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倒塌

　　春秋城， 花園大道邊上的小巷。

　　滿月背著玄夜靈巧地在小巷裡穿梭著。小巷裡一扇門打開，一個女孩盯著滿月轉瞬即逝的身影怔住了， 沒想到這樣胖胖的人也可以如此靈活。

　　普通人看來，滿月的速度還算快， 但滿月自己心裡知道， 他現在的速度尚不及平時二分之一， 然而就算這樣， 他額頭上都冒出了細汗。

　　因為之前和灰袍靈修的交手，黑羽俱樂部的幾個隊員都已是強弩之末。他們本以為只要能離開神殿，就可以逃過一劫，沒想到， 有兩個灰袍靈修穿過小墓地，直接向他們殺來。

　　滿月、玄夜和黑羽俱樂部的其他人只得分散逃開。滿月背著玄夜一路狂奔， 簡直頭也不敢回一下， 就怕身後出現灰袍靈修的身影。

　　滿月感覺身後的靈力波動似乎有些異常，他不敢掉以輕心，他把手放到卡包上。如果實在不行，他只有……

　　就在身後的靈力波動越來越明顯， 滿月下定決心之時， 他感覺天上似乎有烏雲飄過，遮住了這灼人的陽光。

　　滿月抬頭看去， 一排一排整齊的卡修隊伍從他頭頂飛過，黑衣的是諾亞學院的卡修，白衣的是春秋學院的卡修， 像雜牌軍一樣、各種顏色服裝都有的是酒仙學院的卡修。

　　滿月一直繃著的弦突然鬆了。

　　導師，我們在這裡。

　　——

　　黑袍靈修匆匆從塔樓走下，他路過黑羽俱樂部平常監視春之女神神殿的小窗戶，往外看了一眼，一個個黑色的小點從不遠處漸漸接近。

　　卡修來了。

　　黑袍靈修很快到達了春之女神神殿的正殿，他召集了所有靈修。黑袍靈修大致數了一下，少了七八個人，他問道：「其他人呢？」

　　一個站在前面的灰袍回答道：「應該是離開神殿，追擊那幾個卡修了。」

　　黑袍靈修不再管他們，而是對還在神殿的靈修說道：「自由大道上的卡修來了，他們正在快速的接近。這是春之女神考驗我們信仰的時候，這是我們重拾過去榮光的機會。」

　　「如果你們對春之女神的信仰虔誠，就打開神殿之門，春之女神會庇佑你們，你們將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黑袍靈修手上拿著幻卡世界傳說中的靈骨，靈骨發出一圈一圈白色的光暈，他的聲音像是帶著一種奇怪的韻律，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誰是自由大道上最強大的卡修，諾亞學院和春秋學院能為自家院長吵得唾沫橫飛。誰是自由大道上最厲害的卡修指揮，譚院長要是自稱第二，就沒有人敢自稱第一了。

　　譚院長帶著自由大道上的卡修，最先到達春之女神神殿。

　　譚院長看著這座宏偉的神殿，這座見證了人類起源的神殿，他看著神殿上慢慢升起淡綠色的光圈。

　　數千年前，這淡淡的綠光保存了人類的血種；數千年後，它向著這個時代最強大的人類奏響殺戮的前奏。

　　譚院長看著這翠綠色的、美麗的光環朦朧地籠罩著整座神殿，又漸漸擴散開來，他毫不猶豫地道：「列陣，地載陣。」

　　譚院長帶領的一共是三支卡修小隊，他們分屬三家卡修學院。此時，每個卡修小隊都擺出一個小的地載陣，中間是春秋學院的卡修小隊，諾亞學院和酒仙學院的卡修小隊在兩翼，三支卡修小隊一起又擺出一個大的地載陣。

　　綠光緩慢地照射過來，三所學院的卡修小隊身上升起一層透明的保護罩。綠光下，每個小隊的隊員下都被這層保護罩牢牢地保護住。

　　春之女神神殿前的雕像也被綠光籠罩著，聖女雕像手上拿著的枯枝像是長出了鮮嫩的葉子，生機盎然。

　　綠光幽幽地照過三支卡修小隊，又幽幽地照向更遠的地方。

　　綠光照到神殿周圍的建，建築物化作了塵埃；綠光照到青青的草地，小草變得枯黃……

　　數千年前，春之女神主生機，是最受人類景仰的神明，每到穀物播種的時候，附近的人們都會來春之女神神殿祈禱。

　　數千年後，譚院長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如果神明的存在，是為了掠奪生機，那麼，他們今天的任務——

　　就是屠神！

　　春之女神神殿的大門緩緩打開，八百年了，不是憑借幻卡，不是憑借模仿靈修的靈力印記，春之女神的信徒用他們的信仰又一次打開了神殿的大門。

　　自由大道卡修面前，數十位靈修從春之女神神殿慢慢走出，他們每個人都身著寬大的袍子，他們帶著神秘而強大的氣息，他們就好像是神的使者，沒有人能看清他們的面容。

　　時光把過去和現在重疊了起來。

　　當年朝聖的信徒，也是站在這裡，站在自由大道卡修站的地方，和自由大道的卡修一樣，他們專注地盯著面前的靈修。只是，當年的信徒眼神是虔誠的、喜悅的，自由大道上卡修的眼神是充滿殺氣的。

　　每一個破壞來之不易的和平，血祭普通人的靈修，都永遠不會被饒恕！

　　——

　　黑袍靈修拿著瑩白如玉的靈骨，兩隻手高高的舉起，通向小墓地的側殿裡供奉的神像嗡嗡作響，燭火劇烈的晃動，像是下一秒就要熄滅，但突然又燃燒得很旺盛。

　　黑袍靈修在春之女神神殿的主殿控制整個神殿，當他舉起的雙手慢慢垂下的時候，一道綠光就從神殿發散出。

　　黑袍靈修又慢慢舉起他的雙手，在這一刻，他似乎就是這座神殿。黑袍靈修看到神殿剛剛建成的時候，人們的喜悅，他們穿著各種各樣的服裝，圍繞著神殿載歌載舞。

　　他看到神殿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的靈修，為了管理神殿和教導孩子，靈修們選出了春之女神神殿第一任殿主，一個慈眉善目、溫和友善的老人。

　　他看到獸潮來襲，春之女神神殿最有天賦的靈修，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拿著靈木站在神殿前，以身血祭，保護了神殿裡數千的普通人。

　　他看到了天災來襲，神明混戰，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老人、中年人自願來到神殿，用他們的生命祭祀神明，祈禱他們的子孫能夠擁有強大的力量。

　　他看到人類更加強大，他們主動去獵殺靈獸，他們戰勝了天災，神殿卻不復寧靜，越來越多普通人的哀嚎，越來越多普通人的血祭，和越來越多不滿足現狀的靈修。

　　黑袍靈修的雙手又一次垂下，他像是可以看見，此時神殿外的卡修在苦苦支撐，就像大海裡的一葉扁舟，下一秒就要被海浪捲席而去。

　　第二道綠光像神殿外發散出去。

　　坐在地上的流浪漢、抱著孩子午睡的母親、辛勤工作的父親、正在疏散普通人的卡修、樹木、花朵、建築……目之所及的一切化為了塵埃。

　　唯有春之女神神殿亙古長存。

　　黑袍靈修看著神殿裡不再發光的石柱，看著拍賣會時被花園大道黑暗勢力拆除了石墩的台階，看著早已被卡修毀掉的春之女神神像……

　　這一切也很快不存在了。

　　黑袍靈修第三次舉起雙手，他手上的靈骨劇烈地動著，像是想從黑袍靈修手上飛出似的，但那只蒼白的手緊緊地抓住靈骨。

　　黑袍靈修又一次看見了，他看到最後一次血祭進行時，一個二十許、穿著春秋學院標誌性白衣的青年憑借S級幻卡【天罰之雷】，闖進了神殿，他望著神殿平台上的少女恨聲道：「你又要成為神殿的聖女嗎？」

　　黑袍靈修感到整個神殿都在嗡嗡作響，春之女神神殿積累數千年的信仰的力量，血祭的力量，經過時間長河的流逝，又被他發出兩道守護之光，終於要消耗殆盡了。

　　春之女神神殿之所以能存在數千年的時間，是因為神殿裡封印著靈修的靈力和普通人血祭的力量，但神殿每發出一道守護之光，就會消耗一些力量。

　　黑袍靈修能感受到春之女神神殿的搖搖欲墜，但想到神殿外60名自由大道的B級卡修，只要能殺死他們，就算春之女神神殿坍塌也在所不惜。黑袍靈修緩慢而堅定地垂下雙手。

　　第三道綠光向神殿外發出。

　　黑袍靈修沒有再看神殿正門一眼，他毫不留戀地從春之女神神殿的通向小墓地的側殿離開。

　　黑袍靈修走過春之女神神殿的側殿，走過第一代殿主的墓碑，眼看著他就要走出神殿小墓地。

　　一個蒼老的身影擋住了他，「你真的是春之女神的信徒嗎？」春之女神的信徒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場卡修和靈修的戰鬥，就動用神殿最後的力量呢。

　　隨著老者的話落下，黑袍靈修身後存在了數千年的神殿轟然倒塌。

　　——

　　春之女神神殿正門外，看到不同尋常的碧綠色的光，所有卡修都震驚地睜大了雙眼，他們把全身的靈力輸入幻卡內，增加保護罩的厚度。

　　沒有任何一個人後退一步，因為他們知道，一旦後退，陣型破壞，所有人都將葬身在這裡。

　　譚院長命令道：「切卡，換套卡【玄武】。」

　　所有卡修整齊劃一地切了幻卡【玄武】，一個巨大的龜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暫時阻擋了綠光的照射。

　　正在這時，五個卡修突然飛到眾人之前，他們每人撐起一個巨大的保護罩，不僅護住了自由大道上的卡修，還護住了花園大道上的居民。

　　自由大道上的卡修緊緊地閉上眼睛，天空被染成了綠色，排山倒海的壓力撲面而來，他們決不允許自己在神殿面前屈服。

　　還沒等這些卡修睜開雙眼，他們就聽到「轟——」的一聲，無數的碎石飛到保護罩上，他們腳下的大地都在震動。

　　與此同時，他們還聽到面前靈修絕望的、不敢置信的哭嚎，「不！春之女神的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