊諾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麼跟阿灰解釋這個誤會，他小時候之所以這麼安靜，只是因為語言不通；他不爭不搶，是因為他真的搶不過……

　　至於雲深小時候像個公孔雀，應該沒有……

　　雲深因為家庭教育的緣故，那時還是個小紳士，最多就是用力過度，讓人覺得他冷漠，怎麼會變成炫耀呢？齊諾回想了下，雲深總是嘰嘰喳喳跟他咬耳朵，說他去預備役高年級或者會長大人辦公室的事，可能被阿灰聽到了吧，但這也不能叫炫耀……

　　齊諾無意逆轉阿灰對當年事件的印象。阿灰偏執，他只想，也只會相信他自己看到的，記得的。

　　齊諾道：「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不！」阿灰道，他的眼睛閃著光，目光灼灼地盯著齊諾，「從現在，我們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

　　「什麼？」看著阿灰有些不正常的樣子，齊諾預感不太好。

　　阿灰道：「很快，黑龍神殿就會征服整個幻卡世界。我會成為世界之王。十七，我願與你分享我的王位。」

　　齊諾問道：「怎麼分享？我的實力遠遠不及你，就是會制卡，但靈修也用不到這個。」

　　阿灰慢慢俯下身子，一隻手握住齊諾軟椅的扶手，他在齊諾耳邊輕輕說道：「你不需要有實力。只要我認可你，就足夠了。」

　　阿灰的右手握住齊諾的手腕。齊諾只覺得自己被一條冰冷的蛇纏上了，他用狠厲代替心中的惶恐，對著阿灰厲聲道：「你幹什麼？！」

　　阿灰道：「你的力量沒有用了。我幫你去掉累贅吧。」阿灰的話剛說完，齊諾就感覺到一個更冰冷的硬物抵住他的左手手腕。

　　然後，齊諾左手手腕感覺一陣刺痛，大滴大滴的冷汗從他額頭流下。

　　齊諾看到阿灰的手上拿著一塊令牌，阿灰的聲音溫柔，「我通過你的靈珠，封印了你的靈力。十七，你不需要修煉，修煉太辛苦了。以後，由我保護你。」

　　原本靈活轉動的靈珠頓時停住了，齊諾只覺得全身的靈力一下子成了無根之萍，只得看著它們慢慢排出體外，消散在空氣中。阿灰蹲下身，想安慰齊諾，齊諾怒喝，「走開！」

　　「你不要生氣。」阿灰把一塊令牌遞給齊諾，「從今以後，黑龍神殿內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只要你不離開這裡。」

　　阿灰從齊諾的房裡走出，「城裡來了些鬼鬼祟祟的人，我去會會他們。」

　　阿灰走出後，齊諾對著自己的左手，大聲喘著氣。他的這顆靈珠等於是廢了，不僅如此，一顆靈珠被禁錮，齊諾全身的靈力也紊亂了起來，無法保持平衡。

　　阿灰走了許久，都不見回來，倒是青龍城內的動靜引起了齊諾的注意。遍佈天空的黑芒，巨大的火鳳，龜身的異獸，血色的劍光……

　　齊諾站在窗口，一下子就認出了刑天劍。

　　這是S級卡修們對上阿灰了嗎？

　　可老酒鬼很多年前，就和齊諾提過當世的S級卡修，他們所處的勢力，現在的年齡，就算這些年有新晉級的，也不可能有10個人。他們不可能打敗阿灰。

　　齊諾在心中暗暗焦急。

　　青龍城早已變為戰場，雙方下手都沒有留餘地，原本保存得還算完好的建築，也被S級強者交手洩露出的靈氣擊中，變得破碎不堪。

　　阿灰在青龍城是接近無敵的，不僅因為他是S級靈修，還因為黑龍神殿的主神殿。在神殿籠罩的範圍內，阿灰的實力成倍地增長。

　　齊諾愣了一下，S級卡修對上阿灰的戰局，他無法幫忙，但黑龍神殿會不會有弱點？

　　齊諾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感知黑龍神殿。青龍城卡修協會的建築像是一條盤臥的青龍，黑龍神殿則像是騰飛的黑龍，他的核心地點也是在龍頭嗎？

　　龍頭是黑龍神殿的主殿，但這不符合靈修的陣法。

　　齊諾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他身上的靈力不能動用，只能靠感知靈氣，判斷這個陣法的核心。

　　有了！

　　齊諾也不知道那是哪裡，他拿出阿灰給的令牌，快速地離開房間，在神殿間穿梭著。他一間一間的側殿找去，不是，不是這間，這間也不是……

　　天空傳來一陣淒厲的鳳鳴，齊諾眼睜睜看著一隻巨大的火鳳從天而降，掉落到黑龍神殿附近，直接砸下一個大坑。

　　這應該是朱雀城卡修協會會長大人的S級幻卡。齊諾看著火鳳奄奄一息的樣子，他明白，這張幻卡已經廢了。

　　看來阿灰已經殺紅了眼。

　　齊諾不知道安子言他們打了什麼主意來青龍城，但阿灰多半不會如他們願，他從不按常理出牌。

　　齊諾不再管一邊的戰鬥，他更加拚命地奔跑，感受神殿中氣流輕微的不同。

　　找到了！

　　齊諾停在一座通體玄色的神殿前，這個神殿的邊上有一個大大的石柱，上面是靈修時代的語言。齊諾只認識少許靈修的文字，除了確定這個神殿叫作「天命殿」，他一無所知。

　　外面的戰鬥打得如火如荼，齊諾停頓了一下，義無反顧地走進神殿。

　　就算這次來的S級卡修可以全身而退，他也未必還有機會來到天命殿。如果錯過這次機會，齊諾必將寢食難安。

　　天命殿內，有點像凜冬神殿主殿地宮的格局，只是這裡供奉的不是死去靈修的東西，而是活著靈修的命牌。

　　齊諾仔細尋找了一圈，他找到了炯炯的，卻沒有找到阿灰的命牌。齊諾猜測，阿灰是黑龍神殿殿主，他的命牌不會放在這裡。不然靈修裡混進異教徒，他又進了天命殿，豈不是S級靈修的生命也要受到威脅。

　　齊諾不知道，黑龍神殿內的令牌是由聖子保管的。阿灰宰了聖子，又沒有找到聖子存放東西的地方，他手上沒有了部分權限的令牌，他給齊諾的是他自己的、最高權限的令牌。也因此，齊諾才能進入天命殿。

　　齊諾的眼睛怔怔地望著天命殿正中的神像。他認得這個神像，這是黑龍神的神像，在黑龍神殿的不少浮雕上，都有雕刻它。但那許多加起來，都沒有這個氣勢驚人，齊諾能感覺到一圈一圈的光環從這個神像開始，輻射四周。

　　這才是黑龍神殿主殿最重要的東西，阿灰最大的依仗。如果他能毀掉神像，阿灰就是一個普通的S級靈修了。

　　可要怎麼樣才能毀掉神像呢？

　　黑龍神殿外，赤紅色的劍光與黑芒都越來越盛，齊諾呆呆地望向窗外，慘然一笑，其他的卡修都留有餘手，你為什麼這麼拚命？

　　齊諾終於明白黑龍神殿的聖子為什麼非要取回S級幻卡【雙龍戲珠】了，這個秘密大約阿灰也不知道，不然他一定會對這個任務更用心一點。

　　眾神時代，黑龍主殺伐之劍，青龍主正義之槍，白龍主審判之石，金龍主天下之財。

　　小青龍、小白龍雖沒有太大的威力，但他們克制黑龍，更何況黑龍神像這樣的死物。齊諾的手按著卡包，想取出S級幻卡【雙龍戲珠】，可是……

　　他的一顆靈珠已經被阿灰封印了，他全身的靈力都不能動用。

　　這一瞬間，齊諾的腦袋格外清明，他想，沒有想到，我還會再用這張卡片，這張一點都不高階，卻是卡修談之色變的卡片——化珠卡。

　　齊諾右手拿著化珠卡，在左手的手腕上輕輕一起，「叮咚」的一聲輕響出現在天命殿裡。

　　齊諾的臉色有些蒼白，不過還好，他右手手腕上制卡師的靈珠還在。阿灰大約也沒有想到，他不是修習了什麼既可以做卡修又可以做制卡師的心法，而是結成了兩顆靈珠，並意外的一顆有S級，一顆才只有D級。

　　逆向的運轉心法，讓身體裡殘存的青色靈力吞噬藍色靈力，再把它灌入S級幻卡【雙龍戲珠】中。

　　小白龍、小青龍一如既往的懶洋洋地出現了，但當它們看到黑龍神像的時候，一下子就變了，變大了數百倍。它們的身體龐大得穿過神殿，又直直地向神像襲去。

　　恍然間，齊諾像是看到青白兩條龍之間，出現一條青龍，三者奮力地廝殺。

　　「十七！！！」一個聲音由遠及近，是阿灰！

　　齊諾就地一滾，避開阿灰的攻擊。隨手趕來的安子言對著阿灰就是一劍，阿灰不得不回身抵擋安子言的攻擊。

　　齊諾只覺得有人抓住他的手臂，剛想掙扎，就在耳邊聽到，「齊諾。」

　　原來是雲深發現青龍城產生了爭鬥，緊趕慢趕這才趕上。安子言看齊諾被雲深保護起來，主動站到前方抵擋阿灰的攻擊。

　　安子言看著天命殿中間的黑龍神像，像是和齊諾心有靈犀一點通，朝其他S級卡修大喊，「神殿要塌了，不要讓黑龍神殿殿主跑掉。」

　　……

　　雲深剛剛送齊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就聽到身後一陣巨響，整個黑龍神殿都轟然倒塌。六名S級卡修圍截下，阿灰也沒能逃出。

　　——

　　黑龍神殿倒塌，阿灰死去。制卡師十七神秘地到來，又神秘地消失。

　　青龍城的S級卡修彼此商議了下，決定分批去各地的黑龍神殿側殿，斬草除根，不讓靈修再留下傳承，免得他們潛伏幾十幾百年，又捲土重來。

　　安子言因為傷勢較重，在場的卡修就沒有給他分配任務。於是，齊諾和安子言在青龍城待了幾日，等安子言的傷勢好了大半，齊諾就去找雲深，「我們打算過些天去春秋城，一起嗎？」

　　齊諾和雲深站在一個巨大的坑前，這個坑深數百米，面積有全城五分之一那麼大，是原來黑龍神殿主殿，青龍城卡休息會的位置。

　　雲深望著這個他寄托深厚感情的城市，道：「齊諾，在我追隨你的時候，我就決定，只要你需要，無論任何時候，我在任何地方，我都會趕到你面前。」

　　齊諾道：「不，你不僅僅是我的追隨者，我們是平等的。雲深，你也是我一生的摯友。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會支持你。你是想留在青龍城嗎？」

　　雲深微微一笑，「是的，齊諾。我一直不是一個好的追隨者，不能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不是的。幻卡史上出現過多少S級制卡師，又有幾個有S級卡修做追隨者。雲深，你也是我的驕傲。」齊諾道：「可是，留在青龍城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幻卡世界太多的人，對這裡有傷痛的記憶，青龍城卡修協會的名聲也太糟糕了。青大人他們還會回來嗎？」

　　雲深搖搖頭，「黑龍神殿倒塌後，我就想辦法聯繫了青大人，他已經是十三惡魔群島的島主了，他和嵐修都不打算回來。島上的普通人也基本想留在那裡，就算有想回陸地上的，大約也不會想回青龍城了。」

　　齊諾猶豫道：「那你又何必……」

　　雲深想起會長大人的敦敦教誨，想起演練場上奔跑的小孩，想起人們大碗大碗喝的酒，那些都是他記憶裡最深刻、最美好的瞬間，「這座城市有數千年的歷史，他幾經衰敗，又幾經繁榮。黑龍神殿的事，只是他的一道劫難，不會是他的終結。」

　　齊諾和安子言離開青龍城的那天，雲深站在一小截完好的城牆上目送他們。齊諾的耳邊似乎又響起雲深的話，「青龍城，等待一位S級卡修太久了。青龍城的人做下的錯事，自然要有青龍城的人承擔。如果連我也放棄他，這個城市就真的消失了。」

　　齊諾沒有說話，重建一個城市，特別是一個主城，談何容易。他想起雲深執槍走天涯的夢想，只覺得心裡堵得慌，但又很為雲深驕傲。

　　齊諾道：「等青龍城重建好，我們一起去十三惡魔群島，一起去看青大人和嵐修。」

　　——

　　齊諾和安子言這一路很是順利，沿路的人們都在慶祝黑龍神殿消失，以後再也不用擔心祭祀、戰爭。

　　回到春秋城後，安子言陪齊諾去酒仙學院拿了畢業證，雖然齊諾二年級之後的課都缺了，但他們碰上一個特殊的時代，他們在戰場上學到的東西比在學院裡多得多。喬亞雖覺得齊諾沒有盡心學習，但看他在乾之城守城之戰中變現得不錯，還是給了他一個不壞的分數。

　　安子言道：「可惜現在鏡像儀不能用了。不然，畢業的時候，特別值得留念。」

　　齊諾道：「哎，我去找厲不歸，讓他拍。我感覺不歸對鏡像儀的瞭解比靈修還深。」

　　安子言道：「你就是不想去黑羽俱樂部的聚會是吧。都提前跟你說了很多天了。」

　　齊諾道：「也不是我不想去。俱樂部裡，我熟一點的人，像滿月、玄夜、勻紅他們，都還在乾之城，現在的人我都不認得。」

　　安子言也沒辦法，只得讓齊諾去找厲不歸。

　　齊諾在酒仙學院逛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在自由大道見到厲不歸的，厲不歸告訴齊諾，「鄒院長時日無多了，他希望我能繼承諾亞學院。」

　　齊諾很驚訝，「怎麼會，我記得鄒院長還不足50吧，他應該是三所學院的院長裡年紀最輕的。」

　　厲不歸神色有些複雜，「和他修煉的心法有關，春秋學院的醫療卡修也來檢查過了，說他鬱結於心，修為越高，身體越不好。」

　　齊諾道：「那你有什麼打算，真的繼承諾亞學院嗎？但你現在還只是B級卡修，就算憑借【守護】，可以硬抗A級卡修，實力還是有些不夠啊。」

　　厲不歸沉默片刻，道：「鄒院長說，他還有一段日子，足夠指導我突破A級了。他大概想補償我姑姑吧，所以想把他覺得好的，通通給我。」

　　齊諾道：「你還恨他嗎？」

　　厲不歸道：「不恨了，人都要死了，有什麼好恨的。不過，我不會做諾亞學院的院長的。自由大道上，還從來沒有酒仙學院的學生做其他學院的院長的事，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我也不喜歡這個。」

　　齊諾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厲不歸道：「我想重建虛擬交流頻道。靈修是錯的，但靈修建造的東西不一定是錯的，只看是什麼人使用它，用它做什麼。」

　　齊諾道：「哇，很酷。」

　　厲不歸道：「你和安子言學長都是S級了，我估計也幫不上你什麼忙。虛擬交流頻道重建後，你還可以用鏡像儀直播，我覺得你挺喜歡這個的。」

　　黑龍神殿倒塌才十幾日，當時在的又都是S級卡修，制卡師十七的消息還沒有傳開。齊諾「嗯嗯啊啊」了一下，只覺得自己可能再也不會開直播了。

　　厲不歸說，齊諾如果不需要他跟著，他就留在春秋城，反正他對這裡也熟悉。有事沒事的時候，還能找酒老喝喝酒。

　　齊諾就拜託厲不歸照顧小光明，「炯炯出海前，還提過他，你幫我看著吧。雲深這個傢伙只知道給錢，實在太不靠譜了。」

　　厲不歸道：「雲深之前閉關的時候，也一直是我照看的。這個孩子雖然有些軟弱，但心腸不壞，天賦、悟性也絕佳，以後想考自由大道上的三所學院不是問題。而且，小光明平常還製作生活卡片，看來在制卡師方面天賦也很好。你之前不就說，想找個知根知底的弟子嗎，你覺得小光明怎麼樣？」

　　齊諾道：「其實，之前雲深有讓他選過，是他自己選的卡修學院。」

　　厲不歸道：「他大概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齊諾道：「人生在世，不一定要有多偉大的成就，可以自食其力，不危害這個世界就好。我相信，炯炯也是這麼想的，若給他選擇的機會，他大概不會去青龍城卡修協會的預備役。」

　　厲不歸道：「他這一生，都會平安順遂的。」

　　厲不歸和齊諾離開小光明在的中等學府，想穿過諾亞學院，回自由大道。路過諾亞學院的演練場，齊諾隨意一看，「咦。」

　　厲不歸看齊諾停住腳步，也望過來，「是艷鬼刀和雪漫，艷鬼刀留校做了導師，她在教雪漫卡修技巧。」

　　齊諾朝演練場走了兩步，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那裡，他試探地叫了一聲，「小鬼？」

　　一個10歲左右的小男孩原本是捲成一團的，看到齊諾，瞬間活力滿滿，撲到齊諾懷裡，一點也不認生，「齊諾哥哥！」

　　齊諾大笑，「我還以為你會不記得我了？」

　　小鬼道：「才不會，我記憶可好。」

　　齊諾陪著小鬼坐到台階上，「你在幹什麼？」

　　小鬼故作成熟地揉了下頭髮，「大姐姐在生我的氣。我明明可以結成靈珠了，但我一點都不想。」

　　齊諾不解道：「為什麼？結成靈珠不是好事嗎？」

　　這些年，可能是一直待在環境比較平和的學院裡，也可能是齊諾留給小鬼的印象太過溫暖，小鬼身上的戾氣消失了不少，他毫無防備地把心中的想法傾訴了出來，「我不喜歡成為卡修……不是我不喜歡幻卡，我太喜歡幻卡了……幻卡上的光華那麼迷人……」

　　「我想學習製作幻卡，但是大姐姐說她沒錢，她可以供我成為卡修，但絕不會供我成為制卡師，那樣太貴了。如果虛擬交流頻道還能用就好了，聽說風中玫瑰直播平台有個主播十七，是專門製作『幻卡製作』的教學視頻的。如果不用找導師，材料費省省，我還是有的。」

　　「只是我聽說主播十七是S級制卡師，之前就有很多人猜測，他會不會等到200多歲，再重新回歸虛擬交流頻道，畢竟他的生命這麼漫長。現在有那麼多人在找他，他又很低調，難免逃避。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結婚生小孩，如果有的話，希望我的曾孫能把十七直播的鏡像燒給我，那我死也瞑目了。」

　　齊諾：……

　　出了黑龍神殿的事，齊諾的確打算把他的馬甲捂得嚴嚴實實的，但現在，齊諾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齊諾問小鬼，「你真的決定學習制卡？」

　　小鬼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向齊諾，道：「從來沒有這麼堅定過。」

　　齊諾道：「其實有一種學習制卡的方法。如果你願意成為我的追隨者，我就花錢給你找最好的制卡師，教你學習製作幻卡。」

　　小鬼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啊。」

　　當齊諾牽著小鬼走到厲不歸身邊的時候，厲不歸長大了嘴巴，「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你就誘拐了一個小孩回來？！」

　　齊諾跟小鬼道：「叫不歸哥哥。」

　　小鬼道：「不歸哥哥。」

　　厲不歸道：「雖然他絕對不會虧，他這個年紀。連追隨者是什麼都不知道。」

　　小鬼道：「我知道，追隨者就像是僕人，但我真的想學習製作幻卡。」

　　齊諾朝著艷鬼刀的方向努了努嘴，厲不歸明白，艷鬼刀應該是聽到了，但她沒有來阻止，就是同意了。厲不歸把小鬼牽到身邊，仔細打量他，「幸運的小子。」

　　——

　　傍晚，齊諾跟安子言說了小鬼的事。

　　安子言道：「挺好的。你的制卡室裡也需要一個幫手，小鬼跟著你，以後也能成為出色的制卡師。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到我現在的境界，有沒有專門的制卡室已經無所謂了。只要材料齊全，有一支制卡筆，一張白卡，我就能製作幻卡。」齊諾不在意道：「你去哪，我去哪唄。」

　　安子言看了一眼小鬼，好不容易走了雲深和厲不歸，沒想到又來了個小的。而且這個小的，要想出師，至少得跟齊諾十幾年。還好齊諾最多只能收三個追隨者，要不然可真的沒完沒了了。

　　安子言道：「我想去趟黑暗森林，看看藍黑虎他們。」

　　齊諾道：「正巧，球球也有點想家了。」

　　安子言看著比初見時長大了一圈的球球，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二人世界的機會。

　　齊諾問道：「去黑暗森林之後呢，是回安家冒險團嗎？」

　　安子言道：「本來想帶你在世界各地走走的，如果你想回安家冒險團，也不是不可以。」

　　齊諾又驚又喜，「可以不回冒險團嗎？」

　　安子言道：「之前和子修做了交接，不回去也沒有關係。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齊諾興奮道：「好多好多。世界七大奇觀我只見過乾之江，其餘的都沒見過。還有東面的朱雀城，北面的玄武城，所有在幻卡史上佔據一席之地的城市……」

　　安子言道：「不急。慢慢想，慢慢走，我們人生的路還很長。」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撒花，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沒有你們，感覺我堅持不下來，愛你們`

　　歡迎包養作者，點擊我的專欄收藏一下嗷，麼麼啾

貼完了，感覺快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