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決定

　　亙古以來， 幻卡世界就被分為四個區域。南面以朱雀城為首，盡頭是連綿不絕的活火山；北面以玄武城為首， 越靠北沙塵越大，最北邊是一望無際的沙漠；西面以白虎城為首， 再往西就是黑暗森林， 那裡一向是人類的禁地。

　　幻卡世界的東面以青龍城為首， 青龍城再往東過幾個小城就是無邊無盡的大海， 大海的靈獸無窮，遠遠超過陸地上的。因此，哪怕幻卡世界的人們一直懷疑海的那一邊會有其它的世界和文明，也一直不能一探究竟。

　　不過， 青龍城卡修協會一直沒有放棄探索更遠的世界，他們每過幾年就會派出遠征的船隊， 雖然這些船隊最後都會杳無音訊， 但他們至少摸清了靠近大陸幾個島嶼的情況。

　　這裡大大小小共有百餘個島嶼，其中有十三個島嶼較大，可以供人們生活，甚至做到基本的自給自足。青龍城卡修協會的人們把這裡稱為十三惡魔群島。

　　十三惡魔群島上最大的一座島上。

　　青大人和一群卡修剛剛用土系幻卡建好一排房子， 其他的卡修都在一邊休息， 青大人則轉身離開，他走到島嶼的中央， 一處建好也沒多久的簡易房裡。

　　簡易房裡，嵐修正在核對從青龍城遷徙到十三惡魔群島的人的數量，他感覺到房間裡進了人， 頭也不抬地道：「回來啦。最後幾處住處都安排好了嗎？」

　　青大人用水系幻卡在臉盆裡變出了一些水，然後用清水抹了把臉，稍微打理了下自己，道：「基本安排好了。不過，島上現在同時生活了幾十萬人，協會之前給船隊留下的補給肯定不夠我們使用。」

　　嵐修道：「海裡有魚，三年五載的也捕不完。再說，有那麼多卡修在呢，我再製作些木系幻卡，他們可以去種些水稻小麥，每天灌輸靈力，一年收個十幾波不是問題。」

　　青大人苦笑道：「也只能這樣了。之前讓他們建房子，一群小崽子就在那裡大呼大材小用，之後還要他們長期種莊稼，估計會騷亂一陣子。」

　　嵐修不以為然道：「那他們回青龍城和靈修作戰啊，發揮他們的實力啊。我們來十三惡魔群島的路上，大約走失了一萬多普通人，也沒見得他們大發神威和靈修戰鬥，或者尋找走失的人。」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了，先是黑龍神殿突然出世，再是嵐修和青大人一起帶著整城的人千里大逃亡。路上不斷有老弱婦孺走失，大部隊卻不能停下，嵐修心情本來就很壓抑，等他們到了十三惡魔群島後，因為沒有專業的後勤人員，有些事又比較機密，嵐修不得不身兼數職，忙得焦頭爛額，所以說話也大不客氣。

　　青大人道：「小部分卡修協會的卡修還好，特別是預備役出來的那些。就是一些散修，他們比較麻煩，完全沒有紀律。黑龍神殿的事後，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想要殺回去，以後要讓他們把修煉的時間抽出來，的確不近人情。」

　　「那我們總不能讓十三惡魔群島上的普通人餓死。」嵐修冷笑道：「卡修協會的卡修？還有預備役的那些？如果不是有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們為什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青龍城，甚至幻卡世界的那麼多普通人又為什麼要因為他們擔驚受怕，朝不保夕？」

　　嵐修一直是淡漠的，哪怕他當年成為執法殿和卡修協會鬥爭的犧牲品被化珠，他在低沉了一段時間後，還是很快振作起來，開始學習製作幻卡。但這次黑龍神殿的事情，真的觸及到嵐修的底線了。

　　嵐修從沒有想過，他一直尊敬的青龍城卡修協會的會長大人，竟然一直和靈修有聯繫。會長大人的辦公室裡除了桌椅和一張簡易床以外，一直沒有其它傢俱，青龍城卡修協會的人都以為會長大人生活簡單，作風樸素。

　　直到黑龍神殿即將出世前的幾個小時，會長大人的房間突然陰氣大盛，卡修協會的其他人才知道，會長大人辦公室裡的傢俱根本不是白桐木，而是和白桐木很相像的一種靈通木製作而成的。這個房間裡從不放其它傢俱，也是因為靈通木陰氣太盛，會陰化其它傢俱。

　　青龍城的地下有一個覆蓋全城的陣法，一直在緩慢而持續地吸收城裡普通人、卡修的生氣。這些生氣會傳輸到黑龍神殿，也會傳輸到靈通木上面，它們維持黑龍神殿的運轉，也可以讓靠近靈通木的行將就木的老人延緩衰老。

　　要不是黑龍神殿出世的時候，靈修想要利用這個陣法讓整城人獻祭；要不是會長大人最終良心發現，不願整城人的生命成為他進階S級的踏腳石。

　　嵐修和青大人根本不用帶著幾十萬人千里大逃亡，更不用擔憂十三惡魔群島上人們的吃喝拉撒，因為他們會隨著那座千年古城一起化為煙灰。

　　青大人道：「我也有錯，這幾個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這麼久，我卻一直不知道。」

　　嵐修道：「這些年，他們都沒有待在033小隊，你自然不會發現。畢竟，還有會長大人給他們打掩護。」

　　青大人長歎一口氣，他之前是A級卡修，在青龍城也身居高位，但畢竟不是一把手，很多事情的決策輪不到他，他也不想管。他只需要在青龍城卡修協會需要的時候出戰。

　　如今，青龍城卡修協會的A級卡修，有的叛逃去了黑龍神殿；有的在他們逃到十三惡魔群島的路上，和靈修同歸於盡了；其餘的兩個雖然到了十三惡魔群島，但也身受重傷。整個十三惡魔群島實力最強大的人就是青大人，一下子要負擔那麼多人的生命，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青大人一隻手環過嵐修的肩膀，把他摟在懷裡，「在這個時候，你能和我在一起，真好。」

　　嵐修靠在青大人懷裡，這條路或許佈滿荊棘，但我們同心，十三惡魔群島上所有人盡力，終有一天，我們可以披荊斬棘，把這條狹窄的小路變成一條陽光大道。

　　——

　　春秋城酒仙學院。

　　2年級3班教室，導師喬亞道：「我相信你們都有在關注黑龍神殿的事，就在昨天晚上，東面的十幾個城主府被摧毀，靈修在一夜之間建立起了十幾座黑龍神殿的副殿，靈修侵略整個幻卡世界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除此之外，各大城主府剛剛發表了聯合聲明，虛擬交流頻道確認為靈修的產業。虛擬交流頻道的三大版塊之一的模擬戰鬥中心，也一直是靈修發展後備軍的地方。他們利用將軍榜從普通人中篩選有戰鬥天賦的人，再以幫他們結成靈珠為條件，進行誘惑，吸納他們加入黑龍神殿。」

　　「我們不知道有多少靈修侵入了卡修的內部，我們也不知道下一個建立起神殿的會不會是我們的家鄉。但我們可以確定一點，我們必須有足夠的武力，我們才可以保護住我們自己，保護住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我們的愛人。」

　　「我是卡修，從我加入酒仙學院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有多大的能力，盡多大的責任。我是卡修指揮，發揮我最大實力的地方，自然是在戰場。卡修和靈修的戰鬥不同於我們平常接卡修協會的任務，那不是單打獨鬥，那都是一場一場的戰役，是成千上萬卡修和靈修的交鋒。千年來，酒仙學院一直在培養卡修指揮的人才，我們不希望這一天到來，但這一天還是到來了。現在，少年們，幻卡世界需要你們，你們願意為它血戰到最後嗎？」

　　2年級3班的同學並不僅僅來自春秋城和附近的城市，他們中也有人的家鄉來自幻卡世界的東方，他們也有親朋好友在建立了黑龍神殿起來的城市。

　　他們滿眼通紅，看著導師喬亞，大喊道：「我們願意！！！」

　　導師喬亞進行動員講話後，就把齊諾和瘦猴兒叫出教室，講了學院對他們未來幾年的安排。

　　「我們和幾個冒險團進行了合作，會分批送你們去各大冒險團演練。一兩年後，你們中表現出色的，還可以出任務。這會有些危險，我希望你們可以確定每個同學參加的意向。不是逞英雄，好面子，參加這一場大戰，就要抱著可能死亡的覺悟。」

　　瘦猴兒剛聽完喬亞的話，就胸膛一挺，道：「保證完成任務。」

　　喬亞讚許地點了點頭後，看向齊諾。

　　齊諾覺得他的面部表情都是僵硬的，他有些尷尬，雖然這個決定他早已做下，但在這個時候說出來，還是太沒臉了。

　　齊諾道：「喬亞導師，我打算退學。」

　　瘦猴兒吃驚地望向齊諾，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消息，「班長大人，為什麼？」

　　為什麼是這個時候，我不相信你是一個不戰而逃的人，我不相信教了我這麼多東西的你會懼怕區區靈修！

　　齊諾的語氣緩慢而堅定，「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瘦猴兒道：「是什麼事情，是什麼事這麼重要？」

　　齊諾抱歉道：「我不能說。」

　　喬亞剛剛聽到齊諾的話的時候，也有一些驚訝，他沒有管瘦猴兒滿眼的不可置信，他看著齊諾道：「我相信你。」

　　齊諾驚訝地抬頭看喬亞。喬亞繼續道：「齊諾，我得承認，我並不贊同你成為3班的班長，我沒有看到你在卡修指揮上面的天賦，也沒有看到你想成為一個優秀的卡修指揮的野心，你從沒有為之努力過。」

　　「但是齊諾，我從沒有否定過你這個人，你看似隨意而安，沒什麼要求，但一直都很有原則，也不懼怕挑戰。你不是一個會認同靈修做法，或者天下大亂，就避世而居的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事，但如果你認為你做的事是正確的，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齊諾覺得有什麼東西，暖暖的湧上心間，他朝喬亞鞠了個躬，「謝謝導師的信任。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事，等靈修和卡修全面開戰的時候，我一定會回來的！」

　　——

　　自由大道上，齊諾輕裝簡行，厲不歸站在他的身邊。

　　厲不歸問道：「齊諾，你真的想好了嗎？」

　　齊諾道：「嗯。我想好了。如果安子言之後有信寄來，麻煩你幫我回復他。」

　　厲不歸皺了皺眉頭，道：「這個事有點難做。」

　　齊諾無奈道：「我也想親自告訴他，但安子言現在在的地方，已經禁止使用虛擬交流頻道了。信件一來一回要一個月的時間，我真的沒有這個時間等了。」

　　自從爆出虛擬交流頻道有問題後，一些大的冒險團，重要的演練都是禁止使用虛擬交流頻道的。

　　厲不歸答應之後，齊諾又道：「雲深要在水之極靈之地閉關，我也要離開了，小光明，還有小鬼，拜託你照顧了。你有沒有其他的打算？」

　　厲不歸道：「我想繼續待在學院裡。還有，在虛擬交流頻道上和靈修的人鬥智鬥勇很有意思，希望有一天，不通過靈修的陣法，我們也可以用虛擬交流頻道。」

　　一天前。

　　老酒鬼講完雲起的事後，又把一本修煉心得給了雲深，讓他好好參悟。雲深沉迷修煉心得的時候，老酒鬼對齊諾提了一個要求，「你是不是去過黑暗森林的金字塔？」

　　齊諾道：「是。您是怎麼知道的？」

　　老酒鬼道：「我猜的。幻卡世界近兩百年出現的S級卡修只有兩位，一位是你，一位就是雲修。雲修天縱奇才，但他也說過，如果他沒有進入黑暗森林的金字塔，他突破至少得晚上十幾年。你大約比雲修更有天分，也更幸運些，但能這麼快突破S級，我想黑暗森林的金字塔也功不可沒。」

　　齊諾問道：「黑暗森林和卡修與靈修的戰鬥有關係嗎？」

　　老酒鬼道：「有關係。當代的S級卡修，就算算上我，也只有八位。我靈珠有損，還有一位這次探青龍城受了重傷。這樣的話，在巔峰狀態的S級卡修只有六位。而想要在青龍城戰勝S級靈修，我們需要10位S級。」

　　「當世的A級卡修，我都悄悄觀察過，除了白楊子有望在三年內突破S級，其他人潛力有限。倒是雲深和安子言都是可造之材，只是他們年紀太輕，靈修的事要是10年後才出，我對他們的把握會大許多。」

　　齊諾問道：「那我們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

　　老酒鬼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和靈修僵持著，我們去了青龍城，無法打敗黑龍神殿殿主，但他最多在青龍城附近活動，要是他敢離開黑龍神殿的範圍。只要3位S級卡修聯手，就能殺死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無事。」

　　齊諾道：「這絕不可能！」

　　如果對卡修實力影響最大的是幻卡，那麼對靈修實力影響最大就是人了。靈修實力想要提升，除了靠活人獻祭之外，就是靠普通人的信仰之力。普通人對神明的信仰越多越純粹，神明返還給靈修的靈力就越多。

　　只要靈修試圖控制普通人一天，卡修就無法與靈修和平相處。這兩個派系從他們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它們是一個靠人，一個靠己，他們相互對立，絕不可能融合。

　　老酒鬼道：「幻卡世界上，除了卡修和靈修以外，其實還有第三方勢力。我們勝負的一個關鍵點就是，誰可以得到這股勢力的支持。」

　　齊諾感覺到他頭頂的一個小傢伙懶洋洋地翻了一個身，他喃喃道：「我明白了。但是，我們可以許諾靈獸的東西，靈修都可以許諾。」

　　老酒鬼道：「的確是這樣，但我們比靈修多一樣東西，或者多一個人，我們有一位S級制卡師。」

　　齊諾道：「可是，當初S級靈獸只承諾我，不參與靈修與卡修的戰鬥。我無法讓它幫助我們。」

　　老酒鬼道：「如果你完成了你和靈獸約定的內容，靈獸是不是就不能再幫助靈修。這一場大戰中，靈獸只要不站隊，無論靈修卡修哪個獲得了最後的勝利，都會要收拾它們的。靈獸也一定會在卡修、靈修大戰結束前，選擇一方支持的。」

　　齊諾道：「是不是，我現在去黑暗森林，就是卡修對靈獸最大的誠意。」

　　老酒鬼道：「是的。靈獸不像人族有這麼多彎彎繞繞，我們付出了是什麼，它們自然會明白。我雖然希望你能去黑暗森林，但沒有哪位S級制卡師可以肯定自己還能再次製作出S級幻卡。也就是說，你可能無法活著走出金字塔。」

　　「齊諾，我永遠會為你保守制卡師的秘密，也永遠不會強迫你，你可以憑借自己的心意選擇。」

　　齊諾道：「我願意前往黑暗森林，嘗試製作S級幻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