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變天

　　三大冒險團駐紮在藍月亮峽谷， 搭建的都是簡易房。

　　徐家大小姐、左少、安子言的房間也和普通卡修一樣，非常簡陋。只有這間臨時會議室， 才多了幾件擺設，包括一個鏡像儀。

　　鏡像儀放在會議室圓桌邊的一個小桌子上， 雖然虛擬交流頻道被靈修把控， 各地的陣法也被卡修拆得七七八八， 但鏡像儀不用網卡， 單單用來查看時間，記錄資料，也是頂好的。

　　誰能讓鏡像儀自己打開？

　　在座的卡修雖然覺得不可能，但不約而同地升起不好的預感。

　　鏡像儀投影在空中的鏡像上， 灰灰白白的點閃爍個不停，有些刺眼。左少想把它關掉， 安子言制止他， 「如果不是有人針對我們，這應該是投向整個幻卡世界的鏡像，我們必須知道，他們打算做什麼。」

　　這種完全摸不清敵人套路的處境， 糟透了。

　　半空中的鏡像雖然時不時的有些糊， 但漸漸地有了畫面——

　　車水馬龍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 青色古樸的建築，城市的中心，從高空俯瞰， 像是一頭盤臥的巨龍。

　　齊諾看著這個鏡像，有些不可置信，這是……

　　「青龍城？！」左少看著鏡像，驚呼出聲。

　　不，這不可能是現在的青龍城，齊諾看著面前的鏡像，神色有些嚴肅。這是黑龍神殿出世前的青龍城，靈修動用所剩無幾的陣法，播放這樣一段鏡像，到底想要做什麼？

　　鏡像上，原本是一個鳥瞰青龍城的大圖，漸漸的，鏡像距離地面越來越近，直到它環繞青龍城卡修協會的建築一圈，停在了青龍龍頭的地方。

　　青龍龍頭是青龍城卡修協會會長大人的辦公室。辦公室裡的場景，和齊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會長大人辦公室時，見到的截然不同——

　　原本空曠整潔的辦公室的地面上，隨意扔著一些小靈物，放在辦公室正中間、白桐木的桌椅也被拆分開來，搭成一個個奇怪的形狀，放在房間的四角。最讓人覺得詭異的，是辦公室的地面，上面不知道是刻、還是畫著一條條的線條，線條上閃爍著七彩的光。

　　齊諾看著鏡像上的場景，瞠目結舌，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一股冷意，突然遍佈他全身。線條的勾勒方法，每一個結點上擺放的靈物，這不僅是靈修的陣法，還是靈修祭祀的陣法。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站在陣法中間，不過，對比周圍詭異的場景，他真是普通極了。所以人們看到辦公室裡的場景時，很少會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不過，相對老人平凡的相貌，他的身份在幻卡世界更是大名鼎鼎，他是青龍城卡修協會的會長。幻卡世界不少人就算沒有見過他，也通過鏡像儀看過他的鏡像。

　　然而，相比齊諾七年前離開卡修協會時，見到的會長大人，老人如今的模樣更是蒼老，原本定期修剪的小鬍子有些長了，還稀疏了不少，臉上的皺紋像褶子似的，一道接著一道，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也變得渾濁黯淡，說他下一秒要趟進棺材裡，也會有人相信的。

　　齊諾緊緊盯著鏡像，只見青龍城卡修協會的會長大人把一個小小的黑龍神像放到他的腳邊。會長大人端詳這個小神像半晌，就往後退了一步，他蒼老沙啞的聲音低唱著一個詭異的曲調，然後按照這個曲調的節奏，圍著小神像走了幾步。

　　每當會長大人的腳落入陣法的一個位置，那塊陣法就亮了起來，絢麗的七彩光芒像天邊的彩虹，若隱若現。

　　齊諾他們面前的鏡像又一閃，再出現在鏡像裡面的不再是會長大人的房間，而是整個青龍城。人們可以通過鏡像清楚地看到，整個青龍城從卡修協會開始，慢慢地向四周擴散七彩的光，還有天真懵懂的小孩興奮地去拍地面，想要抓住不存在的光。

　　齊諾心裡一抽，只見那小孩接觸七彩光的手掌，慢慢乾癟了起來，像是有什麼看不見的魔物在吞噬他的生機。從小孩的手掌、手臂、胸口，到他的大腦……他望著鏡像的眼睛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稚童，但他的面容已經快速地成熟、衰老，身體除了身高沒有改變，也變得破敗。

　　小孩大大的眼睛在皺紋的擠壓下，變成了一條縫，他的兩隻小手在半空中無力地揮了兩下，整個人就倒在了地上。這個世界，最後出現在小孩眼簾裡的，是一片蔚藍的天空。在他還沒有見識過這世界有多大，他就永遠告別了這裡。

　　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摧殘最美好、最童真的人。齊諾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生生得疼，他感到一股憤怒，充斥四肢，他想要向誰狠狠發洩一下，來擺脫他此刻的無力。

　　就在這個時候，鏡像儀裡傳來一個陌生、玄奧的聲音，「祭祀整個青龍城的普通人和卡修，你就是S級靈修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蒼老的、之前還在吟唱詭異曲調的老人的聲音，也從鏡像儀傳來，「祭祀……整個青龍城的普通人和卡修？」

　　突然，整個鏡像陷入一片黑暗。

　　鏡像突兀地出現，又突兀地消失了，只有一行字還靜靜地停留在鏡像上——青龍城卡修協會會長晉級S級靈修記。

　　左少再也忍不住，「呯——」的一聲關掉了鏡像儀。

　　左少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房間裡的幾個卡修也面沉如水。雖然幻卡世界的高層早預感卡修中出了叛徒，從黑龍神殿出世後，也一直在排查，但沒有人想到，青龍城卡修協會的會長也投靠了靈修。

　　或者說，他就是黑龍神殿的殿主？

　　鏡像裡清清楚楚地顯示，卡修協會的會長大人用整個青龍城的普通人做祭品，以期進階S級。多虧卡修這幾年對祭祀的宣傳，所有看到鏡像的普通人和卡修，都明白發生了什麼。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如此喪盡天良？！！這可是數百萬的人命啊？！！

　　要不是齊諾之前看過安家搜集的資料，知道青龍城大多數普通人都去了十三惡魔群島，又從炯炯的口中，聽到了黑龍神殿殿主真正的身份，他可能也要懷疑，鏡像裡發生的一切的真實性了。

　　但是……

　　齊諾望向左少，左少手裡抓著鏡像儀，整個人失魂落魄。

　　靈修不可能單單對著藍月亮峽谷投放鏡像，齊諾也好，左少也好，在座的每一位卡修都能猜到。此時，所有鏡像儀還沒有丟棄的家庭，他們都看到了這一段鏡像，看到了保護他們的卡修協會會長，親手把屠刀伸向他們。

　　自從黑龍神殿出世，不算變為廢墟的青龍城，一直是其餘三大主城的卡修協會聯合各地城主府，組成卡修聯盟。卡修協會在普通人和大多數的卡修中，也一直是公平、正義的代名詞。

　　信任的建立要花費數百年的時間，摧毀它，卻只要一瞬間。

　　齊諾的目光掃過簡易會議室裡、沉默不語的幾位卡修，又透過窗戶，望向遠方。明淨的天空飄來大片烏雲，烏雲大有籠罩整個藍月亮峽谷的趨勢。

　　天，要變了。

　　——

　　春秋城，酒仙學院。

　　厲不歸走到演練場上，「酒老。」

　　老酒鬼穿著一套路邊隨處可見的工作服，手上拿著一個小壺，背後靠著一個大柱子，正美滋美滋喝著小酒。老酒鬼見厲不歸過來，和顏悅色道：「修煉得怎麼樣了？」

　　厲不歸一字一頓道：「還卡在C級卡修的瓶頸，突破毫無頭緒。」

　　老酒鬼搖搖頭，不在意道：「這事急不來。就算你現在突破B級卡修，也頂不上大用。」

　　厲不歸苦笑，但也沒有反駁。靈修和卡修的戰爭，最高戰力都是S級了，他就算現在突破A級，也只是一個大一點的炮灰，更何況他距離A級都還有好大一段距離。

　　老酒鬼道：「要不是齊諾那邊缺人，你現在的實力也不差了。」相對同齡人，厲不歸已經很出色，但想要參加這場卡修和靈修的戰爭，他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厲不歸問道：「齊諾那邊人手不夠嗎？雲深不是過去了嗎？」厲不歸是齊諾的追隨者，自然十分關心齊諾的安全。

　　「雲深被齊諾派出去了。S級制卡師，身邊卻沒有追隨者守護。」老酒鬼「呵」了一聲，「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

　　在老酒鬼看來，制卡師除了他們的追隨者，其他卡修都是不可信的。只有追隨者，他們和制卡師性命相關，才會竭盡所能保護制卡師的安全。

　　「我在自由大道上找了一圈，也就狂歡者俱樂部的小子，和方舟俱樂部的艷鬼刀有出息些。不過，他們兩個願不願意簽下追隨者契約另說，要他們真的派上用場，十年也不知道夠不夠。」老酒鬼道。

　　厲不歸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果我的實力……」

　　「不是誰都有雲深那樣的天賦的。每個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他的意義。」老酒鬼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我這次叫你來，就是給你一樣東西。雖然你短期突破無望，但有了它，A級卡修之下，你也沒有敵手了。」

　　厲不歸愣了一下，輕聲問道：「什麼？」

　　老酒鬼隨意地從地上站起來，他撣了撣身上的灰，轉過身去。厲不歸順著老酒鬼的視線，看向大柱子。

　　這不是……

　　戰敗者的石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