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酒鬼

　　晴空萬里， 晚霞滿天。太陽漸漸落下，只有淺淺的金色還照耀著西邊的天空。殘霞夕陽照過波光粼粼的湖面， 照過靜謐的校園，照過黑色的小酒屋。

　　酒仙學院小北門的一個小酒屋， 兩個四十許的大叔正在調戲小酒屋美艷的老闆娘， 不斷地說著葷笑話， 老闆娘年紀已不輕， 但風韻猶存，聽著這些也不生氣，反倒是被他們逗得前俯後仰，笑得不能自已。

　　這家小酒屋的酒有些烈， 點心也挺單調，學院的年輕人都不愛來這， 只有上了年紀的導師， 或者附近工作的中年男人，他們生活壓力大的時候，才會在這裡消遣一下，吹吹牛逼， 意淫下老闆娘。

　　這時， 一個灰色風衣的中年男子從吧檯前走過，他五官稜角分明， 行走間自有一分氣勢，和這間小酒屋的氣氛格格不入。這人明明不像是小酒屋的常客，吧檯後的老闆娘卻在他一進門就認出了他， 還明顯愣了一下。

　　吧檯邊的兩個中年人此時已經醉醺醺了，沒怎麼注意來人，光顧著老闆娘的神態，相繼嘲笑道：「呦，相好的呀。」「相好來了啊。」

　　老闆娘沒理他們，只是收斂了嫵媚的眉眼，向進來的客人點頭示意。身穿灰色風衣的中年男子也沒怎麼計較兩個醉鬼的葷話，直接從他們身邊走過。但這之後，吧檯上再也沒有之前熱絡的氣氛，美艷的老闆娘明顯興致缺缺，倒是給兩個醉鬼調了兩杯好酒，足夠他們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閒錢來小酒屋了。

　　新來的中年男子出乎意料的對這個小酒屋熟門熟路，很快就略過了酒屋的前面，在一個昏暗的角落找到一個正在擦酒杯的老頭。

　　老頭頭頂下只有一些稀疏的白髮，此時拿著一塊髒兮兮的抹布擦拭著各種玻璃杯，兩隻手還一抖一抖的，讓人不禁懷疑下一刻他手上的玻璃杯就要掉到地上了。但老頭就這樣擦拭了十分鐘，已經擦完了八九個玻璃杯，這場景還是和之前一樣，老頭手上的玻璃杯一直沒掉，手也還是一抖一抖的。

　　在這期間，新來的中年男子拉開老頭旁邊位置的椅子坐了下去，耐心等待著，哪怕老頭邊上還有一大筐沒擦的玻璃杯子，堆得跟個小山一樣，讓人不禁懷疑憑老頭的速度，所有杯子擦完得擦到天荒地老。

　　「小譚，你不是不喜歡來小酒屋嗎？」又過了一會兒，老頭好像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主動詢問道。

　　譚院長無奈道：「山不來找我，我只好來找山了。」

　　老頭擦拭杯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道：「你不用好奇了，他沒有來找我。」

　　譚院長雖然有些意料到這個結果，但還是有些驚訝。

　　老酒鬼的存在，在自由大道的上層人員裡，一直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除了導師，一些俱樂部的骨幹成員也是知道的，甚至有一些來自卡修家族的新生在沒來學院之前就被叮囑，如果能見到這位，一定要恭敬，不說收為弟子，就算得到一二指點也是難得的福分了。

　　就算有新生對此完全不瞭解，老酒鬼可是通過學院的小郵局向他發的邀請信。如果對方不是來自卡修家族，作為一個純草根，收到這樣的邀請信不應該欣喜若狂嗎？

　　結果他竟然來都沒來？！

　　老酒鬼沒說話，把手上的酒杯放到長桌上，道：「酒仙學院這屆新生中，目前實力還行的和比較有潛力的我都列出來了，你從小酒屋離開的時候順道帶上吧。」

　　譚院長這些天在小酒屋外也是布了人手的，倒不是想對老酒鬼看中的新生有什麼不軌的想法。

　　只是老酒鬼年輕的時候在幻卡世界掀起一片血雨腥風，哪怕現在這個年紀，還老把「少年應輕狂」掛在嘴邊。老酒鬼看中的弟子，就算是個小綿羊，稍稍調教兩年，十有八九也會是個橫衝直撞的主，再加上這麼一座大神在後面保駕護航，小小的酒仙學院未必經得起折騰。

　　所以在知道老酒鬼有看中的學生後，這事就壓在了譚院長心上。

　　然而，連續多日沒有消息，譚院長終於按耐不住地主動過來了。結果，來小酒屋之前的疑問還沒有解決，譚院長又得到了一個更大的疑惑，為什麼那個新生沒有來，老酒鬼卻一點都不奇怪。

　　譚院長從吧檯拿了老酒鬼做的推薦名單。旁邊的兩個酒鬼此時更加不省人事，其中一個傻兮兮地說：「我好像看到了譚院長。」

　　另一個敲了前一個的腦袋道：「怎麼可能，譚院長滴酒不沾的，更別提來小酒屋了，就是他看到我們來小酒屋，十有八九也不會有好臉色。」

　　前一個酒鬼又在傻笑，口齒也不清，道：「譚院長真是個傻子，在酒仙學院也不喝酒。」

　　美艷的老闆娘看著還未走遠的譚院長，想著A級卡修的聽力，給兩個酒鬼各斟了一杯美酒，憐愛地看著他們。誰才是真的傻子，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還不知道。

　　老闆娘看著小酒屋外漸漸走遠的身影，微涼的風把他的風衣吹得瑟瑟作響，不禁在心中疼了一下，看似風光無限的陽光大道，卻只能一個獨行，又有什麼意義呢？

　　小酒屋裡，老酒鬼的眼睛已經不是那麼好使了，但他擦出的每一個玻璃杯都珵亮珵亮的，他想著在鏡像裡看到的少年，不由咧嘴笑了一下，露出兩顆泛黃的牙齒。十二分鐘，就打開了火鳳之鎖……

　　小屁孩，心裡藏著小秘密，怎麼會敢來這裡呢？

　　——

　　此時，酒仙學院的另一邊。教學區。

　　由於想殺殺新生的銳氣，再加上剛入學正是學生們精力最好的時候，酒仙學院給新生們安排了兩門巨難的課——《幻卡鑒別》和《卡修理論》。

　　這兩門課新生們在中等學府也有學過，也是屬於必考科目之一，但當初並沒有分得那麼細，《幻卡鑒別》和《卡修理論》也只是《卡修基礎理論》的兩個章節罷了。如今，這兩門課細緻得講起來，新生們頓時一片哀鴻遍野，本來都自認是天子驕子，誰也不服誰，結果在壓力山大的課程下，他們倒是惺惺相惜起來了。

　　都是被課程碾壓的小可憐，別什麼苗頭呢。

　　也就齊諾還好，《幻卡鑒別》他基本不用學，所有D級幻卡他都如數家珍，就算偶爾有兩張他不認識的，翻來覆去地看了三天，也倒背如流了。

　　《幻卡鑒別》這門課發的還不是書，而是一本類似字典的大塊頭，有平常兩本小書那麼大，裡面圖文並茂，整整1500多頁。在第一節 課上，任課導師告訴他們他的教學目標：學完這門課程後，必須認得書裡面所有的幻卡和記住幻卡的大致分類。

　　不少新生當場就嚇得面色發白，瑟瑟發抖。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1500多頁，除了幻卡的圖片外，密密麻麻的都是小字，雖不用全部記住，但光光D級幻卡就有900多張，還有很多長得迷之相似的，一般人可真分辨不出來。就是一般的D級制卡師，要是幻卡知識學得不系統，看著這麼多幻卡也要頭大，更何況是一群卡修呢。

　　齊諾為他的學霸同學們默哀三秒鐘，看著他們課後還要奮筆疾書，就心情愉快地收拾東西回宿舍了。每天帶著厚重的課本走來走去太傻了，齊諾一回到宿舍，就把課本仔細放到書架上。

　　酒仙學院的宿舍每個房間都會有一個小書架。齊諾房間的小書架上，一層放著各科課本，二層是常用的雜物，三層則是課外的資料，比如《幻卡圖鑒》之類的，還有一封牛皮紙做的信。

　　信封上的火漆章已經掉了。

　　信，齊諾也已經打開來看過了。是酒仙學院的一位導師想收齊諾做弟子，署名是老酒鬼，如果齊諾願意的話，可以帶著這封信去學院小北門一個黑色的小屋子找他。

　　齊諾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很開心，也很惆悵。

　　開心，是因為有人認可他，哪怕酒仙學院參加這次入學考試的有幾百個天才，這位導師還是相中了他，願意收他為弟子，培養他；惆悵，是因為他不可能拜入哪個導師名下，不說他制卡師的秘密，就是他在青龍城牽扯到的事，S級幻卡【屠龍槍】原來的持有者金家，雲深家族的陌生卡修，難保對方沒有在找他。

　　若不是這些年他改名換姓，他現在的境遇可能大有不同。

　　想著金髮藍眼的小夥伴，看著書架上的《幻卡圖鑒》，齊諾心想，等他們強大起來，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到那個時候，一切就會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