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韓祺由於腹部大出血,時間拖得太長才被發現,送院搶救無效之後死亡。
她的死訊直接引發娛樂圈震盪,各種猜疑八卦悼念掐架滿天飛,知名女星在酒店流產身亡之類的傳聞不脛而走,很快傳得到處都是,關於她的緋聞情人,她的死因,引發了外界不少天馬行空的猜測,有些人甚至猜測她是某位權貴的情婦,知道了太多事情,才會引來滅口。
她的現任經紀人對外宣稱她是在酒店中急病去世的,韓祺的粉絲也紛紛站出來維護她的名聲,然而事發當時畢竟還有酒店工作人員在場,一些零碎見聞就此流傳出來,為這件大新聞又增添了不少談資。
更有人把這件事跟惠夷光聯繫起來,說她是個掃把星特質,走哪哪兒出事。當然,這種言論大多是韓祺一些死忠粉絲說出來的,他們根本不相信偶像的死真的是急病發作。
隨著韓祺的死,正在拍攝的那部戲的進度不得不中斷,在此之前劇組已經發生了不少受傷事件,加上韓祺的死,更是人心惶惶,劇組眾人嘴上不說,心裡也許還慶倖拍攝停止。唯一不高興的可能要算投資商了,一大筆錢就此打了水漂,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收回來。
不過趙老闆對此倒沒有多大影響,他財大氣粗,這筆投資並不怎麼放在眼裡,此行能撿回一條命,還認識冬至劉清波這樣的高人,他反倒覺得這筆生意不虧,現在成天通過惠夷光來聯繫冬至他們,又是上門拜訪,又是重金酬謝,通通都被冬至拒絕了——收惠夷光的錢,那是事先說好的酬勞,貨銀兩清,而且惠夷光之前與他們曾有過一段淵源,怎麼說也算還了因果。
但趙老闆就不一樣了,他是個純粹的商人,這次收了錢,下次他肯定得寸進尺,還有別的要求,到時候容易牽扯不清,斬妖除魔本來就是特管局的職責,冬至不想因為一時的貪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嚴詞拒絕了趙老闆的一切感謝與饋贈,對方無法,最後也只得訕訕離開。
對冬至等人而言,韓祺的死不是一場茶餘飯後的八卦閒談,而是一個未解的謎團。
他們與警方合作,很快通過韓祺,查到了韓祺的情人洪銳,與韓祺的前經紀人董巧蘭身上。但奇怪的是,兩人在案發前幾天乘坐飛往泰國曼谷的航班,之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既沒有回國的紀錄,泰國那邊也沒有查到他們的任何資訊,這兩個人像從世界上徹底蒸發,不留半點痕跡。
至於韓祺的初戀鐘煥,兩人分手之後就沒再聯繫過,從他口中也得不到更多有用的資訊。
在訊問韓祺的助理與現任經紀人之後,冬至他們發現事情關鍵還在韓祺口中那位大師身上,但大師是董巧蘭介紹的,她帶韓祺去的時候,韓祺連助理都沒帶,董巧蘭現在一消失,自然也就找不到她口中的大師。
根據有限的資訊,冬至他們只能得出一個大概的結論,那位大師,很可能是一個降頭師,他通過董巧蘭,想要用韓祺的孩子來做手腳,而韓祺出於對名利的追逐,被降頭師和董巧蘭所迷惑,也放任了他們的做法,誰知降頭師寄放在韓祺體內的一縷魔氣,隨著魔胎一日日滋養而壯大,魔氣反噬母體,甚至引發了韓祺原來那個胎兒的反彈,最終釀成慘劇。
見同伴翻了個白眼,冬至笑嘻嘻地邀功:“在那破房子裡打報告,跟在這裡打報告,區別還是很大的吧?”
“我就想不明白了!”
報告打著打著,劉清波越想越來氣,忍不住停下動作,不可思議道,“韓祺這女人吧,也算要名有名,要利有利了,為什麼還想不開,非得去整那些有的沒的么蛾子?把自己夭折的兒子魂魄鎖在玉牌裡,那是人幹的事嗎!”
要是剛入行那會兒,冬至對這種事同樣也是義憤填膺,但現在他已經會反過來安撫劉清波:“人性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當朝一品做宰相,又想面南做皇帝,做了皇帝掌天下,又想壽命與天齊,如果是一直窮困潦倒也就算了,韓祺身在娛樂圈,見過的奢華遠遠超越普通人的想像,受到的誘惑比普通人大,有的人把持得住,就有人把持不住。”
劉清波冷笑:“只可憐她那個孩子,被她拋棄,又鎖了魂魄當成魔胎,還為母親著想,想幫她驅趕魔氣,最後犧牲了自己,魂飛魄散,就韓祺那副德行,即使知道了,肯定也只會覺得自己是受害者,不會有半點悔過的!”
冬至聳肩:“所以天理昭昭,她不就自食其果了嗎?你看她一直追逐名利,卻死得這麼不光彩,身後名能好到哪里去?特管局存在的意義,也正是在這裡。上天管不過來的事情,我們幫忙管,上天嫌煩不想管的,也有我們在。”
劉清波斜睨他,冷笑道:“你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不過這也不是你偷懶的理由!”
冬至打了個呵欠,剛坐起來沒多久,又縮回毯子裡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入冬的緣故,他最近變得越來越容易犯困,雖然吐納功夫和天綱罡氣沒少練習,但他還是覺得精力有些跟不上,心裡懷疑是最近經常拿血喂劍入幻境的原因,嚇得這幾天沒敢再作死。
從惠夷光那邊收來的酬勞,他如數上報,申請用於新辦公室改建,很快得到批准,加上分局的撥款,總數不算多,但差不多足夠。張充雖然喜歡誇誇其談,但這本事用在買賣上卻適得其所,他很快給辦事處找了一棟兩層樓的小房子,地段也不錯,不遠處就是學校,鬧中取靜,樓下賣奶茶點心,樓上作為辦事處,順便留了一個房間給張充,他也不必另外去租房,還能照看店鋪的裝修進程,皆大歡喜。
樓上原本就是一間小公司的辦公室,傢俱都是現成的,裝修還有八九成新,直接全部轉讓給他們,不必冬至他們再費事,而且前任老闆估計是個很有小清新請調的人,當時用了不少綠植和陶瓷來裝飾,沙發躺椅和辦公桌元素互相摻和也並不違和,反倒還很有簡潔舒適,賓至如歸的感覺。
嚴諾經過上次失魂之後,記憶力明顯下降,身體恢復也很慢,他向上面申請停職休養,得到批准,前一陣子已經回師門去了,如此一來,就剩下冬至、木朵、劉清波、張充四人,對一個辦事處而言,這樣的人數不能算少,有冬至和劉清波在,整體戰鬥力反而得到大幅度提升。
無意之中,冬至已經從初來乍到的新人,一躍成為四人之首,在他的帶領下,鷺城辦事處脫胎換骨,即將踏上一個新的征程。
出於掩人耳目與自負盈虧的需要,樓下奶茶店還是有必要存在,畢竟經費太少,有了進項,偶爾也能給大家發點小福利,還能順便跟外界交流,打聽點消息。
裝修的事情有木朵和張充在,無須冬至費什麼心,他跟劉清波主要還是跟進韓祺的事件,冬至試圖將上次山本清志弄出來的滅門分屍案,和黃鼠狼老六的死,與韓祺的事情聯繫起來,不過迄今為止尚未有任何線索,表明這幾件事之間的關聯。
一日找不到洪銳與董巧蘭,案子就無法有突破性的進展。
冬至用薄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腦袋,電話響起,他連把手伸出來去拿手機都有點懶,就對劉清波道:“老劉,勞駕。”
劉清波罵道:“怎麼不懶死你算了!”
罵歸罵,還是幫他拿起電話。
“舒壑,誰?”
冬至歎了口氣:“分局的同事,電話給我。”
他把手機接過來,跟那邊說了幾句,掛斷電話對劉清波道:“上邊讓我們儘快往申城走一趟,說咱們從總局下來之後,還沒去過分局,最近鷺城出了不少事,正好當面過去彙報一下。”
劉清波愕然:“這年頭有電腦有網路,誰還專程跑過去當面彙報?不會是你得罪了什麼領導吧?”
冬至摸著下巴思考:“應該不會,分局局長我見過,也算合作過一次,我猜他可能是有什麼事情想交代咱們吧。”
劉清波:“咱們是什麼意思?”
冬至無辜道:“就是你和我啊。”
劉清波:“……我不去。”
冬至語重心長:“韓祺的事情鬧得挺大的,她畢竟是個公眾人物,雖說對外公佈的死因不是他殺,但當時在場的人不少,總會有些閒言碎語流傳出去,上面會問也是正常的,你全程參與,自然要與我一道去彙報。再說了,在領導面前露個臉,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不然你就不怕我吞了你的功勞嗎?”
劉清波翻了個白眼:“你連起來拿手機都懶,私吞功勞這種費勁的事,你會去做嗎?”
“說得倒也是。”冬至笑嘻嘻,合上眼,“我再眯一會兒,到吃飯時間你再叫我吧,我下午跟木朵說一聲,傍晚就出發去申城……”
到了最後,語調幾近咕噥模糊,不湊近根本聽不清。
劉清波:“……你昨晚是去偷雞摸狗了吧?”
人家壓根沒理他,翻了個身,只露出一個毛絨絨的腦袋。
劉清波微微蹙起眉頭,走過去將手放在對方額頭上,冬至呼吸規律,已然進入夢鄉。
掌心溫度正常,沒有發燒,脈搏也挺正常,看不出生病的跡象。
所以果然是去通宵做賊了吧!
……
北京。
對龍深來說,這依舊是個尋常的日子。
不用出外勤時,他在總局的生活十分規律,三點一線,宿舍、辦公室、會議室,偶爾去天臺修煉一下。
這樣的規律在收徒期間被打破,冬至經常會有事沒事拉著他往外跑,製造機會下館子,龍深不好口腹之欲,如果不是非去不可的飯局,他一般都不會特意想起吃飯這件事。
但在冬至孜孜不倦的介紹下,他也知道附近最好吃的湘菜館子是哪一家,他也知道總局旁邊那個綜合商場裡的粵菜館,最正宗的一道菜不是蔥油雞,而是糖醋裡脊。
記憶是有關聯性的,即使並沒有特意去回憶,但在看見的時候,卻會不期然記起來。
他這才想起,冬至去鷺城,也已經快兩個月了。
深秋步入冬季,京城已經下過好幾場大雪,龍深一身黑色風衣的單薄瀟灑在路上引來不少回頭率,但他自己並沒有在意,直接繞到大樓後面,跟看門的大爺微微點頭打招呼,然後像往常一樣走進去。
路上遇見吳秉天和宋志存,兩人跟他說恭喜,饒是龍深向來心思深沉,也禁不住詫異。
“恭喜什麼?”
宋志存笑道:“怎麼,你還不知道?你徒弟沒跟你報喜嗎?”
“龍局慧眼識英啊!要麼不收徒弟,要麼一收就收到個能耐的,這才剛去辦事處不到兩個月,就要榮升負責人了,咱們特管局成立以來,這算是升遷最快的了吧?”吳秉天的語氣不如宋志存自然,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當初也想收冬至為徒的事情。
龍深的反應慢半拍:“……是韓祺的事情?”
宋志存與吳秉天面面相覷。
“冬至真沒跟你說?”
龍深搖搖頭:“韓祺的事我知道,分局已經報上來了,他應該直接對分局負責,沒必要事事跟我說。”
但之前你們師徒倆不是感情好,黏糊得不行嗎?宋志存吞下這句話,笑道:“你這徒弟挺會來事的,剛到鷺城,先重傷了山本清志,又及時扼殺了韓祺身上的魔氣,沒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釀成更大的禍患。鷺城原本的負責人嚴諾,因上次在山本事件中受傷,已經申請病休,分局的意思,想讓冬至從臨時負責人轉為正式的,他與劉清波兩人,分任鷺城辦事處的主任與副主任。”
“原來如此。”龍深面色平靜,看著不像高興,也不像不高興。
宋志存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好繼續道:“不過,下面也不是沒有閒言碎語的,說他這次私下收了惠夷光的錢作為酬勞,雖然已經跟局裡報備過,也用於辦事處的建設,但畢竟鑽了空子,如果開了這個先例,怕以後會有人效仿。”
龍深道:“鷺城的經費撥款很少?”
宋志存:“的確比較少,在此之前,鷺城表現平平,分局就沒多給,現在他們要重新換辦公室,起始資金就不夠,所以這次惠夷光劇組出事,找上他幫忙,冬至就還像以前一樣,拿了人家的酬勞,充作辦公建設費用。”
龍深道:“這樣吧,酬勞悉數上繳,讓他寫一份檢討,這次的事情作罷,再由總局這邊,以立功受獎的名義給他們撥一筆款項,這樣他們就不必發愁費用的問題。”
吳秉天和宋志存目瞪口呆。
這繞了個大彎子,結果有什麼不一樣嗎?
要非說有什麼不一樣,那就是給錢的名義不同,總局直接撥款給辦事處,看似不合規矩,但以立功獎金的名目,反倒像是以總局的名義在嘉獎表揚了。
宋志存抽了抽嘴角:“都說吳局護短,我覺得龍局這才是護短護到了家。”
吳秉天不滿:“我哪里護短了?我一向是公平出名的好不好!”
對對對,你們五十步跟一百步,沒什麼區別。宋志存在心裡敷衍道。
“畢竟冬至以後還要在分局手下幹活的,這樣做容易讓分局對他印象不好,反正些許閒言碎語影響不了什麼,不管怎麼說,這筆錢悉數交公,他也都寫了專案彙報了,分局不打算對他怎麼樣。”宋志存勸道。
龍深聽進去了,他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這事就此揭過。
宋志存鬆了口氣。
開完會已經是下班時間,龍深直接回到寢室,喂好貓,給盆栽澆水,不經意看見手邊的手機,猶豫片刻,還是翻開通訊錄,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
他在外人面前自然會維護徒弟,但也得告誡他做事不要太急,免得被抓把柄,這次雖然只是小事,但不能保證每次都是小事。
哪天他沒留意,冬至說不定就會跌一個大跤。
電話響了許久,那頭傳來暫時無法接通的語音提示。
應該是關機了。
龍深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六點鐘,還遠沒到睡覺時間。
又打了幾次,依舊如此。
他索性直接換一個號碼。
辦事處的舊辦公室要轉讓,這兩天仲介找到買家,木朵跟張充忙著跟對方辦完交接手續,剛從仲介那裡走出來,準備去吃晚飯,就接到來電號碼不明的電話。
木朵也沒多想,先接起來:“你好?”
那頭傳來陌生的男聲:“你好,我是冬至的師父,他的電話打不通,請問他是否關機了?”
木朵一愣,忙道:“對,他們晚上的航班飛申城,現在應該還在飛機上。”
對方道:“好的,我知道了,多謝你。”
語氣很有禮貌,但難掩威儀,一聽就是慣於發號施令的。木朵忙說不用客氣,見對方沒什麼事,才掛了電話。
張充正琢磨著去吃什麼,冷不防見木朵猛地停住腳步,不由莫名其妙。
“怎麼了?”
木朵訥訥道:“我剛想起來,冬至的師父,不就是總局的龍局長嗎?”
張充:“好像是,怎麼了?”
木朵哀歎一聲:“我剛一時沒把這兩個身份聯繫起來!”
張充撓撓頭:“但你也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木朵覺得奇怪:“龍局怎麼會有我的電話?難道他以前問過冬至,還是找人要的?”
張充道:“我們的電話,總局資料裡都有存,就算冬至沒說,以他的許可權,查一下並不費事。”
木朵感歎:“徒弟關機,他一擔心,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我怎麼就沒有如此關心徒弟的師父?”
張充笑道:“別羡慕了,你沒聽說過嗎,總局有護短三巨頭!”
木朵:“什麼三巨頭?”
張充哈哈一笑,跟他說起總局的八卦傳聞:“我聽我師兄說,原來是護短雙霸的,說的是吳局和顧問李瑞李道長,龍局收徒之後,就又加了一個,變成三巨頭!冬至他們這一屆,聽說還有個李映,是李道長的兒子,你得慶倖他沒到鷺城來實習,不然你接電話的物件說不定又得多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