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牧者
一大早,周湛帶著另外兩個戰士和十個平民一起從部落出發,去尋找他們接下來兩天的食物。
肖正跟在周湛的後頭,或許是因為項左沒有來的緣故,所有的戰士當中,他只認識周湛,於是便下意識的把周湛當做了那個可以依靠的人。
「你不是和阿左一組的麼,怎麼今天也有你?」周湛問道。
「我不知道,王興說讓我今天來我就來了。」肖正道。
周湛聞言微擰了下眉頭,只覺得哪裡不太對,但是一時又沒想明白,只得將疑惑暫時擱置。
「那你的鹿怎麼辦?」周湛又問。他八成是聽項左絮叨過肖正每天去放鹿的事情,於是隨口問了一句。
「我哥會帶去吃草,餓不著。」肖正道。
聽肖正提起林小川,周湛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一下。眼前這孩子雖然口口聲聲叫林小川做哥哥,但是倆人真是沒有一點兄弟的樣子。
肖正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典型的尚未獨立的男孩,林小川則一副萬事好商量的外表,可骨子裡一看就是個憋著壞水的傢伙。周湛初時以為林小川是個慫包,但是親眼看著對方捅死了汪大之後,他對林小川的印象就悄悄改觀了。
「跟著我,別亂走。」周湛對肖正道。肖正聞言頗為認真的應了一聲,他如今對於保命的本事已經學的差不多了,知道外出的時候跟著戰士身邊,總是沒有錯的。
林小川給崽子們上完了課,然後便依照肖正的囑咐去牲口棚裡牽了鹿去放鹿,沒想到遠遠的看到項左正立在棚子旁邊,像是在等誰。
項左聽見腳步聲一轉臉,林小川就意識到對方肯定不是在等他,但看表情就能輕易判斷出來。
「那個誰呢?」項左問道。
「跟著出去打獵了。」林小川道。
林小川拿了繩子拴好鹿便打算走。
「……我用不用跟你一起去?」項左問道。
林小川對他沒什麼特別的好感,也知道對方八成並沒有真心要陪自己去,當即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就行了。」
果然,項左並沒有堅持,自己悶悶回屋了。
林小川牽著鹿上了山,和肖正一樣,他選的也是上次來過的那座山。倒也不是特殊的緣由,實在是那處路好走。
找了處平緩的地方坐下,林小川便拽著繩子,任由兩隻鹿崽在一旁吃草。目光不經意望見了不遠處的大樹,林小川鬼使神差的又想起了那天的經歷。
他記得在爺爺施展異能逆轉時光的時候,他曾經回到過這裡,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麼意外,他最終停在了去肖衍家醫治傷口的時間。
如今,時隔數日,林小川再想起那天的事情,心思便清明了許多。爺爺為什麼要把他送回這個時間呢?難道爺爺卜到了周湛和項左的出現,知道他們未存惡意,所以讓自己在周湛這裡獲得什麼幫助?
現在想來,周湛他們確實是沒有惡意的。如果當初沒有下意識的把他們當成敵人就好了。
念及此林小川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凝滯時間之事,當時自己並未多想,如今想來,如果那天他沒有施展異能逃走,也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情,那麼爺爺說不定就不會死了。
他還記得爺爺在夢境裡對他說的話,操控時間是要付出代價的,如今看來,他第一次操控時間付出的代價竟然是爺爺的生命!
身後有腳步聲聲傳來,林小川下意識的回頭,看到方敬正從來路朝他走來。林小川一直是背對著山下的方向,如今見方敬不請自來,也沒有打算轉身的意思,僅僅是扭了個頭。
「你好像不太喜歡我。」方敬走到林小川身邊坐下。
「我誰都不喜歡。」林小川淡淡地道。
「你原來在部落裡就這樣嗎?」方敬問道。
林小川想了想,道:「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別遮遮掩掩的。」
方敬笑了笑,顯然也不願意再自討沒趣,這裡也沒有外人,繞彎子反倒是浪費時間,於是他開口道:「一個部落裡,只能有一個牧者,你我都知道這一點。」
「我現在什麼都不是,就是個放鹿的。」林小川道。
方敬看著旁邊吃草的路,開口道:「放鹿就跟放羊一樣,有一個牧者領著,羊群才能往一個方向走。可是一旦有了兩個方向,羊群說不得就散了。」
方敬顯然是話裡有話,林小川從上次見面就感覺到了方敬的敵意,如今對方把話挑明瞭,也不知是何用意。
「難不成你想把我趕走?」林小川道。
「當然不會,這裡是你的家,說到底我才是外來者。」方敬道。
「那你說這些有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自己走,把牧者的身份還給我?」林小川問。
方敬笑了笑,面上蘊著十分溫和的笑意,他本就生的好看,若是刻意偽裝了恰到好處的笑容,則更添了幾分味道。不過他說出的話卻與溫和友好沾不得半點邊,他說:「我可以封住你的異能,這樣部落裡就只剩一個牧者了。」
林小川聞言面色一變。方敬既然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顯然今日是有備而來,恐怕不是來徵求自己意見的。
果然,林小川一番心思還沒來得及轉彎,方敬就先動了手。他一手突然搭住林小川的手腕,手上明明沒有什麼力道,卻猶如附了磁力一般,牢牢吸附著林小川的手,使其不得掙脫。
「方敬……」林小川只覺得手腕上一股莫名的能量入侵,腦袋一沉,面色瞬間大變,渾身開始微微痙攣起來,「你快住手!」
方敬看著狼狽的林小川,眼中閃過一絲狠意,他原本只是想封住林小川的異能,現在突然生出了直接將其毀掉的念頭。林小川的異能剛剛覺醒就如此強大,假以時日恐怕會輕鬆的碾壓自己。
這麼想著,方敬便真的照做了。
林小川覺察到了身體的異樣,發覺自己掌心的淡綠色光芒突然開始閃爍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掉了。
他慌亂之下,心裡突然生出了出奇的冷靜。自己也是牧者,自己也有異能,方敬未必能輕易的就克制住自己。如此想著,林小川突然屏息凝神,開始試圖調動體內的異能與方敬對抗。
方敬沒想到林小川的能力這麼強大,似乎有些力不從心,額頭漸漸冒出了冷汗。林小川趁他精神鬆懈的間隙,狼狽的掙脫了他的束縛,拔腿就跑。事已至此,方敬哪裡願意就此作罷,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林小川突然想起許程給他的木刀,連忙取出來,對著方敬道:「方敬!你別逼我……」
方敬一看他這樣,反倒激起了鬥志,道:「你拿塊木頭就想殺人嗎?林小川,你這樣的牧者我也算是見識到了,怪不得這個部落這麼不堪一擊,想必原來的老牧者聳起來應該和你不相伯仲吧?」
林小川被他一激,情緒立時有些波動,方敬趁機隔空施展起異能,企圖一舉將林小川的異能摧毀。林小川突然撲倒在地,身體又開始止不住的痙攣,手中的木刀掉也在了一旁。
方敬怕他再跑,直接上前抓住林小川,將右手按在林小川的腦袋上,目光中有著和他外貌全然不相符的惡意和狠戾。
林小川到了此時反倒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恐懼,他心中暗道,這異能本就是天外之力,不知何故源起,但自有其意義所在。若是本就不屬於他的,他又何苦執著呢。
當初若不是他突然覺醒,胡亂施展,或許爺爺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呢。
林小川這麼一想,隨即放棄了抵抗,可方敬所做的一些卻並沒有如自己想像中那般順利。他發覺林小川的異能似乎摧毀不了,方敬頓時慌了手腳,同時心裡變得極為惱怒和受挫。
「你也不是那麼厲害嘛!」林小川望著面色蒼白的方敬,嘴角竟然浮起了一絲笑意。
方敬被他看得胸中怒意大作,左手在身邊一摸摸到了林小川丟掉的木刀,下意識的舉起來直接插到了林小川的胸口。
項左遠遠的看到方敬和林小川的背影,就下意識的朝兩人走了過來,沒想到越走近了越發覺兩人似乎不對勁。一開始是拉拉扯扯,後來就更過分了,最後方敬直接拿刀捅人了。
項左大驚失色,卻已來不及阻止。
林小川睜著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胸口有些痛,隨後便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自那處湧了出來。他伸手摸了摸,然後看到自己沾了一手的鮮血。
方敬一下慌了,這時卻被林小川突然抓住了胳膊。林小川手上的鮮血透過薄薄的衣服觸到了方敬的皮膚,隨後他只覺得手臂一熱,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那處流出,接著湧進了林小川的掌心。
源源不斷的能量自方敬的手臂流出,然後毫無保留的經由林小川的掌心匯入他的體內。林小川只覺得渾身發熱,四肢百骸都有些說不出的異樣。而被他抓住的方敬,面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索性雙眼一閉,暈了過去。
「你們……」項左飛奔到兩人身前,被昏迷的方敬和身上插著木刀的林小川嚇了一跳。
林小川一時倒沒覺得身上的傷口如何,這一來二去被人捅刀子捅的都有了經驗,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他瞥見面如死灰的方敬心裡有些亂,又見項左突然跑了來,竟然下意識腦袋一歪,索性開始裝死。